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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黑暗之中,突然有一女子远远喝了一声。
魏川和望损都暗自吃惊,此处大浪滔天,怎么会有他人在此,忙寻声望去,原来元林惠与赵洛儿相携而来,二人脚踩一剑,飘然而至。
元林惠早已顺风听得二人不打不相识,后结拜为兄弟,心中纠结万分,没想到竟生如此变故,不仅化敌为友,还友上加亲,如此以来,这大仇如何报得,于是冷冷道:“魏师叔结交金兰,亦是晚辈之喜,当恭喜庆贺才是,然而……恕晚辈直言,若魏师叔与此贼称兄道弟……晚辈甚为不解,还望魏师叔看着家父以及死去众多同门师兄弟的份上,给晚辈一个说法!”
魏川闻得元林惠之言,知她心下仇恨难平,此时更是对他心怀敌意,心中也着实为难,然而他觉得望损并非大奸大恶之辈,又岂能被他人操纵于股掌,为他们卖命,有违侠义。想到这里,有些为难,禁不住看向望损。
望损本想在与魏川道别之时,再见上元林惠一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一番,既然她此时找上门来,就索性在此言明,于是抱拳道:“元姑娘误会在下,是理所当然之事,但是对魏兄如此冷言相向,确有些大不敬!”
元林惠话音刚落,也觉得措辞有些过分,皆因心血难平,此时听得望损将前些日子在峦江之上,袭击她同门说成“误会”,就更加愤怒,冷冷道:“误会?莫非阁下当时是要营救小女子不及,却反被小女子视为敌同,那小女子真是恩将仇报,无情无义的小人了!”
望损一听,知难以解释,但若今日不解释清楚,势必会影响魏兄声誉,忙笑道:“元姑娘言重了,的确是误会,请元姑娘仔细想一想,当时元姑娘与众同门师兄弟,摆脱断水堂,方与在下所乘渡船相会江中,当时在下并不知道所乘渡船,埋有伏机,也并非与那些贼匪一路,当双方斗狠厮杀之际,在下见元姑娘一行,剑法……刀沉如刀,剑下亡者,死不完尸,的确些毒辣,就多嘴一叹,就被元姑娘同道视为敌手,围将上来,在下也让之不及,避之无处,方与元姑娘动手,谁知当时突觉周身气血不畅,内息涣散,知风中有毒,误以为是元姑娘等人,施此下作手段,所以施以狠招,重伤两人,借机离船,待在下调息一番,一切妥当之后,便又回船察探,元姑娘全身是血,昏死在船上,当时在下就想,只是为寻一人,并不想涉足江湖之事,就将船夫救活,施以手法,逼他将你渡到对岸!”
“哼!阁下编故事,哄小孩还差不多,那船夫……”说着,竟流下眼泪,显得受到极大的委屈。“唰”得一声,拔出短剑,指着望损,怒道:“今日若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且慢!贤侄!此事还须从长计议,望兄弟若真是贼匪党羽,师叔定为你报仇雪恨,然望兄弟若是如他所言,与贤侄有相救之恩,岂不冤枉,今日错杀于他,岂不终生有悔。”魏川见元林惠挺剑欲上,心想以她之力,根本不是望损对手,真要动起手来,岂不是左右为难,于是忙劝阻道。
元林惠见魏川阻拦于她,又羞又恼,不置可否。
赵洛儿柔声劝道:“贤侄莫急,容师娘一言!”说罢轻轻地按了按元林惠右肩,令她收剑,方对望损微笑道:“望大侠,如今你已与魏掌门义结金兰,赵洛儿就权且为你嫂子,不知望大侠可愿委身相称!”
