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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是一种古老的东方游戏,据说其历史不会比我们的跳棋短,甚至有可能更长。在这个由简单的黑白两色棋子构成的游戏里,东方人那种深沉的智慧体现得淋漓尽致。在游戏中最让我着迷的阶段或者说状况,就是所谓的‘劫争’,双方的棋子在一处相互攻击撕杀,可决定此处胜负的关键却是远离‘劫争’所在处——棋盘另外地方的‘劫材’。如果我们能够仔细地回顾一下历史,许多经典和著名的战例不正被这个古老而简单的游戏所一再地表现着吗?”——《军神语录·军略四》
大陆公历345年6月6日,玛斯塔尔,雷吉那。
炎热的夏季以及来临,玛撒利亚平原六七月充足的光照一直是这里的农作物产量丰盛的重要原因之一。不过,凡事利弊各半,如何对付随之而来的高温,那也是让人非常头疼的一件事情。而对于目前相持在这里的两军来说,夏季的炎热天气带来的不仅上心烦意躁而已,诸如士兵中暑、伤口感染率上升等一系列问题就足以让上位者们头疼的了。
城外的南方军一直持续着军事行动,似乎根本不想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但是这样的掩饰在大自然的面前还是显得稚嫩和拙劣,守军很快便发现了对方不过是在例行公事而已。所以防守的一方就优哉游哉地应付着对方聊胜于无的攻势。
女皇陛下的军队虽然保持着乐观的心情,不过女皇陛下夫妇却不是那么顺心。一方面,法伦西人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给罗西侯爵帮个忙,在北方军的方向向对方施加着不重不轻的压力,使兰斯伯爵有些疲于应付。不过索德·兰斯还是有些办法的,鉴于上次北方军的存粮被对方突袭的龙骑士焚毁了大半,如果要整军团出动一来会惊动法伦西人、二来补给无法跟上,所以北方军一旦获取一定的补充粮草,立刻组织一个联队分批以千人的规模向前线开拔。在这样不声不响的行动下,短短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北方军在法伦西人的眼皮底下已经送出了一个半联队规模的增援部队。而雷吉那方面看见几乎是每三四天就来一拨的援军,城内的士气变得愈加高昂起来。
而在另一方面,希格拉妮和利昂不太和谐的原因就出在新出生的小公主身上。据说,某日挫败敌人一次颇有威胁的进攻的利昂带着愉悦的心情在女皇生产后第一次去看望自己的妻子,正看见对方在逗弄小孩。利昂当时似乎并没意识的孩子的血缘问题,出于对孩童的喜爱,也走到了摇篮边。但是当他仔细看清楚小公主双眸的颜色之后,情绪立刻起了变化。
“我说,希姬……”利昂吞吞吐吐地说道。
“什么事,亲爱的?”希格拉妮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打算把这个孩子怎么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赛欧多拉是帝国的公主,她会享受公主应该享受的一切的。”
“是吗?”利昂的语气变得很冷,“难道你还想让她成为女皇吗?”
正专心于自己的骨肉的希格拉妮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丈夫的语气就像是暴风雨来前的寂静一样蕴藏着狂暴。“说不定有这个可能呢?赛欧多拉虽然只有一只眼睛像我,但这也符合祖先的‘必须有黄金色的眼睛’的法律啊?”希格拉妮不经意地回道。(注:非常地不幸,在玛斯塔尔语中,“眼睛”一词的单复数是相同的,所以单凭“眼睛”一词就是分不清到底是一只眼睛还是一百只眼睛。这样说来,开国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真是粗心大意的皇帝啊,苦就苦了后来人。)
希格拉妮不提“眼睛”也就罢了,利昂听到这里,死死地盯着婴儿的右眼,处于爆发的边缘。小赛欧多拉的右眼非常漂亮,就好像是……好像是璀璨的紫水晶一般,发出宝石般的光泽,她的黄金色左眼配合得天衣无缝。加以时日,不知道会长成如何迷人的双瞳来。
“把这个孩子送走吧……”利昂用自己最后的理智轻拂上妻子的肩膀。
“送走?!”希格拉妮转过身来,像是一头戒备的母兽一般望着自己的丈夫,“利昂·菲尔德斯大公请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我是说把她送走。”利昂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你想把她送到哪里去?她是玛斯塔尔的公主,是我的女儿,为什么要把她送走!”有人说过,去惹刚生产完的母猫是非常愚蠢的行为,特别是让它觉得你威胁到了它的孩子。
“她是你的女儿不错,但看看她的右眼吧,白痴都知道她的父亲是谁!”
