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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请过目,我华山派折损四十一人,离去一人,仅剩五十五人,重伤十五人,轻伤三十六人,只有四位师妹当时昏迷并未参战,毫发未损。”魏川信步走到门口,一弟子将墨迹未干的名册,递交过来,汇报伤亡情况之后,然后又咬牙道:“大师兄!此仇此恨,定让断水堂和五岛山血债血偿。”
魏川接过名册,粗略看了一下,轻轻吐气道:“华山剑派,向来恩怨分明,如若不然,我华山剑派岂能掌管万里云山。”
魏川并未直接回应弟子,然而弟子们却觉得他必然会向断水堂、五岛山二派报仇雪恨,对他臣服于朝廷的介怀之意,消解三分,他看着众弟子听了他的话,个个眼里神光猛涨,突然又道:“日后,我华山剑派不得将此事泄露半个字出去,也不得再议此事。”
“为何?难道我华山派怕他们不成!”一弟子恨恨道。
魏川盯着这名弟子,郑重道:“君子有恨,隐于心,不言于口!”
这名弟子闻言,恍然道:“是,大师兄……”
魏川随即故作微微一笑,朗声道:“日后诸位师弟,还是对诸位师妹,好生照料和保护,倘若我等赶赴蹉跎之地,队列之中,无一女子,外人看来,我华山剑派竟成佛门了!”说罢就步入船内。
众弟子闻言,先是一怔,随后轻松笑了起来,却无一人敢大胆应声,心里却美滋滋的,这岂不正是亲近师妹的绝好机会,然而他们并不知魏川是借此监视众女弟子,因为元林惠所言,偷听他与莫庄密谈的贼,是位涂脂抹粉的女子,那不在门下,就在鹰头帐,鹰头帐里自由莫庄察查,不必操心,虽然他对本门几位女弟子,都深为了解,知道她们绝对不敢冒此大违,然而赵洛儿与他相依相伴近十年,而且还偷习了华山剑派的上乘秘绝,他却毫无察觉,这不得不令他倍加小心,不敢再相信任何一个人。既便那女贼侥幸逃脱,但只要渡船不抵岸,尚有时日。
魏川在灯下,静静地坐到天明。
天光初显之际,鹰头帐就来船,给魏川送来辰点吃食,正在甲板晨练的众华山门徒,前去迎接,一边传话魏川。不过这一男一女,提着箱盒落在甲板之时,女子眉头一皱,娇声道:“难道诸位英雄,没有闻到这船上腥臭怪味吗?为何不彻底清洗清洗,大江之水,源源滚滚,难道怕用完了不成。”
众华山门徒闻言,心下不解,皱起眉头,极力去嗅,隐隐闻得从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哪里会有腥臭。
同来的男子,朗声笑道:“你天天浴香枕麝,玉食茗饮,却在这里笑话我们……”说罢又向华山剑派笑道:“若是我等大好男儿,都像女人一般天天打理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女子抢白道:“瞧你那出息!到了逍遥驿,我定请求莫大人下令……命令你们上山砍材,不得洗澡,不得饮酒,不得寻花问柳!”说罢先自遮口而笑,于华山剑派众多陌生外人面前,毫不拘泥。
华山剑派众人心中暗笑,却都不表形色,对这年轻貌美、开朗大方的女子,暗动恻隐。
男子闻言,哈哈一笑,道:“你怎么这次定走逍遥驿呢?虽然这一带只有逍遥渡可登岸,但从逍遥渡到蹉跎地,有东西两条路,皆为官道,路程相当,若是择东道而行呢?”说罢得意地白了女子一眼。
女子傲然道:“东平西阔,莫大人乃大气之人,东道虽平,但只是羊肠小道而已,且一路两岸狭谷,无景可览,还有重重驻军关隘,莫大人最不喜于应酬,反倒是西道,可经断水山的千丈依天崖,看燕山的八百里齐云狼牙峰,莫大人早就念道过了,而且……而且眼下正值夏秋之际,一路上不乏奇珍异果可采食呢。”说罢咽了下口水,自觉失态,憨然一笑。
华山众徒,也不禁随她,嘿嘿傻笑一声。
男子再次哈哈一笑道:“终于道出实话了吧。原来莫大人要走西道,哈哈哈!”