“当然,嫂子在上,请受小弟一拜!”说着便单膝跪了下去。
元林惠见此,暗想:“好啊,又一个拉拢关系,哪里是为我说话的。”正想发怒,却听赵洛儿笑道:“望损!你与峦江贼子一伙,伏击我同盟子弟,致使我三十多名弟子,命葬峦江,此仇此恨,定与你不共戴天,你竟然还胆大包天,巧言令色,满嘴胡言,掌门人向来以诚待人,易被你这等奸诈小人所朦骗,可我赵洛儿可不是那么容易受骗!”说着将元林惠手中短剑夺过来,吐刺而出,迎着望损胸口直袭过去。
望损虽非江湖名士,但也侠肝义胆,但凡重情重义之人,绝对受不了别人半点误会有误陷,他知此番若非一死,绝无澄清之法,于是不躲不档,闭目待死。
魏川见赵洛儿大失昔日沉稳,竟有些瞒不讲理,直接挺剑直上,不解之余,大为愤慨,喝声道:“洛儿,住手!”
然而赵洛儿手中短剑既触及望损胸前衣襟,去势甚猛,必将望损刺个对穿,魏川一喝之下,见赵洛儿无动于衷,于催动念力,将赵洛儿手中短剑夺了过来。
赵洛儿这一剑直取望损心窝,一旦刺中,剑下无活口,谁知突然手中一容,短剑不知所踪,眼见右手即将触及望损胸口,心中一羞,当即化握为掌,重重打在望损胸口,借力退回。
魏川将剑还于元林惠,关切问道:“望兄弟,你没事吧?”
望损虽无魏川内功造诣,但也并非泛泛之辈,且说赵洛儿这一掌有势无力,装模作样,怎么能伤他,他也暗下不解,于是回道:“小弟无事,多谢嫂子手下留情!”
赵洛儿冷哼了一声,并不回话。
魏川向赵洛怒斥道:“你这真是胡弄,不分青红皂白,就下此毒手,望兄弟为人,我深信不疑,倘若今日错杀于他,岂不悔之终生!”
“哼,难道你现在还替他说话,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眼就看出来,那种谎话,谁都能编向出来。”赵洛儿不依不饶道。
“放肆!”魏川大怒一声。
赵洛儿冷冷道:“既然掌门人执迷不悟,竟为一个素不相识、萍水相逢,且图谋不诡的奸滑小人,而对自己大动肝火,那妾身只有带着贤侄暂且告辞!”说着便向元林惠示意,一起离开。
望损见此,当即沉声道:“损不想竟会到如此地步,毁然嫂嫂和元姑娘不相信损,损也无法解释!”转而又向魏川恳求道:“拜托大哥帮小弟寻得那少女!”说着便提掌向自己胸口拍去。
魏川早已听出望损有些心灰意懒,知其冲动之举,但未能料到他竟会以死来澄清自己,眼见望损一拍即中,一旦击中,必死当场,若凭念力,去控制他的举动,恐怕难以为之,情急之下,催动华山剑派术宗秘诀武功“剑气留行”。只见魏川身影一晃,化一为二,眨眼间另一个若隐若现的魏川已到望损跟前,已将望损拍胸而下的手掌扼制住。与元林惠并肩而立的那个魏川原形,沉声道:“望兄弟,如此自寻短见,岂不太过轻浮,有失我大男儿本色!”
望损被魏川所使“剑气留行”,聚气成形所震惊,且从魏川一语惊醒,当即沉首道:“小弟愚顿,多谢大哥指点迷津!”
“喂!前方行渡,可有火折相借,此乃鹰头帐莫大官人驾前……不!不!由于风急浪高,烛火被熄,没了火源,特来借火折子一用!”
此时下风向处,有人远远喊着。四人一听,微微一惊,在这风呼浪吼的大江之上,隔有里许之远,且逆风喊话,还能如此清晰可闻,便知喊话之人内家造诣不俗,且来者乃鹰头帐莫庄的官船,着实令人心悬。
赵洛儿轻声道:“此事暂且一放,待打发了这官船,再行了断!”说着便上前牵携元林惠折回上船。魏川觉此番甚好,于是劝回望损,一齐上船。
望损前脚落船,赵洛儿便冷冷问道:“你将我的人都关在何处!”
魏川不待望损回话,便抢言道:“望兄弟,还请你去保护门下众徒!”
