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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斯王宫的宴会厅——帕尔特拉宫因其全白的建筑而被人们称之为“白宫”,吟游诗人们曾这般描述道:“鲁巴塔的白云之殿啊,那是群星会萃的天堂…………”。这正是对这一晚最恰当的描述,帕米斯王在他的“白宫”中大宴各国使臣。
琴娜终于了解到为什么第三军团的诸将一致称索格兰德为“宴会迟到王”了,她自己明明很早便穿好军礼服去叫索格兰德,可却最终是成为了最晚到场的人之一。索格兰德穿着他那件旧的青色军服,披着象征伯爵地位的披风。其实,由于第一次穿这件披风,所以搞了很长时间才完全弄好,以至没有辱没他“宴会迟到王”的名号。
法伦西的一行三人进入大厅时,正好赶上第一支舞曲刚开始。无所事事的帕米斯——阿尔斯朗一世便迎了上来,“您来得可真晚啊。”
“让您见笑了,”索格兰德欠身行礼,“这位是我的秘书官——琴娜兰芳特。”
琴娜的军礼服是禁卫军必备品之一,也许是她最精致的一件衣服了。琴娜也欠了欠身,“很荣幸见到您,陛下。”
“想必您就是夏普尔兰芳特阁下的千金了,虽然说得有些晚,但令尊的事请节哀。”
“谢谢陛下的关心。”琴娜的语调降了下来。
“琉斯阁下,您的秘书官可真是一位美人,穿军装的美女在我们这可是很受欢迎的,你待会儿可要留点神啊。”阿尔斯朗一世想转换一下气氛。
“陛下您说笑了。”索格兰德一边苦笑一边流着冷汗,开始转移话题,“陛下,我特意请来了我国著名的舞者——尤嘉丽丝小姐,以此略表心意。”
尤嘉丽丝跪下行礼,阿尔斯朗一世颇为高兴,叫来司仪安排尤嘉丽丝的表演。尤嘉丽丝被司仪带开。
“伯爵阁下,您可真会安排。贵国的美女可一点也不输给玛斯塔尔的公主殿下啊。”
说曹操,曹操到。希格拉妮在珂塞特的陪同下走了过来,她今天穿着一件银色的晚礼服,美丽而结实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精巧的银项链,小心盘好的金发上只有一顶细致的银质王冠作装饰,黄金色的眸子闪着迷人的光芒。
“晚上好,国王陛下。您好,琉斯阁下。”
“您好,希格拉妮公主殿下。”索格兰德只是欠了欠身,并没有行吻手礼。
“不是在战场上相遇,真是令人高兴啊。”
“在下也有同感。”
希格拉妮打量了边上的琴娜,琴娜冷冷地还了她一眼,这场暗中的交锋自然让旁人尽收眼中。此时,第一支舞已经结束了。希格拉妮望了一眼舞池,说:“琉斯阁下,您想跳舞吗?是不是边上的小姐不肯赏光啊?”这是女方主动邀舞的一种方式。
这倒让索格兰德一怔,只好回答:“正是如此,兰芳特小姐有些不方便,不知殿下是否愿意屈尊呢?”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希格拉妮高兴地把手放在索格兰德伸出的手中,与他一起走过去准备跳第二支曲子。
珂塞特暗自高兴,就差没喊“殿下加油!”之类的话了;琴娜似乎有所了悟,但仍旧是一副事不管己的姿态;帕米斯王则有些摸不着头脑,用求解的目光望向另两人,可惜对方都不打算为他解惑。
舞曲开始了,索格兰德的舞技着实不如他剑技,但希格拉妮却很老到地掩饰了他的拙劣。索格兰德开始在心中感叹皇室的教育果然不一般,比他这种从酒馆里学来的舞步强多了。
“琉斯阁下,您不认为我们很有缘吗?总能碰到一起。”
“哦?是这样吗?命运之神一向都是很喜欢作弄人的,殿下。”
“我们的住处很近,您知道那边有一个小凉亭吗?就在两个区之间的花园中。”
“似乎见过那么一个。”
“这支曲子结束后您能到那里去吗?”
“为什么?”