女子一听,方知原来自己被其套话,嗔道:“好一个宋白,竟敢套我话儿,看我不向莫大人禀报,说你窃探军机,哼,现在莫大人加封军机佐理,我定要他以军法处置,少说也得打你四十军杖!”
“大师兄!”
“大师兄早!”
二人正嘻笑怒骂之时,魏川已听传出船,来到甲板,虚闭双眼,仰首举臂,舒展筋骨,喃喃自语道:“还是我华山云上的天色好啊。”
二人见魏川出寝,正色待立,等他回身之后,女子便上前一礼道:“参见赤鹰魏大人,莫大人命我二人前来送晨点,请魏大人慢用!”
魏川道谢一声,命弟子收下,然后笑问道:“这晨点,是天天有,还是仅限今日。”
女子闻言,微笑道:“回魏大人,此行蹉跎地一程,一日三餐,天天送奉。还有,莫大人已为魏大人点选一处官坻,在京都东城,是前任鹰王的王府,莫大人已派人传书入京,奏明圣上,修葺官坻,莫大人还说,魏大人……”
宋白听到这里,有些不耐烦,抢言道:“呆会儿莫大人,会派来召见魏大人,到时候莫大人会亲自言明,何须你在这里嚼舌。”说罢又向魏川一礼,笑道:“舍妹心智不全,口吃语顿,言不达意,还望魏大人见谅,这时莫大人特意命下人做的,还请魏大人趁热慢用,属下告退!”说罢又是一礼,扭脸向女子得意地白了一眼。
魏川见这二人知礼而不拘礼,正合服心意,于是笑道:“二位就请回去,先代魏某道声谢,不时,魏某再亲自向莫大人请早安。”
宋白笑道:“是,属下这就去了。”说罢,向身边那位憋得脸红,有言欲吐的女子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然后一个箭步躲开,生怕女子反击。
女子气不打一出,扫视了众位华山门徒,尴尬地向魏川一礼,快步追上宋白。
华山剑派众人,看着二人,远远而去,在连船之上,起起落落,忽左忽右,你追我赶,女子终于施了一计,故作摔倒,引宋白来扶,趁机将宋白制住,牵着耳朵,边走边打,甚是有趣,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师兄!要不要验一验!”一弟子提起箱盒,向魏川问道。
魏川闻言,虽然心下斟酌,但却朗笑道:“多虑了……鹰头帐岂是小人之辈。”
弟子闻言,立时脸红。
“去吧,把饭菜拿给几个师妹吃吧。”魏川言罢,准备前去鹰头帐,随即一想,转身回船,又向众弟子一笑道:“就说这些,是你们特意偷来的。”
众弟子闻言不解,忙问:“偷来的?这不是……”
魏川无奈地摇头,笑道:“山上呆久了,都变成松木脑袋了吗?看来需带你们市井一游!”
随行赴会的众弟子,高辈弟子,皆在恶战之中丧命,留下的多数初次下山,且都是幼年上山入门,哪里知道世间风月场,更不懂弄情献意,岂会明白魏川之语,面面相觑,看着提盒,你推我,我让你,都不敢去送。
魏川入内整妆一番,准备前去请拜莫庄,走出船仓,竟见提盒搁在甲板上,一群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个个脸色绯红,神情尴尬,已猜到这些木脑袋,怯于男女之事,于是嗔斥道:“把饭菜提给柳师弟!”言罢带着两随从,快步向鹰头帐而去。
众弟子闻言,有些怆然若失,联翩的浮想,瞬息成空。却有一弟子,非常精灵,惊喜道:“师……不,大师兄之意,小弟明白了,走,咱们去请教柳师哥去。”
众人一听,似懂非懂,也都跟着去了。
且说魏川来到莫庄船外,不待下人传话,船内已有人笑道:“本座恭候魏赤鹰多时了,快快进来吧,我派人送去的,魏赤鹰一定是赏下面了,哈哈哈,来来来!”