望损连忙轻声道:“此时八船早已被小弟,铁索相连,以免在风浪中侧翻,离此船三里之外,他们皆身中贼人无名散,昏睡船仓,请大哥大嫂放心,小弟一定确保周全!”说着便向所指的地方跑去,欲离船飞渡。
“且慢……师叔……请允许晚辈一同前往!”元林惠突然吞吞吐吐道。
魏、望二人闻之,岂不惊疑,魏川忙道:“难不成贤侄怕望兄弟就此跑了不成!”
元林惠早见望宁死不愿无辜受冤,不像作伪,自己又暗自思量一番,虽然事情来龙去脉,仍旧含糊不清,但隐隐觉得自己错怪了望损,误会于他,有些愧疚,有心原谅于他,才向魏川提出有些荒唐的请求,被魏川如此抢白,羞惭难当。
赵洛儿其实自始至终,都在演戏,她是女人,最懂女儿心性,知道元林惠深陷于对望损的仇恨之中,心智难清,难以劝解,所以就欲释其罪,先判其刑,元林惠心肠柔弱,既便是望损大奸大恶,能表现出无辜之相,必然能让她敌仇痛恨有所化解,果不如起然,元林惠这一请求,就表示她心中仇恨已所剩无几,于是赵洛儿故作冷言冷语道:“望损,你休想逃跑,现有我贤侄监视于你,你胆敢对她下手,誓将你碎尸万断。”
“嫂子放心!”言罢向元林惠一礼,起身欲走。
“慢!你这么一走,我贤侄如何追得上你!”赵洛儿冷冷道。
望损会意,便向元林惠一礼,取木踩于脚下,令元林惠立稳,平若移动一般,缓缓升起,飘飘而去。
赵洛儿这才向魏川一笑。魏川见赵洛儿此时竟然趣然一笑,心中纳疑,前思后想一番,恍然大悟,心下一畅,向赵洛儿一笑。
赵洛儿聪明机警,此时并不与魏川言语过多,而是装着不会武功,用气力向下游喊道:“奴家这里确是有火折子,但不见高驾行船,如何相助!”
须叟,便有人回应:“多谢娘子,无须劳心,我等这就去取!”不一会儿,便见二劲装袭身,脚挂官刀的高大男子,眉如剑,目如星,面沉如水,稳稳地落在甲板之上,左手边那人向正装模作样,扶着桅杆,战战兢兢的魏川和赵洛儿一礼,柔声道:“在下奉主人之命,前来相借火折子一用!”
赵洛儿咧嘴笑道:“出门在外,谁无难处,呵呵,这火折子便送于二位了!”说着从腰上取下荷囊,递于魏川,魏川忙牵着绳索,向二人造近,探身伸手,递将过去,那忙上前三步,接过火折子,然后双手一抱,行了一礼,十分躬敬。
魏、赵二人见这两官人,竟然有如此身手,在这摇摇欲翻的船上,稳立如柱,行无虚足,大为惊诧,暗想鹰头帐果真名不虚传。
接过火折子那官人,随后从怀中取出一锭官制元宝,向魏川一递,笑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望恩人笑纳!”
魏川忙去接下,却听赵洛儿斥道:“真没出斥,去……哈哈,二位见笑了……区区火折,不值什么,还请二位赶紧回去赴命,这才是正事呢?这的确是不敢收!”
那人恭敬道:“二位若是不收,敝上定责斥我二人不会办……事儿!”说着将元宝塞到魏川手中,一礼之后,飘然而去。
魏、赵二人等刀客一去,对望一眼,静静入船。商议这日后半月,必然会与鹰头帐多有来往,该如何周旋。
约模一个时辰过后,突听得江上有人喊道:“大哥,助我了助!”
