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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敏同赫舍里氏回到府上的时候,先是去见了巴雅拉氏,她是阿玛的继室,康熙七年的时候才入府的,如今膝下不过一子一女,阿灵阿和雅利奇。巴雅拉氏还很年轻,但是唇角下撇,让她有种严肃的样子,见到和敏的时候,脸上只是挂着疏离的笑容,淡淡的询问了几句,也就让她离开了。
见到舒舒觉罗氏的时候,和敏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她就直接将和敏抱在怀中,眼眶都有些湿润了,道:“来,让额娘好好看看。”说着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半晌后脸上就染了些愁绪,“我儿果然白胖了些……”
和敏只觉得吐血,忍不住跺脚娇嗔道:“额娘在这样说,女儿可没脸活了,在宫中就因着这缘由被取笑了好久。”眼圈气的都有些发红,怒道:“你且问问嫂嫂,女儿都成了笑话儿了。”
舒舒觉罗氏看她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这有什么,我儿这般才有福气呢。”
“只额娘会说。”和敏嘟嘟嘴,不过看到舒舒觉罗氏心中也高兴。
法喀同赫舍里氏来的时候,跟着笑上了一回,看到妹妹恼了,强忍笑意,道:“额娘说的在理,儿子瞧着,敏儿这样也是好的的。”
“哥哥!”和敏不依的叫道,不过却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她小时候是有些虚胖的,能让额娘开心,也算是她的孝顺了。
“娘娘可还好?”舒舒觉罗氏看到自家女儿没有一丝不妥当的,这才问道,“你平日里在娘娘身边,可有淘气?可有惹娘娘不快?”
“额娘,哪里会呢。”法喀看了妹妹一眼,笑道:“娘娘最是疼爱敏儿的,哪里会生气?”
“你又哪里知道了。”舒舒觉罗氏叹了口气,摸了摸和敏的头发,笑道:“娘娘这么多年,在宫中诸多不易,我们却也帮不了她什么,只望莫要给娘娘拖后腿才好的。”
“是,儿子/女儿省的。”法喀同和敏对视一眼,俱都垂首应道。
想起还在宫中的女儿,舒舒觉罗氏心中就有些发愁,娘娘位列中宫,这本就是喜事,可娘娘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这让舒舒觉罗氏心中如何不忧心?
“额娘,儿女之事,总归是强求不来的。”法喀毅然知道舒舒觉罗氏心中所想,忍不住劝诫道:“娘娘心中定然也是难受的,否则也不会这般悉心教养敏儿了。”
“我又哪里不清楚。”舒舒觉罗氏叹了口气,用帕子按了按眼眶,泣道:“我不过是为她伤心罢了,若是当年……”舒舒觉罗氏话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和敏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就看到法喀的面上也有些不虞,倒是按捺下好奇,只是心中却不由琢磨,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么?
和敏从舒舒觉罗氏房中出来的时候,就回到了自个儿院子中,她是紧挨着主院的一座院子,格外的宽敞,身边贴身伺候的丫头有六个,两个一等丫头,四个二等丫头,院中还有专门负责洒扫的丫头四人,另加上嬷嬷二人,虽说她并不经常在府上居住,但是她身边该有的规格舒舒觉罗氏还是给她留着的。
巴雅拉氏纵使心中不喜,可却也无可奈何,如今袭爵的是遏必隆的长子法喀,同她却是不怎么亲近的,巴雅拉氏如今只一门心思的抚养阿灵阿,就连庶福晋连同府上的几个格格都不怎么爱理会,更不用另外几个庶子了。
和敏自然知道巴雅拉氏心中的不满,可那又如何,舒舒觉罗氏是顺治八年世祖钦赐的侧福晋,陪在阿玛身边二十多年了,而巴雅拉氏却是康熙六年颖亲王萨哈廉的长女多罗格格去世后,阿玛又续娶的。两者根本不可相比较,更何况。世祖的时候,清刚刚入关,那时候大福晋与侧福晋都是妻子,庶福晋才是妾。妻妾所生之子的确存在差别,可大福晋同侧福晋所生的子女却是具有同等地位与待遇的,故此,却也没人敢说姐姐当不得皇后的尊位,法喀不得袭爵的。
之后,满人融合汉礼,侧福晋的地位才算是比正妻降了一个等级,但却也不是庶福晋所能比拟的,毕竟侧福晋也是由礼部册封,有朝延定制的冠服的。
而巴雅拉氏虽是继福晋,可在府上的地位以及威望却是不及由世祖钦赐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的。
和敏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饶有趣味的将各个屋子都晃悠了一遍,要知道后来自入宫后,她却是再也没机会瞧上一瞧的,以静和以柔两人跟在和敏身后,叽叽喳喳的说着她不在府上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两人都是自小跟在和敏身边的,关系自然不比寻常。
“格格,您先回屋歇着,奴婢做了您爱喝的木樨露莲叶汤来。”以静看着自家格格晃来晃去的生怕中了暑气,连忙劝诫道。
“没事,你们且都歇着吧。”和敏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说道:“我随便逛逛,许久没回来了,可想的紧呢。”和敏也不在意,院子的西面,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紫红色的花朵,又娇嫩,又鲜艳,和敏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香气怡人,再是满意不过了的,回到屋中,因着在宫中早上起的早了,这会子却是有些乏累了,叮嘱以静她们看着时辰,莫要耽搁了晚饭,这才蹭了蹭被子,睡了过去。
