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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叔边吃饭边跟我们说了他带来的好消息。
说起王公子,他虽然隐居在这山野小村里,但人家到底是大世家出身,跟没什么底蕴的平头百姓们当然还是大有区别的。
他不只有宅院、存款,肯定还得有土地、店面和其他进项的。
所以这次他听说了我们有开店的意愿后,就跟表叔说了自己在城里就有几家店面。
“那几个店位置都还不错,他说让我们尽管去挑一个,租金什么的到时候意思一下就行了。”
“啊?那这王公子可真够慷慨的,难道古代有钱人都这么大方么?看来表叔你去和他结交还交真对了啊。”大哥忍不住感慨。
“咳,”老爸却咳嗽一声,“人家虽然有钱,我们也不能总占便宜,他的店要是真闲着咱们租了也可以,不过租金还是要照给的,一分都不能少。”说着还看了表叔一眼。
能看出这一眼中深意的,整张桌子上也没几人,我忍不住背对他跟齐景辉笑了笑。
老爸既然知道表叔的同志身份了,又知道他对王公子貌似有点别样的心思,当然会担心表叔拿人手软,将来吃了亏。
不过我也不反对这样,虽不知道表叔的打算,但老爸想的肯定也没错,不管任何时代,人与人之间若想要追求平等的关系,就一定要有相应对等的付出。
我们对王公子的身份背景其实根本还不算了解——他身为顶级世家的权贵子弟,又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来了这穷乡僻壤隐居了呢?
其中内情如何,不知道表叔是不是已经知道,但我想改天还是要提醒他一下,别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吃过饭,老妈开始做榨油的准备,把豆子淘洗好,捞出晾干,再拿到石碾子上去一遍遍的压成豆扁,因为要用的豆子比较多,这项工作半天都没干完。
于是第二天都弄完后,才再把豆扁放到大锅里煮熟,捞出来沥干,就可以用来打油了。
这一步骤需要用合适的器具,我们是自己做的,用结实的木材造一个大桶,桶底下留出出油的小洞,上面再配一个接近严丝合缝的桶盖,盖子上部牢牢的连接一根较粗的木柱。
让它工作的时候,就把木桶放置在结实合适的位置,底下放好容器盛油,再盖上盖子,就可以由人开始敲打了。
要用大木槌使劲在上面一直敲打,直到豆子被打成硬的像石头一样的豆饼,就可以等着油慢慢流出去了。
这是个力气活,需要不断反复的敲打,但也是个技术活,因为一旦使力不均匀,就会导致敲打不充分,进而大大降低出油率。
我们都没干过这活计,肯定不懂什么技巧,所以就由长辈们手把手的教了半天,这第一桶也就当做试验了。
一一试过后,最后挑出来几个年轻的,有二哥、姐夫和我。我虽然力气没他们大,但还算挺会用些巧劲儿的。
老爸又指导了一会,就把这工作完全交给我们了,爷爷看我们干的还行,也带着其他人回去了。
我们三个人轮流抡木槌,打的热了,他们就把外套都脱了。
我也出了汗,就把穿的羽绒服脱下来,让在旁边看热闹的梁珂帮忙拿着。
谁知他却突然开口问我,“三哥,你脖子上怎么有这么大个红印子?”
“啊?”我捂住脖子,转头看了一圈,二哥正专心干活,其他人都是差不多知道我这事儿的,还好。
我松了口气,“哦,应该是前天进林子时候咬的吧,树林里虫子就是多,还一咬就红一大片。”
“噢,那你抹点药膏吧。”
“行,回去就抹。”我随口敷衍过去,把衬衫领口的扣子扣上。
一到冬天,衣服穿的厚了,齐景辉就没了顾忌,偏爱在我身上弄记号玩,我也不想管他,但现在看来还是得注意点的。
我们在这边卖力气打油,大哥他们也没闲着,都去鼓捣爆米花机了,做那个需要厚实且密闭的铁桶,他们便寻思着用以前淘汰下来的钻井铁管子截一个。
等我们气喘如牛的打完第一桶,豆子已经由开始的接近桶口,变成了不足原来的四分之一了,豆饼也硬的再打不动。
几人便稍事休息了一会。
这样手工打的出油率肯定不如用机器高,但我们也非常满足了,外面人都吃不上植物油呢。
这样整整一下午才干完,我们的胳膊也都酸的抬不起来了。
晚上没吃上鸡腿,但却有一盘烤麻雀。
这林子里鸟类品种很多,数量也都不少,尤其是麻雀,或许都是飞到山谷里来过冬的,林子几乎都被它们占满了,我们只要在外面随便撒一把粮食,就能引来一大波。
于是二哥就用网子捉了一些,拿来让我研究个好的吃法做了。
这东西现代时就有人吃,古代也没有什么禽流感,我们把它尽量做的熟一些,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把它们处理干净了,用上花椒大料使劲炖煮入味儿,捞出来再放油里炸或者微波炉里烤,味道都不错。
