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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江捕快见笑了。”刘金生笑了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这是我的妻子青荷,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若是方才有得罪,还请江捕快见谅。”
“没有没有。”江蓠连忙摆手,“不必如此见外,青荷姑娘给我来送吃的呢。撄”
说着,她看了看面前的二人,心中除了惊讶和欣喜,还有不少的疑惑。
不过在吃早饭的时候,刘金生适时地给她答疑解惑了一番。
陈府一案了结了之后,他就带了刘老伯离开了原来的破落住处,辗转到了这村子落脚,谋了份差事安顿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还遇到了浣衣女青荷,并与她相知相恋,前些时候刚刚成了亲。
有一日他外出劳作的时候,瞧见了一个身着神机处官服的人,他不由得想起来救命恩人江蓠,于是上前询问,本意是想问问她的近况如何,但那人知道了他是江蓠的旧识之后,就拜托了他一件事情。
那人说,江蓠有难,需要在这个村子找一间屋子,位置要偏僻一些,并且让刘金生守口如瓶,不能向外人透漏半分消息。
江蓠乃是刘金生的救命恩人,听到她有难,他连思索都没有思索就答应了,将刚刚建好还没来及住进来的婚房空出,他则带着青荷暂住刘老伯那。
约定的日子到了,他连忙让青荷做了早饭送来,自己也来看了看,果不其然看到了她偿。
听了他这一番解释后,江蓠喝粥的动作顿了顿,思绪一下子飞了老远。
来请刘金生帮忙的人,应当就是段珩。
虽然从未来探望过她,但他没有将她误会成案子的罪魁祸首,还如此费心费力,替她找好了退路,想到这些,她莫名的开心了起来,唇边不由得扬起了笑意。
直到她慢悠悠回过神来,看到桌子对面直勾勾望着她傻笑的刘金生与青荷,她这才猛地咳嗽了几声,搁下了碗没话找话,“那个……当真是感谢你们了,若不是你们,我也不能在城郊找到落脚的地方。”
“客气了,江捕快对我有救命之恩。”刘金生说得十分真诚,“别说是腾出个房子,你就是让我以命……”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刘金生感受到青荷望过来的埋怨的目光,他立马收了话头,挠了挠头,尴尬道:“瞧我,又在说胡话了……”
心头的感激越聚越多,江蓠想说感谢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抿嘴笑了起来,“不用叫我江捕快了,唤我江蓠就好,如今我身负罪名,这捕快是当不成了。”说着,她忽的想起来什么,“对了,刘老伯现在住在哪里,我可以去瞧瞧他吗?”
“当然可以了。”刘金生点了点头,“爹就住在北边不远处,到了晚上,江捕快可要赏脸一起吃顿晚饭。”
闻此,江蓠忙不送迭地点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但她一身破破烂烂,还狼狈不堪,着实没法见人,还是青荷心思细腻,早早备好了衣裳,烧了热气腾腾的水,让她沐浴更衣。
那衣裳是青荷自己做的,针脚很密,虽然没有裁缝铺子中的衣裳华贵,但柔软舒适,她还心灵手巧地帮江蓠挽好了头发,将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这个村子地势偏僻,但村民不少,她毕竟是在逃的犯人,行事不能张扬,只能等到天黑透了才顺着小路去了刘老伯家。
许久不见,刘老伯依旧是精神的模样,眉间眼里都是笑意,当初儿子平安归来,如今脚踏实过日子攒了积蓄,还娶了个漂亮媳妇,他乐都来不及,没有什么烦心事,精神一天比一天好。
今日听到江蓠要过来的消息,刘老伯更是高兴,早早做了一桌子的饭菜,饭桌上给她夹了满满一碗,吃完之后还给塞给她一些青荷做的糕点,嘱咐她让她以后天天晚上都来吃饭。
如此盛情难却,江蓠摸着鼓起来的肚子,心中感激万分。
其实知道现在住的地方是刘金生与青荷的婚房之后,她就有些过意不去,人家小两口为了这房子肯定费了不少心力,还要专门腾给她。
接陈府的案子多数还是萧子翊的意思,她就在他屁股后面跟着,没什么作为,如今居然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实在是惭愧。
若是以后有机会,她定是要好好报答一番。
在刘老伯家吃完饭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青荷本想送江蓠回去,被她婉拒了,一个人踏着月色,慢悠悠地回到了农房。