自醒来收拾妥当后,也到了时辰,和敏带着以静以柔两人来到南厅,南厅是钮祜禄府上吃饭的地方。
和敏来的并不算迟,只有几个弟弟妹妹在,互相见过礼之后,和敏笑着说道:“姐姐让我给弟弟妹妹们带了东西回来,俱都是有的,用完饭后,我自是让丫头给你们送去的。”
几人自然都是高兴的,能得宫中娘娘想着,这也是脸面。
“三姐姐,婉容也有么?”一个同和敏差不多年纪大的女孩期待的看着她。
和敏一笑,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道:“这是自然,婉容也是姐姐的妹妹,自然也是有的了。”婉容的母亲是个汉女,只是一个侍妾,先前和敏并不大喜欢她,只因着她们年纪相仿,可婉容却比和敏长的要好上许多的,她的长相同她那母亲颇为相似,白净的面皮儿瓜子脸,长长的柳叶眉,身子更是袅袅婷婷,颇有一种江南美女的风流韵味。
这让当初年纪小小的和敏心中颇为不忿,却也下意识的不大喜欢她。
婉容显然对于和敏的好态度有一瞬间的不大适应,愣了一下,脸上却是露出了笑脸,连忙点了点头。
和敏暗自赞叹,果真是美人儿,这小小年纪就有这般风华,却也不知长大后该如何了,和敏想了想却始终想不大起来她日后会如何。
说了一会子话,巴雅拉氏才在舒舒觉罗氏的陪同下来到南厅,身后跟着雅利奇和阿灵阿,和敏带着弟弟妹妹行过礼之后,才按着次序坐了下来,因着府上的女孩子不多,婉容在和敏的示意下也坐了下来,她看起来颇为忐忑,眼睛甚至都不敢乱看。
雅利奇自然是坐在巴雅拉氏下首的位置上,和敏上首坐着赫舍里氏,下首就是婉容,雅利奇瞪了和敏一眼,这让她颇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没在意。
待众人都坐下之后,哥哥法喀看起来很高兴,刚要说些什么,却不想雅利奇一把摔了筷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巴雅拉氏只是拉了拉她,却是没有多说话,阿灵阿更是对着法喀哼了哼。
法喀面色有些发黑,铁青着脸,道:“雅利奇,你这是作甚。”
和敏的好心情骤然消失,面色很是平静,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毕竟也是身居高位多年,这一眼让雅利奇有些迟疑,可之后却是大怒,道:“如今家族真是越发让人看不上眼了,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得了席面了。”
这话尖锐的如同刀子一般,却是直指婉容。
婉容脸色刷白,手指甚至有些发抖。
和敏有些恼了,今日这顿饭的意义谁都清楚,就是庆祝她回府的,这也是惯例,平日里也都是在各房中用饭的,今日雅利奇虽然矛头对准的是婉容,可却是让和敏难堪的。
雅利奇似笑非笑的看了和敏一眼,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毒让和敏看个正着。
舒舒觉罗氏自然也明白,她面色倒是平静,似乎没有看到雅利奇的挑衅一般。
尹德同雅利奇不过一般大,看到雅利奇嚣张霸道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说道:“雅利奇,三姐姐今日刚刚回来,你就要寻事么?!”
“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雅利奇扬眉骂道:“不过是个贱婢之子,哪里又轮到你来管我?”
尹德气的脸色发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脸打的忒响了,谁不知道尹德自小生母就没了,当年阿玛将他抱给舒舒觉罗氏养的,和敏若要是再不做出点什么,日后在这府上可没了立锥之地了。
和敏缓缓的放下筷子,平淡的看了雅利奇一眼,却是扭头看向巴雅拉氏,笑道:“额娘,在宫中,娘娘常常教导于我,身为女子,出身固然重要,可更为重要的却是一个女子的德行操守以及才华素质,要观其言而察其行。”说着淡淡的瞥了雅利奇一眼,又道:“自古长兄为父,兄长若有教导,当垂首听之,额娘,雅利奇随意打断哥哥说话,可见其品行。”
“你胡说八道!”雅利奇伸出一指直接指向和敏。
和敏但笑不语,看着脸色难看的巴雅拉氏,又道:“当然,教养之事却也不能怪罪雅利奇。”美目流转间,眼中已带了些许伤感,道:“姐姐常说,阿玛早逝,她因着私心带我入宫,自然是要教导于我,她教我不只是教我认几个字而已,还要教我做人的道理,教我处事的原则,所以,姐姐常常将我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耳濡目染。”
说完,和敏不顾别人的反应,自顾自的对着法喀笑道:“哥哥,时间不早了,该用膳食了。”法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是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和敏嘴角一弯,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雅利奇仗着出身的优势,给了和敏一巴掌,可和敏偏不和她计较,直接点名了是巴雅拉氏教养有问题,才会纵容雅利奇做出这样没有规矩的事情来。
巴雅拉氏即使气的哆嗦,可也不敢将这是宣扬出去,若是被别人省的了,雅利奇对兄长不恭,对庶姐不敬的罪名可就摘不掉了,自己怕也是要落了个嫡母不慈的罪名了,和敏那丫头,有宫中娘娘在,却是奈她不了分毫的,到时候,自己不碍事,他们姐弟今后怕是没有多大出息了的。
所以巴雅拉氏得要忍着,即使忍得心肝儿疼也要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