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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轻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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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锐意文化对于普通员工的衣着要求没有严格规定,只要简洁得体一律过关。对于个别假期前来实习的在校学生,要求更是宽松不少。

    洛望舒今天穿的是七分袖的灰色休闲衬衫,设计亮点在领口边缘的一小块刺绣花纹,从视觉上来看能和剪裁线条融合在一起,具有难得的立体感。

    而那种算是罕见的刺绣花纹竟然还出现在乔溦的袖口外侧,两人款式有异但色系相近的低调衣着搭配让顾安让看得眼睛都隐约干涩。

    顾安让原本应该打开车门,尽可能迅速地驱车离开,可这会儿却收回了所有的动作,连身子都转了过去,和乔溦相对站着。

    乔溦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小的甜品纸盒,也默契地停在原地。

    顾安让的语调还算自然,可乔溦还是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凌乱的狼狈,明显是才受了什么刺激不久的样子。

    “看样子顾总监还有工作要忙,”乔溦对顾安让怎么样完全没兴趣,他手上还拎着一块慕斯蛋糕,停车场里可没奢侈到安装空调系统,在这里待得时间久了说不定就要开始化了。“我就先失陪了。”说着就转身往电梯方向走。

    “乔先生,小舒年纪轻,阅历不足,很多事情分不清界限。但是您不一样。”乔溦刚迈出两步,顾安让就对着他的背影开口说道。“人言可畏,网络上的流言蜚语你可以不在乎,可是不能保证他的心理不受影响。”

    他的语速很快,对乔溦也有怒意,没说两句就将“您”直接换成了“你”,这种小细节对于顾安让而言也算得上是失态了。

    “朋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相信你也很清楚,别把底线拉得太低,让他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顾安让说得比较含蓄,意思却足够明了。

    乔溦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里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化假为真,但很快又变回了虚无缥缈的意味。他没有转身,就这样侧目看过去,反问他:“如果,那些不是流言蜚语呢?”

    现在的停车场里只有他们两人,乔溦这句话说得轻飘随意,在空荡荡的环境下仿佛被放大了数倍,震得顾安让耳膜发疼。

    除去瞳孔的本能收缩,顾安让没有任何的其他反应。他和乔溦沉默地对视几秒,突然笑出声来:“那你的意思是,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对于这件事情,顾安让心里早就有所猜测,只是一直没敢表露出来,之前和洛望舒吃饭的时候明明可以坦然问出来,就是因为害怕那个答案才始终憋着。现在再直接见到这两人穿着很难用巧合来形容的衣服,顾安让问完问题,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乔溦看着那双愈发阴沉的眼睛,心里忍不住笑了一声,顾安让这是打算直接扑过来徒手撕了他。

    “你们在生活里相处多久,一个月?”顾安让往前走出一步,西装外套肩膀处的线条随着动作绷出紧直的弧度。

    乔溦扫下视线,瞥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蛋糕,皱起眉毛:“你赶时间,我也很忙,别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上。”

    “你跟谁玩不好,非去招惹他?”顾安让像是没听到他这句话似的。“除了把他当玩具哄着,你还能给他什么?这种没有任何保障的感情能坚持多久?”

    乔溦把头转回去:“那要看他想要什么。”

    “你喜欢他什么?长相?还是性格?”顾安让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扳过来。眼眶都是红的,可能是被气得,也可能是被急得。“这些地方你会喜欢,别人也会喜欢!”

    乔溦拍开他的手,转身面向他:“注意你的措辞,他不是玩具。”

    “小舒从中学起就受小女生欢迎,你非要把他从正常人的生活里拉出去吗?”现在再说这些根本没有作用,可顾安让还是瞪着他低吼出来。“他成绩好,就算大四不打算考研,毕业后也可以直接到锐意工作。稳定下来以后该结婚结婚、该生子生子,你就非要横插一脚?”

    两人的对话速度非常之快,可根本就没有一次是完全衔接上去的,直接营造出一种咄咄逼人的紧迫氛围。

    乔溦意识到自己现在多说什么对于顾安让都是一种刺激,干脆放弃开口,单单看着他。

    同时他在心里试想了一下洛望舒和别的女人恋爱结婚的场面,嗯,怎么说,他是挺想杀人的。

    “好,就算你能这辈子陪着他。”乔溦安静下来后,顾安让的情绪也稍稍稳定一些。“那么你让他以后怎么办?等他工作了,老了,婚姻问题瞒不住了,就让别人戳着他脊梁骨啐他是同性恋吗?”

    乔溦被他的话启发,突然想到什么,看向顾安让的目光也变了味道。

    顾安让把最后一句话的声调抬得很高,话已经说完,可尾音还在空气里旋了一周。

    乔溦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一记眼风扫过去,很轻蔑地笑了:“说完了?”

    乔溦的年纪和顾安让相仿,后者甚至比前者还大出一点。顾安让在商场中绝对不算等闲之辈,在锐意的平台上也接触过许多不同职位的人,现在竟然被乔溦一眼看得浑身不自在。生气的人明明是他,眼下气势却直接被浇灭下去。

    “所以你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乔溦抛出一个问题。“让我把底线抬起来,让他回到你所说的正常生活?”不给顾安让回答的机会,乔溦很快接上去:“别这么幼稚。不止是我追求他,还有他也选择我。你对着我指手画脚没什么关系,但是别以为自己有权利去干涉他的决定。”

    顾安让深吸一口气:“你也知道是你追求的他,如果你没对他做那些越界的事情拖他下水,你觉得他会选择你吗?”