“我有一些话想和您单独谈。您先去,我随后就到,行吗?”希格拉妮的语气近乎恳求。
以这个公主来看,应该不会有什么陷阱,索格兰德想。于是便回答:“愿意为您效劳。”
舞曲很快便结束了,两人互相行礼之后,各自走开了。索格兰德一退下来,阿尔斯朗一世便迎了上去:“真不简单,玛斯塔尔的公主居然主动邀请您。第一支舞的时候,我可是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您真会开玩笑。”
“战场上一见钟情的事也不是没有,我和我妻子可就是这么认识的。”
“我可没您那样的好运。”
伊比里亚的王太子奥佛里特也是重要的宾客之一,他今天打扮得十分出众,自然吸引了不少女性的注意。此时,他正在与帕米斯的芙劳丝王妃闲谈。正巧,希格拉妮正向这边走来。
“晚上好,希格拉妮殿下。”王妃主动招呼道。
“晚上好,王妃殿下。”希格拉妮有礼节地回应道。她那俊俏的脸蛋,高贵的气质一下子就征服了奥佛里特。以至于在芙劳丝王妃为其作介绍时一直呆呆地望着希格拉妮,这让玛斯塔尔未来的女皇十分恼火。
“前面欣赏了殿下优美的舞姿,我能有幸邀您跳一曲吗?”奥佛里特吻着公主的手说道。
希格拉妮迅速地抽回自己的柔荑,毫不客气地回答:“对不起,我有些累了,奥佛里特殿下。王妃殿下,请容我先告辞了。”在到应允后,优雅地行了礼,在珂塞特陪同下离开了。
奥佛里特又不是傻瓜,嘴上虽然不说,心中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前面希格拉妮在索格兰德面前的表情,白痴都看得出来意味着什么,而且希格拉妮还和他咬了耳朵。奥佛里特自然也把索格兰德也一并算上了。
在这时,尤嘉丽丝被安排出场表演。她的出现自然吸引了不少男士的目光,连阿尔斯朗一世也饶有兴趣地欣赏起舞姬的身段。当然,包括王妃在内的女性都对这位异国妖媚的舞姬不抱好感。
尤嘉丽丝扫视四周,没发现索格兰德,这令她很是失望;琴娜不屑地离场,也使她有些生气。琴娜其实也是不得已,很多贵族小姐看她的背影以为是个俊俏的美少年,结果当琴娜说明自己是女的后,立刻被帕米斯军中单身的千骑长们团团围住。琴娜发现自己再待下去也许会引发暴力事件,于是果断地决定撤退。
伴奏的舞曲响起,尤嘉丽丝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业道德。她柔美的身躯在性感的装束和媚惑的舞姿中摆动。她欢快地跳着,极力挑逗着在场的男性。表演很成功,不少人已开始打听她的来历,当然有人做得更为直接。当尤嘉丽丝完成她的舞蹈后,一名侍从走上前去用法伦西语说道:“这位小姐,我们殿下希望您能过去和他谈谈。”
尤嘉丽丝顺着侍从的指示望见了那个有欠生气的伊比里亚王太子。她对索格兰德以外的男人暂时没太大的兴趣。所以她披上长袍,用响亮的大陆公语回答道:“对不起,我已经被法伦西的琉斯伯爵索格兰德包下了,无法在没有他的指示下为其他人服务。”
奥佛里特自然听清了这句话,对此只是更加重了他对索格兰德的嫉恨,“该死的家伙,今天晚上抢了我两次风头,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索格兰德在凉亭中来回踱了几次,天上的繁星也没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其实,有个问题在困扰他:希格拉妮在打什么主意。索格兰德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从政治和战略上列出了数个假设,但都在不超过3秒内被他自己推翻了。
“让您久等了吧,琉斯阁下。”希格拉妮天籁般的声音打断了索格兰德的思绪。
“啊,不,没有。”
“今晚的夜空很美。”
“的确如此。”索格兰德应和着,等待对方切入正题。
“您在疑惑,疑惑我约您出来的目的。”
索格兰德并不惊讶,他充分估计了这位公主的才智,应该说还有些欣赏。
“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吗?”公主的美眸望向索格兰德。
“难道不是年初的那一次吗?”索格兰德觉得对方并不是指他以为的第一次见面。
“呵,”希格拉妮看来有些失望,“您果然不记得了呢。五年前,有一个少女侥幸从您的剑下逃生,在索伦那河上游的树林里。”
“说来那个女孩的确也是黄金色瞳仁啊。原来就是殿下您啊,真是失敬了。”索格兰德的记忆力还算不错。“在下似乎每次都要让您损失坐骑呢。”
希格拉妮笑了,笑得很美,因为她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我的做法也许不怎么讨您的喜欢,但我还是要说,我爱上您了,从五年前就开始了。”
惊愕,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便是索格兰德的瞬时反应。但他很快恢复了镇静,又来回走了几步后,回答道:“在下很愿意忘掉刚才所听见的,明早您也会以为这只不过是个奇怪的梦罢了。”
心中雀跃不已的希格拉妮对这个答复显然是失望的,这和少女心中所幻想的那种风花雪月的情景大相径庭。希格拉妮有些愠怒地说道:“您是个懦夫吗?如果您不爱我请直接告诉我,若您能接受我就不要躲躲闪闪的。”
索格兰德不动声色地回答:“对您这样杰出的女性,若在下生在玛斯塔尔,在下会高兴地拜倒在您的脚下。但您那任性的感情是要受现实考验的。在下是个现实主义者,不会开的花在下是不会给它浇水的。”比喻打得不错。
希格拉妮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身为玛斯塔尔帝国的公主,她一向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然而,索格兰德是这世上她唯一无法完成的梦想,在他面前她总是一败涂地。即使在她祭出自己最后的、最有力的武器——绝世的美貌,依然无法动摇索格兰德的意志。
“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容在下先告辞了。”索格兰德有礼节地欠了欠身,转身要离开。
就在这时,索格兰德忽然听见一声铉响,赶忙转身。希格拉妮虽然也作了闪避的动作,但由于她身上穿着晚礼服,不能像平常那样灵活。所以箭仍扎进了她的右肩,使她疼得几乎站不住了。索格兰德一箭步冲上去扶住她,迅速地用手臂保护好希格拉妮背后心脏的位置。
“您还好吧?”
