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漪澜殁 (中)

若相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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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了椒房殿,皇后抱着皙儿在怀中,吩咐着墨兰和一众的宫女收拾皙儿的细软。只见皇后眼中满是关怀与不舍,语中更是细微备至,大到乳母宫女的分配照顾,小到一针一线,小孩子衣上的纽扣,都细细的吩咐着,只见皙儿在皇后的怀中很是安然,而皇后眼中的怜爱,看起来二人倒似是母子一般,坐于右首的我,反倒有些局外人的感觉。或许,是郑兰多虑了,皇后虽与其不合,对这孩子却是贴了心的,否则这孩子也不会这么安心的玩乐。

    一应都吩咐好了后,照顾的乳母和宫女儿们都候在殿外,皇后又对我絮絮的说了好些要注意的,我便安然坐在旁边颔首听着,过了好一会子,皇后才微不可闻的叹息道:“让妹妹看笑话了,且听本宫絮絮叨叨的说了这好一会子。“

    我笑着道:“皇后娘娘是太过关心皇子了,让臣妾看了,也颇是感动,若非是因为娘娘如今身子不大好,陛下害怕您照顾皇子太过劳累,臣妾如今竟倒是有些做了坏人的感觉。”

    皇后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本宫与这孩子处的久了,一时有些絮叨,难得妹妹能承受着,这会子孩子睡得正好,你就接了她去吧,本宫方才说的,万望妹妹要记住,否则这孩子只怕是要吃不下睡不安生了。”

    我微微颔首,便起身要去接孩子,皇后也不肯假手与墨兰,亲自下了凤座,然后将孩子递给我,就在我接过的一刹那,这孩子却突然哭了起来,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我一时有些愣神,仔细想想方才很是轻声小心,不曾惊到这孩子,如今哭的这般是为何?皇后忙接了回去。抱在怀中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嘴中絮絮地温语抚慰着,过了好一会子,孩子方收住了哭声。我笑着道:“皙儿倒是挺娘娘的话。”

    皇后微微一笑,然后似有些尴尬道:“平日里这孩子睡得沉,方才也不知怎么就哭闹起来了,让妹妹受惊了。”说着皇后小心地拢着襁褓。

    我笑着道:“无妨,到底是刚生下来的孩子。”说着我看向襁褓,只一瞬,我突然看到了一道青印,登时我蹙眉有些迟疑地看着襁褓。

    “妹妹?怎么呢?”皇后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只见皇后似是担忧的看着我,我整理了一下心绪。然后小心问道:“娘娘,不知平日里都是谁照顾皇子的多?”

    皇后略想了一想,然后道:“白日里大多是我亲自照顾着,入了夜,都是乳母和宫女儿们悉心守着。怎么呢?妹妹?”

    皇后疑惑地看着我,我却不知该不该问,这时皇后微微蹙眉,忽然似是反应到什么,小心打开襁褓,果然一道青紫的印记躺在皙儿的手上。只见皇后微微一震,手中一滞。但很快脸上是强压住的愠怒,然后冷声道:“本宫若方才皙儿怎的哭了,必是碰到这处伤了痛着的。”

    我看了那道伤痕,应是掐出来的,小孩子那般柔嫩的肌肤哪里禁得住这般使坏,看着只觉得触目惊心。一时扯得心疼,是谁大了胆子,竟敢对皇子施虐,若是太后和陛下知道了还得了?难道真是皇后的默许,我一时也不禁疑了心。看向皇后。

    只听得皇后怒道:“把乳母和侍奉皇子的宫女儿都给本宫宣上来。”

    墨兰一看,忙道:“是,奴婢这就去。”

    皇后看向我,尽量压抑怒气般,平静道:“妹妹且等等,今日若是不把此人找出来,本宫也不得安心,还劳妹妹在这多坐一会子。”

    我平静颔首道:“无妨,只是娘娘息怒,莫要伤了自己的身子。”

    皇后微微颔首,这时只见乳母和几个宫女走进了殿中,看到皇后和我,忙跪地请了安。皇后也不叫起,冷冷的看着她们,直看得她们浸着冷汗却不敢擦,皇后才压抑着怒气道:“你们都是千挑万选上来伺候皇子的,如今也是大了胆子了,连皇子都敢施虐,本宫看你们是有几个脑袋?”说着皇后一掌拍在案上,惊得乳母和那几个宫女连忙磕头求饶道:“奴婢没有,奴婢不敢啊。”

    皇后冷眼看着她们道:“不敢?不敢那皇子手臂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自己生的不成?”说着皇后便更是气极,看着她们道:“来人,帮她们都给本宫拉出去打,直到有人招了为止。”

