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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晨光,让被其唤醒之人觉得仿佛来到隔世一般。索格兰德倦乏地睁开了眼睛,漠然地望见黑漆漆得天花板。活着还是死了呢?索格兰德自问着。
耳边响起了轻轻的呢喃声,索格兰德吃力的扭转自己的脖子,立刻就看见了他所不曾料想到的人——琴娜正趴在他的床沿上熟睡,银色的马尾巴遮住了她的脸庞,依稀只能看清她美丽的长睫。
索格兰德知道自己侥幸活了下来,努力地想挪动身子,可浑身瞬间爆发出来的酸痛马上就击败了他,使他不禁低声叫唤起来。琴娜被他的举动吵醒了,惺忪的眼神片刻便被抖擞的精神所取代。
“怎么了,你要做什么?”
“扶我起来,好吗?”索格兰德现在虚弱得连只蚂蚁都捏不死。
琴娜将手伸到他脑后,抬起他的头,把枕头殿高,然后把索格兰德扶着在床上坐起。“这样可以吗?没觉得不舒服吧。”
“现在很好,”索格兰德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琴娜不高兴地反问。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索格兰德觉得今天的琴娜有些不一样。
“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索格兰德完全懵了。虽然旁人也许会认为他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毕竟他和希格拉妮的那一段现在整个大陆上的人都知道了。但真正熟悉他的人,比方说卡尔·霍林或者第三军团的任何一个军官都会告诉你,其实他们的前任上司是个完全不懂女人的家伙。
“那个——能给我倒杯水吗?”索格兰德的确是个感情白痴,这个时候应该能找到比这个强上百倍的说辞吧。
琴娜居然真地慌慌张张地给他去倒水了,索格兰德望着她忙碌的背影,脑子不由地开始重新整合那维现在的状况和相应所需的对策了。
杯子被递到面前,索格兰德刚要说“谢谢”然后接过杯子,却发现其实自己根本抬不起手臂,更不要说捏住杯子了。琴娜看见这个情形,温柔地把杯子递到他嘴边,慢慢地喂他喝下了几口水。
“谢谢,”索格兰德喝完之后说道,“兰迪尔和贝塔都还活着吗?”
“兰迪尔尉官和我一起来的,贝塔尉官还不知道他的下落,那维人并没找到他的尸体。”
“那他应该还活着,当初在十几万玛斯塔尔和伊比里亚军中,他都能活着逃出来,这次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索格兰德估计道,“兰迪尔尉官和你一起来的?那叫他继续以伊比里亚商人翻译兼代理人的身份去梅布列斯那里周旋,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计划。”
“伊比里亚商人的代理人?”
“我在梅布列斯那里的身份是个伊比里亚粮食商人,但在这里我的身份是辛格·奇昂,不过罗梅达尔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的真实身份了。不过,现在还是继续用辛格·奇昂这个名字吧。”索格兰德完全忘记了刚才和琴娜的紧张气氛,但这并不表示琴娜也忘记了。
由于女性天生的丰富的联想力,琴娜又记起了自己的初衷,继而用冰冷的口气嘲讽道:“我们的琉斯阁下还真是八面玲珑啊,把所有的人都耍得团团转,连我都不清楚的你的所作所为呢?”
再一次轮到索格兰德不知所措了,他的直觉告诉他,此时不能和琴娜硬碰硬,而且以大男子主义的方式来处理男女之间的关系也不是索格兰德的作风。于是,在可以使人窒息的沉默中,索格兰德在脑中极力地回忆着霍林等人所发表的关于女性的一切言论,以图获得一对策来缓和目前的局势。不过很快,索格兰德放弃了这个徒劳的举动,因为那些时候他完全没有用心去听年长部下的教诲。
“兰芳特……”没反应。
“上将阁下……”被瞪了一眼。
索格兰德退缩了,又过了一小会儿,才鼓起勇气:“琴娜……”美丽的上将阁下终于肯转过面孔来听他的说辞了。
“呃——我知道你在生气,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虽然我也知道这么说似乎是不太负责任,但还是请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还是没做什么?”索格兰德诚恳地说道,“你要知道,人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和平时一般聪明的。”
“索格啊,”琴娜收起了冰冷的表情,“于公于私,你都不能把自己的生命视同儿戏啊。于公,你是法伦西的宰相,如果你在那维出了什么事,你将置国家和女王陛下于何地?别的不说,单是第三军团,我们就没有办法再约束他们对那维采取军事行动。现在的法伦西可以失去任何一个人,包括我,但惟独不能失去你啊。”
琴娜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于私,我是你的未婚妻,虽然我并没能为你做过什么,但是我们的关系是大家公认的。如果你不幸丧命于狼爪之下,你要置我于何地呢?你口口声声说会对我忠诚,但却连这样重要的事情都瞒着我,更何况我并不是那种会痴缠你的女子。假使你无法信任我,那么何以谈得上对我的忠诚呢?”