“海涅尔家祖上也不是没有娶过紫色眼睛的皇后,更何况那位皇后的确是琉斯家的血统,所以现在即使是这个状况也不是铁打的证据,大家更不会在乎这个。”
“别人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行!!”利昂终于爆发了,“希格拉妮,你是女皇,尊贵的女皇,即使是我在朝堂上跪拜在你的面前。但是在后宫,在这个宫殿里,皇室的家里,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妻子啊。像这样的事情,你说哪个男人可以忍受得了?!”
希格拉妮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此事上的确是亏欠利昂的,但是她不能因此而低头,这是她唯一要求利昂替她牺牲的地方,然而对方却认为可以牺牲性命可在此事上就比较困难了。
“利昂,求你了,以前都是我的不是,但是你不能让我失去这个孩子……”
“在我看来,陛下,最好的方法是把她交给她的父亲,也许可以用她来换法伦西那边的一点点放松,这不正是我们现在需要的吗?”利昂的称呼用词让希格拉妮不寒而栗。
“不,这不行,本来我就不想让她背上私生子的名声,至少也要让她度过个和别人一样幸福的童年。等到她长大成人了,利昂,我答应你,会把她交给她的父亲的。”希格拉妮几乎是在哀求对方。
利昂皱着眉头还想要固执自己的意见,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女皇夫妇整理了各自的容颜,放弃了刚才的争论,希格拉妮深吸了一口气后道:“是谁,请进来吧。”
“陛下,法伦西方面的特使,希望能见您。”这是阿塔兰忒的声音。
“你把带到大殿上去等候,我马上就来。”希格拉妮回答道。
“是,陛下。”阿塔兰忒退走了。
“利昂,这件事我们晚上再说好吗?”
“陛下,您先去吧,毕竟国事重要。”利昂的语气虽然恢复了平静,但是希格拉妮听出来他依旧有着抵触的情绪。
“那好吧,我们晚上再谈。”希格拉妮幽幽地说道。尔后,她把负责照顾赛欧多拉的奶妈给叫了过来,嘱咐她照看好小公主,便让珂赛特陪着去了大厅。
希格拉妮在大厅的王座上坐下,法伦西的特使便在阿塔兰忒的引领下来到了女皇的跟前,夕阳的余辉使使者的影子在地上拖曳过长长的一段距离,使他的行动看起来格外地从容。
玛斯塔尔的女皇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来人,这是张陌生的面孔,玛斯塔尔的王臣们对他都没有很深刻的印象。不过希格拉妮的记忆力不错,据说生产会使妇女的记忆力在一段时间内明显下降,现在看来这对希格拉妮的影响甚微。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阁下应该是法尔斯贝格大人吧。”
“承蒙陛下垂青,还能记得在下的姓氏,真是万分荣幸啊。”法尔斯贝格礼貌地欠了欠身,向异国的统治者表示他的敬意。
“自从帕米斯一别之后,看来法尔斯贝格大人的近况不错呢。”
“托您的福,在下在琉斯大人的领导下也做了些微末之事。”
“和你们法伦西人打交道,我一向顺应贵方的脾性,我们就直截了当地说吧,卡乌内斯库方面派阁下来我这兵刃交锋之地有何用意?”
