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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上林苑。
“蒙将军——”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扶苏远远的就喊出了声来:“你总算回来了!”特意屏退了侍从,扶苏也不再顾忌礼数的推了一把青年的右肩。
“请大公子恕罪,末将让您劳心了。”
他这副冰冰有礼的样子倒是让扶苏很不痛快:“怎么突然讲起礼数了?现下左右无人,你也要学起李斯的那一套吗?”
还没开口呢,蒙恬就被少年抓肩扼腕的往地上摔去。
“公子你就不打算让我歇歇吗?”
“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我们先来分出个胜负。”
蒙恬心下暗笑,想来扶苏一身武艺多半是自己所教,这么些年来比试来比试去的他又何曾落败过。只是这人偏偏不安生,老是要给自己找些气受。
“公子,那你可要小心了!”说着蒙恬反手,一下就扣住了那人脉门的再旋臂转身,形势就立马攻守互换了。
“怎么样?”
“不怎么样!”少年仍不甘心,抬腿就往那人的小腹部踢去。谁知蒙恬借着他的手腕往右的朝扶苏的肩膀处一锁,少年的身体就立马转了个角度的踢空了。蒙恬又制住他另一只刚想反抗的左手,扶苏就被这样背靠着背的被蒙恬牢牢锁在怀里。
“你放开我。”少年语带嗔怒,见后面没有动静,他又扭动着身体说道:“本公子让你放开!”
“诶,你刚才还不是要和我分个上下,怎么这就认输了?”
听得‘认输’这二字,扶苏的心气一下就被提了上来,他抬腿就是往上一记。听得身后的一阵轻笑,扶苏的腿脖子就被蒙恬并上的双腿夹在了膝盖间。青年的声音洋洋得意:“怎么,这种小伎俩你以为还可能得逞第二次吗?”
“哼,你等着!”
蒙恬稍有松懈,扶苏就抱住了他的腰际的将他整个身体都朝后压了下去。未曾防备他还有这一招,蒙恬和少年一齐滚倒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下来,蒙恬还是钳住了扶苏的双肩的压在他身上调笑道:“怎么样?你一样输了。”
“谁说我输了?”少年仍不甘心,他用手一撑地面,得力后又带着蒙恬在草地上翻滚了两圈。这种输赢,对于一般情人或友人来说不过一种情趣,只有扶苏才会无邪到认真对待。
现下再看着这不变的上下位置,蒙恬勾唇冲身下那人炫耀道:“你还是输了。”
“我没有!”扶苏气愤的将身体往上一冲,但下一刻便又倒在地上的犯起难来。他脸上的愠怒全都消失不见,换上的只是一抹极显尴尬的红晕。少年避开了蒙恬的眼神,用手指小心的戳了戳他的前胸说:“你……你先给我起来。我们改天再比。”
蒙恬没忍住,‘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没有……”虽然这样说,蒙恬还是笑得喘不上起来,至于笑什么……这个他怎好说明。谁叫扶苏起来得那么急,一下子猛冲上来正好顶上了自己亵裤中的分身。
虽然年纪尚小,但是这其中意思,久看风月的扶苏还是明白的。
“公子殿下,我想你了。”
‘命令’二字已经说不出口,扶苏便被蒙恬这瞬间软下的眼神给俘虏了。他稍带不甘的撅了撅嘴,而后环上了青年的后腰。
“唔唔……你……”
扶苏下意识的推搡了几把,问道:“你要在这里?不行。”
和蒙恬的壮硕身体截然不同,扶苏年少很是瘦削,他前胸的肋骨一起一伏的呈现出一种青涩的嶙峋美感,好像在诉说这副躯体的性格。
“怎么公子现在也讲起礼数来了?”
