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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芫芫的哭声震耳欲聋,整个地牢不绝回响,登时引发囚犯骚动,骂骂咧咧没完没了。
狱卒赶紧提鞭挨个抽回去,来到唐芫芫这里时突然就有些犯难了。眼看韩秋面色不对,祝松山赶紧挥退狱卒,抓过狱官小声询问:“这谁?”
狱官无奈回禀城主:“这是大小姐刚刚带回来的小贼。”
阿狼怒瞪眼:“什么贼,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韩秋隔着铁栏轻轻捂住唐芫芫冰凉的小手:“放人。”
祝松山是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够感受到那股说不出的肃杀之气,一看便知牢里关的丫头跟他关系匪浅,二话不说立刻命人开锁。
唐芫芫一出牢,糊着鼻涕眼泪扑向韩秋,环住他的腰死不撒手,哭得那叫一个悲恸凄厉,上气不接下气。
阿豹看得傻眼,用手捅了又捅身边的阿狼,阿狼见怪不怪地拍开他。被扑惯的韩秋习以为常地挺住了,蹙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们抢我钱袋……”唐芫芫拿他袖子撸鼻涕,凄凄惨惨地告状:“你的钱袋没了。”
祝松山来时已经听说妹妹在集市遇贼的大致情况,这时听她言下之意分明是恶人先告状啊!他怒了:“小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你想说我妹妹抢了你的钱袋,反过来诬赖你偷东西不成?”
唐芫芫一听这人便是那名恶女的哥哥,缩到韩秋背后只露出半颗脑袋怼他:“就是。”
祝松山险些气翘,他身为此城之主,他的亲妹子在城里横着滚都成,要什么没有,还稀罕一个破钱袋不成?!
韩秋轻拍她的手背示意不要多嘴,冷冷开口:“祝城主,想必个中有些误会,不如便请祝姑娘出来,大家把事情说清楚罢。”
“正有此意。”若不是碍于韩秋的面子,祝松山岂能容忍这个不明来路的野丫头胡说八道?
韩秋意欲先将唐芫芫带出地牢,当然他不会忘记此行的目,让祝松山派人带领阿狼阿豹去地牢把人押出来。
祝松山将人请到大厅,气冲冲走了。他临走前抛下的不屑眼神让缩在韩秋身后的唐芫芫看得分明,她拉扯韩秋的衣袖,仰起脏兮兮的小脸:“秋秋,我没撒谎。”
她眼里的认真与清澈从未改变,韩秋扳过她的肩:“我信你。”
一股暖流注入唐芫芫的心扉,她想咧嘴笑,可是鼻子特别酸,红通通的眼眶仍旧没憋住热腾腾的泪水,哗啦啦滚落面颊。韩秋默了默,终是抬手轻拭她的脸:“没什么好哭的,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唐芫芫用力吸鼻子:“我把你的钱袋弄丢了。”
“我还有很多钱袋。”韩秋声音放轻。
“可是我想要那个钱袋!”唐芫芫放声大哭。
“……”韩秋扶额:“回头我再送个一模一样的给你。”
唐芫芫闭嘴了:“说好的,你不准反悔。”
韩秋瞥过被无数泪痕冲涮过的脏脸蛋,心底没由来一松:“嗯。”
“秋秋,你对我真好。”哭了这么久,唐芫芫终于展露全无负担的笑意。
“……等等,你喊我什么?”韩秋突然意识到这个叫法来路不明,明明这一路她都循规蹈矩唤他‘秋公子’。
唐芫芫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即使陷狱也小心呵护的小面人。虽然身陷牢狱的灰暗经历是短暂的,但在唐芫芫心底却造成无法抹灭的巨大阴影。她当然不知道如果韩秋没来或是晚来一步的话自己将面对怎样残酷的折磨,她只知道在韩秋不在身边的那段时间,这个小韩秋面人一直陪伴着她,是她的精神依靠。
唐芫芫举着韩秋小面人,眼巴巴地瞅着韩秋大真人:“这是小秋秋。”
韩秋盯着唐芫芫不知哪弄来的小面人,眉目竟与他十分相似:“……”言下之意这个是小秋秋,他是大秋秋?
唐芫芫内心很挣扎,她原意是把小韩秋面人送给他本人,可现在她却不舍得了。权衡之下,唐芫芫把另一个面人塞给他:“这个送你。”
“……”韩秋盯着唐芫芫强迫‘送’给他的‘小圆圆’版面人,心情非一般的复杂。
“你可以把‘她’带在身边,没事多拿出来瞧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可以拿‘她’睹物思人。”唐芫芫比手划脚,非常贴心地提示。
“……”韩秋简直哭笑不得。他端详这个面人,从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面人竟能如此精致。无论是眉眼还是脸型、姿态还是神采,妥妥就是唐芫芫的缩小版。
韩秋不自觉地扬起唇角,挑眉看另一个面人:“那个呢?”
唐芫芫紧张地护在怀里:“这个我的。”
韩秋心情愉悦地轻哼:“随你。”
静静地看着唐芫芫把‘自己’宝贝地收起来,韩秋双目转向屋外,祝松山领着祝芸心来了。
祝松山早在来前已经叮嘱妹妹,因此祝芸心已经知晓韩秋的身份。她紧紧盯着唐芫芫,没想到市井之中偶遇的丫头居然还有如此来头,真是看走眼了。
只是她自认有理,人赃俱获,不信拿不住这个人!
