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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以楼侧头看了一眼拱门,眼里闪过一丝纠结,沉默了片刻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我再跟你说。”
白浩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对方一句话又要把他拖回去,感觉又被自己打脸了。
虽然心里不乐意,不过白浩还是跟着白以楼回去了,毕竟刚刚才说了硬气话,现在出不去这门,难道就要尴尬的在这里站到站不下去再腆着脸回去么,还不如顺水推舟,有个台阶下比较好。
两人回了山洞,白浩坐在石块上,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然而白以楼却并未说话,而是在洞中来回走动,白浩轻嗯了一声,疑惑的看着他,片刻后对方才开口说:“这门被布了法阵,你我皆出不去。”
“什么法阵。”白浩问:“为什么我们会出不去,那些狗不是能出去吗。”
“因为那些狗是死灵,它们虽然死了,魂魄并未离体便被封印在了尸体上,那个法阵对它们不管用。”白以楼声音低沉的说:“而我,与它们不一样。”
白浩问:“你跟它们有什么不一样,再说那是你跟它们不一样啊,我是个正常人啊,怎么也出不去。”
白以楼转身看着白浩,他那冷冽的眼神十分灼人,白浩与他对视了半响颇感不自在,片刻后白以楼无声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纠结,说:“你与我一样,属于活死人,那个阵法是专门为我而设,因此我出不去,你也出不去。”
“活死人?”白浩声音倏而抬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浩,口气略重的问:“活死人是什么玩意儿,你不是已经把我复活了,你为什么要说我是活死人。”
白以楼看着他又不说话了。
“你说清楚啊。”白浩最郁闷的就是关键时刻白以楼总是沉默,他有些不耐烦的看着白以楼,说:“讲到一半又不讲清楚,每次都这样,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复活你。”白以楼转过身去,不看白浩,淡淡的说:“不过是强行将你的灵魂封到你肉身里,天道不允,因此你会觉得全身骨骼都在疼,而只要我解除封印,你便与死人无异,且会魂飞魄散。”
白浩闻言呆楞了许久后莫名其妙的笑出声,不愿相信地笑着说:“什么封印,什么魂飞魄散,当初你不是答应过复活我,现在又说只要你解除封印我就跟死人无异?你编故事也编好一点啊,你说我跟你一样,难道你自己也把自己的灵魂封印到了身体里,哪天活得不耐烦了直接解除封印就死翘翘,不会是这个意思吧。”
白以楼看向白浩,他目光深邃,看着白浩一脸不相信的模样,这人是真心信任他依赖他,如今听了这话仍旧还选择相信自己,白以楼心中顿时闪过一丝难受,他眼神有些闪躲,说:“我们本质虽同,但我与你也不一样。”
白浩眉头越皱越紧,感觉听不明白他的话,可他说的却又都是中文,听得懂,他直截了当的问:“我不想知道你跟我有哪里不一样,我只要你明确的告诉我,我现在是个活人,我能出那道门,你已经复活我了。”
“没有。”白以楼看着白浩,说出了令他窒息的话:“如上述所言,我没有将你复活,你是活死人,出不了那道拱门。”
“什么活死人不死人的!我听不懂!”白浩顿时爆呵出声,在原地毛躁的走了两圈,说:“你既然不能复活我,当初为什么又要说能复活我,还跟我做交易?!呵呵,只要你解除封印我就魂飞魄散?!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打算帮我,只不过是想利用我!帮你完成你要做的事就让我去死是吧!”
白以楼不去看他,也不做解释,算是默认了,他当时就是这么打算的,白家的人,他无需对他们心慈手软,然而跟白浩相处了这么久,即便他不知感情是什么东西,也已经习惯了白浩的存在,根本没再打算让他魂飞魄散,但是说出来他会信吗,而且,即便是他信了,又能改变什么,他就是一个活死人,若是不将命局逆改,自己跟他,永远都是两个怪异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哈哈。”白浩渐渐红了眼眶,等不来白以楼的否认,突然自嘲的说:“我还以为是遇上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原来被人当个傻逼耍,还心甘情愿的做牛做马,结果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工具,用完就随手一丢,谁还会认得谁呢,哈哈,我真他-妈傻逼一个,活该被人耍得团团转。”
白以楼嘴唇动了动,看白浩这样贬低嘲弄自己,他心中竟然很不是滋味,然而他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
气氛十分沉闷,白浩嘲讽够了,逐渐低垂着头,拱着肩膀站在原地,心里翻来覆去全是白以楼在利用他的认识,自己还傻逼兮兮的以为相处这么久会有感情,还以为白以楼虽然冷,但对待自己跟对待外人是不一样的,都是自作多情!他越想越难受,眼中渐渐蓄起泪意,片刻后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灰扑扑的地面很快湿了一小片。
白以楼愣住了,他怔怔的看着白浩微微抽动的肩头,以及迅速滴落的泪珠,身不由己的上前一步。
下一刻白浩抬手摸了一把脸,并未抬起头来,声音放得很低,平静的说:“你把我身上的封印解了吧。”
白以楼一愣,许久后才艰难发声:“不......”
