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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队长将对面三人的神色收进眼里,突然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无奈地靠在椅背上,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路警察,死了。”
“死时和你们学校宿管的情况一样,监控器失灵,两条腿被砍走,现场找不到任何证据。”警察队长一字一句地将这件令他痛苦的事情说出,对面的三人已经是二十的成年人,这些事情他们足以承担。
顾宇三人吃惊不已,甚至被吓得有些回不过神。
此时的汪小峰是最为惊骇的,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季墨,他不敢想象,那个曾经跟他们住在一间寝室的室友,记忆里俊朗干净的优秀者,现在变成了夺走两条人命的杀人犯。
警察队长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之后,就派人将汪小峰和陈昊暂时带出了审讯室。
他知道如果要为侄子的死找到突破口,就必须先把宿管的案子查清楚了。
顾宇乖乖地坐在位置上,他的脑子一片混乱,自打汪小峰和陈昊告诉他那些事情之后,他便挣扎在或肯或否的自我认识中,不断追寻事情的记忆与真相。
“顾宇。”
警察队长将桌子旁边已经整理好的文件夹一一打开并浏览,这些资料都是路北之前整理出来的,里面包含了汪小峰和陈昊的详细口供,将顾宇最近的状态描述得一清二楚,也将那些原本他无法相信的诡异现象一一呈现。
如果不是侄子昨晚死得蹊跷以及诡异,让他们毫无头绪,他或许不会多看一眼这样迷信荒谬的说法,但眼下,这个方向却是唯一的方向。
顾宇听到警察队长的声音,将一双迷茫的眼睛对上他沉重而严肃的双眼。
“路警察的事情先放在一边,现在我们主要针对你们学校的宿管命案进行进一步的分析与调查。”警察队长渐渐找回以往的冷静,说话慢慢变得沉稳。
“我们通过你们三人的口供,有以下三个简单的概括。”警察队长将其中一份文件夹打开,瞥了眼正茫然看着他的顾宇,继续说道,“一是从你的角度,你认为季墨还总是出现在你的身边,晚上总是夜出,早上回校继续睡觉,醒来不记得晚上的事情;二是从你室友的角度,你总是像季墨一样,拥有同样的说话和行为习惯,甚至眼神,还会做一些你做不到而季墨才做得到的事情,迷信一点的说法就是‘鬼上身’。”
警察队长说到这儿,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三是最客观的角度,从季墨的档案上以及我们的调查,可以知道季墨是真的已经死了。”
顾宇心里一团糟,似乎埋藏在深处的某样令他害怕的东西正在缓慢地挪动。
“绝情系统第2222号,系统正在恢复中,目前的恢复进度为62%,你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是寻找记忆,给出这个世界的结局。”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惊醒了正挣扎在痛苦之中的顾宇,这道声音……
顾宇以为这又是幻觉,但仔细一听,这样的声音盘旋在脑海里,清晰,深刻,怎么也不像是自己的幻听,莫名觉得脑海里的声音会回答他,他在心里默默问了一句,“季墨真的死了吗。”
“绝情生物第2222号,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之一季墨,已经失去生命信息,请你尽快找回记忆,给出这个世界的结局。”
顾宇听到这儿,刚才还挣扎在深处的某样东西猛地闪现在脑海里,从黑白模糊渐渐变得清晰多彩。
顾宇发现自己坐在车里,右边是即逝的山岩风景,呼啸的风从开得不算大的车窗缝里挤了进来,吹得他额前的刘海肆意飞扬。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入鼻是海水的味道和山风的清新香味。
他脸上露出怡然的神色。
“顾宇。”
一道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左耳边响起,磁性低哑,像是一道电流瞬间敲击他的鼓膜,带来一阵敏感酥软的感觉。
他侧头,向左边望去,身穿白色三叶草羽绒服的男生正目视前方开着车,俊朗的侧脸清晰地映在顾宇的眼里,深邃的眼眸像块纯粹无杂质的宝石,高挺的鼻梁勾勒出坚毅,抿紧的薄唇是与他朝夕相触的冰凉湿软,他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变得火热强势。
“嗯。”他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
不,他应该热情一点,这样一声淡淡的“嗯”远远不够,心中的焦急变得越来越重。
“你要结婚了?”季墨的话里带有一丝自嘲,原本阳光干净的脸上冷得像一块冰。
顾宇心中大呼没有!可嘴上却没有说话,只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心中甚至还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不断地侵蚀他的思维。
无中生有,呵,这是在为自己准备后路吗。
“顾宇,我说话你听没听见。”季墨的声音越加低沉。
“没有。”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没有结婚的事。”
“前天晚上,你在哪里。”
“在杨欣家。”
季墨没有说话。
“他爸和我爸是大学同学,关系好,我和杨欣什么关系都没有。”
“你那天晚上住在谁的房间里。”
顾宇停顿了一会儿,“在杨欣……”
季墨猛地刹车,又重新开车。
“季墨。”顾宇闷着一口气说,“当晚我喝了酒,你知道我的习惯,我记不起来那晚发生了什么,但我敢肯定,我什么都没做。”
季墨顾自开车,因为生气,速度在不知不觉地加快。
“那天晚上,只有我一个人在房里。”
季墨深呼吸了一口气,“顾宇,你是不是一直埋怨我把你掰弯。”
“没。我本来就是双。”
“你还想骗我?”季墨的怒火已经烧得有些脑热,“你当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日子都是白过的?”
