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7号兔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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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带你去?”

    卓伟重复着这三个字,他没有陈晚想象中的惊诧反应。他是平静的,甚至可以称得上冷静。

    他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陈晚:“什么问题?”

    卓炜看向篮球场,暂停已经结束,霍星重回球场,他快速跑动,带起了队伍的节奏。连过两个防守,在篮网下伸手一抛。

    “哐当”。

    这球没进。

    “我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陈晚说:“喜欢。”

    卓炜神色平静,“喜欢他什么?”

    陈晚说:“不知道。”

    卓炜呵了声,“那你喜欢个屁啊。”

    陈晚叠着腿,看了看记分牌,说:“这场要输了。”

    60比70,离比赛结束只有两分钟不到。

    卓炜转头看着她,“你是来旅游的,多久回去?”

    陈晚说:“还有阵子。”

    卓炜问:“回去之后呢?你惹的人,怎么处理?”

    陈晚挠了挠眼角,一点也不纠结这个问题。

    “如果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坚定,我一定比他更勇敢。如果他什么也不肯给我,那我就当自己看错了人。当然,这个观点,和霍星没关系,我对他,还没到这个份上。”

    陈晚笑了笑,“你别这么严肃,就像有人喜欢吃面条,有人喜欢吃米饭,男人喜欢看美女,我喜欢看他这种类型的男人。喜欢是件很简单的事,你把它想复杂了。”

    卓炜被这言论逗乐,没忍住笑出了声,“所以你喜欢他的理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陈晚没回答。

    “老王说的对,你们大城市的女人,都是无厘头。好日子过顺心了,想找点不一样的经历。”

    陈晚眯了下眼,“就是年纪大的那个吧,他肯定被女人骗过,而且是大城市的。”

    卓炜啧了一声,“一顿瞎猜,还真他妈的猜中了。”

    长哨音划破场馆。

    65比72。

    球赛输了。

    “怎么样,带不带我去你们的宵夜?”

    陈晚收起手机,问道。

    卓炜说:“不带。”

    他起身,手里拽着半瓶矿泉水。

    陈晚坐着没有动,散场的人群慢慢的从她面前走。

    卓炜刚走两步,微信提示新消息。随便瞄了一眼,把手机放进裤袋里,回过头。

    “走吧。”

    **

    虽然输了球,但早知市局实力强劲,分差能控制在10分以内,已经非常不易。所以全队情绪并不低落。

    大家盘腿坐在地上扯谈。

    “赵琳,拉拉队队长真称职,那气势,我耳朵都快穿孔了。”

    赵琳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你们打的太棒了,跟你们比,我这不算什么。”

    小姑娘年纪轻,又会说话,很招人喜欢。

    队员起哄:“霍队,吃宵夜叫赵琳一块吧。”

    霍星仰头喝了一口水,对女孩说:“你也辛苦了,跟他们去吃点东西。”

    他把瓶盖拧好:“你们谁给卓炜打个电话,通知他老地方。”

    **

    滇南的夜。

    风清月朗,像藏青色的帷幕。

    卓炜在一边抽烟,不动声色打量陈晚,问:“你是老师啊,看着不像。”

    陈晚笑,“那像什么?”

    卓炜挺认真地想了想,如实说:“……像老板。”

    陈晚难得的大笑,扬了扬手机,“是指这个?”

    刚才在体育馆,卓炜拒绝带陈晚去宵夜,这女人竟然直接在微信上转了一千块钱给他。

    出手阔绰,当之无愧。

    拿人钱财,卓炜总得给人办点事。

    “卓哥。”

    前后□□个人从体院馆出来,卓炜回身招了招手。

    陈晚一眼看到走在后面的霍星,他裸着上身,红色的球服搭在肩膀上,平静的眼神在看到她时,一瞬间的刹愣。

    陈晚环着手,很享受他的表情。

    队友“嗬!”了一声,“卓哥,带了美女啊。”

    “你们瞧瞧大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天没吃饭。”卓炜指了指霍星,“喏,要问号码的,找他。”

    队员起哄,“霍队,介绍介绍啊。”

    霍星一时无语。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唇线下压,眉眼点墨像没有星和月的海。

    陈晚不漏过他的任何变化,她看出了他的局促。

    她走到霍星身边,对大家笑,“你们好,我是他的……同学。”

    霍星的身子一僵,脸色更难看了。

    霍星引以为傲的思维方式,可以把任何事情抽丝剥茧还原本真。职业使然,多年工作积累的经验,练就了一双能看穿伪装的双眼。

    这个女人,出现的莫名其妙。做事莫名其妙。她很直接,三分戏谑五分调侃,不达目的不罢休。

    直到菜上桌,霍星都没跟她说一句话。

    老板搬来一箱啤酒,一瓶瓶起开,又递上两罐旺仔牛奶给陈晚和赵琳。

    陈晚把牛奶还回去,说:“给我酒吧。”

    话一出,起哄声又起。

    大家都是豪爽之人,没有太多兜圈,几个人连着敬陈晚酒,一次性塑料杯,四杯就是一瓶。

    陈晚来酒不拒,仰头喝得干净。

    她坐在霍星身边,大圆桌坐十个人还是有些挤,手挨手,陈晚举杯抬起的手肘,时不时地刮着霍星的肩膀。

    “你和霍队长是高中同学?”

