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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钊定睛凝注,而宋福宝摸不准他今日来意,应该说,这少年心思……她一直就没摸准过。
两人对视,心思各异。
刘钊没说假话,他过来,就是想瞧她一眼。
几日未曾见,又听阎嬷嬷说道关于她的事,晓得她似乎在矫正体型,又听说瘦了些,也好看了些,只心里痒痒几分好奇,这便过来了。
不过瞧了人后,心底反倒不甚快活,想象里之前那针尖刺猬般的人,似乎又变得谨言慎行,装模作样了。
刘钊轻微歪头,手抵在额迹,视线里带着莫名叫人心悸的烁烁波光,盯得宋福宝心里发麻。
这少年此刻看着她……究竟在想什么?
宋福宝心中想罢,忽道:“福宝在皇上面前,很多时候都是不敢的。”
这是大实话。
敢不敢,有时得看场面。
像之前汝嘉在场之际,她牵出太后镇压,自然有效果,但她明白刘钊对此一直心怀芥蒂,若总拿太后来压他,想来以这少年的自尊心……定会生恼。
她可不想惹眼前人真的动怒,但万事有界限,刘钊肯好好说,她也会好,不肯的话……
“你很会挑时机。”
此刻四下无人,宽阔殿内只她与他。
刘钊声音清晰入耳,好似尽在耳畔。
宋福宝心里一抽,连声音都似乎紧绷起来:“皇上说笑。”
“朕,是真心在夸赞你。”刘钊慢腾腾地说着,撑在桌子上的手肘一点点靠前。
宋福宝本是背脊挺直,见刘钊靠前,屁股蹭啊蹭,不由慢慢仰后,手端放在腿上,笑容腼腆温和:“多谢皇上赞扬……”
“不说这些无趣的话,朕想看你之前那样。”刘钊冲她眉目一弯,嘴角噙笑,竟十分直接。
“之前?福宝听不懂皇上说的……”
“宋福宝,你是听不懂,还是懂装不懂。”
“……”
她又无言了。
半晌沉默后,她仿佛无形里默认了什么,微微低垂的眼眸抬起时正视刘钊,直面他斜视过来的目光,她似乎也觉得……继续装傻对刘钊来说,没用。
心里斟酌了一下台词,她咳了几声清清嗓子,才挺起腰板,盯着刘钊道:“福宝确实不懂,不懂皇上想怎样。”
“朕想看你本来的面目。”
“本来面目?”她皱着眉头,似乎十分困惑不解。
刘钊真的想看到她真实的样子?
也许,看到了,就会一道圣旨下来,就令她掉脑袋了。
宋福宝轻轻摇晃脑袋,继续说:“皇上是觉得有趣,觉得好玩,可福宝和皇上不同的。福宝是为了……”
见她停顿下来,刘钊心里仿佛被吊起一丝好奇,颇为玩味地打量着她沉静的脸容,轻声问道:“为了什么?”
为什么,他真的想了解吗?
他不过是好奇。
身处高位,掌握着天下,对这世间百态系数纳入眼中,谁超出他的预料,谁就会引起他的注目。
她懂这道理,才更不想做出失格的举动令他生出兴致来,生出戏弄她,调笑她的兴致。
心里有些凉,可眼里的光却热如一团火。
腾腾烧在对峙的视线之间,火星子炸裂蔓延,啪呲,啪呲。
一晌沉默过后,她才看着刘钊,声音镇定:“为了宋家。”
刘钊眼光微变。
猜过她会怎么说,不曾想,却是这么一个答案。
理所当然,又显得十分无趣乏味。
宋福宝见刘钊眸光沉淡,连气氛都显得些许窒闷,却依旧自顾自说道:“皇上身边一定不乏这般模样的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福宝也不过是这样的人,和皇上所希望看到的那种人……不一样。”
鲜活靓丽的一面,她也想得到,但却不是现在。
很多事情,得慢慢来。
她也不觉得,刘钊真会对此时此刻的她擦出爱的火花来。而她,也不想被人当小白鼠观察探究。
平静,安逸,好吃好喝,没人找茬,这样的生活。
不过如此简单的愿望罢了。
“朕身边……”刘钊目光一晃,他似瞧见一张严肃的脸孔里,印出几分厉色来,耳边嗡嗡几声恼人声响,响了一阵,迷蒙的眼眸才恢复了清醒,瞧着宋福宝那张宠辱不惊的脸孔,忽地笑了起来,“朕会再来找你。”
再来找她?
这少年,能不能不折腾她?
看他眼中星辰闪烁,宋福宝头大如牛,她好说歹说,怎么也没把他说明白,还反倒令他兴趣增加了呢?