扶苏听着一闭上眼睛,脸上那倔强天真的样子真真分外可爱。
微风吹起,蒙恬将他额前较短的散发撩到了一侧。这人自小就被精养在深宫中,皮肤当得真是犹如凝脂白玉,缕缕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中流转而下,更显出少年肌肤上柔和明亮的光泽。
“公子殿下当真自有风华,让末将在战场上有想念不已。”
每次当蒙恬探下身吻着扶苏的眼睑或者嘴唇时,他的呼吸就会刺激着少年的脸颊。蒙恬动作轻缓舒柔,好像半点也不勉强扶苏似的,但少年长长的羽睫开始不安分的颤动,当蒙恬结束一个深吻时扶苏才会微微睁开眼睛,欣喜又带着点戏谑地看着他。
“我也,有些想你。”
听着这人羞赧的话语,蒙恬不禁又一次欺上了他的嘴唇。
“你……唔唔唔……别老是……”
扶苏的舌根被那人压制着,反射神经让他不是想吮吸就是吞咽。
“我知道公子想我了,因为你的身体,早就做了最好的回答。”
周围枫叶散发的清香和青年身上独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只针对他们才明白的、充满爱恋和熟悉感的催情剂。在理智就要崩塌的前一刻,扶苏狠狠咬住了蒙恬的肩膀。
看着那一排泛着血丝的牙印,蒙恬的心情也下去了不少的一摊手说:“你干什么?”
“我说了,在这里不行!会被其他人看到的。”
“我蒙恬会害怕被人看到吗?”
蒙恬这种不以为然的反应让扶苏激怒不已,他一把打开了这人又伸过来的手说:“你是不会,但我会害怕。”
“是吗?公子原来是这样想的。”
看到蒙恬眼中瞬间黯淡的光泽,扶苏才顿生后悔的点了点自己的嘴唇。他们在身份还是君臣,这于他们两人这是一个多么敏感的话题。
“好了,我送公子回宫吧。”
少年理好衣物,估摸着蒙恬已经回到了平日里的模样,扶苏才开口问道:“这次就你一个人回来吗?”
“怎么可能?我是随着大军回来的。”
“那西垣呢?”
“你问他做什么?这家伙神出鬼没的日子多了去了,没回来有什么奇怪的。”
扶苏有些不耐烦的拉了青年一把说道:“我最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流言。”
蒙恬闻声一皱眉头:“什么?”
“说是西垣他……背叛了秦国。”
蒙恬眼神一暗,他早就知道这事瞒不住。
“你去查查这些话到底是哪些人传出来的,这种无稽之谈简直荒谬。”
“这是真的。”
扶苏的肩膀有几分震颤:“你说什么?”
“在邯郸,他和叛逆一起救走了赵国的公主。李西垣这个人,和秦国和我们都不再有关系了。”
“你居然对我说谎?”看他那副躲闪的神情,扶苏不禁冷然笑出了声:“这又是父王的命令,对吗?父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公子……”
“这样看来,我说的没错了。西垣,他是绝不会背叛秦国的。”
蒙恬和他对视一眼后才故作轻松的想去拉少年的右手,说:“公子你没必要别管这些事,我们先回去吧。”
然而蒙恬的指尖才刚碰到扶苏的食指,那人就避开了。
“我听说这一路你们屠城焚地的杀害了十余万人……竟然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现在赵国都已经灭了,那么父王接下来的计划又是什么?他这次到底想用西垣干什么?”
“我不知道。”
扶苏自嘲着点点头:“既然蒙将军不想说就算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君我是臣,大王都发出了军令我又能怎样?赵国枉死的人是可怜是无辜,但我不是不想救,而是我是不能救更加救不了!”
扶苏侧着身子淡淡的瞥了蒙恬一眼,随即换上了和往日一样和煦的神情对他说:“没关系,既然蒙将军不说我可以自己去查。”
“你真是不死不休啊。”见扶苏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蒙恬也心火顿起的扯了扶苏的肩头就将他往回拉道:“好,我说!我现在就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你。”唯独对这个人,蒙恬一点办法也没有,“西垣他现在正跟在大王身边。”
“什么意思?”