    “不是。”

    “初中?”

    陈晚摇头,说:“幼儿园。”

    卓炜憋着笑,手一挥,“大家照顾一下,别总对幼儿园同学下手,咱队长不高兴了。”

    卓炜推波助澜,大家更来劲,转向进攻霍星。

    陈晚看出来了,这男人和她一样,不解释,不推辞,闷头喝,喉结有节奏地滚成一条浅弧。

    陈晚移开目光,不经意地扫了眼对面的赵琳。

    学生气未脱,简单干净,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陈晚的手指在油腻的桌上慢慢画圈,她把旺仔牛奶打开,“小姑娘,咱们碰一个。”

    赵琳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人提醒,才如梦初醒。

    “啊,好,好啊。”

    她盯着陈晚手上的牛奶,这是特意为了她换的?全桌就她不喝酒。

    这一种照顾,反而成了女孩心头难言的羞愧。

    她给自己倒了杯啤酒,明黄的酒液鼓着白沫泡,动作太急,溢出了杯口。

    陈晚声音平静:“喝不了就别勉强。”

    赵琳固执举起酒杯。

    陈晚低下头,也把酒给满上,轻轻一抬,“你慢点。”

    然后仰头喝尽,啤酒微涩,从胸腔到胃底,扩散发胀。

    赵琳喝得急,像是在赌气。

    陈晚看出来了,她不会喝酒,一点也不会。腮帮子鼓鼓,明明咽不下去,还往里吞。你看,吐了吧。

    赵琳没忍住,哇啦哇啦都吐到了地上。

    同事给她递纸巾,压低声音说:“你逞什么能呢,她是老江湖,看不出啊,还往枪口上撞。”

    这气氛,在两个女人的对手戏之间,炒得更微妙了。

    赵琳是典型的软萌妹子,心思单纯,又都是同事,在座都是奋勇缉私的警察,谁都看得出,赵琳喜欢霍星,而陈晚是个空降兵。

    自然是向着赵琳。

    几个人眼色一致,又齐齐朝陈晚举杯,

    陈晚撑着下巴,不推辞,也不附和他们的玩笑话,目光浅浅,一杯又一杯。

    她脚边已经立了四个空酒瓶。第五瓶也去了一半。

    卓炜跟着凑热闹,“来来来,敬我们的美女同学。”

    陈晚已经霞色上脸,她盯着卓炜手上的酒,慢慢弯了嘴角,竖起大拇指。

    卓炜被她笑得有点毛。

    手心突然一松,酒杯被人拿了去。

    霍星站起身,越过半张桌子,把捞过的啤酒一饮而空。

    有了男主角的参与,本该高.潮的气氛反而冷了下来。

    其实私下里,霍星性格还算开朗,警队男人多,五湖四海,不拘小节。他们训练格斗、射击种种相关项目,霍星都是队长。

    这男人,工作起来如一根铁棍,刚正硬气。

    缉凶抓恶时,就是烧红的铁棍,绝不手软。

    而现在,却像一根冰棍,寡言少语,冰镇三尺。

    陈晚似醉,非醉。

    霍星突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沉沉装满了话,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后面,就没人再敢向陈晚敬酒了。

    夜宵散场,卓炜把霍星拉到一边,“你明天回去,我这正好有个便车,搭不搭?”

    霍星问:“谁的车?”

    卓炜笑,“一个老乡,回昭通,明早上出发。”

    霍星也不推辞,“方便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举手之劳客气什么。你晚点等我电话,我把时间地点告诉你。”

    卓炜拍拍他的肩,“走了。”

    店门外就剩霍星和陈晚两个人。

    陈晚靠着电线杆子,借着河风醒酒,霍星知道她喝得有点多,走近她。

    “自作自受。”

    陈晚瞥了他一眼,懒懒地笑了声,不说话。

    又是这种漫不经心的调子。

    霍星莫名恼火。

    “你有什么目的?”

    陈晚身体的重量全部交给了电线杆,笑他,“生气了?”

    霍星沉着脸,“陈晚,我们把话说清楚。如果你是为了上次我半路把你丢下车。我现在跟你解释,那次是因为有突发的工作任务,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陈晚笑的淡,“如果我说不是。”

    “那你到底想干嘛?”霍星冷笑,“找男人?嗯?”

    陈晚别过头,紧了紧外套,她看向河面,如软料绸缎。

    滇南的夜,月上无风啊。

    她近乎呢喃,声音浅的和今晚的月色一样。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陈晚站直,朝马路边走去,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

    没等霍星反应过来,只看到模糊的尾灯消失拐角。

    **

    回到客栈,陈晚洗了个澡。

    洗澡的时间比任何一次都要长,热水把人熏晕前,她才慢吞吞地穿衣服。

    一室安静,头发还在滴水。

    陈晚从行李箱的夹层里翻出一张照片,看了看,自顾自的发笑。

    她的手指在泛旧的照片上摩挲,轻声说:

    “……我好像有点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