祝芸心来到韩秋面前,施然行礼,盈盈一笑:“小女子芸心,这厢有礼了。”她表现落落大方,神态举止柔善诚恳,与之前面对唐芫芫的趾高气昂截然不同。
韩秋容色淡淡,示意她不必多礼:“请坐。”
缩在韩秋背后的唐芫芫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眉心紧紧蹙成了小八。
“不知祝姑娘可否将今日发生之事阐述一遍,我想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废话不多说,韩秋直奔主题。
“不知这位姑娘竟是大人身边随仆,多有得罪,还请见谅。”祝芸心螓首微垂,柳眉轻蹙:“芸心本意息事宁人,奈何此事……恐怕并非误会。”
韩秋挑眉:“此话怎讲?还请祝姑娘明示。”
“小女子只问一个问题。”祝芸心抬眼示意,身后的婢女立刻呈上一个充满少女气息的粉色钱袋:“敢问大人,你可知这个钱袋的主人是谁?”
韩秋扫了一眼,不等他说话,祝芸心轻笑一声代为答过:“大人不知道不奇怪,不过您大可拿上这个钱袋出去随便找个人问问,他们会告诉你——”祝芸心将钱袋上绣有的‘芸’字亮出来:“这是我祝芸心的。”
“……”韩秋眯起双眼,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
“这是家妹亲手所绣的字样,上面的‘芸’字即是她闺名‘芸心’中的‘芸’。而这个绣有家妹闺字的钱袋正是从您身边这名姑娘身上掉出来,被婢女当场认出,由衙差亲手抓获。”祝松山接过话来,目光锐利地扫向唐芫芫:“不知这位姑娘有何解释?”
唐芫芫急得大声反驳:“可是我根本不知道秋秋的钱袋怎么会变成她的钱袋!”
“这世上岂有如此蹊跷之事?”祝芸心摆明不信,直接转向韩秋:“事发当时正在大街上,人来人往,许多人看得分明,证据确凿,人赃俱获,并非我等一意胡诌诋毁。”
唐芫芫气得七窍生烟,眼看眼泪又要掉下来了,韩秋按住她的手:“如果她身上的钱袋是你的,那么她身上的钱袋又去哪了?”
祝松山看向衙差头子,那人迟疑:“属下并未见到其他钱袋。”
“这就奇怪了。”韩秋轻敲桌面,作寻思状:“依你之意,很有可能是她偷了祝姑娘的钱袋据为己有。可她身上本应怀揣我给的钱袋,里面的钱足够她在城中肆意挥霍,又何必盗取祝姑娘的钱袋?”
祝氏兄妹愣了,他们原以为唐芫芫当时只是情急之下信口胡诌,谁知韩秋真的把钱袋给了她?一个能够供她在城中肆意挥霍的钱袋,谁会随便给个丫鬟这么多钱?
可如果韩秋是在配合她的谎言……比起后者,祝松山更愿意相信前者才是真的。凭他韩秋当今身份地位,为何要为这样不起眼的小丫头撒这种谎打掩护?
祝松山饶有深意地打量起唐芫芫,韩秋言下之意回护成份居多,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都只能说明这丫头在他身边是有些地位的。这么一来,无论真相是什么,他想要与韩秋交好就不该再去动这丫头。
祝松山已经暗暗盘算息事宁人,但祝芸心却不这么想。对于韩秋维护唐芫芫这种事,她心里很不痛快。想她容姿过人,祝虹城内举世无双,城主还是她哥,谁不是涎着脸来讨好巴结?可这个男人怎么回事,为了个又丑又胖的蠢丫头忤逆她不只,还句句回护、浑然不将她放在眼里?
“莫不是大人的钱袋也丢了?这可叫人头疼,平日在兄长治理下的祝虹城本是太平昌盛、治序安宁,怎会一日之间连续发生这样的偷盗事件?想来多亏有我钱袋丢在了您身边这位丫鬟身上,若非如此大人又怎能及早知悉自己的钱袋被个小小丫头弄丢了呢?”祝芸心故作苦恼,慢慢露出一抹讥讽:“还是说,大人识人不清,方被身边小人糊弄?”
祝松山暗道不妙,果然韩秋脸色冷了数分。
“我没有偷东西!”唐芫芫怒拍桌,绕来绕去变着花样数落她,不仅如此还数落韩秋,简直不能忍!“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东西?东西从我身上掉出来的就算我偷的?你怎么不说是你强塞给我的!”
“就你那个粉不拉唧的钱袋丑得要命,绣的什么字辣么丑还没我绣的好看,白给我我都不要。”她宫里什么宝贝没有?稀罕她那破钱袋?!“你那什么钱袋轻飘飘才装几个钱?我秋秋给我的钱袋可是死沉死沉的,里面的钱够买你那丑钱袋几千万个呢,我才不稀罕你的!”
“还有我告诉你,我秋秋可英明神武睿智非凡明察秋毫慧眼识珠了,你才眼瞎被狗屎糊了被小人糊弄!”唐芫芫气呼呼地抹眼泪,攥着韩秋尤不解气,指着祝芸心鼻子告状:“秋秋,她欺负你!”
堂上一片死寂,唯剩唐芫芫无比豪迈的吸鼻涕声。
祝松山:……怪我,零花给少了。
祝芸心:……你才狗屎糊了、不对,老娘千辛万苦绣出来的字谁准你嫌弃?!
韩秋:……你都把人骂完了,特么才想起找我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