“就算我原本不是弯的,可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哪里还会看其他女生。”
“你现在才说这样的话。”季墨冷冷一笑,“你以往不是都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你是双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老是疑神疑鬼,我要是说自己自己不是双,是被你掰弯的,你不得闹得要上天?”
“顾宇,我现在才发现,你很自私。”
“季墨,我也才发现,你这么蛮不讲理。”
顾宇听着自己不断地吐出些令对方越加生气的话,已经焦急地不知所措,两人为什么要为这些事吵闹,其实好好商议谈论,将误会解释清楚不是更好吗。
顾宇只听到耳边是两人还没消停的吵架声,直到对面一辆车要撞上的时候才突然消停,顾宇在心中疯狂地喊着转弯,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他们两人坐着的车子被撞得后退不少,又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右车门因为车窗被撞碎,将顾宇的身体甩出一半。
顾宇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季墨伸出手将自己拉了进来,因为车已经不稳,三分之一悬在旁边的护栏上,这一动作,竟将刚刚把顾宇拉进来的季墨甩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幕,就像是在脑海中放映过无数次的片段,眼熟地令他惊惧。
季墨被甩到地上,挣扎不起,刚才撞上来的那辆车“轰”得爆炸,将已经被玻璃残渣割伤的到处是血的季墨卷入其中,随后那团巨大的红色火焰慢慢地滚落下护栏,坠入下方,发出巨大的落水声响。
顾宇被吓傻了。
他什么也没想,使劲地拉了几下车门,没有成功。
他直接从已经溅满血的车窗爬出,跳下,他腿软地直接跪到了地上,膝盖被刺穿的疼痛感也微不足道,他一瘸一拐地挪到护栏处。
他颤颤巍巍地站在护栏处,见到下面的一幕,猛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顾宇,顾宇。”警察队长见原本安静的果突然掉起眼泪来,也停止了继续讲述案件。
顾宇这才回神,他颤抖地用手摸了摸脸,是湿热的水。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对警察队长低声说,“我想起来了。”
警察队长整理文件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问,“什么?”
“季墨,真的。”顾宇埋头,将声音压得很低,“死了。”
警察队长一愣,他显然没想到一个原本坚持季墨没死的人会在案件审讯中,突然意识到人已经死了的事实,并且没有用外物刺激的方法。
警察队长也不知道现在是否该继续审讯,因为他深切地懂得那种失去亲友的痛,但如果真如顾宇的两位室友所说,宿管的死与季墨有关,那么很有可能他的侄子也是因为季墨而死的。
“刚才说到哪儿,继续。”顾宇收拾好情绪,抬起头,对警察队长淡淡地说。
警察队长观察了一会儿,对面的顾宇面无表情依旧,脸上的泪痕很明显已经被擦了,一双能够看破情绪的眼睛此时因为微微低着头,而被刘海遮盖。
“你对晚上去的地方还有印象吗。”
顾宇想了一会儿,回答:“没有印象,只记得是栋别墅,其他什么都不记得。”
顾宇之所以配合警察审讯案件,是因为他想以自己白天的意识见季墨一面。
而季墨这样不符合科学规律的“鬼”,又是为了怎样的目的才会滞留在这里,或许他可以帮忙不是吗,只要是能做的。
“什么样的别墅?”
“……白色。”
“你有没有昨晚的记忆?”警察队长问。
顾宇仔细回忆了一下,脑海里隐隐约约地闪现两人纵情交缠的画面。
“没有。”
警察队长后续问了几个问题,放下手中的文件夹,对顾宇说:“这样,我们为你安上一只记录监听器,等到早上的时候,就知道你昨晚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虽然对于你晚上仍然会去那个地方,纯属于我的猜测,但我相信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突破点。”
顾宇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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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快就降临了。
安静的拘留室,三道黑色的身影各自隐秘在角落,周遭死寂一般,毫无一丝声响。
那道靠近门的身影终于有了动静,他站起身,缓缓地向门走去,如先前一般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门外的那两位执勤的警察睡得正香。
寂静的走廊上,安装在墙角的监控器一只只地没了动静。
监控室里,一幕一幕黑下来的频幕,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频幕前坐着的几位正酣然入睡,脸上挂着温暖的淡笑。
顾宇清醒过来之时,看见了面前朝思暮想的人。
挺拔的身姿,俊朗的脸,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抿紧的薄唇,无一不熟悉。
顾宇激动地扑到了他的身上,欣喜地说:“你的药效终于过了!”
