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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隽廷只在刑期快结束时过来看他一次,而且是来提醒他,出狱就要接受手术,有没有想好怎么跟孩子解释。
柏律没精打采,但看到那人过来,他又前所未有地燃起了斗志,直起身子望着徐徐朝自己走来的人。
“是你要我把脸整回去,怎么跟其他人解释,你应该也一起想好。”
“你不跟他讲事实,我怎么说。”
“你可是谢大长官,有什么事是你办不到的?”柏律把腿随意地架起,戏谑道,“把我长期关着都能轻而易举办到,这点小事更难不倒你,对吧?”
谢隽廷淡淡地看他,“柏律,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是认真啊,”柏律摊摊手,“谢长官,我现在是关在监狱里的犯人,这么多天了,连自己的孩子都见不着一面,你要我怎么跟他解释,横竖得让我见着面才行,再说了,你现在不是到哪都带着点点生怕他被我抢了嘛,我估摸着他现在只认你,压根不认我,他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多得多,谢长官,你都从我这里夺走那么多甜头,这点小事都不愿办吗?”
他一副伶牙俐齿的猖狂模样,万事在他这都没有绝对的是非黑白,只看他想说成什么样。点点的父亲也是谢隽廷,他跟孩子走得近天经地义,但被柏律说的贼子狼心不怀好意。
谢隽廷知道柏律性子就这样,并未打算追究,而是正经问道:“你很想见他?”
“我当然想见,就怕孩子现在根本不认我,”他睨了对方一眼,“我听周凌说,他现在很听你的话?”
“我陪他比较多,他跟我亲近是自然。”
柏律不满地轻哼一声,还没来得及再酸几句,就听对方说:“我把他带来了,你亲自跟他说清楚。”
这下轮到柏律发怔,轻佻的脸色终于褪去,沉稳下来,开始迟疑。
多天不见孩子的确是想念,但冷静下来仔细盘算,总归不想让孩子看到自己穿着囚服的邋遢模样,他在点点心目中可是很高大的,犯事这种形象不要给孩子看见为好。
见人没吭声,谢隽廷又问:“你到底想不想见?”
柏律心想这人真是玩得一手好套路,原来早就把点点带了过来,偏偏一开始不直接说,把话套得差不多了才说,难不成现在见了点点,真要亲自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坐牢并且出狱之后还要做换脸手术吗?
谢隽廷也是个有心计的主儿,但这回并没有如柏律所料盘算那么多,就是简单直接,奈何柏律自己话太多,而且句句都想讽刺挖苦,结果一不留神把自己给坑了。
“你好好跟他解释,为什么坐牢,又为什么要动手术。”
语毕,谢隽廷站起身来,正要出去,柏律一秒回过神,赶忙拉住他的手。
“又怎么,”谢隽廷微微凝眉,“见还是不见?”
柏律犹豫片刻,先果断地说了声“见”,然后语气温和起来,“我能去洗把脸再换套衣服吗,不穿这身蓝白条纹可以吗?”
“这里没有别的衣服给你换。”
柏律想着法子,把声音放得柔和,“那个……你跟我换一下行不行?”他生怕对方不答应,或者直接甩开,把对方的手抓得愈发紧了,急急道,“谢少爷你就当又帮我一次。”
还不等谢隽廷回话,他就匆匆站起来,拦在他面前怕他走。
谢隽廷不为所动。
“你要我怎么说真话,”柏律无奈极了,“难道要跟点点说,你爸爸因为冒用了别人身份,现在要接受关押,出去以后还要把脸换回来,因为这是别人的脸。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不想我的孩子也觉得我是大坏人。再说了,他才八岁,我跟他讲这些,他也根本不懂。”
自己讲不讲和对方懂不懂根本两码事,奈何柏律就是不想讲,横竖要扯借口。
“你不是一直觉得他是谢家的种,跟你无关吗?”