今夜月色甚好,透过窗子照亮了内室,她没有点起蜡烛,径直坐到了桌边,将点心搁在了桌面上。
青荷的手艺当真是很好,隔着纸包都能闻到糕点清甜的香气,只是今夜吃的太好,实在是没有肚子再品尝糕点了。
夜色已经深了,江蓠没有丝毫睡意,索性撑在桌上双手托腮,将近些时候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
夜空中的明月圆润如玉盘,天地间都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中,偏僻而寂静的村落像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宁静祥和,与世无争。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听得身后窗口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她吓了一跳立马回过头去,只见一个黑影从窗外翻入,稳稳落在了地面上,抬眼时正好与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一身好似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劲装,却比夜色更为深沉,江蓠没反应过来,傻愣地望着他的眼眸,那双眼眸深邃,如同化不开的墨,落在宣纸上,逐渐蔓延开来。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四下寂静一片。
段珩显然是没料到她会在桌边坐着,还正好目睹了他翻身而入的场景,他顿时有些尴尬,只是还未来及开口,她已经抬手指了指门,“段统领,你为什么不走门啊?”
他抬手挡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我以为你睡了。”
见他前来,说不开心是假的,江蓠连忙站起身来,笑着向前走了一步,“时候还早,我不曾觉得困。”她顿了顿,“我刚刚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来看我,正好我这有糕点自己吃不了。”
她抓起桌上用纸包裹着的糕点,献宝一般递了过去,“闻着可香了,你要不要尝尝?”
平日里穿着一身官服,显得正经八百,如今她换上衣裙,柔顺的头发在脑后挽成发髻,脸颊还被月光照得白皙通透,比起金陵城端庄的大家闺秀,多了几分清秀灵动。
与昨夜不同,她看上去好了许多,换下了囚服,也褪去了浑身的狼狈,吃穿用度都没有缺过,看来在这过得很是舒心。
来之前,段珩还有所担忧,不过在看到她安然无恙之后,那些担忧都烟消云散了。
她还举着那纸包,颇为殷勤的模样,他虽是不喜甜食,但还是接过了,“这家人说你曾有恩与他们,如今看来当真如此。”
“别看我这段时间插科打诨。”她弯起眼睛,笑得贼兮兮的,“我也是做了几件好事的。”
说完,她伸出手去拽住了他的手腕,拖着他坐在了桌边,张口便问了:“昨夜你回去之后情况如何,没有被他们发现吧?”
段珩摇了摇头,“神机处昨夜一团乱,我回去并不迟,没有人起疑心。”他将手中的糕点搁在了桌上,“只是全城都在通缉你,想再回去恐怕有些难。”
好不容易才有了些好名声,如今都败坏光了……江蓠幽幽叹了一口气,脸耷拉了下来,“我现在算得上在逃的犯人了吧?”
“我别无他选,才会出此下策将你带出来。”他垂下了眼眸,“这案子错综复杂,毫无头绪,师父有意让你当替罪羊,只要你被送去了大理寺,就会以谋害大学士的罪名被处死。”
听了他的话,她先是愣了愣,随即双手紧握,没有言语。
“实在是抱歉,我短时间没有办法还你清白。”说着,他的话头停顿了一下,“只是我不能让你枉死,这般救你出来,你难免会背上罪名。”
他难掩愧疚,江蓠看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拉着凳子向前坐了坐,离他近了一些,“小命保住了就很好了,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不过就是罪名,我不在意的。”
段珩望着她,月光柔柔落在他面上,照亮他微微皱着的眉头,“我只有一事不明,那毒针究竟是从何处得来?”
问什么不好,偏偏又是问到了她不能回答的问题……
搭在膝盖上的手僵了僵,江蓠偏过了头,“我当真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