季墨搂紧怀里的人,将头靠在顾宇的肩上,在他的耳边低声说。
“嗯,过了。”
“我们很快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此时的顾宇似乎将白天知道季墨已死的事情忘了一干二净,只顾和季墨,或者说是在季墨的主导下,聊着,亲密着,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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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宇坐在审讯室里,对面的警察队长正全神贯注地听着监听器里的内容,面上越来越疑惑。
原本运行无碍的监听器只是间断地发出粗噶的机器声,期间毫无人说话的声音。
即便顾宇晚上没有出去,但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声音,正常情况下,监听器的声音在没有人声录制进去的时候,是无声的,干净的。
但既然出现这种情况,就只有三种情况。
一是顾宇刻意将其损坏了,二是季墨将其损坏的,三则是本身是坏的。
但为顾宇安上这只监听器之前,为了确保能准确地抓住信息,他们是对其进行严格的检查的,也就是说直接可以排除第三个可能性。
警察队长边思索边仔细地听着监听器里的声音,即便粗噶难辨,但仍然不放过一丝一毫。
眼见监听器的时间进度快要接近末尾,警察队长无奈地摇摇头。
“是我杀的,又能怎样。”
低哑磁性的男音从粗噶的机器声中清晰地传来,缓慢而优雅的嗓音就像是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顾宇怔愣地坐在位置上,全身一僵,这道声音像是隔了许久,又仿佛是在昨天,熟悉却又陌生。
有些记忆像是潮水一般蜂拥而至,充斥着整个脑海。
兽,水汽,血头,无人的声音,奇异的缠绵……
他以为自己会像以往一样痛得忘记,但那些记忆已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横冲直撞,毫无章法,都在宣泄一般地告诉他,它们的存在感。
顾宇抓紧头发,无力地扯了扯。
警察队长对此惊诧之余,自然是欣喜为多,他顺便将监听器下附着的位置记录器拿下,迅速地与电脑连接,直到看到想要看到的绿点,忙拿起警帽戴上,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之时,警察队长对身边的警察说,“五分钟,待会儿把顾宇一块儿带上。”
五分钟之后,顾宇还没回过神,只是跟着警察走。
出了大门时,顾宇听到有人在叫他。
他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灰衣西装的父亲刚好下车。
顾宇的父亲和警察队长不知道说了什么,也与顾宇一同前往警察这次要去的目的地。
坐在车上的时候,父亲总是偏头望向顾宇,眼神里饱含着各种情绪。
顾宇没有理会,他已经被近期的事情真相弄得一团糟。
按照警察行驶的路线,顾宇的父亲渐渐想起这条路。
这条路,是通往季家的。
季家的后山上,有块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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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是葱茏整齐的绿化,花草虫鸟,风声鸣叫,宛如一首温婉的乐曲。
远处的那点白从房顶,到楼阁,到大门,渐渐完整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白色,干净,典雅。
这是大家对这栋别墅的第一印象。
警察们下了车,严肃以待,平静的神色下,他们也害怕那从未接触过的诡异“人”。
警察队长分布好任务,带着一些警察从正门进入。
大门是密码门,警察队长采用了警方专用的特殊工具,没两下就打开了。
大家屏息而望,谁也不清楚这个害死两条人命的“人”是否还会继续行凶。
有的警察甚至已经带上了辟邪的玩意儿,紧紧地攥在手里,随时准备迎敌。
大门打开了。
发出的开门声就像老巫婆细细的笑声,即便是在白天,也令听的人脊背发凉。
门被打来了一半。
一股冷风夹杂着特殊的气味迎面飘来。
警察们纷纷捂鼻,险些作呕。
警察队长下先往里面踏了几步,大致打量了一下。
里面的窗帘全部拉上了,致使整间房子看进去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完全看不清里面具体有什么东西,大门的前方倒是一小段摆放鞋柜雨柜的小廊清晰可见。
警察队长站在鞋柜旁,按下了客厅灯的开关。
“啪。”
里面的东西无外乎是一些沙发,茶几,餐桌之类的,所有家具都是白色的,一眼望过去,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警察队长伸出手指摸了下沙发,又摸了下茶几、电视,一点灰尘都没有。
“队长!”
警察队长听到队友的焦急呼喊,忙寻声赶去。
仍然是在一楼,就在书房。
警察队长跑到门口,一眼就看到偌大的长方形书桌上放置着一具“尸体”,准确地来说,不是一具尸体,而是拼凑而成的残尸。
那具“尸体”就像是一个完好的正常人安静地躺在书桌上,
笔直的两条腿长得伸出了桌面,一双有些沧桑枯黄的手自然地放置在两侧,头已经只剩下骨头。
上身很明显是从大型照片上剪下来的,从侧面看过去,隐约可见下面垫的白色棉花。
最让人惊诧的还不止这样。
有五根正在燃烧的白烛分别立于头顶处、左右双臂两侧、两只脚的旁边。
而在上身的照片上,左边的心脏处,有一滩鲜红的血迹盘旋在小洞里。
这就像是一个术法,他们却不知作何用处。
警察队长将最近的命案联系在一起,心理医生的头,宿管失去的双臂,侄子被砍的双腿,竟然都在这儿了。
他让法医好好检查比对,结果不出乎意料。
死掉的人的肢体,正是摆在这里的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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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宇在车里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了,他不顾父亲的阻拦,猛地向门内冲去。
站在门外的警察自然拦住了顾宇。
父亲焦急地跟了过来,对顾宇说:“小宇,别进去。”
顾宇挣扎了几下,挣脱不了,突然笑了两声,“爸爸,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他才不会伤害我,倒是你才该要小心。”
父亲怔了怔,眼里露出悲伤,“小宇……”
“我都想起来了!”顾宇加大声音,冷冷地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打电话跟季墨提那些无中生有的事情,我们两怎么会吵架,又怎么会出车祸,季墨又怎么会死?!”