“哦,也对。”白浩自嘲的笑道:“你的事还没做完,我还有用处,怎么可能让我就这么轻易的去死。”
白以楼眉头微微蹙起,走到白浩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你何必如此折损自己让我不得安生,我不否认曾对你执有偏见,也不否认一开始并不打算帮你,但我并不是故意用此法将你复活,除了此种方法,我并无其他方法能让你的灵魂重回肉身,但只要能改变白家运程,你就能做回活蹦乱跳的人,你信我。”
白浩露出嘲讽一笑,低低地说:“哦。”
白以楼抓着他的手臂站了半晌,突然没来由的烦躁,他来回的走了两趟,这才冷着脸说:“我之前对你持有的偏见我都承认!对你有所隐瞒也承认!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话?要我做什么才肯信?!”
白浩哼笑了一声,嘲讽的说:“不需要你做什么啊,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也没义务一定要帮我做回活蹦乱跳的活人,感谢你让我快活了这么一段时间,我不想复活了,麻烦你帮我把封印撤掉,谢谢。”
白以楼顿时暴躁的上前去要抬起白浩的下巴,却被白浩一把拍开了他的手,猛地扭开了头低着头大吼道:“你滚开!我他-妈那么信你!你居然把我当傻逼耍!换做是你你乐意吗?!哈哈,真是可笑!麻烦你撤了我的封印!我不稀罕被你复活了!”
白以楼咬了咬牙关,说道:“你先冷静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冷静个鸡-巴!”白浩大吼道:“别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屁话!劳资不稀罕你的施舍!你解不解?!”
白以楼也被白浩这疯狂的模样弄得越发烦躁与不安,却仍旧执着道:“不解。”
白浩疯狂的笑着,笑着笑着肩膀开始不停的抖动抽搐,显然是哭得很难受,片刻后开始断断续续的哽咽起来。
白以楼脸色十分难看,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白浩这么暴怒,但自己有错在先,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握拳站在一边死死盯着他看,心中想了很多解释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洞里除了白浩压抑难受的哭声再无别的声响。
白浩先是压抑的哽咽着,随后越想越心寒,这样被别人耍,还不如死了清静,反正他也没打算让自己活着,这样想着,白浩突然猛地往山洞外跑去。
白以楼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看着白浩决绝跑出山洞的背影,心中突然猛地一跳也跟着追了上去。
白浩冲出山洞猛地往下一跳,白以楼心跳漏了一拍,他实在是料想不到白浩的反应会这么大,若是知晓他会如此,自己铁定不会告诉他,瞒着他一辈子好了,直到将他复活,确保他是个活人也不要告诉他。
白以楼瞬间便接住了险些就要摔在山洞下的碎石上的白浩,白浩感觉到又被对方救了以后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对着白以楼一阵乱踢乱打,同时大哭起来,抽抽噎噎的说不清楚话,但白以楼还是听懂了,这家伙在骂他。
骂的话他大多数听不懂,什么妈个鸡什么瘠薄,但其中穿-插的许多话白以楼还是听懂了,不过白以楼并不生气,看着他这么伤心的边哭边骂,心里反而越加不好受,在他的印象里,他总是很听话,大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如今却这么疯狂的哭骂,看来是真的被自己的话伤到了所以才会想着自行了断。
白以楼默不作声的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两把将白浩乱踢乱打的手桎梏住,以身体去压住他挣扎不停的身体,默默的将人箍在怀里。
白浩挣扎不开,只能被他箍着越哭越小声。
一刻钟后,白浩渐渐止住了哭声,呆呆的被白以楼紧紧搂着,时不时的抽搐一下,眼眶红肿的模样很是可怜。
白以楼竟有些心疼,他抬手摸了摸白浩的头,破天荒的低声说:“我的错,你别再哭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对你有所隐瞒。”
白浩不理他。
白以楼抬起头去看他,见对方呆呆的,心中不由一紧,看了对方几分钟后见他仍旧是这模样,随后叹了口气,将白浩抱起来带回了山洞。
白浩就像一只小死狗一样任凭对方摆弄,越安静,白以楼就越加内疚。
白以楼越看越毛躁,他又将人抱了起来,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可谁知白浩双眼空洞不去看他,白以楼咬了咬牙看了他半晌,随后一把将人按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后脑勺,轻声安抚道:“我给你打,你消消气。”