    那乳母和宫女们一听,连忙哭号道:“娘娘饶命,奴婢没有啊,娘娘饶命。”

    皇后怒看着她们道:“本宫看,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好了,才叫你们敢这般,如今若不招,就都下去挨板子受着吧。”说着就看向安奉。

    眼看着那些宫女要被拖下去,我起身道:“娘娘且息怒,臣妾倒是有主意,能找出对皇子施以毒手的人,可以一试。”

    皇后有些诧异地看向我,我微微颔首,皇后方点头,然后有些疲惫的摆手道:“本宫愈发头疼了,就由你来审吧。”

    我微微颔首,然后缓缓踱步到乳母和那些宫女面前,看她们也皆是垂目敛神,极为恭谨的样子,并不像是那般歹毒之人,我开口道:“是谁做的,自己心里都清楚,本宫和皇后娘娘的心一样,不想宫中闹出许多是非来,你们若是能自己站出来承认,或许还能留得一命,若是……”

    我逡巡了她们一眼,然后道:“若是要死撑着,待本宫找出来,可就没个后悔的余地了。”

    我冷眼射向她们,只见其中有一个宫女微微有些颤抖,我冷笑一声,然后道:“莫以为皇子刚生下来,受了罪说不出话,孰好孰坏,他却也是感受得到的,若是一会儿皇子告诉了本宫凶手是谁,那有些人可得仔细了。”

    说着我看向皇后娘娘道:“可能将皇子抱出来?”

    皇后微微颔首,我看向子衿,子衿便领悟着往后殿走,突然后面传来一阵求饶声道:“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皇后娘娘饶命,昭仪娘娘饶命。”

    我回头看过去,果然方才那个颤抖的宫女这会儿正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哭喊。我与皇后对视一眼,皇后怒极的看向那宫女道:“皇子如今不过还是不能说话的孩子,你竟也下得去手,你是有几个胆子?”

    我看向那宫女问道:“你为何要对皇子下毒手?”

    那宫女埋着头泣道:“因为从前郑昭仪专横跋扈,对我们这些做宫女的也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从前奴婢本是绣房的宫女,只因为一件绣品不合郑昭仪的意,郑昭仪便大发脾气,将奴婢治罪杖责,还将奴婢贬到了浣衣局做最下贱粗使的宫女,受尽了别人的折磨践踏,熬了许久,听闻宫中要选照顾皇子的人,奴婢便将自己存下来的积蓄拿出去通融,一来进得椒房殿,便是脱离了苦海;二来,便是想……想报复,娘娘,娘娘,奴婢是一时蒙了心,求皇后娘娘饶恕,求昭仪娘娘饶恕啊。”说完那宫女直磕头求饶。

    我看向皇后,只见皇后气的胸前起伏,直捏紧了手中的绢子道:“为了私仇,你却报复这样小小的婴孩。”皇后怒道:“安奉,把她拉下去,杖责三十,打入暴室,永不得入内廷。”

    安奉忙上前道:“是。”皇后看向其余的人斥道:“本宫放心的把皇子交予你们,皇子受了伤,你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却未能及时发现,可见是不上心的,都罚俸三个月,若是再有下次,都去暴室思过吧。”

    那乳母和宫女们吓得连连跪地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等再也不敢了。”

    皇后处理六宫,一向是得过且过,宽容有度,像今日的这般怒极,却是极少的,只见墨兰看着也担忧,不禁怒斥道:“还不都下去,杵在这惹皇后娘娘不高兴吗?”

    那乳母和宫女连忙退了下去,只见墨兰上前递了茶给皇后道:“娘娘,消消气儿,您如今身子也不好,可别伤着了。”

    皇后摇头道:“都是本宫的过失,若是皙儿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可如何过?”

    墨兰在一旁劝慰道:“娘娘为皇子也是体贴至微的,凡事都是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于人,可娘娘毕竟身子不好,不能时时守着皇子,娘娘不比自责,更何况如今皇子还是好好地,娘娘且安心些。”

    我看了,也开口道:“墨兰姑娘说的是,是做奴才的不是,怎能是娘娘的不好呢?娘娘的好,太后和陛下都是看在眼里的。”

    墨兰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道:“昭仪娘娘说的是,娘娘且喝点茶,安下心吧。”

    只见皇后脸上这才有些许缓和,然后欲接过茶水,却未想到手中一个不稳,杯子落在了地上,溅起了茶水,惊得墨兰一阵低呼。却见皇后抚着额头道,微微蹙眉,墨兰忙问道:“娘娘怎么呢?可是病又犯了?”

    只见皇后微微点头,墨兰正着急,我忙道:“快去宣太医来为娘娘诊治。”

    墨兰忙唤安奉去找太医,而我也上前同墨兰扶了皇后进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