“陛下和西垣,他们一起从邯郸王宫救出了赵国的公主,现在正在往咸阳城赶。”
听他这么一说,扶苏更觉一头雾水:“父王……他居然和赵国的叛逆一起往这里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是怎么想的,我真的不知道。”蒙恬无力的摇摇头,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在邯郸城外嬴政遇刺的那一日,“不过,陛下这样做,好像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你是说那位赵国的公主?”
“不是,听西垣说好像是一个刺客。自从在军营遇刺的那日起,陛下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似乎特别想逃开‘嬴政’的这样一个身份,在明面上也不想和秦国有任何关系。这种感觉,我也说不出来。”
“简直是不可理喻,你就想用这些胡话来诓我吗?”
“我说的是真的,我自己也觉得离奇。”蒙恬无奈的摇摇头,刚想辩驳之际青年便突然浑身一震的瞪大了眼睛说:“对了!那个刺客他……”
“怎么?”
又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蒙恬才说:“他长得很像一个人。”之前寥寥几面都见得匆忙,形势紧迫之下他也没来得及多想,这一会儿蒙恬再细细回忆萧默珩的面貌才觉得那张脸有几分熟悉:“但是我也不敢确定,事情过去了八九年,我都记不太清楚了。”
看他这副兀自出神的样子,扶苏更加焦急的问道:“到底像谁?”
蒙恬吸了一口气,犹豫间还是开口提到了那个名字:“赢景臻。”
话音刚落,扶苏就连连摇头的往后退开了一小步:“你是说……那位葬身火场的前朝公子?父王最小的弟弟?”
蒙恬双眉紧皱,仍是坚定的点点头。当年服侍在嬴景臻身边的宫人都已死在了大火中,如今在咸阳宫里就算是见过那位公子的人也没有几个然而蒙恬对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是的,我刚入宫的那年见过他两三次,而且算算年纪这两人也正好能对上。”
蒙恬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人在嬴政大殿外跪了两天一夜,当时还有青鸾。
“但那个人,他不是已经死去很久了吗?”
听出少年语中的不平,蒙恬连忙婉言说道:“是啊,嬴景臻是死了,而现在这个只是长得和他像罢了,他们实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那父王是怎么想的?”
“陛下他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扶苏刻终于明白了自己心中的困惑。即便嬴景臻死了又如何呢?可他的影子还是在这里,自己还是要活在他的阴影里!
“喜欢吃桂花糕吗?”
“桂花好甜。苏儿……不喜欢。”
“苏儿?以后不准这样叫自己,明白吗?你明明很喜欢吃桂花糕的,这次又是故意和我赌气吗?”
扶苏记起来了,那个人……嬴政他从来都不叫自己的名字。
当时嬴景臻死的时候嬴政身边只有扶苏一个孩子,也正是从那时候起他才开始对扶苏嘘寒问暖的。小时候不明白,长大一些了扶苏才懂得自己在嬴政心中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现在那人找到了另一个更好更相似的,恐怕自己也没多少价值了。是不甘还是嫉恨呢?年纪尚小的扶苏还不甚明白。但心中的这股怒火,就是压住不住!他明明是嬴政的亲生孩儿,为什么连嬴景臻的一星半点都比不过?纵然嬴政对自己的母亲毫无感情,但好歹跟自己是血肉至亲啊!想到这里扶苏才说道:“父王会带他回宫吧?”
“这个,我真不知道。”
“父王一定会的。”扶苏很确信的点点头,“他一定会把那人留在身边。”
“公子?”蒙恬被他的语气一惊:“他?你是说那个刺客?”
“你不是说他们长得很像吗?如果父王真的带他回来了,我倒是想见见这个刺客,我想看看那个死去的嬴景臻究竟是什么样的。”
“公子?”
不再回应身后之人,扶苏转身便快步的走出了这片枫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