“用意是谈不上,女王陛下差遣在下来此,是来归还此物的。”法尔斯贝格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样用上好的棉布手绢包好的一样物品,把它交给了侍侯在一边的珂赛特。
希格拉妮从近卫官的手里接过手绢,打开一看,原来是当初她赠给索格兰德的铁鹰挂饰。看见这样东西,女皇心中百感交集。索格啊,你把这个还给了我,是不是代表着什么信号呢?难道就此我俩的情分已尽?
“噢,原来是这样东西。”希格拉妮笑了起来,“我想,亲爱的法尔斯贝格大人,真正授意你带来这个的应该是琉斯阁下吧?”
“不,这是女王陛下的决定。”法尔斯贝格很确定地回答道。
“那么你们的宰相大人也知道这件事情?”
“是的,他支持这个决定。”
“那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女王陛下说了,聪明如希格拉妮陛下应该不难明白我方的用意。”法尔斯贝格对此虽然想了很久,不过在来途中已经明白了上层的意思,在他看来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希格拉妮听到这里,暗自把自己骂了一通,舍下儿女情长,将自己的思维转换到了公事的角度。她盯着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的铁鹰,忽然间就明白了法伦西方面的用意。
“那么尊敬的法尔斯贝格大人,你们要什么样的条件呢?我想贵方应该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希格拉妮重新变回了一个眼光卓越、立场坚定的政治家。
“我们想和贵国的女皇签定一个三年的和约,和约的文本我国已经拟定好了。”法伦西人恭敬地把两张羊皮纸递上,“我们的女王陛下已经签好了,就等您的意思了。”
希格拉妮接来一看,和约的内容平淡简单却又严谨,而且那熟悉的笔迹一看便知道出自谁人之手。核心的内容无非就是两条:“三年内双方互不侵犯,边境有超过1000人规模的军队活动需互相通报,以免误会。”和“要塞伊瓦和瓦兰尼亚三角洲现属于法伦西王国治下。”
“呵呵,为什么不把条约的期限再订长一些呢,比如三十年。难道贵国无法相信我国的信用吗?”希格拉妮当然知道为什么对方把期限订为三年,只不过想要试探一下而已。
“琉斯大人说了,这是他家世代从商留下的不良习俗。商业合同一般最高都只签三年,相信女皇陛下一定能谅解他这样的小商人的鄙陋。”法尔斯贝格这样回答道。其实谁都明白这样公平无害的和约能维持三年已经是极限了,以前也不是有过期限长达千年的和约,结果那个和约只维持了期限的万分之一的时间便告作古。所以订个三年足够了,到时候无论那方要变动,都可以有个体面的台阶。
“另外,宰相大人让我带为转告陛下几句话。”法尔斯贝格接过属于本方的一纸和约后又加了一句。
“哦?是什么?”希格拉妮现在可不期盼这位老练的法伦西外交官真会为她带来什么私人口信。
“陛下此时是该眷顾一下为陛下作出过牺牲的老臣的时候了,而且早就已经埋进土里的陈酒也该到了让人享受其美味的时机了。”法尔斯贝格并不清楚当初索格兰德为什么要暗自嘱咐他转达这两句话,显然他个人认为如果宰相大人表现得过于关心南方的那位,可能会引来身边人的不悦。
希格拉妮可以说非常了解索格兰德的思想,将这两句话和当时对方留给她的信结合起来,本来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立刻迎刃而解。所以玛斯塔尔的女皇在思索了一阵后,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法伦西人见自己的使命达成便道:“那么麻烦陛下将在下送到另外一边去,我指的是城外面的那一方。”
“呵呵,琉斯大人还是喜欢同时和两边做生意吗?也罢,就让我的侍卫官带您出城吧。”
“万分感谢,顺便说一句,贵国的龙骑士似乎对乘客非常地粗暴,以后我会建议鄙国的使节放弃在贵国使用飞龙这种交通工具的。”法尔斯贝格做了一些抱怨。
半小时后,某位玛斯塔尔的龙骑士又一次听到了法伦西语的骂娘声,不过对此他丝毫不在乎,如果不是顾忌到罗西侯爵家的龙骑士会来找自己的麻烦,他一定会多停留一会来欣赏这个留着小胡子的法伦西人的狼狈模样。