父亲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悔意与歉意席卷而来。
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这个世界对同性恋没这么宽容,偏见、非议、歧视,随处可见,他不想他宝贝了二十年的儿子,这么年轻就走上一条不归路。
就像年轻时候的他一样。
他以为出柜是对人生选择的自我肯定,他以为只要他和他的爱人在一起幸福便好,他以为即便未来坎坷遗憾,只要不悔则好。
什么都是他以为。
父母的不理解,他少了一个最可靠的家。
亲友的非议,他变得孤独。
唯一的爱人,结婚了,他终于只剩下一个人。
如果不是他喝醉,被酒吧的女人下药,或许连现在的这个孩子都没有。
他那时自我怀疑,自我厌弃,直到那个女人找到他,告诉他,这是他的孩子。
他带着所谓的孩子去了医院,检查结果告诉他,这真的是他的孩子,一个同性恋的孩子。
那个女人生了孩子,就不要了。
她只要钱。
真是不负责任。
他这么想道。
“是爸爸对不起你们。”父亲低着头向顾宇道歉,却让顾宇更加难受。
顾宇一直知道他父亲和他一样,是个同性恋,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顾宇正要继续说些什么,脑子突然一紧。
紧接着,顾宇冷冷地对父亲说,“你也得到了该有的下场。”
那双深邃的眼眸冷得像块寒石,紧盯着他的时候,就像一条危险的蛇,带着死亡的气息。
顾宇的父亲被顾宇的这一变化吓得不轻,哆嗦着唇,“你不是……我的儿子。”
“当然不是,这整个人都是我的。”顾宇优雅地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寒声说。
顾宇说完,撞开想要拦住他的警察,迅速地上了二楼,将自己锁在里面。
“这个世界清静了。”顾宇自言自语地道。
顾宇眼里闪过一丝迷惘,就见到季墨站在窗前,隐隐约约从窗缝间透过来的一丝阳光若有若无地照射在季墨的脸上。
他轻声唤了一声,“季墨……”
季墨转过头,眼睑处的青紫和在阳光下,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顾宇心中微微一颤,随即站起身,跑到季墨身边,猛地抱住他。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顾宇说,“我将事情的详细跟你讲清楚,别让这误会继续下去好吗。”
感受到季墨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顾宇继续说,“爸爸也和我们一样,是一个圈的,他年轻的时候,出柜被亲友赶走,他当时的爱人也背叛了他,后来因为一个酒吧女下药,才怀上了我。”
“那次去杨欣家,确实只是去吃饭,当时不止我们两家,杨欣家客房不够,正好她当晚就要回校,所以就睡在了她的房间。”
“我喝醉了,事后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你是知道的。爸爸应该是借此让你误会了什么,或者说了些更过分的话,但你要相信,爸爸只是因为以前的事情,不相信同性.爱情,但你和我不同。”
顾宇仰起头,眼前的季墨和以往一样,除了眼睑处的青紫,脸色有些惨白,看不出其他。
“不是吗?”顾宇说完,问道。
季墨勾唇一笑,俊朗的面庞依旧如常,他抬起手揉着顾宇毛茸茸的头发,温柔地说:“是,我们怎么会和他们一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顾宇抬手轻抚季墨眼睑下的青紫,“委屈你了。”
说到这儿,顾宇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问:“你是怎么回来的?难道鬼也有实体?”
季墨垂下眼帘,让人看不见那一瞬,他眼里划过的暗光,他仍然淡然一笑,“不就跟电视剧上一样,有着人的形态,但别人看不见,只有自己最爱的那个人能看得见。”
顾宇瞥了季墨一眼,“说的跟演狗血言情剧似的,还最爱的那个人。”
季墨低声笑了两下,沉闷而磁性的音色恍若迷人的乐声,令顾宇听得着迷。
“这一个月过得就像是在梦里,虚虚实实,都有些分不清楚,白天,看见你,晚上,看见你,却又是不同的形态,我竟然还能将你们区分开来,将记忆划分。”
顾宇摇摇头,“想起来了所有事情,就觉得匪夷所思的很,但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差点什么。”季墨将顾宇揽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
“似乎我还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顾宇闭上眼睛,靠在季墨身上。
顾宇正在回忆,所有的事情都恍如放电影一般,清晰地划过脑海,让他不禁怀疑,或许只是长期记忆的缺失导致的“后遗症”。
顾宇是被抱得越来越紧的双臂给疼的清醒的,他费劲地把埋在季墨胸前的头抬起,赫然发现季墨完好的皮肤在不断地开裂,甚至流出黑红色的流质,那双深邃的眼眸也浓得晕染开来,将眼白尽数遮盖。
季墨整个人就像是一团在火焰里燃烧的冰块,慢慢地融化,甚至开始变得透明。
顾宇怔愣地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变,不是因为他太过冷静,而是季墨抱得实在是太紧了,就像是想要与他一同融化似的。
季墨终于开口了,低沉的嗓音夹带着厉意,“他们将傀尸分开了。”
缓慢而又狠厉的声音让顾宇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什么……意思。”
季墨低头望向他,黑红色的流质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脸上,一股潮湿带腥的海味隐隐地钻入他的鼻腔。