“还行。”希格拉妮咬牙忍住这从未受过的疼痛。
“刺客已经走了,”索格兰德机警地观察四周后作出了判断,“恕在下冒犯了。”索格兰德一把把她抱起,迅速而平稳地向玛斯塔尔使团的住处走去。
希格拉妮无力地依偎在他的怀里,痛觉似乎瞬间消失了,身体感到一种即充实又虚脱的感觉。索格兰德问她路时,她也几乎是在敷衍了事,根本不希望这样的情形结束。好在索格兰德还是有良好的方向感的,即使遇上希格拉妮的消极应对,他也迅速地找到了希格拉妮的寝室,把她送上了自己的床。
珂塞特为给他们制造两人世界,所以还在外面不知去向。因此急救的重任掉到了索格兰德的身上。“冒昧了,殿下。下次把晚礼服的帐单寄给在下。”说罢,索格兰德用力把晚礼服从肩部撕开,希格拉妮那漂亮的香肩露了出来。
伤口没发黑,证明没有毒。箭头是斜着扎进肉里的,所以伤口不深但有些大。
“殿下,在下可要拔箭了,您要用力呼吸,以免一下子喘不过气来。”索格兰德说罢左手按住希格拉妮的肩膀,右手紧握箭杆。希格拉妮清楚地感受到索格兰德的体温传入自己体内,但一阵钻心的痛使她不由地叫出声来。箭头已经被拔出来了。
“殿下,出什么事了。”珂塞特听见希格拉妮的喊声,冲了进来。
“箭已经拔出来了,包扎伤口这类不适合在下做的室就交给您来善后了。”索格兰德起身告退。
希格拉妮疼得直喘气,已无力送客;珂塞特手忙脚乱地照顾公主,也无法理会索格兰德。索格兰德谨慎地掩好门告退,心中开始推敲起刺客的由来。
琴娜回到自己房间的门口,刚要开门,忽然发现索格兰德正站在她的背后。“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琴娜毫不客气地问道,说着便打开了房门。
“我想向阁下请教一下弓箭的用法。”
“真可惜。下官并不精于此道,恐怕会让阁下见笑了。”
索格兰德已经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一切,“开玩笑啦,兰芳特小姐,我想和您谈谈令尊。”
琴娜显然迟疑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过来,说,“那么请进来谈吧。”
索格兰德进去后找了把椅子坐下,琴娜点亮了蜡烛。索格兰德先开口道:“兰芳特小姐,对令尊的过世我真得很难过,他可是我真正意义上的恩师啊。”
“父亲似乎很欣赏您啊,他恨不得让您做他的儿子。”琴娜酸溜溜地说道。
“过奖了,但您也是位足以让令尊自豪的杰出军官,虽然是女儿身。”
“您也不赞成女性参军吗?”琴娜本来想说“您也看不起女人吗?”,但觉得不太妥当就没有那么直白地问。
“通常来说,我并不赞成。因为女性在战场上若是凯旋或战死还好,若是被俘,那么问题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当然,对像您这样有能力的军官,我还是很欢迎的。”
“谢谢您的恭维,我也是迫不得以。家父没有什么家产,没有人会愿意娶一个没有陪嫁又太过聪明的女人的,我也只能靠公职来养活自己。”琴娜毫不在乎地说道。
“令尊是位伟大的统帅,而且在为人上也足以让我以他为楷模。只可惜我在他麾下待得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胜利一直伴随着他,我一向以为他是那种要老死在安乐椅上的人。”
“安乐椅啊,我以前一直在他坐安乐椅时,用椅子来碎核桃的,结果他总要从椅子上摔下来。可惜,我还没给他换过新椅子呢。”琴娜想起小时候的调皮。
“碎核桃?啊,我只是用来开过啤酒盖子而已。”索格兰德也坦白当年的事,“结果,兰芳特大人也要喝,那次我才知道天底下有喝3杯啤酒就能醉的人存在。”
“家父喝醉后酒品很差的,喜欢拥抱着别人不放开,您被他拥抱过吗?”
“当然,每次他都是盯着我不放的,可每次他嘴里只喊您的名字。啊,还有…………”
就这样两人不自觉地把与夏普尔的回忆一点一滴地汇集起来,说道高潮处还大笑起来,一直到东方吐露鱼肚白。一夜就这样不知不觉得过去了。
“竟然打扰您整整一个晚上,我真是该死。”索格兰德发现天已要放亮。
“不,谢谢您,琉斯阁下。我一直希望找人能像这样一起追忆家父,而不是光给予我同情。和您度过了这样一个夜晚后,我感到心情舒畅多了。”琴娜伸着懒腰说道。
“休息一会吧,激烈的舌战就要开始了,希望您这位秘书官能作好我坚实的后盾。我先告辞了。”索格兰德礼貌地退出了秘书官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