柏律顿了顿,目光闪烁,“……他也是我的孩子。”
也,谢隽廷喜欢这个字,谢隽廷略微勾起唇角。
柏律觉得有戏,一再哀求,“我知道该说什么,让他好接受。你看我什么都听你的,让我来这里关着我就来,让我动手术我也同意,我现在就这一个愿望,不想让点点看到我是犯事的坏人,不想用这种样子见他,你就满足我好不好。”
谢隽廷垂下眸子,不说话,只是打量着眼前讨好的人,长长的睫毛盖下来。
柏律不免心中忐忑,不知道这算是个什么态度,总觉得这人已经没八年前那么好哄,八年前只要他肯用心撒娇,几乎是有求必应。被利用之后,谁都会变得更加谨慎。
想起了谢隽廷对自己的报复,柏律顿时有点怵,很自觉地松开了手,还往后退了一步。
“我帮你也可以,但你欠我的越多,以后还起来可是要受累的。”
柏律没有任何犹豫,“全听你的。”
谢隽廷眼底掠过一丝光彩,但很快又重归平静,“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我,”柏律丝毫不避讳,神色都没怎么变,“十次、二十次都可以,反正是你的人,在床上随你怎么弄,只要你想折腾。”
似恭维又似讽刺。
话语听似屈服,但柏律眼底有一小簇桀骜的火焰,生动明亮,好久没看到这样的柏律,谢隽廷有一瞬间的呆滞,然后心里浮起一丝悸动。
他突然上前,抓住了他的双手。
“我想要的,不止是你。”
柏律短暂地慌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静,没有丝毫恐惧,直接抬头迎上。
谢隽廷突然想吻他,额头就行,但是靠近的时候却闻到一阵馊味,不明显,但的确有。柏律在监狱待那么久,身上的囚服就换过一次还是因为沾了血,后来一直没换过,没味道才怪。
这回轮到他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
柏律当然捕捉到这个细节,还嗤地笑了一下——竟有一丝得意。
谢隽廷不想碰他了,转而问道:“随我怎么折腾,弄到怀孕也行?”像只是随口那么一问,似乎更多是逗弄,并不认真。
这个玩笑开得……不知拿什么话来搪塞。
柏律在心里暗骂这人现在真是越发难搞,问得都是些什么鬼话,但现在也只能勉强应付着,“孩子有一个就足够,太多不好……毕竟……”
“你自己有哥哥,也没见你嫌多。”
平常跟谢隽廷说话从来都是问一句才答一句,对外人更是惜字如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就把话茬截得飞快,柏律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他不免有点怔忡。
谢隽廷很快意识到不妥,立刻恢复了那种漠不关心的冷样子,微微把头侧过去,也没有再说什么。
柏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徐徐眯起眼睛,盯着打量。
谢隽廷越沉默,他就越觉得不对劲,开始揣测这个人的意图。
柏律就是这样,他自己在琢磨怎么对别人使坏的时候,面上十分平静还能笑得无害,然而被别人打主意的时候,他那眼光犀利地恨不得把对方盯出个窟窿,好把对方那念头早早地扼死在摇篮里。
谢隽廷的眉心越蹙越紧,柏律意识到他的心情正急转直下可能快要由晴转阴,这才稍微收敛。
刚刚说的那句“你自己有哥哥怎么不嫌多”,左思右想,总觉得是暗讽自己竟然喜欢哥哥这件荒谬又无法实现的妄想,虽然他不觉得谢隽廷是个会吃醋的人,但就是想到这上头去了,而且越想越觉得合理,不然不会突然这么阴沉,吓唬谁呢。
谢隽廷见柏律慢慢敛起先前凶悍的眸光,重新恢复到平淡无害的模样,就知道他没有再多想,心中竟倏地松了口气。
没办法,他不擅长说谎,有时候一不小心说漏,没法像柏律那样笑着圆回来,只能避开,而且是强行避开。
大抵也不喜欢那种尴尬又沉默的氛围,谢隽廷很快跟周凌打了电话,让他先送套衣服进来,然后再把点点带过来。
“在这等着。”冷冷的一句话撂下,他便起身离开。
柏律瞧着他的背影,心里嘀咕:谢隽廷是进了更年期吗,怎么越来越喜怒无常。
不管谢先生怎么喜怒无常,到底还是让柏律体面地见了孩子。点点看到爸爸一副憔悴还勉力对自己笑得样子,眼睛就慢慢红了,原本想埋怨几句为什么又离开我,但那些话全都说不出。点点偎在柏律身边,把脸贴在他腿上,“爸爸很辛苦对吗,什么时候回来?”
他摸着孩子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快了,还有几天,回去就陪着你。”
点点抬起头,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看他,“爸爸,你是决定要听谢叔叔的话了,是吗?”
“嗯?”柏律一眯眼,“这话怎么讲?”
“我问周凌你为什么不在,他说因为你是谢叔叔的下属,但总是不乖不听话,所以警察抓你去训话了,我又问为什么爸爸非要听谢叔叔的话,周凌说谢叔叔是警察头子,所有人都要听话的,是这样吗爸爸?”
柏律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周凌真是比谢隽廷灵活多了,对付大人对付小孩都各有一套,把点点哄得一愣一愣的,还帮着谢家哀求他,“爸爸,我们不要跟谢叔叔作对好不好,不作对他就会让你早点回来,是不是?那我们以后就听话好不好,谢叔叔也不是坏人……”
柏律叹气,“别听周凌乱讲,他就是吓你的,你看,你现在这么乖,就是他要的效果。”
点点不太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委屈地吸着鼻子,“爸爸,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其他的都不管……呜呜……”
柏律把孩子揽进怀里,“爸爸是被一件大事牵扯进去,这才被叫进来调查的,等查完了就可以回去。”
点点问:“什么事呢?”
柏律哽了哽,到底还是没讲出来,只说:“你太小,讲出来你可能不懂,也没必要知道,点点只要在家等我就好。”
孩子很乖地点头,然后用力抱住了爸爸。
“谢叔叔跟我说,其实你长得跟我很像,但你不敢用之前的脸,为什么呢爸爸?”
“因为之前脸受伤了,全是口子和血痕,很吓人的,必须修复一下才行,不然你跟我在一起都会害怕的,”柏律特别擅长应付,小孩的问题自然更难不倒他,“点点,爸爸以后会动手术恢复以前的样子,你愿意看到吗?”
小孩当然是点头,但又担忧地问:“爸爸会痛吗?”他伸出温暖的小手,轻轻探上柏律的脸。
“当然会痛,忍一忍就好。”
“那就不要做手术了。”
柏律温柔地弯起眼睛。
从谢隽廷到点点,探监时间费了不少,半小时很快过去,狱警把棒子磕在门上发出响声,示意他们赶紧结束。
柏律在小孩额头上重重亲了一下,“五天,五天后爸爸就回去,点点乖,不哭了,笑一笑好不好。”
“嗯……”点点正儿八经地,朝他露出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