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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钟万仇右手一摆,引开了周易攻来的双爪,左掌如毒蛇吐信,刁钻击向周易腋下软肋。周易虽然精修了一年多的逍遥派武功,但仅限于内功和步法,于招式一道不过初学乍练。对于钟万仇避实击虚的这一招,此刻竟然难以作出反应。
这也是他偷学岳老三招式却不得其法的缘故!岳老三的武功本就不以灵动变化见长,走得是以力破巧、硬打硬碰的路子。若非如此,也不会轻易就被周易偷学去了招式变化。岳老三功夫的要点实则在于攻敌必救,在与敌对碰之际,以凶猛的劲力变化取胜。原著中天宁寺一战时,岳老三能够一爪插入了大殿的圆柱之中,陷入数寸,可见其凶猛。周易虽然偷学到了招式和内力运行的路线,甚至连筋骨发力的诀窍也窥得一二,但对于临敌如何变化,各招适用何处却是全然不知。用这套手法对付不入流的武人还可,一遇到钟万仇这种武林中行家里手,却是难免相形见绌了。
好在周易对套手法本也是尝试居多,此时纵被钟万仇攻入空门却也不惊。反而坦然迎上,双手借机拿向钟万仇臂膀。钟万仇一招攻入空门,心下畅快,本待发力将对方打个筋断骨折,岂料手掌方一接触周易皮肤,便觉得内力如开闸洪水,泄入对方体内。掌臂莫说发力了,反而酸软的连抽回都做不到。
周易却全不容情,双手从容扣住钟万仇臂膀,扭身就是一个背投。钟万仇手臂受制,半身不遂之下就如麻袋一般,身子在半空划过一个半圆,被周易一下子狠狠的投到了地上。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钟万仇的身体砸在地上后又复跳了一跳,然后才舒展开来,摊倒在了地上。
周易一投之后便沉默的松手站开,但钟万仇却没能及时站起,反而躺在地上捂着胸口挣扎喘息起来,口中更是“哇”的呕出大口鲜血,流的满地都是。适才这一摔时,他若能以内力护体,最多只是狼狈一些。但他内力大半被周易吸住,无法调用,这一摔之下,等于以后背承受了的全部投掷力量,受伤之重无异于普通人被大锤砸胸!他吐出这一大口血只能算是个开始,至于有没有骨折却也难说。
站在一旁的进喜和已经退出屋子的来福及添寿,看到自家一贯强凶霸道的老爷竟然被人摔得呕血不止,都是吓得捂嘴,惊恐的难以置信!钟万仇在他们眼中武功高得几乎难以想象,什么飞檐走壁,力能举鼎,抽刀断蝇,于钟万仇而言都是轻而易举。但如此厉害的主人却在三招两式之间就被人打倒了,这打倒他的人又该是何等厉害。一时间,三人看着周易的眼神,都流露出了明显的畏惧之色。
这就是所谓的切肤之痛了!岳老三未必比钟万仇逊色,甚至应该比他还要厉害上个三两分。但在进喜和来福眼中,固然觉得周易打跑岳老三很厉害,却也没什么敬畏之心,更多的只是侥幸逃生的喜悦!可钟万仇的厉害和恐怖,却是他们年年月月天天体会着的,那种近在咫尺的力量展现,让他们下意识里总觉得自家老爷才是最厉害的人物。现在自家老爷被人打了个半死,对他们造成的冲击无异于摧毁了他们的认知和观念,带来的震撼却是远远超过周易打跑岳老三了。
来福和添寿的惊恐不安自不必提,进喜这时却是隐隐觉得心安了。他和周易说什么故土难离,说什么老爷夫人待他不错,其实主要还是畏惧钟万仇而已。否则他又不是天生贱种,如何会甘愿缩在一个小山谷里当一辈子的下人。这时恐惧既去,原本被压制的渴望便抬起头来,看向周易和钟万仇的目光更是频频闪动。
周易却没有注意进喜的心态变化,反而谨慎的站在屋中,对着屋外喝道:“钟夫人,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名满江湖的俏药叉,几时成了藏头露尾之辈!”
夫人来了?
进喜三人一听周易所言,俱都又是一惊!不但惊讶于夫人来了,更惊讶于平日里娇娇却却的夫人居然也是一位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俏药叉?这是何等名号,听起来却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他们三人举目四望,却见庄子里一片安静,没有半个人影!
周易微微一蹙眉,随即轻笑道:“钟夫人好狠的心肠!莫不是想要让我将你这位便宜丈夫一掌打死,你好去寻那风流倜傥的段正淳,再复旧情?”