顾宇感觉到身体变得越来越冷,他今天是为了以自己白天的意识见到季墨,看到季墨的那一瞬,他什么都忘记了,忘记了季墨死的那个画面,忘记了季墨这段时间害死了三个人的性命,忘记了季墨为何要刻意将他引入现在这样的局面。
他只看得到曾经的爱人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他习惯性地扑入他的怀里。
“楼下书房,我的傀尸,它的血性能让我恢复人形。”季墨抬起黏稠的手,想要擦去顾宇脸上的流质,可抬到一半,他又放了回去,“可现在它被破坏了,我维持不了人形了。”
话落,一股沉重的哀伤渐渐弥漫至整个屋子。
顾宇被这种情绪感染地揪心。
他皱着眉头,在短暂的心理挣扎之后,坚决地告诉季墨,“我去帮你。”
顾宇顺利地推开了季墨,打开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发现没有一个警察跟上二楼,他来不及多想,迅速地下了楼梯。
这栋别墅,他很熟悉,很快跑到书房,发现那张书桌上摆放着的傀尸。
傀尸确实被动过了,因为两条腿已经横竖交叉地掉落在地上。
顾宇被这一幕吓得腿软。
他认出了这些残肢属于谁。
即便先前再怎么想,为自己做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这样的场景,他根本无法接受。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那些警察一个都不在。
他慌忙地转过身,客厅的所有东西放的整整齐齐,大门被关得严实,一个人都没有。
“季墨……”
“嗯。”熟悉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我在这儿。”
“为什么……”
季墨笑了,两声。
顾宇不明白,他已经腿软地走不动。
“宝贝,我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但不包括那些人。”
“所以他们都消失了。”
季墨最喜欢穿的皮鞋出现在顾宇的视线里,露出白色的裤脚,接着是裤腿,然后是那件白色的羽绒服,以及一如既往的俊朗干净的脸。
顾宇直愣愣地瞧着季墨的脸,他一直知道季墨很俊,但今天,他觉得季墨俊朗地实在太迷人,迷人地令人醉心,干净地自带一圈圣洁的光晕,莹莹如玉,让人心生亲近。
他被季墨圈进怀里,闻到了季墨最喜欢喷的香水味。
“宝贝,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一起狂欢。”说完,季墨轻轻地吻了下顾宇已经泛白的唇。
季墨将顾宇带离书房,顺手关上了房门,瞥见最左边靠立成一排的“血尸”们,勾唇一笑。
顾宇迷茫地望向季墨,面无表情的脸上绽放出一片阳光,他勾着季墨的脖子,回吻了他。
季墨的反应和以往没什么不同,挑着眉轻轻地拍了两下顾宇的屁股,又狠狠地揉了几下。
“绝情生物第2222号,系统已经恢复完毕,恢复进度已满100%。这个世界的执行对象叫顾宇,在离二十岁距离一个月多一个星期的时候,会失去所有记忆,你的任务是经历顾宇的一生,并在最后一个星期找回顾宇的所有记忆。”
熟悉的机械男声像是突然照射进深渊里的一道强烈的光,让顾宇一下子清醒过来。
“鉴于你目前的执行进度,系统将提示你一条信息,你是绝情系统选择的第2222号任务执行者,用户名,季子文。”
最后三个字猛地扎进顾宇的脑海里,引起他一阵头痛欲裂。
他用力地推开季墨,顾自蹲在地上,抱头忍耐。
随着记忆的回放,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巨细发展,心里缺失的部位被彻底填满,他抓着头发的手也慢慢松了下来。
季子文,他是季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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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文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以为自己会是一个已经失忆的人。
但不是。
他那时正好向他的父亲吵着要一根波板糖。
他发现自己只有周围人的膝盖那么高。
绝情系统那时候已经出现问题了,他不断地在脑海里询问,却得不到系统的回答,哪怕一个字。
他刚开始很恐慌,他怕绝情系统永远也好不了,他会永远地被困在这个世界。
他就这么在这个世界慢慢地长大。
六岁的时候,他所谓的父亲搬了家。
隔壁有一个弟弟。
他们一起玩耍地很愉快。
不知不觉,他似乎真的就把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人了。
直到某天绝情系统的声音响起,告诉他系统已经正在恢复,在距离他二十岁的最后一个月多一个星期,他会失忆,他的任务就是将失去的记忆寻回来。
那时候他已经十二了。
再过了三年,他发现自己对隔壁家的弟弟有其他的想法。
恰巧那位只小了他两个月的弟弟向他告白。
他们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甜蜜地谈恋爱。
十六岁的时候,绝情系统又传来了恢复数据的进度,告诉他,任务对象与季墨有关。
到了十九岁,他开始害怕。
越接近绝情系统说的那个时间,他就越害怕。
在离二十岁还剩下一个月两个星期多的时候,绝情系统又出现了。
季子文花了十积分对绝情系统说,我要保留有关季墨的所有记忆,其他的记忆随便你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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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季子文将所有事情想起来之后,缓慢地站起身,心中五味繁杂。
