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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维进入气象意义上的冬季已有将近三个半月了,随着春季那悄无声息的脚步的渐渐接近,那维的天气也逐渐摆脱了冬季刚开始时的阴霾和严酷,转而变得温和明丽起来。同时随着天气好起来的,还有索格兰德的伤病。
在这段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日子里,大陆上发生了无数的事情,有喜剧当然也有悲剧。然而这一切都对暂时生活在这里的我们的主人公还没产生任何影响,索格兰德一边养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并没有让自己的大脑怠工。马其·兰迪尔扮演的伊比里亚商人代表很成功,他和梅布列斯中的反斯达尔势力签订下了一桩涉及150万鲁特(约合1900吨)粮食的交易。对于此事,虽然卡乌内斯库方面的存粮存在很大的缺口,但所幸法尔斯贝格在希塔洛斯顺利地接收到了罗西家支付的15万枚玛斯塔尔金币。有了这批大陆硬通货,法伦西很容易地在帕米斯的市场上收购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而双方的第一次交易很快就要进行了。
另一方面,索格兰德的恢复也很令人乐观,这几乎完全要归功于琴娜的照料。每天扶持着行动不便的索格兰德来回于温泉和住所之间;按时地为他全身涂抹药膏;精心照料他的饮食起居,甚至于最初几天还要喂根本动不了四肢的索格兰德。当然索格兰德不想一直受制于人也是一个促进恢复的重要原因,经历过伤病第一天的状况,索格兰德就开始努力地恢复自己的行动能力。
特别是在温泉里,由于以前一直看见琴娜冷淡犀利的一面,索格兰德完全没了到她在某些方面的观念比自己想象的要大胆开放得多。这让索格兰德非常地苦恼,琴娜似乎完全不介意和他一起赤裸着身体泡在一个温泉里。在温泉中,索格兰德一开始尽量让双方离得远一些。不过由于既然泡进了温泉,那要趁机尽量按摩肌肉摩擦皮肤才能起到治疗效果,身体接触自然也就无法避免了。于是索格兰德决定用聊天来将双方的注意力引开,这个计划很成功,双方从亚尔提卡特帝国建国初期的第一场会战开始就投注了极高的热情。所以在热烈的讨论后,索格兰德终于很争气地在亚尔提卡特帝国覆灭前复原自己的上肢行动能力,可以名正言顺地避开和琴娜的肌肤之亲。
然而过往的许多事实都证明了,大家很容易低估琴娜的洞察力,往往自以为得计时,其实自己的企图早就被琴娜看穿。索格兰德不幸地又一次证明了这个事实。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索格兰德悄然地醒转过来,恢复意识后第一件要做的事还是尝试挪动自己的四肢。令他很兴奋的是,他的双腿已经可以动弹了,虽然还不是很灵便,但的确可以支持自己站立。
索格兰德本来就不是喜欢依赖别人的性格,而且长年的独自离家的生活也使他不习惯于被别人伺候着。早在士官学院时就是这样,当时有不少富有的学生都有自己的跟班,甚至有些家境并不富裕的人也竭尽全力地赶这个时髦。索格兰德的家境当然也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不过一来老琉斯确实是个吝啬鬼,二来他本人也不喜欢这种风气。所以自始至终索格兰德的所有私人事务都是自己一个人料理的。等到了军队中也没改变这个习惯,成为军团长以后虽然他并不想干涉别人的做法,但如果连军团长大人都没有勤务兵的话,下属又怎么好意思有呢,当然个别厚脸皮的家伙除外。于是第三军团成为了大陆上拥有最小勤务兵编制的作战单位,旁人看来大概会觉得那是大陆上最寒酸的军官生活吧。
索格兰德慢腾腾地将自己内务整理好,就像以往很多个早晨一样。在他将被子刚刚叠好的时候,琴娜端着早餐走了进来。她看见索格兰德已能自由行动,这让她吃惊不小。原本按照老古尔奇的判断,严重的肌肉拉伤加上各种细小的伤口再加上长时间的体温过低,一般人没有个半年是不可能恢复行动能力的。琴娜暗暗地为索格兰德的意志感到吃惊,看来她是忽视了温泉的某些神奇之处。
索格兰德刚直起腰板,就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身躯贴上了自己的后背,腰被一双纤巧有力的手臂锁住。“你怎么自己起来了,应该在卧床多休息几天的啊?”
