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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今日北堂昭约的是广平侯府的世子邾涵英、初士杰的嫡子初桓,以及大理寺少卿家的冯延、冯格两兄弟,初桓又带了姐姐初云,冯家兄弟也带了妹妹冯妙妙,一共是七个人。
这样一来加上陆欢颜他们便是十几个人了,原来的包厢便不能坐了,北堂昭命人找到崔十九。崔十九也是能干,连忙让人将二层正对着戏台的一排包厢的收拾出来,拆了隔间,片刻功夫一间偌大宽敞的包厢就出现了。
陆欢颜免不了多看了崔十九几眼,这份能力和心思,难怪上辈子是北堂昭的得力爪牙呢。只是,要怎么拉拢呢?
北堂曜故意落后几步,来到陆欢颜身侧,问:“想什么呢?从刚才就心不在焉的。”
陆欢颜斜睨他一眼,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这是个人才呢。”
北堂曜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前面的崔十九,赞同道:“的确不错。怎么,瞧中了?”
陆欢颜刚要点头,瞬间又觉得有些不对,忍不住瞪他:“说什么胡话。”
北堂曜笑起来:“怎么是胡话?瞧中了就告诉我,我叫他跟了你便是。以后若有什么不方便你出头的,叫他去办,保管又快又好。”
陆欢颜震惊地看向他,道:“你说什么?你说崔……是你的人?”
北堂曜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还好意思问怎么了!陆欢颜气鼓鼓地想,自己心心念念要拉拢的人,结果他一下子蹦出来说,喜欢就拿去。那自己岂不是,那什么……陆欢颜哼了一声:“没事。看好你的人,别被人挖墙脚了。”
陆欢颜一怒之下决定今天不理北堂曜,随着众人进了新的包厢,特意跟他离得远远的。余光瞟见北堂曜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心里直哼哼,叫你显摆,我不理你,看你跟谁显摆。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跟北堂曜闹别扭很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不过她心里记挂着谢云安,并没有心思多想,此时更是急着找谢云翔商议,便很自然地把这点小情绪丢在脑后了。
北堂曜看着丢下一句话就气哼哼跑开的人,心里苦笑,想挖墙角的难道还有别人?不过苦笑之余又有些奇怪的喜悦,北堂曜琢磨了一下,总是有些莫名。这时刚好初云故意走慢几步,刚好来到他身前,回眸看她,柔柔一笑笑道:“早就听闻王爷战神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北堂曜早就回复了惯常的冷脸,眼风扫了一眼初云,淡淡道:“初小姐客气了。”而后便想要加快脚步,眼看着陆欢颜跑到谢云翔身边去了,两个人不住地交谈,北堂曜脸色有些黑,明明是表兄妹,怎么好像亲生的一样。
初云走在前面,并没有注意到北堂曜的脸色不太好,好在她对自己十分自信,听了北堂曜的话也没有泄气,反而挤了过去道:“并不是客气,小女先前一直有关注边疆的战事,也总是能听闻王爷的事迹,实在是非常钦佩。”
北堂曜看着陆欢颜扯着谢云翔的胳膊不知道在说什么,心里知道她们定是在说谢云安的事,但还是忍不住别扭。听了初云的话,冷哼一声道:“本王竟不知,初宰相家教如此之好,闺中女子竟也关注起政事战事来了。”
他这话算是极重,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因此眼看着就进了包厢的众人都是听见了的。此时纷纷转头来看他二人,初云脸色一白,顿住脚步,再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里已盈满了泪水,真真是我见犹怜。她咬着下唇,一个字也不说,纤弱的样子仿佛风中的落花,叫人不忍心苛责。
不过北堂曜根本就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连看也没有看初云一眼,反倒是在众人的注目礼中径直走到谢云翔跟前,道:“怀昌不必担心,蓝凌办事历来信得过。”
谢云翔点点头:“此番多谢王爷了,我必禀明父亲,改日登门拜谢。”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北堂曜摆摆手,“你我一见如故,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说着便率先进了包厢,谢云翔心思全在弟弟那边,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北堂昭和广平侯府的世子都围在初云身边,大有打抱不平的意思。陆欢颜倒是瞧见了,但也懒得理会。初云那个样子她上一世见得不要太多,每次陆欢颜和她有些什么争执的时候,她就都是那样一副嘴脸,然后叫人以为她受了多少委屈,陆欢颜有多么骄横跋扈。也怪陆欢颜自己上一世实在是自信的有些蠢,北堂昭最喜欢那种白莲花,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所以说,之前那个蠢萌的自己,死的还真是活该呀。(作者:也只有你自己把那叫萌好嘛!)