有毒,一定是有毒。
她心里小人使劲的叹,而刘钊已放下手,撩起衣摆,缓缓起身。
少年年纪,身量已纤修欣长,立足原地,极为挺拔笔直,真正一副上好衣架子。
宋福宝看在眼里,略微羡慕,低头再一瞧自己……革命还需努力。
刘钊要走,宋福宝跟着起身去送他。
刘钊只往前走出一步,宋福宝才刚从座椅上站起来,他忽然扭身。
眼睛直勾勾盯住她:“你刚才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朕想了想,其实……朕身边,还是缺的。”
缺?
宋福宝没吱声,这话不好答,别说她现在还是未婚妻身份,就是真的成了皇后,也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刘钊和她说起这些话……仿若心底深处的*被揭露。
她不想听。
宋福宝默默低头,仿佛能躲过他别有深意的目光。
一味沉默,心里暗道想做个隐形人,怎么也这么难呢。
“你可以想清楚。下次再见……想来不会在这了。”
宋福宝听刘钊如此说,顿时明白刘钊话里意思,下次,下次就该是……
一想到那场景,她浑身鸡皮疙瘩又再度噗噗冒出头。
她讪笑两声,依旧不作答。
刘钊见此,似也在料想之中。
这时还允许她装傻,到时……
刘钊一抿唇,回眸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宋福宝,见她低头,视线不知盯着哪处,唇角扬起,竟显现一丝莫名愉悦感。
刘钊来得突然,说得那一通话,更令她心绪凌乱。
不晓得是抽筋了还是被下药了,一改性居然如此彻底,明摆着是要赖上她了。
不过万幸离下次再见还早着,这些时日用来调整心态,也绰绰有余了。
洞房花烛是迟早的事,生儿育女……
不行,头有点痛。
宋福宝扶着额头,在躺椅上翻了一个身。
站在旁边的芸秋见自家小主子翻来覆去,情绪不佳,显得格外低沉。
从刚才皇上走后,小主子就没说过几句话,平素里……还会闲着与她打趣几句。
芸秋斟酌片刻,终还是问出声:“小主子……可有烦心事?”
烦心事可一大堆呢。
可最烦人的……无非不是那位。
一想头就痛,抬手锤了一下脑门,芸秋惊呼一声:“小主子!”
宋福宝仰头忙解释:“哎呀没事,这样能清醒一点。”
芸秋拍拍胸脯,似乎被刚才她那拍脑门的举动给惊了一条,如今缓过来,便拧眉嗔怪道:”小主子若觉着头疼不适,就和奴婢说,奴婢去给您煮醒神的汤水,也好过您刚才那般。”
她讪讪点头答应:“芸秋姐姐说的是……下次不会了。”说着勾起唇角一笑,分外俏皮。
芸秋最受不住她这般撒娇,鼻息里哼笑了一声,摇摇头为她下去做汤。
外边日头越来越烈,人有些昏沉起来,阖上眼稍微眯了一小会,等醒来时,就见芸秋已经托着银盘将做好的醒神汤端上来了。
“小主子,放了些冰块,清凉解暑的。”
她点头接过,喝了一口,冰凉凉,神智瞬间清爽不少。
舒服的哈了一声气,在椅子上直起身来,走到桌子前坐下。
看看外面,正午时分,着实热得很。
她扇着脸,一丝微凉将面上热气扑散。
芸秋瞧见,只道:“还是奴婢来吧。”说着执起一把美人扇来走到宋福宝身旁,在她脸颊边上轻轻扇动,微微凉风,顿觉热气消散不少,间或喝一口凉爽的醒神汤,感觉极好。
这般一直到午膳做好,吃过午膳没多久,阎嬷嬷便携带卷子过来了。
阎嬷嬷过来后,宋福宝接过卷子,古代考试的出题方式都比较简单粗暴,就是问答题,选择填空都没,只要背的住,加上一定的自我理解能力,在最后大题上多写些自身见解,兴许还能得劳动分。
不过在这里,应该就是印象分了。
之前努力准备了一周,拿到考题时,宋福宝松了一口气。
前边的问答都基本是标注过的重点题,都能解答,偶尔几道回答不出,就干脆靠理解写上,而最后一道题……
咦?
如何与帝王相处?
而不是如何与夫君相处了吗?
宋福宝转动笔端,抵在下颔,沉思了一会,似乎想到什么来……顿时下笔如神,一会就写满题目下方的一整块。
随后,她检查了一下卷子,满意的点点头,便抬起头笑了笑,把卷子上交:“都写在上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