“哦,感觉能动了就自己起来了,我不能一直让你照顾。”索格兰德将自己双手按在了琴娜扣在他腰际的柔荑上。
“我让你感到不自在了吧?”
“呃……没这回事,你多心了吧。”索格兰德觉得自己反应得很拙劣。
“你不用安慰我,在温泉里我就已经感觉到了。我想你不想我们太过于亲近,不是吗?要是一般男人的话,肯定会乐于在床上多躺些时日的。”
“是这样吗?我只是觉得还有很多事要做,尽早恢复身体不是可以多做些事吗?”
“索格为什么要选我呢?”琴娜突然间幽幽地冒出这么一句。
“恩?你说什么呢。”索格兰德显然有些跟不上琴娜的跳跃思维。
“我说你为什么要选我做你的未婚妻呢?以前因为不清楚恋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一直就认为你选择我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样结合对你我都有其他方面的好处。但现在想来这不是全部,如果你选别人的话,相信同样能带来各个方面的利益,甚至要比我能带给你的更大。你是个聪明人,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到最后琴娜显得有些激动了。
索格兰德愕然地呆在原地。自己的谨慎和保守看来并没有带来什么好处啊,反而让琴娜不安起来,看来有时候还是坦诚一点的好。
“这是因为再聪明的男人,在面对自己喜爱的女子时都犯傻的。我并不比其他人聪明或者睿智,只是比他们更加冷静和客观一点而已。即使这样,琴娜,我要说在处理和你有关的事情时,我和别人相比的那丁点优势也回荡然无存。这就是你给我和其他女性所不同的感觉,这些天之所以和你保持一定距离,那是因为我觉得如果太接近你,我真的会为你发疯的。到时候,也许会做出伤害你的举动,我不能允许自己犯这样错误。”
“你也是用这样的花言巧语欺骗过希格拉妮吧,我在玛斯塔尔的时候,有关这方面的流言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琴娜的心结其实已经被解开了,索格兰德虽然在谴词上还很含蓄,但琴娜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她现在之所以这样说只是想掩饰一下自己的高兴而已。
可是索格兰德却被她这么一句引起了埋在心底已久的思绪。
“希格拉妮啊,在私人方面是我亏欠她太多了。”
“怎么说?”琴娜好奇地问道。
“琴娜,有一件事我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当然你为此而动怒也很正常。”索格兰德下定了决心。
“什么事?和你的旧情人有关?”
“我和希格拉妮发生过肉体上的关系。”
“什么?”琴娜瞪大了眼睛,这种事几乎没有哪个男人会主动对自己的未婚妻说出来,“也就是说你和她那个那个,反正就是你害怕对我做出的那些事情,你和她都做过?!”
索格兰德点点头。
“你真是……无耻!”
“是,我是很无耻,利用的她的感情。第一次还可以推脱的话,第二次完全就是不负责任的放纵了,那天我以为自己肯定会死在玛斯塔尔,所以就……。因此现在还是尽早向你坦白的好,如果你认为就此无法再信任我,那么我们可以解除婚约。”
“既然你们都已经有夫妻之实了,你为什么不干脆留在玛斯塔尔?”琴娜严厉地责问道。
一般情况下,三流剧情的男主角肯定会说:“即使和她在那个那个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始终有一个抹不去的倩影,那就是你。”这一类的台词。然而索格兰德毕竟不是三流爱情剧的男主角,并且作为女性的一方也根本不会信这样的胡扯。
“因为我和她根本做的是两样的梦啊。”索格兰德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琴娜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她急切地期待着索格兰德的下文。要说琴娜的不安和疑惑,其实很大一部分是在玛斯塔尔时听说的关于索格兰德和希格拉妮的传闻所引起的。在玛斯塔尔人的眼中,他们当时的公主、现在的女皇是如此优秀和多情,两人最终的分开也被大多数人看做是因为老皇帝的固执以及朝中某些人的别有用心所导致的。因此琴娜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索格兰德本人到底是如何看待和希格拉妮之间的感情,也许她其实是生怕索格兰德依旧眷恋着以前的情人。
“希格拉妮曾经说过,她爱我的外貌,爱我的才华,爱我的品格,爱我的许多许多。但是她惟独没有说过爱我的理想,她希望因为她爱着我的那些许多许多,而我应该以爱她的理想来做为回报。她急切地想了解我的一切,却从来没有开口问过我的抱负。”
