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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了守城的将士，盛王军进驻华州城。
这一仗，他们胜了。
可是没有一个人，脸上是战胜后的喜悦，而是沉重和肃穆。
城楼下那一幕，深深刻在每一个参与此战的盛王军脑海里。
身经百战的盛王军，从来没有哪一次打了胜仗，却依旧高兴不起来。
整齐有序的大军进城后，没有引起任何恐慌，这不光因为盛王军纪律严明天下皆知，从不打杀抢劫百姓。
而是因为，他们曾是大盛的战神啊！
华州的百姓虽然不知道盛王军为何会和守城兵马打仗，但他们信任盛王，信任盛王军，这些人曾经用鲜血和性命守护过他们。
苏芜走在有些冷寂安静的街道上，心情沉重无比。
一直往前走，直到停在一座府邸前面。
这座府邸看上去低调却不失其实，厚重的牌匾上规规正正地写着“秦府”两个字。
原本平静的府宅，门外挂了一盏白色灯笼，意味着有人死去。
灵堂设在大堂里，一眼就能看到。
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妇人，脸色苍白，满脸泪痕，跪在灵堂旁边低声哭泣。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外人，都是你们，是你们逼死了老爷。什么盛王府，都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
苏芜眉毛轻皱看过去，是跪在先前那妇人身后的一名二十多岁的女人。
虽然一身素色丧服，但脸色并不苍白，那张过于妖娆的脸，反而显得花枝招展。
“月姨娘，你冷静点，这是盛王府的贵人，可使不得啊！”
旁边的丫鬟仆人连忙拉住她，劝说道。
“要不是盛王府，老爷怎么会死，呸，什么盛王府，分明就是一群犯上作乱的逆贼。”
女人尖声利嘴，一点都不含糊。
“够了，老爷还躺在这里呢，闹什么闹！”
跪在地上的妇人终于出声，颇有几分威严。
她抬头看向苏芜，眼里闪过复杂，很快掩饰过去。
“盛王妃远来是客，只不过府里现在不方便接待，王妃如果只是来送老爷一程的，就在这里行个礼吧。”
既不热切，也不亲近，但还是有股说不出来的疏离。
苏芜看着她，想着这应该就是秦培将军的正室夫人。
恭敬地上前给死者行礼，苏芜心情略微不太舒服，她亲眼看着秦培将军死在自己面前，触动很大。
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这里的人不欢迎她，这一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盛王妃，请留步。”
被一道声音叫住，苏芜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就看到秦将军夫人站在不远处。
刚才只是匆匆一瞥，没有仔细看，这才发现她头发里多了几缕银色，面容也很憔悴苍老。
“秦夫人。”苏芜微微颔首示意。
秦夫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将军的打算妾身知道，却怎么也劝不住他。”
说到这里，眸光一暗。
“将军说，他知道王妃看在当年的情分上不会为难，但是盛王府终究不再是大盛的盛王府了，他一辈子为了大盛，哪怕是错的也要错下去，死后不想落个叛国的罪名。
这个犟脾气，他怎么就不想想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过啊！”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流下来。
苏芜怔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没有立场。
她的底线，就是盛王府。
只能说，各为其主，道不同不相为谋。
“妾身过来，是因为将军生前让妾身转告王妃一句话，王爷心中有仇恨，但和皇室到底血脉同宗，莫不要赶尽杀绝啊。当年逍王爷碍于手足之情，放过当今圣上，就是因为不想让先皇看到兄弟反目手足相残，盛王殿下可不能让先皇他老人家在地下寒心。”
苏芜有些疏离地看着她，她可以想像，这些话的确是秦培将军的肺腑之言。
可惜，秦培是一个忠臣这点毋庸置疑，也有情义能辨是非，但盛王府遭遇过的事情，别人永远无法体会。
“所以，父王最后付出了代价。”苏芜冷声道。
“秦夫人以为，盛王府如今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这……”秦氏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芜感谢秦将军当年求情之恩，也敬佩他一身忠魂，可苏芜真正在意的，是能让自己关心的人活下去。所以这一点，恕苏芜要让秦将军和夫人失望了。”
秦氏震惊地看着她，她突然觉得眼前这名女子的和谁都不一样。
她不拘泥于所有教条礼数，想法甚至有些惊世骇俗。
但是隐隐发现，她的话或许是对的。
自己区区一个后宅妇人，不懂那些忠义两全的大道理，只是希望老爷还好好活着，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就算月姨娘再嚣张跋扈点，她也认了。
可是老爷死了，这个家也要散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做不了。
无尽的悲哀，笼罩上来，罢了罢了，这些事她不管也管不了。
苏芜看着她低下头去，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苏芜告辞。”
说完，抬步就往外面走，她会让人照顾一下秦氏母子，但别的也没有必要再多牵扯。
咻……
一支箭矢射过来，苏芜反应敏捷地往旁边一躲，轻松避开。
想到什么，往那箭矢落地的地方看过，有些不解，没有尖锐的铁头，都不能称之为箭。
但当她见到射出这支箭的罪魁祸首时，就有些了然了。
竟然是个六七岁左右的孩童，目光沉静地看着这边。
很难想象，那样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神，会出现在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孩童身上。
秦氏见状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跑过去抱起那名孩子，把他挡在身后。
“王妃饶命啊，东儿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王妃饶命啊。”
“东儿，东儿，你跑哪里去了，告诉姐姐……”另一道有些担忧着急的声音响起，脚步声靠近。
似听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跑过来，看到这情景一怔，但很快也和秦氏一样跑过去挡在那男孩面前，警惕地看着苏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