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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去】
几天后,清早。
坐在病房里照顾父亲的商眩从沉睡中醒来,看了眼一旁病床上父亲的状况,发现他仍旧昏迷着,不禁难过地叹了口气。他起身正想去洗个脸吃点东西,病房的门就在这时打开了。
一个他已经数天不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商眩眼前。
商眩盯着眼前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憎恨来形容,他想爆发,想揍人,可一想到父亲还在房间里躺着,只能握紧拳头指着大门对那个人说:“出去说。”
商瞬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商眩立刻追了上去,趁弟弟还未回头的功夫,一拳砸在他后背上,接着又连续踹了几脚,还是不解气,怒火让他忘记了揍人的章法,干脆手脚并用攻击商瞬,用上了他此刻所有的力气。
而商瞬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过,只是默默地让二哥的拳头挥舞过来,顶多是在血流出嘴角的时候用手背擦一下。
最后商眩打累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嘴上却仍不饶过商瞬,大骂道:“爸这几天好几次都差点撑不住了,那个时候你在哪儿?还在想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我现在已经看清了,你小子就是个没本事的孬种,活该被女人骗!你还过来干什么?我们家没有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人!你给我滚!”
商瞬撑着墙壁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平静地说:“二哥,我从没想过吃里扒外。”
“放/屁!都他妈被尤柔坑成那个样子了,还说你不是吃里扒外!”
商瞬做了个深呼吸,闭着眼睛说:“我本来只是想和她一起,把生意做好,让爸能安心地放下家里的生意安享晚年。我没有想过,她从开头到结尾,全都是在算计我。”
商眩的喘息渐渐平稳下来,他盯着弟弟看了片刻,眼中划过一丝光芒,狐疑地问:“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改过自新了。”商瞬说,“我不会再被她骗,二哥,我要从她那里夺回我的一切。”
两兄弟沉寂地对视了片刻,商眩忽然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得了吧!你要真的醒悟了,那就别再派人跟着她啊!好几天了,老子想找人打她都不成!还不是因为你让人拦着我!”
商瞬的眼底死水无波,“二哥,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应该明白吧?”
“明白!可老子就是他妈想出一口气!”商眩吼道,“她把咱们家坑成这样,我还不能揍她一顿吗?说到底,你还是护着她!”
“我没有。”
“别他妈嘴硬了。”商眩忽然站起来说,“那就让你看看你千方百计护着的女人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他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将一张张照片从商瞬眼前划过,照片上面记录的,正是前几天晚上尤柔从酒吧里的时刻。画面里她面色微醺,娇弱地靠在欧骁怀里,车里还坐着一个陈勋。
商瞬顶着那些照片,毫无波澜的表情终于划过了一丝隐忍的阴狠愤怒。
商眩说道:“看到了没?人家甩了你,分分钟就找到下一个男人!而且还一次找两个!有的是男人愿意做她的护花使者,你他妈算个/屁啊!还以为你对她一往情深她就能感动呢?”
商瞬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低声道:“我今天来不是跟你争论这些的,二哥,我需要你帮我。”
“帮你?老子都他妈要破产了,还帮你?”
商瞬说:“你可是爸一手教出来的,我相信你没那么笨,肯定给自己留了后路以备以后翻身吧,大哥应该也是。同样的,我也一样,我没有傻到把一切都交给尤柔,只要你们愿意帮我,我们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商眩哈哈大笑,道:“把我的老本都给你,然后再看着你送给那个女人?我可没那么傻!”
“我给你时间考虑,你放心,只要我把一切拿回来,属于你的那份我会还你双倍。麻烦你把这些话转告给大哥。”商瞬一边说一边朝外走,“还有,我会把跟着尤柔的那些人叫回来,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商眩一怔,“你这话是认真的?”
商瞬眼前划过照片里尤柔在欧骁怀里小鸟依人的模样,狠厉地说:“当然。”
商眩似乎受到了些许振奋,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弟弟快要从他视线里消失时才猛地回神,对他的背影喊道:“等等!你不进去好好看看爸吗?”
“不用了。等我拿回一切的时候再看他吧,现在看他,我怕他被我气死。”
说完,商瞬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商眩思考了一会儿,一转身就看见郝彩站在病房门口,他问:“你都听到了?”
郝彩本是来照顾商叔叔的,谁知她就是去了个卫生间的功夫,商瞬就来了。她躲在病房门后听到了两兄弟的完整对话,当她听到商瞬说不会再让人保护尤柔时,她差点激动地冲出门去。
她对商眩点点头,说:“我听到了。”
商眩说:“我那个弟弟好像有点醒了,也不知道真醒假醒。不过这总归是个机会,你赶紧追上去看看他去哪儿,找机会跟他培养感情。”
郝彩点了点头,立刻就要走,却又犹豫地停下脚步问:“可是……这样做真的有用吗?之前你和商大哥已经给我们制造了那么多机会,可是他对我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只知道如果你不试试,那就一点用都没有。”商眩说,“郝彩,之前你跟我们说的话是不是认真的,为了阿瞬,你愿意让你爸爸帮我们?”