他害怕季墨的狠厉残忍,但他也爱季墨的温柔宠爱。
季子文深深地凝望着面前的人,俊朗的脸,挂着一贯温柔的笑,深邃的眸里尽是他的身影。
他发现即便季墨做了这些残忍的事情,他还是无法减掉对季墨的爱意,哪怕一分一毫。
前面的三个世界,他没有对任何一个任务对象产生过过分的感情,尤其是爱情,这个世界,他却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季墨两情相悦,并且相恋这么长时间。
这个世界的任务,他到现在已经很明确了。
只需要找回所有的记忆,最终的结点因为他先前的请求,变成了意识到自己是季子文,是一个任务执行者,而非这个世界的执行对象顾宇。
季子文冷静地听着脑海里的声音告诉他,“绝情生物第2222号,您目前的执行进度为100%,已顺利完成计划,系统将给予10分的奖励,您目前的积分为25分,请您准备,系统将马上送您进入第五世界。”
“等一下。”
“能不能用积分换取滞留时间。”
绝情系统明显顿了一下,才说:“能。但最多滞留时间为一个小时,需要10积分。”
为了这10积分,也就意味着第四世界的任务白做。
季子文心中好笑,第四世界,他竟然心甘情愿地花了20积分,只为了一个季墨。
想到前面三个世界,他对那些人的避之不及,他摇头哂笑。
“好。”
“给我一个小时的滞留时间。”
肩上被人轻触,继而被人轻拥。
季子文深深地凝视着面前俊朗无俦的季墨,“季墨……我舍不得你。”
“怎么了。”季墨微微一愣,温柔地问。
“季墨,我知道你做的所有事情,我知道你最近过得很痛苦,液体,兽形,气态,无形……”季子文抬手轻抚季墨的脸,“包括书房里的那些警察。”
季墨瞳孔骤缩,明显一怔,完全没有想到怀里的人会这么清醒,甚至知道他做的事情。
“我不想瞒你。”季子文继续说,“我是一个任务执行者,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也不叫顾宇,顾宇只是我的执行对象,我的真名叫季子文。”
季墨抱着季子文的手一僵。
“我从三岁那年进入这个世界,很早就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否则我将会永远滞留在世界与世界之间的间隙空间,成为一个没有思想的死物。”
季墨眼神露出疑惑,“是吗。”
“现在我完成任务了。”
季子文刚一说完这句话,搂着他的手便突然加紧,“我不得不走。”
季子文无奈不舍地说,“就在刚才,系统告诉我,我该走了,我用了积分兑换了这一个小时,只是想陪你,尽可能多的时间来陪你。”
季墨似乎松了一口气,又突然紧张起来,“真的吗。”
“我知道你做的所有事情,懂你的情绪。”季子文突然上前咬了季墨的下巴一口,啃出浅浅的红痕。
“你想要拉我一起死,不是吗。”
季墨原本还温柔着一张俊脸,这话一出,便彻底阴沉了下来,过了两秒,他又低声轻笑,“所以,你是要留下来陪我一起死一次吗。”
季子文也笑,“是啊,我要达成你的心愿。”
季墨揽着季子文往沙发上靠,让季子文岔开两条修长的腿,跨坐在他的腿上,将季子文的腰贴向自己,逼近他的脸,问:“真有这么爱我?”
“爱不爱你,不是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明白了,你还问我?”季子文调侃道。
季墨想起那年的事情,轻声低笑,“你差点把我榨干了。那年我可才十八岁。”
“那年我也还是个孩子,你可差点把我操.死了。”季子文不甘示弱。
这话听得季墨满意。
季子文似乎想到了什么,问:“你不是一直很宠我吗,那句我想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现在还能用吗?”
季墨答:“嗯。”
“我从来没听见过你放屁,没看到过你上大号、挖鼻孔,要不来一下?”季子文好笑地看着季墨。
“……”季墨怔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季子文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勾唇一笑,眼里流光溢彩。
“确定?”季墨反问。
季子文望着季墨危险的表情,乖乖地闭上了嘴。
“还是小时候好,无忧无虑,你吃你的棉花糖,我吃我的波板糖,吃腻了,还可以交换一下尝尝鲜。”季子文转移了话题。
季墨眉头轻皱,“你小时候实在太调皮,明知道我有严重的洁癖。”
“可要不是我,你能治好?”季子文说。
“也是。”季墨轻笑,“只对你一个人痊愈。”
季墨被季子文引着回想起许多事情来,尤其是最近一个月忘记地差不多的事情。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大他两个月的小哥哥是在家门口。
对方小小年纪就冷冰冰地喊着他,“妹妹,你家有酱油吗?我爸爸要我来借点酱油。”
他小时候因为长得像女孩,没少被叫妹妹,当场就生气了,门“啪”地一下就关上了,话都没有说一句。
后来是他爸爸开的门,笑呵呵地把小季子文引进家里,好吃好喝地待着,又让他去给他的父亲送酱油。
等他回来的时候,看到帅气的奶油小哥哥面无表情地吃着他喜欢吃的零食,喝着他喜欢喝的橙汁,而那些东西本来是爸爸给他准备的。
他蹭到沙发上,看着面前的东西被吃得狼藉一片,当时就在想。
这个小哥哥长得好看,吃相也斯文,怎么桌上一片乱糟糟的。
因为那次借酱油,两家渐渐熟络起来,两人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他才慢慢发现,那个帅气的小哥哥只有一张脸能看。
随口一句话就能气死人。
“妹妹,你妈妈为什么没给你买裙子?”
“……我是男生。”
“妹妹,你长得这么漂亮,以后嫁给哥哥好不好?”
“……我是男生。”
“妹妹,你肯定喜欢蝴蝶,哥哥帮你去抓?”
“……我是男生。”
…………
“妹妹……”
“我是男生!”