魏川闻声出门,但见江面不远处,漂摇着星火点点,一人正悬身空中,向他缓缓移来,正是望损,原来他将八船拉了回来,欲将九船连在一起,免得被风浪所吞。魏川会意,当即前去,二人协手,将九船并在一起,九船相连,果真稳定得多。正待二人成功之后,坐在船头喘息歇气之时,突然有二黑暗闪至。
望损豁得起身,但见两名劲装袭身,手提提盒的男子,并肩立于船缘,神情狐疑。
“二位突然造访,不知有何贵干!”望损侧身而对,沉声问道。
二人一听望损之言,大有戒敌之味,且知望损乃习武之人,武功不在他二人之下,余光环顾四下船只,以确安危,方微微笑道:“方才得这位恩公相助,借火折子一用,方能生火做饭,在下奉主公之命,前来送些酒水热菜,以表谢意!”
魏川忙一脸堆笑道:“岂敢岂敢啊,那些银两,足可买下小的这艘船,区区一个火折子,又值几文,倘若再收什么,让小的如何过活!”
二人一听魏川言不达意,但知他意思,于是微微一笑道:“汪洋之失,千金难求一苇,若无恩公相助,我等不知何时能进热汤,收下吧!”
正说着,望损一凛,向二人来处远望。
那送饭二人并未探望,而是向后一退,沉首恭敬而立。
这时有五人轻身落足二人面前。
“主公!”
“嗯……”
“手下办事不力,请主公恕罪!”二人将提盒微微一提,欠身道。
五人之中,后四与先来二人一般装束,只是腰间配着短刀,为首而立者,黑色斗蓬披挂,面朦黑色,手上戴着青色手套,左右按在长剑上,眉如刀削,双眸剔透,炯炯有神。此时右手微微一抬,示意二人平身。然后向扶桅而立的魏川和侧身肃立的望损扫了一眼,抱拳道:“在下姓莫,奉敝上南渡小差,遭此巨风大浪,恐小船难逃葬江之险,所以在下前来相求,不知可否如恩公诸船一般,将在下三只小船,铁索相连,以避凶险之象!”
手提饭盒二人当即欠身道:“主公何须亲行,只需吩咐手下便是……”
“唉……倚人檐枒,避而不见,岂不失礼……不知恩公意下如何,在下定然重金相谢!”
魏川心想这姓莫的必是莫庄无疑,一时只觉心下图然,绞尽脑汁,与赵洛儿商讨退避三舍之法,想不到他竟突然前来,主动请近,船上有近数徒众,服饰统一,在官人眼里,那便是贼匪一类,倘若与他同行,岂不要遭殃,正没理会处,突然听得赵洛儿娇笑道:“岂敢再收贵驾相谢,贵驾已赐重金,就算命奴家舍船让避,也可使得,连船互助,岂非好事,有何不可。”说着走到魏川身侧。
望损闻言,暗暗心惊,想来鹰头帐非同小可,与其参合,甚是不妥,欲要上前相阻,谁知莫庄当即一礼道:“多谢娘子大义相助!”
“哪里哪里!”赵洛儿婉而一笑。
莫庄暗自吃惊,想不到凶江恶水之中,竟有如此美貌女子,必是这老儿娘子,真是上天不公啊,然而此行要事在身,也不便生事,若在闲游逸性之际,定然略施手段,将这美人儿收为囊中。他虽如此顾虑,但依旧陪笑道:“在下船上,虽无良品,但有些热汤酒水,还请诸位恩公稍候临纳。”
“好说好说!”赵洛儿又是婉而一笑。
莫庄一礼之后,随六人一同回船,吩咐下手,强行推船,往上游而进。这时一随从,近身谏言道:“主公,请恕手下直言,那船有高人藏身,还请主公小心!”
“这是尔等之责吗?”
“是是是!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莫庄斥道。
“手下见那娘子,虽略有风情,但并非风情之女,必是深藏不露,还有那带着带手套汉子,虽然战战兢兢,以手下看来,其功夫不在那朦着面纱的壮年之下……”
莫庄听出随从言下之意,是在责斥他对那娘子动了恻隐之心,于是无心听下去,抢口道:“本座自有分寸,你做好手中的事儿就可以了!”
“……是!”随从欠身一礼,便去指挥推船,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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