包厢里北堂曜已经落座,崔十九正指挥人布置点心茶水,谢云翔和陆欢颜找了个角落继续说话。依着谢云翔的意思,赶紧找人回府报信,也好尽快找人。陆欢颜却觉得事情未名的情况下,不好把事情先闹大,谨慎一点为好,更何况还有北堂曜的人帮着找谢云安,应该不至于如此急切。俩人正互相说服不了对方,屋子里不知怎么气氛忽然凝滞下来。
广平侯府的世子邾涵英兴师问罪般地进了屋,对着北堂曜道:“豫王殿下好大的威风,把一个弱女子逼迫至此,很有意思吗?”
广平侯府在燕京城中是一个比较奇特的存在,邾家是皇后的娘家,其侯爵之位也是因此而得,邾家原本只是江南的一户普通人家,虽然世代也是读书人,但祖上最高也只坐到地方的同知。而当今圣上之所以会娶邾氏女,其实也是当年争储夺位时的无奈之举。当年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为了避免太子的猜忌,主动娶了邾氏为正妻,又主动请命去封地,而将妻子留在燕京。这才叫当时太子彻底放下心来,不仅不再怀疑他,反而将他收归羽翼之下。当今皇帝也是聪明,那时起便韬光养晦,明面上为太子出谋划策,其实暗中不断积蓄实力。到最后一击即中,顺利上位,才有了今日。
只不过当年邾氏生下长子后便被当作人质留在燕京,那时还是皇子的皇帝势力很弱,邾氏娘家又靠不上,基本上是孤儿寡母饱受欺凌的状态。但是邾氏也是个很有韧劲的人,硬是咬着牙坚持下来,还把长子教养的很好。当今皇帝后来感念邾氏不易,虽然当初成亲并没什么感情,她娘家也没什么助力,却一直也没有起废立的心思,更是在登基后就把皇长子立为了太子,给邾家封了侯爵。从这一点,也可足见当今圣上其实是一个很宽厚的人,至少他是知道感恩的。
不过皇后邾氏的父亲死得早,如今的广平侯是邾氏的嫡亲兄长邾永贵,这个邾涵英便是邾永贵的嫡长子。他人长得有几分英气,个子也高,读书也有几分聪明劲,一直以风流才子自居。邾家人丁并不兴旺,也没有几个有大出息的人,基本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邾涵英身上了。皇后对自己兄长一家历来亲厚,邾涵英自小更是尝尝随家中长辈进宫。虽然邾家底子那样,但邾涵英却自带皇亲国戚的自觉性,一直觉得邾家将来定是贵不可言,当然如果将来按照他预想的那样顺利,邾家确实有可能一直这样风光下去,至少表面的风光是肯定的。陆欢颜想着上一世,北堂昭登基之后,邾家的惨状,不由得心里摇头,看这个邾涵英这个不知愁的样子,这一世就算太子能顺利登基,邾家将来还能有多少荣宠,还真是难说呢。
邾涵英比北堂曜小几岁,他能记事时北堂曜已经离开了京城,这些年见面不多,自然并不亲厚。可是他自小却跟太子十分亲近,太子年长,又继承了皇帝的宽厚,一直对他十分照顾。是以邾涵英此时对北堂曜开口,其实他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反而是以一种讲道理的态度,想着北堂曜会听他这个兄长的。
可惜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感。十岁之前的北堂曜原本可以成为一个大家眼中的大好青年,因为那时候他很崇拜太子,一直决心要像自己的兄长那样宽和仁慈,友爱兄弟,然后辅佐太子,做一个富贵王爷。但是十岁那年的变故之后,他就成了如今这个六亲都有点不太认的人,别说一个邾涵英,就是太子、皇后来了,恐怕都无可奈何。
所以,邾涵英预想的北堂曜尴尬不自在,需要他再讲两句道理,然后给初云挣回点面子实际上是他挣到面子什么的全都没有出现。反倒是北堂曜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说:“本王是圣上亲封的豫王,食邑十三省,有一点威仪,难道还不对了吗?”