等到慢慢长大了,这种现象才好转。
因为小时候那个总是嘴欠的小哥哥长得越来越漂亮,而他却变得越来越帅气俊朗,而且比季子文长得快、长得高。
于是变成了这样。
“小宝贝,今天来我家和我一起睡觉吗?”
“闭嘴。”
“小可爱,我爸买了新的游戏机,一起玩?”
“闭嘴。”
“漂亮的小哥哥,我家有最新的抹茶味波板糖,来吃吗?”
“闭,吃,走。”
季墨想到这儿,情不自禁地一笑。
他又想起来两人第一次的时候,季子文躺在他身下,面无表情的脸严肃地像是在做一件极其庄重的事情,两手笔直地靠在腿侧,两腿紧紧地合拢,不留一丝缝隙。
他记得他那时问过身下的人,“你为什么穿得这么正式,姿势摆得这么正经?”
他原以为季子文是因为紧张害羞,或者是不知道怎么做.爱,结果季子文像是看白痴一样地瞥了他一眼,“禁欲系诱惑,这不是在激起你的蹂.躏欲?”
“……”
想到这儿,季墨忍不住笑出了声。
“想什么,笑成了这副傻样?”
季墨抬眼,望进近在咫尺的双眼里。
“在想你和我的第一次。”
“……”季子文回想起来,然后又用那时的眼神瞥了眼季墨。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季墨低声说,“容易激起我的蹂.躏欲。”
他好像舍不得让季子文陪他一起死了。
从一开始的心理医生车祸现场的季子文的血迹,到宿管死亡仍然留在寝室的血衣,再到那个小警察的死,他都按照计划一步步地拖季子文下地狱。
包括今天死在别墅里的所有警察。
他一点儿后路都没有留给季子文。
按照计划,季子文会和他一起只能隐藏在深夜的别墅里,纵情欢爱,只属于彼此。
其实到目前,也就差了这么一步。
变数只是季子文马上就要离开了,连死了和他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季墨掩下眼里的暗光。
“对了,按照你的计划,打算让我怎么死?”季子文漫不经心地对季墨说。
季墨倒也没有隐瞒,直言不讳,“和我做.爱做死。”
季子文像看深井冰一样地瞅了季墨一眼。
“其实你现在住的这栋别墅已经消失了。”季墨摸着季子文的腰肢说。
季子文愣了愣,环顾四周,只能感觉周围比较冷寂,但消失未免太玄乎。
“这栋别墅,就在那群警察死的时候,就已经烧起来了。”季墨说。
“那我,现在是死的还是活的?”季子文瞪大眼睛。
“你猜。”季墨勾唇笑了笑,语气里尽是调侃的意味。
“大概死了吧。”季子文刚说完,又觉得不对,“不,我应该还是活的,如果死了,系统是会有提醒的,而且系统也不可能放任一个执行者自己死去。”
季墨低声笑了两下,说:“房子也是有灵魂的,你是活人,只是因为我的原因,待在它的灵魂里。”
“……”季子文听得一愣一愣的。
此时,他突然想到虽然活着,但在外人眼里,已经死了,那么他的父亲……
季墨看穿了季子文的心思,回答了他这个问题:“他还好好地活着,只是丢了儿子,正伤心罢了。”
季墨的话语里明显带着对那位父亲的不满,“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的一生是坎坷,但这不是他将这些情绪施压在你我身上的借口,也不是分开你我的借口,他只是软弱,不敢承认。”
季墨微微停顿,“你想知道你所谓的父亲为什么会被他的爱人背叛吗?”
季子文疑惑地说:“为什么。”
“那是因为他软弱地已经不敢在外承认那男人的身份,明明已经出柜了,众所皆知的事情,他还像鸵鸟一样,以为自己钻进了沙坑里,那些风言蜚语就不存在了。”
“更可笑的是,因为他的软弱和不承认,他和别的男人一夜情了。”
季墨看了下季子文的神色,说到这儿,便停下下来。
季子文听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是叫了十多年的爸爸,他看着季墨眼里隐隐的厉意,还是问:“爸爸他……怎么会……”
“因为那个男的是报社主编,威胁你爸说,如果不和他上床,就将他是同性恋的消息放到报纸上。”
“你爸的那位爱人,正好家里在逼婚,就成了后来的结局。”
季子文听到这里,不知道说些什么。
季墨搂紧他,在他的耳畔低语,“不必同情他,他是被自己的软弱蒙蔽了眼睛,掉了智商,你爸是同性恋的消息已经众所皆知,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同性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是你爸对他自己有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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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宇的父亲被警察们拦在车里,声嘶力竭地哭喊。
熊熊的火焰映在他的眼里,只有两簇火苗。
比别墅还大上一倍的火焰,眼瞳大小的火苗,一大一小,相对着燃烧,无声诉说他的无奈与痛苦。
他挣扎地累了,哭地也累了。
不禁自问。
他这辈子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得到这样的下场。
他回想起以往的事情。
那些事情就像是一个个笑话,嘲笑着他这么多年坎坷的履历。
他知道他胆小,他知道他懦弱,他知道他傻。
但他没能及时地刹住车。
他甚至嫉妒儿子。
为什么他能得到一个人全身心的宠爱,得到他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爱情。
他不断找理由告诉自己。
他这么做是为了儿子好。
对。
是为了儿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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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了很多事情,大大小小,还有些非常琐碎的事情,都被两人从记忆的角落里翻了出来。
“你明明是虚无的,为什么还能做到将那些人……”季子文已经完全信任季墨,他想就算季墨真的想要他一起死,也没有关系,一是他爱他,而是绝情系统不会置之不理,他好歹都有个心理准备。
季墨眼神变得幽深,故意吓他,声音压得分外低沉,“真想知道?”
