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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名把车停到贺辰的身前,贺辰望着朝他打开的车门,站定犹豫了几秒。在龚名向他发出再一次的催促“上车”时,贺辰终于下定决心,迈开脚步走上了车。
像两年前一样,龚名侧过身子,体贴地替他系好安全带,然后才开口问他:“住的酒店在哪儿?”
贺辰张口报了一个名字,龚名导航之后,踩下油门,载着贺辰直奔目的地。二人一路无言,贺辰完全没有开口跟龚名交流的意思。直到龚名眼见着贺辰所在的酒店快要到了,他实在顾不了那么多,只得开口向贺辰询问起来:“这个酒店是乐团帮你订的?”
“是。”贺辰回答得简短干脆。
龚名继续问道:“住到什么时候?”
贺辰如实道:“一月中旬,住到乐团在这边的演出活动结束。”
“在这之后呢?”龚名不放心地追问道,“刚才吃饭席间,我听到你跟杜加说,你在圣帝凡的学业已经全部完成,等三月份音大开学,你去音大办好手续就可以毕业了。中间这一个半月,你有什么打算?”
“我会在1月中旬之前,尽快找好房子的。”贺辰回答得毫不犹豫,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会选择租房子,龚名并不觉得意外,但他仍然开口告诉贺辰:“如果找不到合适地方住的话,你可以先回我家。你的房间我一直保留着,还跟你出国前一个样子。”
龚名的话音落下后,又过了半晌。在他几乎以为得不到贺辰回答的时候,贺辰的说话声突然闯入他的耳中。贺辰目视着前方,声音冷冷道:“我们好像不是这种关系了吧。”
这时候,车子刚好驶达贺辰所住的酒店。龚名踩下刹车,平复了一下情绪后,转过头看着贺辰,认真道:“就算没有那种关系,我总还是你的一个熟人哥哥吧?没有那种关系,也不影响我照顾你。”
贺辰面无表情地看着龚名道:“谢谢,但是我不需要。”
——直到今天,你也不明白我需要什么。我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你的照顾。
贺辰说完这话,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不想在他的身边多做停留,因为他发觉自己很快就要绷不住了。在听到龚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后,他是强压着怒火说出最后一句话的。他不想让龚名看到他的情绪波动,不想两年过去了,他在龚名眼中依然是那个情绪化的孩子。但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事实上,今天晚上与龚名重遇的这几个小时,他的每一次出现,每一次问话,每一个看他的眼神,甚至是帮他夹菜、系安全带这样细小的举动,都会引起他心绪的波动。他一直故意装作视而不见,云淡风轻,已经快要装出内伤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可以装多久,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他一挥手,他就立刻摇着尾巴满心欢喜地贴过去。这样取悦似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他也不希望两年过去了,他在他的眼中还是从前那个绵软乖顺的小朋友。
不知是不是贺辰下车关门时带进了寒冬的冷风,让龚名望着贺辰离开的背影时,身体和心里都感觉凉了半截。贺辰这次回来,确实跟从前不一样了。他若是像去年圣诞他去法国时,那样决绝地避而不见,转身就跑,龚名可能心里还会感觉好点。避而不见地跟他赌气,怨恨他、惩罚他,至少说明贺辰心里还有他,但如今贺辰这副完全把他当作路人的态度,倒是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心里没底了。
龚名一边望着贺辰离开的背影,一边沉思得入神,直到身后响起了好几声催促的车笛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龚名将车子从酒店门前移开。
然而,在他拐上主路的时候,副驾驶位上响起的一声手机提示音,在提醒龚名一个事实:贺辰的手机落在他的车上了。
龚名发现之后,立即将车停在了酒店门前的停车位里。而后,他从副驾驶位拿上贺辰的手机,直奔酒店大堂。向前台服务人员打听到贺辰所住的房间号码后,龚名搭乘电梯来到了贺辰所住的房间,敲响了他的房门。
乘着电梯到这儿时,龚名本来已经想好,把手机还给贺辰后,他要趁这个机会延续一下刚才的谈话。他想问问贺辰,还记不记得他在出国上飞机前,自己给他发过的那条信息。他想履行当时许下的承诺,跟贺辰重新开始,好好地过生活。
然而,当贺辰房门打开,龚名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时,他的这个念头彻底被打散了。龚名看到之前在剧场帮贺辰解领结的那个叫陈鹏的年轻男人,正穿着浴袍,头发湿着站在了贺辰的房门口。
他是找错房间了吗?龚名下意识地又扫视了一眼门牌号,发现并没有错。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陈鹏指着他手的方向说:“这是小辰的手机吧?他在里面换衣服,你交给我吧!”
龚名低头看了一眼他伸出的手,并没有将手机放到他的手中。在他犹豫的时候,陈鹏忽然一拍脑门,语调提高地望着龚名兴奋道:“我终于想起来了,你是去年圣诞节来我们公寓看贺辰的叔叔吧?”
龚名没有作声,继续看着陈鹏自说自话,“我说呢,刚才在剧院后台看到你就觉得眼熟。您瞧我这记性,才想起来,真是……”
“陈鹏!”贺辰的叫声将陈鹏的自说自话打断,龚名没有看到他人,只听到从屋内传出他的声音,“你在跟谁说话?”
“你叔叔啊!”陈鹏冲着屋内的方向,大声道,“小辰,你快出来,你叔叔来给你送手机啦!”
陈鹏话音落下之时,龚名看见贺辰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待他慢悠悠地走到龚名的面前,龚名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拽着他的手臂,“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龚名将贺辰拽出了房间,然后一边将他们的房门关上,一边将贺辰抵在走廊的墙壁上。龚名双手按着贺辰的肩膀,距离超近地注视着贺辰。屋内白床单的一角闪过他的脑海,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问他“跟房里那个小子是什么关系?”
可龚名想到贺辰今天一整晚面对他时那个冷漠的神情,他便立时放弃了。他觉得即便自己真的放下自尊问这话出口,他多半也是得不到贺辰的回答。但他胸中郁结了一整晚的愤闷,却是爆发得再也压抑不住。
龚名腿抵着贺辰,一手扳住贺辰的后脑勺,俯身低头狠狠地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