法尔斯贝格今天是第二次被这样对待了,即使修养再好的人估计也会忍不住骂上两句,不过骂归骂,法尔斯贝格倒也没因此而恼羞成怒。虽然是一个正统的法伦西军队世家出生,不过这位校官有着一个一流外交家所该具有的一切品质。
目送走那个负责运送他的龙骑士,法尔斯贝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在夕阳红色的最后遗辉下,拖着自己那长长的影子走向了控制着玛斯塔尔另一半的统治者的军营。关于在前方的营寨里他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法伦西的外交官心知肚明。
经过一番周折之后,罗西侯爵终于同意在晚餐后见一下这位法伦西“盟友”所派来的使节。而关于招待客人的晚餐,显然玛斯塔尔人对于非女士的来访者是有意表现出怠慢的姿态,法尔斯贝格只能面对着几个半生不熟的土豆表现出他的无奈和不满。
“啊,远道而来的客人,不知道这次您来此有何贵干呢?”迎接法尔斯贝格的这样闻都闻得出是假惺惺的言辞,以及几位看上去颇不友善的军人面孔。
“呃……是这样,如果侯爵阁下的记性还不错的话,应该记得我们之间先前的协定吧。”对方没有回应,这样的情况完全在法尔斯贝格的意料之中。“如果您还保存着当时的文书的话,那么应该知道按照协定,贵方应该再向我们支付一笔军费,否则我军是不可能继续替阁下服务下去的。”
“那么贵国希望的数目是多少?”侯爵半眯着眼睛问道。
“5万金币,其余的可以等战事结束之后再付。”
“哦,有这样凭据吗?”
“这是当时签的协定,您的印章还在上面呢。”法尔斯贝格急不可耐地掏出了文书。
“噢,拿来给我瞧瞧。”罗西侯爵说道,“我这里也该有一份,那来对照对照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侯爵说着把两份东西一起拿到蜡烛边上看了起来,几秒钟后,火焰边在两张羊皮纸上冒了出来。
“侯爵大人,小心!”法尔斯贝格不禁喊了起来。
“哎呀,我真是不小心呢。”罗西侯爵将羊皮纸甩到了地上,却丝毫没有想要抢救的意思,而法尔斯贝格正欲上前救火,却被四周几位强壮的军官给死死地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两张羊皮纸化为灰烬。
“侯爵阁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法尔斯贝格咆哮道。
“我只是不小心而已,哎呀,这样一来我们的事不就是没了凭证。算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那么就拿50枚金币给这位先生当盘缠吧。这位先生是不是在我这住一宿再走啊?”
“请阁下替在下备马,恕不打扰了!”法尔斯贝格忿忿然地冲出了对方的营帐。
在他离开之后,罗西侯爵不自觉地得意地笑出声。贝鲁斯科尼显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上前问道:“大人,您这样一来不是把法伦西人给得罪了吗?如果他们放任北方军南下,那么吃亏的终究是我们啊。”
“哈哈,谁叫那个索格兰德·琉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谁让他做得那么绝,把北方军的粮草烧得一粒不剩,现在就算法伦西这个国家不存在了,北方军没有半年也别想整军南下,他如果这么一小批一小批地过来,反而有利于我们消灭他们。”
“原来如此啊。”
“侯爵大人果然英明。”马屁放得一个比一个响。
法尔斯贝格揣着50个金币,骑着对方给他准备的小毛驴一头,回头遥望着南方人的营地,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叹惜的他只好开始哼一首古老的异国民歌来解闷。
“骑上小毛驴呀,
我走呀走四方……”
星垂平野阔,此时正是法尔斯贝格所在的环境的最佳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