周易这话可谓阴损!正所谓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他这话却是将钟万仇和甘宝宝心底最敏感的地方,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赤裸裸的抖落出来了!进喜和来福三人早已见识到了周易的消息灵通,周易这话一出口他们便信了三五分。此时相互看了看,心照不宣的齐齐露出一副“竟然如此!原来如此!果然如此!”的表情,再看钟万仇竟然显得同情起来!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比“所有人都瞧不起你”更悲惨的,大抵就是“所有人都同情你”了!钟万仇本就身受重伤,情绪不稳,此刻听到周易如此作言,再看到一众家丁那同情万分的目光,顿时痛不欲生,捂着胸口悲凉道:“阿宝……好阿宝……你不要我了么……我……我不怪你……我……”
一声叹息忽然响起,一道绿色倩影飘然飞入了屋中,落到了钟万仇身边。周易定睛细看,就见来者穿一身淡绿绸衫,手持长剑,约莫三十六七岁左右年纪。容色清秀,明媚照人,脸庞圆润,肌肤细腻,一双眼睛更是黑如点漆,朗似秋水,正是钟万仇的夫人——俏药叉甘宝宝。
她一入屋中,便护住丈夫,对着周易叹道:“周公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你究竟意欲何为?”
周易瞧着她满脸哀愁、我见犹怜的模样,却无半分动容,反是冷笑道:“我的来意早已说明,不过是想请尊夫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位兄长而已。奈何尊夫不信,还暗算偷袭!至于夫人你更是潜伏在侧,隐忍不发。我倒是也要问一句,夫人又是意欲何为?”
甘宝宝没有回答周易的问话,只是打量了周易一番,又复瞧了瞧呆立一旁的进喜,方淡淡的说道:“阁下若真只如此,那就算我丈夫得罪了。既然阁下已经胜了,阁下便带着进喜离去吧!我绝不会再阻拦半分!”
“如此,多谢了!”周易冷眼注视着甘宝宝,然后拉起进喜,慢慢退出了屋外。进喜这次再无犹豫,默默的跟在周易身后,却是依旧不敢与钟万仇和甘宝宝对视。
甘宝宝瞧着进喜畏首畏脚的样子,忽然说道:“进喜儿,你却是结识了个好朋友!我这里恭喜你了!望你日后好自为之吧!”
她这话名为恭喜,其中却暗暗带着威胁。进喜听了身子一颤,唯唯诺诺的对她拱了拱手,步子又慢了几分。周易心里冷哼一声,知道这女人还有几分不甘心,于是带着几分恶意回道:“我也恭喜钟夫人了!一会儿段正淳的儿子,就要带着贵千金的花鞋上门来了。钟夫人,你和段家的缘分,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甘宝宝脸色一变,恼道:“阁下胡说什么!真当我好欺负不成!”
“是真是假,片刻可知!夫人不信,不妨等一会儿看看,是不是会有一个叫段誉的年轻人找上门来!”周易轻笑着说完,拉起进喜就走!全然不再顾忌甘宝宝是否会偷袭了!
甘宝宝听了周易言之凿凿的话,却是瞬间芳心大乱!眼前这年轻人的话若是假的还好,不过是耽误些许功夫;可若是真的,自己……自己又该如何自处!想到自己曾经发过的誓言,想到这万劫谷名字的来历,她的整颗芳心都“扑通、扑通”的跳将起来!
缓过几口气的钟万仇见到妻子这般模样,心知妻子旧情未忘,脸上顿时露出愤激之色,眼眶中更是隐隐含泪,嘴角带着未干的血迹颤声道:“阿宝,你……还没有忘记那姓段的对不对?”
甘宝宝心下微虚,却是气恼道:“你又胡说八道什么!”
钟万仇苦笑道:“我……我……就知道是这样,我……我还不如死了的好。”说着连连咳嗽。
甘宝宝本还有心追上去报复周易,此刻却只得无奈道:“你这瞎疑心的老毛病终究不肯改。外人随口一句你就相信,还记不记得这‘万劫谷’的名字因何而来。”
钟万仇摇头,苦笑道:“你骗我,我不信。那小子说得那么细致,必然是真的……”说着大咳起来,这一咳,口中呕出的血更多了。
甘宝宝道:“你既不能信我,不如我先在你面前死了干净。”说着拾起地下长剑,便往颈中刎去。
钟万仇强忍着不适,一把抢过长剑,脸上却是带着喜色颤声道:“阿宝,难道那小子真的……真的再撒……谎……?”话未说完,他便又口吐鲜血。原来他这一妄动,又牵扯到了体内伤势。
甘宝宝见丈夫如此虚弱无力却依然面带惊喜,不由得又是心酸又是惭愧,嗔道:“那小子满口胡柴,也就你这疑心病信他。好了,好了,我不去寻他的晦气了,就算便宜了进喜儿那奴才罢!你不要再动了,再动恐怕命都没了!”
钟万仇见她轻嗔薄怒,爱怜之情更甚,不顾伤势的伸手揽住她腰,道:“阿宝,你为我这么担心,我便是立时死去,也不枉了。”
钟夫人晕生双颊,轻轻推了他一下,道:“下人们在这儿看着呢,你也这么疯疯颠颠的。”
钟万仇呵呵而笑,甚是欢悦,笑几声,呕几口血,但依然不改痴态。甘宝宝眼见丈夫神情委顿、脸色渐白,甚是担心丈夫安慰,只得恨恨的放弃了报复周易和进喜的打算,吩咐下人开始救治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