白浩的身体因为哭了许久而惯性的抽了一下,没说话。
白以楼得不到对方的任何回应,也不禁慌神难受起来,他放开白浩,看着对方倔强湿濡的脸,心中竟狠狠抽了一下,什么脾气都没了,他轻柔的将人搂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白浩的背,平静地说:“很多事我无法向你一一说清楚,再信我一次不可以吗,信我。”
白以楼这软声软气的话语白浩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又不自觉的抽了抽,心中莫名的软了大半,却梗着脖子不说话。
他的头靠在对方的肩上,厚厚的棉衣有股好闻的男子气息,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石壁,感觉着白以楼不住的拍着他的后脑勺,心中竟然逐渐平静下来。
从小到大,他期盼这样的怀抱期盼了多少次?
一直没有爸爸可以依靠,白浩很小就学会了自立,时常帮着妈妈跟奶奶做家事,很少对她们抱怨生活多苦多累,那个病有多令人惴惴不安,他就有多么希望能有个依靠,如今渴望这么多年的一个简单可靠的怀抱,而这个怀抱,却是由一个一开始就骗了他让他无脑信任的男人给的,且他还觉得挺享受?
白浩有些迷茫,心里不再像之前一样如死灰,他开始思考,两人确实没有交际,凭什么自己就要为他没有真正的复活自己而闹腾,只是心中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自己信任的人突然告诉自己都是骗自己的。
两人默默的抱了许久,白浩叹了口气,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回想着对方之前小心翼翼解释的态度,也气不起来了,他用脸微微蹭了蹭白以楼的棉衣,身不由己的将头轻轻靠在白以楼的肩头上,有些迟疑的抬手轻轻抓住对方腰间厚实的棉衣。
白以楼感知到白浩的托付之意,不由缓了口气。
知道他骗了自己,根本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白浩很生气甚至是绝望,于是赌气的说出那些让他解除封印的话,做出那些自己都不可理解的事,可心中仍旧是想白以楼随便编造个借口打发自己也可以,不是怕死,只是不愿意突然不再信任这个人。
能想象那种认知被颠覆,信念被击碎的感觉吗,信念这种东西,最不堪一击,却也最牢固,只要过得了心中这一关,觉得妥当正确,根本不会在意事情的真实性,白浩明显就是这种人,精神支柱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闹腾一通下来,他还是想相信白以楼,无脑的相信对方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对方都做到这种程度了,自己该发的火也都发了,为什么不敢再去试试。
鬼知道白浩这种复杂的心理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包涵了多少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感情在里面。
于是白浩虽然没说话,但两人还是在白以楼的一个拥抱下和解了。
夜里,白浩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躺在石块上,难受的翻来翻去。
白以楼正坐在另一端调息,感知到白浩的坐立不住后,仍旧闭着眼开口淡淡的问:“你哪里不舒服了。”
白浩面对白以楼有些窘迫,毕竟之前的事实在是让人一时难以释怀,而且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居然脑残的哭唧唧,还被他抱了一下就给征服?白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有些不自在的说:“饿了。”
白以楼说:“这里没吃的。”
“我知道。”白浩说:“就算这里能长出什么果子来,我也不敢吃,不过我要这么一直饿着吗。”
“不然?”白以楼说:“你能去吃什么。”
白浩坐起身来,嗯了半天做思考状,说:“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可以出去吗,比如树林上空,或者是这座山的山顶?”
“不必再多做思考。”白以楼睁开眼下了地,说:“我在里面待了这么多年,哪里没去试过,都出不去。”
白浩说:“那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的?”
白以楼转身看了他一眼,沉思半响,才说:“忘了,休息一晚,待我再恢复些鬼力,明日就开启回溯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