    “说到重点上了。”乔溦赞赏地略一点头,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顾安让,同类的事情,你已经在我之前做过十多年了。”

    顾安让面色一僵,顿时哑然。

    “你本着什么心思围着他打转你自己清楚。”乔溦心里也渐渐动了怒,只是他生起气来是和顾安让截然相反的内敛不显。那层古井无波下面匿藏着难以探测的爆发性,让人看着反而更加觉得心惊怵然。“我和你的区别,只是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他而已。”

    “那你就不该把你的心思告诉他。”顾安让回他。

    “其实我一直都很奇怪,任何一位不是天生喜欢同性的男生在步入青春期后都会开始对身边的异性有所注意,即便没有主动产生过朦胧的好感,但是面对起女生的一系列示好之后,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怎么可能会没有丝毫的心动?”乔溦直直地看着他。“可是我问过他,他告诉我没有,一次都没有。顾安让,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不是因为洛望舒天生对异性不感兴趣,也不是因为洛望舒身边的女生不够讨人喜欢。那么至关重要的那点原因,就只能出现在从洛望舒还在上小学开始,就已经陪在他身边的顾安让身上了。

    至于具体都做过些什么,现在也只有顾安让本人知道了。

    “你是想把他攥在手里攥到什么时候?”乔溦问他。“等到他毕业?还是等到他工作?”

    顾安让的嘴角抖动了两下,一个反驳的字眼都没法说出来。

    乔溦看着他,被气得笑了:“你是真的想让他结婚生子吗?”

    顾安让还是没说话,乔溦换了个问法:“你是怕他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还是担心自己被别人在背后说不中听的话?”

    乔溦以前就觉得奇怪,顾安让明明在洛望舒那里埋下了那么深的感情基础,却迟迟没有让那根芽从土里冒出来,今天和顾安让在这里对上倒让他明白过来。

    他喜欢洛望舒,但是又不敢和洛望舒真正在一起。

    顾安让,锐意新人里的翘楚,从入职第一年起就被人断言不会止步在小细胞的职位上。但是如果在日后被人发现他的性向问题,那他会走到哪里就很难说清了。

    “你不是等着他稳定下来,你是等着他自己发现他的感情有问题,等他年纪大了,发现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了……”乔溦把纸盒的提手都握得变了形,还得忍着别一时冲动揍过去。“然后呢?你这位陪着他一起长大的好哥哥,又要把他往哪个方向引导?”

    顾安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胸口也起伏得有些明显,明显被乔溦一箭射|进了红心:“……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乔溦嗤笑。“还想让我继续说下去?可以。”他上前一步,仗着身高优势死死钳住顾安让的下巴用力向上抬起来,笑得没有一丝温度:“你等着他发现你是他生活里最亲密的那个人,再以一个被动者的身份接受他。”

    乔溦的指尖掐住顾安让的牙关中间,顾安让这时候根本没法说出什么。

    “你看,你还有这么长的时间来犹豫自己究竟要不要为了这段感情放弃前程,甚至是你所说的正常人的圆满家庭。”乔溦每说一句,力气就加大一分。“不想放弃的话,还能利用他对你的喜欢,在婚后跟他继续暧昧,简直两全其美。”

    在一段感情里,最先喜欢对方的那个人总是很卑微的,更况且还是洛望舒那样的性格,乔溦只要想想那种状况就恨不得把手移到顾安让的脖子上。

    “ulo*!”乔溦最后收起笑意,用力捏着他的下巴往后一甩。

    顾安让被他说得后背上全是虚汗,被乔溦冷不丁地一推,脚下不稳,踉跄了两步才勉强停下,身体也挺得没有先前那样笔直。

    他虽然不至于像乔溦推测得那么恶劣,但是顾安让不得不承认,乔溦至少已经说对了一大半。

    不是每一位同性恋人都能勇敢地迈出去,顾安让没到错不可恕的地步,只是他恰恰属于最现实的那一个群体。

    乔溦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用那只还没放下来的手理了理衬衫的褶皱,懒得再多说一句废话,直接转身走进停车场的电梯。

    他按下楼层按钮,从电梯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色阴沉得难看。乔溦移开目光,抬手在脸上使劲揉搓了两下,走出电梯时又恢复漫不经心地笑脸,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经过和顾安让那场实在不让人愉快的交谈,现在也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锐意的员工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打卡离开,只有洛望舒还捧着一本杂志窝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等乔溦过来。

    乔溦停在他面前,在洛望舒抬头看他之前伸手在他额前轻戳了一下,接着就把手里的纸盒摆在他面前的桌面上。

    “晚饭之前吃甜点不好吧。”话是这么说着,可洛望舒的眼睛却已经盯在纸盒上了。

    “没事,很小的一块。”乔溦刚要把纸盒拆开,突然想到自己在停车场站了那么久,说不定蛋糕已经变形了。他顿住指尖,话锋一转。“的确不太好。”

    “哎哎哎。”洛望舒制止他。“都已经买来了,还不许我吃了不成?”

    说着他把纸盒打开,造型别致的蛋糕表面果然被高温热融了一块。

    洛望舒抬眼瞥向乔溦,乔溦立即摊手以示无辜:“怪锐意空调打得太低。”

    洛望舒小小地“切”了一声,也不嫌弃,取了叉子就蛋糕往嘴里送。虽然外表受到损坏,不过好在味道没被影响太多。

    乔溦看着他满足地眯起眼睛,这时候心里才涌起一阵后怕。他坐到洛望舒旁边,用左臂从后背环住他,将头压到洛望舒的肩膀上,很无赖地粘上去。

    “你干什么?”洛望舒含糊不清地转头问他。

    “没什么。”乔溦在他颈窝里蹭了蹭,轻声感慨道。“一天没见你,想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