邾涵英一愣,随即便想反驳,却一时没有想好措辞。初云见状,轻移莲步缓缓上前,到了北堂曜的跟前盈盈下拜,削肩微微抖着,不盈一握的纤腰更显得惹人怜惜。她原以为这么多人瞧着,北堂曜怎么也要顾忌面子,即便不出手拉着自己,怎么也要出声客气一二,谁知自己已经拜下去,北堂曜却跟个木头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初云抬起头,望向北堂曜,那副样子真是叫人心疼极了,邾涵英就要忍不住上前,却被身边的冯延拉了一把,这才清醒过来,人家像豫王行礼,他要是过去,算怎么个事啊?
那边北堂曜却是瞧也没瞧初云,反倒是端起了面前的茶盏细细品着。崔十九早就见势不妙带着人撤了,谢云翔一点也不像理会,也暗暗地跟陆欢颜嘱咐叫她不要多事。陆欢颜当然了的看戏,便也抓了个荔枝剥皮吃起来。
陆欢颜的身边坐着冯妙妙,陆欢颜剥了一个荔枝正吃着,面前忽然递过来一个帕子,转头看去冯妙妙正微笑地瞧着自己。陆欢颜感激地笑笑,结果帕子擦了手,想了想小声道:“我拿回去洗好了再给姐姐送去府上吧?”
“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且用着吧。”冯妙妙也低低地笑道,“我今年才刚十四,怎么就是你姐姐了吗?”
陆欢颜点点头,伸出一个指头:“是比我长了一岁。”然后两人相视而笑,也没有再说下去,毕竟看戏重要,谁也不愿意错过豫王过美人关的重头戏。
初云仍旧是那个姿势仰头望着北堂曜,见北堂耀实在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咬牙道:“是臣女方才失言,豫王殿下要怪罪就怪小女没有见识,说话唐突,不要怪邾世子,他也不过是仗义执言。”
北堂曜还没说话,冯妙妙这边倒是轻哼了一声,低声道:“做这幅样子给谁看。”陆欢颜不免在心里给她点赞,真是个是眼睛雪亮的好姑娘,这个朋友值得交。
初桓见他姐姐一直在那不上不下的,心里也有些怨北堂曜,但他毕竟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办,便求助似地望着北堂昭。北堂昭瞟了一眼陆欢颜,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北堂曜却挥了挥手示意初云起身,一边放下茶杯道:“初小姐还真是会联想,你与邾世子什么关系,本王与邾世子又是什么关系,怎么也不该你说这些话吧?”
初云原本还极力维持这镇静,听了这话脸“腾”地一下全红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北堂昭这时才站出来,道:“小事一桩,误会而已,七哥不会在意的。初小姐也不用挂在心上,来来,大家都坐吧。尝尝这儿新到的马黛茶,听说是清平阁出海带回来的西洋之物,味道特别的很呢。”
他这一说,便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喝茶上去了,纷纷打开了话匣子。陆欢颜只是听着,一边想着该打听打听开海的事情,但是找谁打听呢?想来想去,眼光又飘到了北堂曜身上,这家伙应该消息比自己灵通,要不问问他?不行,自己还跟他闹别扭呢,怎么能先低头。诶,等一下,为什么要和他闹别扭呢?陆欢颜歪着脑袋,思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