“按希格拉妮的想法,她可以为我和整个玛斯塔尔的统治阶级作对,而我也得绑在她的战车上,为了她的梦想而战斗。如果我留在玛斯塔尔,成为她的丈夫,那么以后我的一切都将围绕着她的梦想而转动。因为她为我付出高昂的代价,所以要这样的回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她第一次开口说爱我时,我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想法。所以我回答道,如果我有幸生在玛斯塔尔,我会很高兴地拜倒在她的裙下。然而很可惜,我出生在法伦西,身上还有可能流着纳西比斯人的血。无论如何,我和她的梦想都不会有交点。如果我抛弃自己的抱负而为她的理想生活,那么我将不会在是我自己,只会成为希格拉妮和玛斯塔尔帝国的一件华丽的装饰品而已。这样的未来,我认为希格拉妮也已经预见到了,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又或者在这个问题上,她也和那些不入流的小商贩一样,变得急功近利和鼠目寸光了。”
“希格拉妮个人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是无可挑剔的人物,打心眼里我对她可以用上人世间最美丽的词汇去称赞她。但就如同走兽可以羡慕飞鸟的羽毛,但却决不希望自己也披上那对它来说完全是累赘的华丽一样。虽然我崇拜希格拉妮的那些伟大的理想,但却决不希望拿它来代替自己的愿望。希格拉妮热爱玛斯塔尔,就像你我热爱法伦西一样,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但她却不能像我包容她对玛斯塔尔的爱一样包容我对法伦西的爱,这一点上她非常的专制,可以说完全体现了一个合格君王的资质。”
“好了,琴娜,你现在清楚地知道了我对希格拉妮的感观;而且你也应该能从我刚才言论中体会到我对爱情和婚姻问题的理解。也许你不能认同我的想法,这样的话,请你趁早提出来。我们可以及时地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问题的诞生,你认为呢?”
“索格啊,你真是一个冷血的家伙。”琴娜如此评论道。
“应该说是一个无耻而冷血的家伙。”索格兰德无情地自嘲道。
“那么你又怎么知道我会爱你的理想呢?”琴娜问。
“我就是知道而已。”
“你不认为这个回答没有什么说服力和理性吗?”
“的确是没什么说服力,但我想偶尔相信一次直觉不会很糟糕。”
“索格啊,问你一个老套的问题。”
“什么?”
“如果我和国家,同时遇到了危险,你先救我还是先救国家?”
索格兰德沉默了很久也没能再吐出半个选择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犹豫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索格兰德老实地说,“如果我回答先国家,怕你会不高兴;如果我回答说,先救你,那就是对你撒谎。”
“其实这个问题是父亲和我说的,他之后对我说:‘琴娜啊,记住当你问男人这个问题后,一般等级的色狼会回答先救你,而老谋深算的色狼会回答你先救国家然后为你殉情。’然后我问他,没有别的回答了吗。父亲就告诉我说,大概有个人会有不讨女孩子欢心的答案吧。你的真实答案是什么?”
“真实答案?”索格兰德想了想,“如果出现这样紧急情况,我会先挽救国家,希望能尽快解决问题,回过头来救你。假设,仅仅是假设,我没能救回你。那我应该也不会自杀殉情,除非国家不再需要我,如果大家还需要我一天,我就会继续活下去。”
“和我想的完全一样呢,索格。”琴娜的柔荑轻抚上索格兰德的脸庞,“你就是这样的家伙,不过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不用担心,从今往后,你的背后由我来守护。”说着琴娜温柔地吻上眼前男人的嘴唇。
索格兰德完全怔住了,并不是因为琴娜突然的吻,而因为琴娜的最后一句话。琴娜也明显地感觉到了他身躯颤抖了一下,她知道她已经进入这个男人的心。索格兰德从士官学院开始,就自认为独自作战大概是自己一生的宿命了。虽然他并不指望有人能让他安心把背靠上去,但并不代表他不期望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长久以来对于这种孤独的麻木,今天被琴娜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
良久,索格兰德的身体才松弛下来,他扶上琴娜的腰肢,热烈地回应起对方的热情来。两人的理智很快被淹没在唇舌的交缠中,令人窒息的消魂感是最好的媚药。之所以没有发展成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场面,是因为有第三者突然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