魏川一听,暗自心惊:“此人果然城府极深,日后还须多加小心才是!”于是应了一声,入船与莫庄寒暄两句,入座共餐,不在话下。
莫庄放下碗筷,一摆手支开侍女,向魏川道:“大浪滩一过,这八百里峦江,算不得什么了,经大浪滩一战,鹰头帐的行踪,已经暴露,本座身份不保,魏赤鹰先前所言之计,便无法实施了,还需你我二人再行商确。”魏川闻言,摇了摇头,轻声道:“既然鹰王身份已经暴露,那么只需鹰王一死,就会更加妥当。如此以来,鹰王可以……暗中命人……扬言赏重金,捉拿凶手……惊蛇,只需打草。”
莫庄闻言,当场怔住,缓缓站起身来,探身一礼,满眼钦佩之色,赞叹道:“魏赤鹰果真妙计,如此说来,大浪滩一战,还助了我鹰头帐,啊哈,那……凶手该定为何人呢?”
魏川当即道:“除华山剑派,没有更好的选择……”
“为何?”莫庄皱眉道:“此番不妥,你我已是同僚,假死消息若是传到朝堂,文武百官定会信以为真,岂不笑话我鹰头帐中,皆是鱼目混珠,引狼入室,到时候有损圣上颜面。”
魏川闻言,反而摇头道:“大人如此想,是多虑了,若真能传到朝廷,更为有利,恕下官直言,以下官看来,大人与国丈之间,必存芥蒂,国丈因大人召下官为麾下,恨且微惧,必会暗中发难!”
“所言极是,魏赤鹰请继续!”
“倘若大人被下官所害,一来国丈便不会从中阻扰我鹰头帐之事,二来国丈会向圣上极力荐举幕下亲信入鹰头帐,代为处理江湖禁武之行,下官看来,国丈虽然老谋深算,也极为自负,定会盛气凌人,以权势逼人就犯,如此以来……”
“如此以来,江湖必会大乱……然后你我再与江湖各派站在一边,与国丈迂回周旋,从中赢得江湖中人的信任……”
“下官必会暗中联络各大门派,推举大人为武林盟主……”
“不可,武林盟主之位,还需魏赤鹰来担任,免得多生技节……好,到时候,趁机逼国丈引咎辞官,为圣上除一大患,哈哈……好,魏赤鹰果然妙计……唏……不过,你我二人何处厮杀最好?”
魏川寻思一番,道:“登岸东道而行,有前朝废弃驿站逍遥驿,流民落居于此,早已变成一座城镇,南往北来,各路人士,常走此道,我等一旦祸端一起,消息便会迅速传扬出去。”
莫庄闻言,皱了皱眉头,突然豁然开朗,笑道:“如此甚好,只要逍遥驿,本座一死,乔妆打扮一番,化为华山剑派门徒,也免去了一路屯军关隘的应酬,哈哈,好好……不过本座前些日子,已扬言出去,要走西道,不如再派些人手,虚张声势地走西道。”
魏川笑道:“若真如此,东道逍遥驿之战,定无人怀疑。”
莫庄一思,拍手叫好道:“确是如此,我欲走西道,而突然改道东行,再遭遇暗算,外人必定以为是我听信于你,嗯嗯……只是……你我因何一战,还须名正言顺那。”
魏川微微笑道:“下官早就想好,只是……希望大人不要怪罪下官!”
“唉呀,本座为何怪罪于你,快快讲来。”
魏川一礼道:“其实两个人打架找理由,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一语不和,便可打起来,但江湖与朝廷向来无犯,华山剑派岂敢冒天下之大不违,明知是朝廷中人,还敢胆大妄为,这就说不通了,需深仇大恨,人之大恨,莫非夺妻杀父……下官无父母,如今……也无妻妾,只有一爱女……”
“不可,这对令媛损伤太大,万万不可,不说令媛之名,就算魏赤鹰门下任何一女弟子,也不可损其名声,要知道清白之身,乃女子一世之名,此计绝不可再提!”莫庄已猜到魏川以鹰头帐玷污其爱女为由,与鹰头为敌,心下不乐,一口否绝,坐下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