字字句句中都包涵着琴娜的真挚,她渴望能得到索格兰德的信任,渴望成为的他的半身。这些从刚才的谈话中,索格兰德的的确确地感受到了琴娜的感情。他原本只是认为和琴娜的婚姻会对双方的事业都有利,而且双方似乎也不互相讨厌。索格兰德尊重婚姻的契约,做好只是他单方面履行契约的准备,并不指望琴娜真地能对他投入多少感情。现在看来,他想错了,他以为了解琴娜,其实他并不真正地完全了解对方。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索格兰德无法辩驳琴娜对他的指责。
“索格……”简单的一句就可以让心爱自己的人心软。
“我们暂时冻结我们的婚约吧。”惊人的说辞。
“你说什么?你这个……”琴娜又是诧异又是生气。
索格兰德打断了她的爆发,“我说我们暂时冻结我们的婚约,就当它没发生过。我为之前的行为和想法道歉。从现在开始,请允许我正式地开始追求您,想其他情侣一样交往。您的意下如何,亲爱的琴娜?”
“好的,我可是很刻薄的哦。”琴娜在短暂的惊喜后,拭去眼角的泪花,大方地答应下来。
“不胜荣幸。”
正当两人共同作出了决定时,屋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老古尔奇驼着背,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一看索格兰德已经起来了,便朗声道:“呵,我给你们送早餐来了,不过看起来来得不是时候。”
“您说什么呢?”琴娜说着起身去接盘子。
“小姑娘害羞了,”老人把盘子交到琴娜手中,“小伙子今天挺精神的,不过暂时你还不能乱动。虽然狼没有让你受什么严重的伤,但是你在寒冷中待得时间太长了,肌肉和神经都受到了严寒的伤害。不过还不是无可救药,按我说的做,过了冬天你就可以像以前那么强壮了。”
“我一向很听医生的话,要怎么样呢?”索格兰德微笑地问道。
“啊,很简单。每天去泡温泉三个小时,回来之后把我配的草药汁全身涂抹,关节处要多涂一点,室内要保持温暖。再有嘛就是要多吃肉,顿顿都要吃。”
“就这样?还有别的要注意的吗,老古尔奇?”琴娜一边开始喂索格兰德面包一边问,她把面包掰得很小,慢慢地一块接一块地送进索格兰德嘴里。她并不在意老人是否回答她的问题。
“来,喝汤吧。”塞了些面包之后,琴娜又开始细心地送上一勺白菜汤。
“呃——我说,”被忽视的老者决定报复一下这种不尊重老人的态度,“我提醒你们一下,所有的事都得你们自己做,我每天都要出诊,也没有别人有闲工夫帮忙。”
“谢谢,我们知道了,”索格兰德也没思考老人话语中的含义,“请问一下,温泉在哪里呢?”
“你们就去罗梅达尔大人专用的那一处吧,我等会儿带小姑娘去一次就知道了。好了,中午我再来。”老古尔奇心中奸笑着离开了屋子。
现在屋内的气氛非常地好,任谁进来都会用羡慕的眼光看这么一对看上去很正常和普通的情侣。但是,之后气氛就被当事人之间的几句话砸得支离破碎。
“你这段时间在那维有什么收获,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清楚。”琴娜语气虽凶但并没影响到手上的动作。
索格兰德不敢造次,断断续续地在进食过程中把自己在那维的经历说了一遍。等讲完后,索格兰德向琴娜提问道:“现在的那维处于变革的前夜,你有什么看法?”
琴娜喂完最后一勺汤,帮索格兰德抹嘴时回答道:“就现在得到的情报来看,我们要插手那维的内部斗争,关键和突破口在梅布列斯这里。”
索格兰德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怎么说?”