郝彩郑重地点点头,“爸爸很宠我的,如果我一定要嫁给阿瞬,爸爸就一定会支持他。你放心。”
“那就好。”商眩点点头,“谢谢你了,快去吧。”
说完,郝彩就转身跑了。
看着她急促的背影,商眩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从某种角度来说,郝彩其实和阿瞬很像,都是为了爱情奋不顾身。
既然如此,他和大哥利用郝彩对阿瞬的感情,让她来拯救他们家,这样的做法不就和尤柔那个女人完全一样了吗?
商眩失神地想了一会儿,却想不通个头绪,也不想想通。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那个女人,好好给她一顿教训。
·
同一时刻,左裙的公司内,新一任董事长的选举会议正式开始了。
意气风发的左裙带着自信的微笑走进会议室,高傲地睥睨过坐在桌边的那群宵小,她停在自己的座位前,像往常一样等待跟在身后的关铎替她拉开椅子。
她的女儿,让她感到无比自豪的女儿则安静地跟在她与关铎身后,默不作声地落座,悄无声息的样子,仿佛她并不是这里的股东,只是一个偶尔经过的过客。
这样很好。左裙想,大家都看到了女儿和关铎对她的臣服,只要他们三个的力量合起来,那么剩下这些人就全都不是她的对手。她就依然可以待在董事长的位置上,依旧可以,不被这些男人打败。
左裙微微捏紧了拳头。
会议开始,漫长而冗杂的投票过后,在即将要宣布结果的前一刻,左裙扭转过头看向坐在她身侧的关铎,主动在桌下拉住了他的手。
她知道这段时间自己对他越来越暴躁,可是关铎依旧像从前那样温柔地照顾她,左裙心底是感激的。她总是对尤柔说,不要去相信男人。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无怨无悔地照顾了她这么多年,就算是石头都被捂热了,而她……
她不禁对关铎露出一个感激而温柔的微笑。如果,如果他愿意永远这么站在自己身后默默付出的话,或许她可以考虑考虑尤柔说过的话。
和他,永远不分开。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关铎并没有回应她这个微笑,而是默不作声地挣脱开了她的手,他看也不看她,而是看着台上马上要宣布结果的人。
左裙心里猛地一惊,巨大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难道关铎背叛自己了?是谁?他投靠了这下面哪一个男人?
接着,她人生中最最震惊愤怒荒谬讽刺的一刻来临了。
台上的人说出了尤柔的名字。一直坐在她身边安安静静的女儿,就这么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台前走去。
左裙眼前的一切就像是被放慢了,她清楚地看着女儿面带微笑地站在众人面前,接受众人对她成为新一任董事长的掌声。
左裙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似乎突然塌陷了,巨大的黑色深渊张开血盆大口,狞笑着要将她吞噬,她想要挣扎着爬出来,却在抬头的瞬间看见女儿眼中冰冷的嘲讽和憎恨。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台下的其他人此刻或偷偷摸摸、或光明正大地向她投来嘲讽的眼神,仿佛在笑话她:原来你左裙也有被人算计的一天。
左裙在巨大的惊愕过后,缓缓回过了神。她的震惊很快被愤怒所取代,让她忍不住就要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把站在台上那个女人给拽下来!
可就在她要起身的那一刻,关铎忽然按住了她的手。
左裙的目眦尽裂,咬牙看着他问:“你、干、什、么?”
关铎神色暗沉道:“坐好吧,不要闹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没有结束!明明我才是——”
“左女士的情绪稍微有点不稳定,这个我也可以理解,毕竟之前这个职位是由您担当的。”尤柔忽然出声打断了母亲的咆哮,平静地说,“不过我希望你认清事实,现在我是董事长,这是大家的决定。”
“你,尤柔,你——”
“好了,你安静!”关铎第一次用如此凶悍的语气吼她,左裙不禁被震住了,她再说不出一个字,只是面色惨白地盯着关铎,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看看关铎,回忆着过去他对自己的体贴照顾,又看看台上的尤柔,想起过去女儿有多么听话温顺。而这一切,是在什么时候悄然改变了呢?
眼前这个青出于蓝的女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蚕食属于自己的一切呢?
直到会议结束,众人散去,左裙依旧呆滞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巨大的落差让她看上去像是一瞬间就老了十岁,她的眼神中有几分惶然,被夺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让她显得十分脆弱。
台上,尤柔优哉游哉地整理着会议记录,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她的母亲。
一旁的关铎终是于心不忍,叹息了一声朝左裙走过去,扶住了她的肩膀,“你不要——”
但他话未说完,左裙就忽然暴跳起来,猛地扇了他一巴掌。
关铎擦了下嘴角,眼睛盯着地面。
“什么时候?”左裙阴冷而憎恨地问,“你和她是什么时候联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