虽然肉不多,但啃着有滋有味的,在餐桌上十分受欢迎,当零食也挺受他们喜欢的。
老妈做的这一盘刚端上桌,就被几双筷子抢去了一半,老妈也笑呵呵的夹了给自己孙子剔肉吃。
过了几天去赶集摆摊,我们就不光卖香肠了,这次爆米花和米花糖也都带了一些。
开始当然还是试吃推广,周围的摊主和店主们对我们都很熟悉了,很快就来捧场。爆米花放在竹筐里让他们抓,米花糖被分成了更小的块儿,一人给他们几块。
不久路过的乡民们便被热闹吸引过来了,街头也不断有妇人带着孩子过来,我蹲下给这些小孩们发米花糖,有吃了还想要的,就建议他们大人买点回去。
进了腊月,既是冬闲时节,又临近过年,城里额外开市的日子就常有了,街上的人流更加密集,我们的生意也更好了。
不到中午,摊子上的香肠就卖出去了大半,爆米花和米花糖连送加卖的,剩的也不多了。
老爸说要犒劳犒劳我们,二哥便拉着齐景辉去对街的饭馆点菜,再端些汤面来做午饭。
大哥他们去车上拿桌凳,准备架起来放饭菜,我就先看着摊子。
正把几个框子里散落的米花糖腾到一起,就看到对面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了几个客人。
为首的是一个虬髯大汉,他一边用手扒拉着框子里的香肠,一边随口问:“小子,这个叫什么香肠的,你是怎么卖的啊?”
虽看他面带不屑,但来者都是客,也不能随便得罪,我就打起笑脸应付着,“客官,这个是十八文钱一斤的,味道不错,客官若想要,不如我给您拿如何?”
“什么?”听了我的话,他却突然听到什么不可置信事的样子,大声叫嚷起来,“你抢钱呢吧,这玩意儿难道用金子做的不成?是想坑老子吧?”
他旁边一个贼眉鼠眼的跟班儿也跟着叫唤,“看这个小白脸样儿,莫不是哪家的穷酸书生过不下去日子了,便出来卖的吧,哈哈哈……”
我忍住怒气,看他们人多势众,且明显来者不善,便加大声音吸引注意,“客官说笑了,咱这是正经生意,绝对童叟无欺,不信您去打听打听。”
那边老爸和大哥他们听到声音,已经在向这边走过来了。
这时对面的人却突然发难,伸手便去掀我们的桌子。
我早注意着他动静呢,见状便眼疾手快的在这边压住了,他没料到一下子竟没掀动,但旁边的帮手却又突然把手伸向我。
我下意识的往后一躲,便被当先这人得手了,香肠和爆米花撒了我一身,这还不算完,一记铁拳也随之向我面门袭来。
我立马抬起右手一接,被那大力震的手掌发麻,他看一击不中,另一只手又紧跟着来了一拳,我抬起胳膊抵挡,这时他旁边的贼眉鼠眼竟也加入了攻击。
我赶紧在他近身前抬腿踢过去,一脚中了他小腹,却因此没防住另一边的大汉,被他一拳击在了右肩上。
我被打的倒退几步,揉揉肩膀,这个人的拳头十分有力,想必是个练家子。
事情虽发生的突然,但大哥和姐夫也很快反应过来了,立刻加入了战团,和另几人缠斗起来。
只是对方有五个人,我们却只有三个,只能被动防御着。
看老爸想过来帮我,我赶紧把人往另一边引,这无耻的汉子明显是想占便宜,缠着看起来最弱的我不放。
我不敢跟他硬碰硬,便用了些太极的身法左躲右闪着。但我当年练的都是以强身健体为主的套路,又多年不打架了,所以很快就占了下风,又吃了几计拳头,下巴也被他拳风扫到。
我正左支右绌艰难的抵挡着,对面听到人群动静的二哥和齐景辉终于赶过来了。
看我被明显粗壮许多的汉子压制着打,齐景辉极速奔过来,一个飞踢就像那人袭去。
这人下盘也够稳,竟只退了几步而没有摔倒,齐景辉可练过多年的跆拳道呢。他运腿如风的接二连三向那大汉连踢,那汉子也连连用手臂阻挡。
我看看那边,姐夫的对手已经被二哥分去一个,正被他吊着打,大哥也没落下风,我便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候那贼眉鼠眼却又突然爬了起来,往老爸的方向去了,我赶紧两步追上,从他后面狠狠给了一脚,一下子把他踢趴下。我坐在他身上,抬起俩拳头便左右开弓的打下去,一边打一边骂。
“妈的就知道欺负弱小,有本事冲老子来!谁叫你们来找事儿的,谁叫你们掀摊子的……”
这小人很快就被打的哭爹喊娘,口里不住求饶,老爸见状赶紧过来拦住我。
“好了,他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别把他打死了。”
底下这人也赶紧哭嚎,“爷爷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快住手吧!”