“梅布列斯是现在表面矛盾和隐藏矛盾的集合体,表面上因为托夫丁的死,他们和奥托族有着严重的矛盾;另一方面,梅布列斯本身的族长继任问题还无定论,照你得到的消息,看来是分成三派了,这样的话矛盾的复杂性就更高了。所以说现在的梅布列斯就好比已经趋于崩溃边缘的一段堤坝,只要处理得不好,洪水就会把整个那维给吞没,说不定还会殃及法伦西这块本来处在高地上的田地。”琴娜说完,把盘子收拾了起来。
“是啊,所以我们要把在堤坝上睡觉的人给叫醒,好及时地补救工作。”
“那维七大部族,奥托是我们依靠的主心骨,米特拉颉的族长看来是个聪明人,他会站到罗梅达尔这一边的。雅利奥托、美拉弗听说一向是保守势力的代表;法库达的族长据说是个不错的领袖,但没把握说他一定会站到罗梅达尔这边;米莎鲁和其他六族接触较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琴娜重新坐下来分析道。
“我们对那维太不了解了,”索格兰德叹了口气,“其实我们对大陆上的其他国家都不很了解,如果能透彻地明白他们的习性,那么下判断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跟赌博似的。”
“的确这样,不过这个问题还是回了卡乌内斯库再说。现在你还是再睡一会吧。”
“好,帮我一下。”
等到了中午,琴娜从温泉处回来后,索格兰德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老古尔奇说,没有人会来给他们帮忙。那么也就是说,琴娜得独自带索格兰德去温泉,还好并不是很远。等到了温泉处,他俩终于意识到,现在索格兰德几乎是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那么脱衣服、穿衣服都要别人帮忙;而且不能把这么一个伤员独个扔在温泉里吧,绝对有可能把他淹死在里面,得一直在边上看着;连带想到,之后涂抹药汁也是一个情况。另外附带提一句,唯一可以讨的救兵——马奇·兰迪尔阁下上午已经被他们打发去和斯达尔的三个兄长斗智斗勇去了。
如果第三军团的诸将以及禁卫军长官——欧内斯特·绍尔在这里的话,可以保证这天在罗梅达尔家的专用温泉外会有一打以上的偷窥者。但是,同样如果前面提到众人做出如此丧国辱军的行为的话,他们会觉得这是多么不值得。因为在这整整三个小时宝贵的风花雪月时间,却被温泉中的两人用来讨论明年的国政计划、军队整编、外交事宜等完全不符合氛围的事情,简单地用焚琴煮鹤大煞风景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样的行为了。
“其实要说两人一点都没意识到情况的重要性也不正确,确切地说是两人都意识到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让女方主动那是会被世人指责为“淫乱”的;可惜应该主动的男方当时根本没有犯罪的能力。所以宰相大人和兰芳特小姐也就理所当然地把它忽视了。”这是事后当卡尔·霍林听说此事后的评论。
而听了霍林所言,阿鲁贝利希立即抚额作恍然大悟状,其他人倒是很一致地用脸部表情准确表示出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个意思。
当然尴尬也不是丝毫没有发生,在给索格兰德第一次上药的过程中,两人在是否连某个男性的重要部位也要照顾到这个问题上发生了分歧,由此引发以下对话。
“我觉得应该就算不抹也不要紧吧。”索格兰德说,“我们可以等老古尔奇回来,再向他讨教这个问题。”
“不行,按老古尔奇的意思,药只有在泡好澡后马上涂才有效果。”
“如果那里也被冻伤了,我自己能感觉得出来。”
“真的吗?”琴娜表示疑问,“刚才我一起进温泉的时候,你好象没有反应嘛。不是说,正常男人看见一个半裸的美女都会有反应的吗?”
“……”索格兰德觉得琴娜有时候说话真地很大胆,同时在心里寻思道:“再怎么说,大家也不会把我归到正常男人里去吧。”
正当他在诧异的时候,琴娜满是药汁的手已经伸进去了,嘴上还说:“你看,连这样也没有反应呢,还说不严重。”
“琴娜,你可是说了一句很伤男人自尊的话,我的心都开始哭泣了。”
“我这可是关心你我未来的幸福。”
“我觉得早上的一个决定是明智的。”
“哪个?”
“冻结婚约那个,我现在终于了解你的本来面目了。”
“索格。”琴娜诡异地笑起来。
“怎么?”
“你应该知道现在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吧。”
然后……当然并没有惨叫从沃尔谷地的某处传出,为什么呢?因为伟大军神阁下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伤痛而叫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