季子文果然打了颤,然后翻了个白眼,他学着季墨的音调,说:“是。”
但因为一个字不好把握音调和掌控那种语气,反而有些怪异,惹来季墨的一声轻笑。
季墨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语气慢慢有了变化。
“心理医生,是因为我当时就在他的旁边。”
“液态,他尚且能感知。”
“被吓得出了车祸。”
“至于头,则是我将他推到了车窗处。”
季子文听得身体抖了抖,然后说了句,“变态。”
季墨不以为然,继续说:“宿管,就像那晚我和你说的那样,我生气了,就在玻璃窗上写了些字,他拿东西砸我,但只能砸到玻璃。”
“至于双臂,我需要它,沧桑枯黄的双臂能助我增长血性。”
“因为我急切地需要恢复人形。”
“所以,那晚你遇到的我,有了声音。”
季子文回想起那晚,但季墨这样直接的叙述仍然吓到了他,他沉默地听季墨继续讲述。
“我需要人形,声音当然不够,于是我向最近经常接触你的警察下了手。”
“刚好是一双属于年轻人的腿,充满血性。”
“让我很快就成为了能被你看得见的人形。”
季墨简单地将这些事情讲述,但季子文不敢想象季墨在做些事情的场景,他怕自己会害怕季墨。
“不用怕我。”
“我知道你爱我。”
季墨的声音恢复如常,明朗而迷人,季子文抬头望了一眼,俊朗非常的脸似乎带有一股治愈的温暖力量,淡化先前叙述带来的沉重,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还记得高三的时候,你和我的约定吗?”季墨温柔的嗓音想起在他的耳畔。
季子文回忆了一下,说:“当然记得,未来不分你我,走哪儿都在一起。”
“我没有食言。”季墨柔声说。
时间在悄悄地流逝。
两人嬉戏着,打闹着,谈论着,谁也无法阻止。
“季墨,我不会忘记你。”
“时间要到了吗。”季墨问。
“嗯。”
“或许我们会再见面的。”季子文听着脑海里绝情系统的计数,说。
“会的。”
季墨看见怀里的人比他还迅速地透明、消失,在心里加了一句。
无论到哪儿,我都会找到你。
因为,我也不是季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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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季墨”睁开眼睛,熟悉的仪器映入眼帘,他下了床,将头上的白色仪器头盔小心翼翼地放置妥当。
他缓步走出了这间满是仪器的实验室,一打开门就有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衣服递给了他。
“季墨”随意地接过衣服,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换上一身白色的西装。
“他最近还好吗。”“季墨”走出房门,一边向“他”的房间走去,一边询问身边的助理。
“一切都好。”助理回答。
“期间有什么异常发生过吗?”
助理恭敬地说:“情感信息素值上升地很快。”
“季墨”露出满意的笑,没过一会儿,转了个弯,他便站到一间实验室门前,按了指纹验证。
顺利通行之后,他给出手势,身后的助理习以为常地站在外面等候。
“季墨”走进实验室时候的心情是愉悦的,这样的心情很难出现他的身上,一个各方面都可以称之为疯子的身上。
“季墨”按了不止五次的指纹,才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这里就像是一个冰雪仙境。
当然,所有的东西只是拟冰,这里的温度柔和得恍若人间四月的暖风,一切的设计只是因为躺在实验舱里的人的一句话。
“季墨”走路靠近的动作明显地放缓、放柔,生怕打扰到实验舱里的人的休眠。
他轻触实验舱的无线屏,无线屏以上下划分,缓慢地打开。
一层又一层。
他不厌其烦地触摸。
直到完全、毫无隔阂地与实验舱里的人呼吸同一环境下的空气。
他感到满足。
非常地满足。
即便刚才,他才和实验舱里的人亲密无间。
即便前一晚,他还侵入“他”的身体,与之纵情交缠。
但那些身体都是每一世界里的虚假躯体。
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最为真实地接触到“他”。
“季墨”踩上阶梯,一步一步地向上踏去。
赤.裸的身体,清晰地将躺着的人的每一个部位展示到极致。
“季墨”从人的下面,凝视那漂亮的背部,圆润挺翘的臀部,隐约可见而诱人至极的粉菊,又从侧面观赏“他”完美勾勒而成的侧脸,惹人轻触的长睫,引人一尝的薄唇,还有胸上殷红的两点,两腿之间漂亮的凸起,修长的双腿。
一切都令他满意。
让他看得恨不得立马留下重而深的痕迹。
但还不是时候。
他需要完美的融合。
“季墨”待在实验舱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便将实验舱恢复如初,按照原路返回。
关上最后一道门时,他才站在信息值显示器前,观察这次的数据变化。
情感信息值明显上升,且是前面三次信息值总和的两倍。
依赖信息值上升15%,比前三次信息值总和多45%。
信任信息值上升12%,比前三次信息值总和多31%。
……
所有的数据都在告诉他,他的目的很快就要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