我又给他几拳才住了手,站起来给他一脚,踢的他蜷缩在一边不敢再动。
转过头,大哥、二哥和姐夫也都把对手打的无力招架了,齐景辉那边也占了上风,那糙汉已经挨了好几脚,只能艰难抵抗着。
这时大街那头突然有人大喊道“官差来了!”
就叫地上原本躺着不动的贼眉鼠眼,却立马一个猛子爬起来,二话不说就往胡同里跑,其他三人见状也赶紧爬起来追上,和齐景辉对战那大汉也边招架往那边退去。
齐景辉仍对他紧追不舍,几个身穿补服的官差样人就到了跟前。
“何人在闹市斗殴?都抓起来!”带头的喊到。
几个差役就向我们走来,齐景辉一看这边情况,只好不情愿的放了那人,赶紧跑回到我们身边。
老爸赶紧开口,“几位大人,我等是在这儿摆摊卖货的无辜平民,那几个混混来砸摊子闹事,不过已被我们打跑了。”
那官差却根本不听解释,“莫在这儿与我胡言,等到了衙门见了县尉大人,再去与他分说罢。”
竟是明显的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来抓我们。
齐景辉直接挡在我身前,我怕他动手,便立刻把他拉住,又推到我身后。
大哥仍不放弃的开口,“大人可以问问周围的父老们,是那几人无故生事,我们不过奋力自保罢了。”
那官差还是不听,仍要叫手下抓我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却有一道天籁之音传来,“快住手!莫大人请手下留情!”
来的自然是胡二爷,他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向我们走过来,到了那官头儿身前略微拱拱手。
“莫兄弟,这几位都是我胡老二的兄弟朋友,平日在这巷子里做点小生意,最是守法不过的,今日我听说有贼人因眼红我兄弟的生意来闹事,这便赶紧过来了,听说那贼人都跑了,还望莫大人好好追查,替我兄弟做主才是。”
这话一落,刚才还“铁面无私”的官差大人却立马柔和了脸色,抱着拳像胡二爷打招呼。
“原来几位竟是二爷的兄弟,是在下看走眼了,”说着向我们赔礼,“莫某在这里陪个罪,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各位海涵啊。”
老爸连说不敢不敢,都是误会,今后还要仰仗官爷庇护云云。
不出三五句话,一场矛盾就彻底化解了,双方像认识已久的朋友,又开始互相寒暄起来。
大哥赶紧抓住机会,提出要谢谢几位官爷的解围,请他们去酒楼吃酒,并邀胡二爷作陪。
胡二爷当然同意,那官差便也打蛇随棍上了。
几个差役还帮着我们收拾摊子,把被打翻的框子捡起来,老爸又叫二哥把车子里剩下的香肠提着,二哥自然意会。
最擅交际的齐景辉却对这些都视而不见,他转过我的身子,心疼的上下摸索检查着。
“伤到哪儿了?都怪我不在,以后见了那帮孙子,老子一定弄死他们!”
“咝——”被他摸到伤处我抽气出声,“不怪你,他们是特意看准了你们不在才来找事的。”
他揉揉我的下巴,“疼不疼?”
我使劲眨眨眼,“不疼,那人受伤比我还重呢,你刚才可真帅!回去教教我,好多年不练手生了,不然哪能让他在我手里讨到好。”
“嗯,回去我就教你,以后可不能再偷懒了,要加强锻炼!看看你这小身板,不怪人家都朝你招呼,柿子捡软的捏。”
“嘿嘿,”我冲他傻笑,“不怕,有你在啊,咱强强联手,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时二哥也从后面回来了,听到我们的对话他插嘴:“瞧你那弱鸡样,以前教你的都白学了,还天下无敌呢。不过老齐你身手真不错,不如改天咱切磋切磋?”
齐景辉只好收起心疼,应付他一句,又小声的跟我说话。
“一会儿去药铺,再买点上次你给我买那药,效果挺不错的。”
“什么药?”竟又给二哥听到了。
我赶紧敷衍他,“什么药?伤药呗!没看见我受这么多伤,好了快跟上吧,他们都走远了,咱还得去给那位‘大人’作陪客呢!”
二哥长切一声,“你到上赶着,打在你身上不疼啊?这帮混蛋明显和那几个孙子串通好的,以后爷发达了绝对要让他们哭着叫爸爸!”
“你也说是以后了,现在还是得跟他们交好,不过势利小人罢了,你一会可别露馅了。”
“知道知道。”
我们不再说话,齐景辉还想背我,被我一巴掌推开,“又没伤到腿,街上这么多人呢,别腻歪,回去让你给我擦药。”
他才不情不愿的住了手,跟我们往前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