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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时的韩宓又哪里知道,苏樱昨日午后被她送回去,刚进了后院小角门便被长公主派去的几个嬷嬷捉住了,随后就被扭送到了长公主面前。
饶是苏樱再有韩宓事先教好的说辞,她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儿,又哪里骗得过平乐长公主去?
更别论她今后还指望长公主替她撑腰呢……与其漏洞百出的去欺瞒她这位长公主大伯母,还不如索性竹筒倒豆子!
苏樱当时便嚎啕大哭起来,直道大伯母要替我做主——别看她还没将孙氏那些弯弯绕的坏心肠全学会,出卖起亲娘来倒是毫不眨眼,与孙氏也真不愧是亲母女俩。
“她明明是我亲娘不是么?她怎么就狠心这般瞒着我利用我?”
“要不是韩家的宓姐儿跟我说了真相,我还不知道我娘一心要给韩大人做妾,又骗我去替她给韩大人传话呢!”
“如今她都被祖父祖母关起来了,还是如此不知羞耻进退,还昧着良心牵连我,苏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大伯母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我只是被我母亲骗了,我不想再继续上她的当了!”
平乐长公主虽是因着苏樱的悄悄离家越发恼怒,还早就想过等苏樱回到家来,务必要给这丫头一些颜色瞧瞧,她也万万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也不需要她如何,便已是将孙氏卖了一个底儿掉。
而那孙氏竟然也不止是与她的驸马有苟且,还勾搭上了西川布政使何凤亭的妹夫韩云枫?
孙氏今日想方设法将苏樱悄悄糊弄出了苏家老宅,竟是想叫苏樱传话给那韩大人,如此韩大人便能赶来苏家救她,哪怕随后便叫她给韩家委身做妾?
这也真是多亏她多长了个心眼儿,一直叫人仔细盯着关押孙氏的小院儿呢,否则真等那韩大人上了门,就算她公婆不会答应孙氏另嫁,苏家的老脸也丢尽了!
她平乐再是皇室公主,也是苏家的长媳兼宗妇呢,这样的脸她哪里丢得起!皇家想必也看不得她如此丢脸,这叫她今后如何自处!
长公主也便勉强按捺住满心怒火,强装出笑脸将苏樱安抚了一回,心头却是立时改了主意,不想再等那个约定好的日子才送孙氏出京了,只因她也怕夜长梦多。
至于苏樱……谁叫长公主也有个女儿和苏樱差不多的年纪,若是真将侄女儿大张旗鼓的惩治了,自家女儿的亲事乃至声誉也都难免会被牵累。
……今儿一大早起来之后,平乐长公主便匆匆离开公主府赶往苏家老宅,又特地叫人往孙氏的早膳里加了些料,这一切都不但不曾与苏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商量,更是全都瞒着苏驸马。
就在韩宓在她娘何氏面前撒娇之际,孙氏已是昏沉沉的躺在马车里,早已驶出了顺天府地界儿,直奔正定而去。
别看孙氏与苏樱、何氏与韩宓,一样都是母女,韩宓这厢只恨不得多对亲娘好一些、再好一些,孙氏那厢却终于沦落成被亲生女儿插刀垫脚的那个……
韩宓却是直到下午离开家去宋宅时,才在路上得知这个消息——庄岩既是早些天便在苏家老宅与砖塔胡同都安插了眼线,这消息又哪里瞒得过他去?
可惜他今日虽是学馆休沐,却一整天都与大皇子在一处,完全无法抽身,他便只好遣了关山来给韩宓报信儿。
韩宓听罢关山的话便笑了,连声喊着青芽快替她看赏;殊不知关山向来机灵得很,又知道自家世子爷再喜欢这个未婚妻不过,他哪儿敢接韩宓的赏银?
关山也便假作没瞧见青芽从马车里递出的那几锭碎银,就连声与韩宓告了退,说是世子爷那边还需要他贴身服饰呢,小的这便与韩大姑娘告辞了,拨转马头便一路狂奔离开。
韩宓不禁被关山这个举动逗得不行,掩着口又笑起来,却也不忘叮嘱还有些愣神的青芽道,还不快将手拿回来,将银子收起来。
“那一人一马早就跑没影儿了,你还往马车外头伸着手做什么?这是多亏这条街上行人少,否则还不得先被关山那快马吓一跳,又得以为咱们家嫌弃银子多。”
青芽也扑哧一声笑了,等她坐正身子将手收了回来,又将那几块碎银重新装回腰上的小钱袋里,就不由得嘀咕道,等大姑娘将来进了温靖侯府的门,若那阖府上下的奴才都像关山这样就好了。
她虽然只是个从六品官员家里的丫头,可也听说过那些高门大户的主子不好做,每个月单是给下人打赏就是不小的一笔支出,那点月钱到了月底都未必能有剩。
大姑娘这些日子又变得手笔大了起来,赏人都不再是几十个铜钱了,如今还有老爷太太时不常贴补大姑娘一二,将来呢?难不成为了赏人便去花用嫁妆?
韩宓听青芽竟是想得如此长远,这分明是芸姑姑这些日子心疼银子的话被这丫头听了去,就越发笑个不停,直道那可是四五年之后的事儿,哪里用得着你现在就开始费心。
“你怎么就断定你们家姑娘我在出嫁后拿不出赏人的银子来?说不准用不了两年,我就已经是个大财主了!”
她这话可不止是为了逗青芽,实则她也是仔细想过,虽然这一世她万万不会再走前一世的老路,可若有大笔金银与产业傍身,温靖侯府上下也只会更加高看她一眼。
她的出身本就不高,若是等她做了温靖侯府的媳妇后再抠抠索索小家子气些,哪怕下人们看在庄岩爱重她的份儿上,明里也不敢将她如何,她自己也不好将腰杆儿挺得太直不是?
可韩家既是小官之家,便不会像那富商嫁女一样给她置办多少嫁妆产业,且不说韩家没这个能力与财力,单说她娘肚子里还有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总也不能将家当的大半全给了她。
好在她既与青芽说出了这话,便是她早有了打算,那就是这一次通州之行也不仅仅是为了赏花,更不仅仅是为了给庄岩散心,或是接她祖母,她也想叫人替她去通州码头周围看看。
要知道大秦朝两年后便要在南边沿海开埠,外带开通海运与运河连接的漕粮通道。
当年的金家虽然早就是大皇商,就算不做海运生意也依旧有钱赚,等到开海之后,也没少在海运上分一杯羹,单是这项生意每年便有二十多万两收入。
而金家当年不就是先在通州码头上建造了大货仓,又在直沽依法炮制,这才使得南方的几个大商家不得不与金家合作,否则那些舶来的货品便无法顺利进入北方?
她韩宓嫁进金家虽是金家已经插手海运几年之后,她也还牢牢记着金氏货仓的位置、以及那块地的来历呢。
那若是现如今通州码头不远处的那块地还没落进金家手里,她岂不是正可以先下手为强?
只是若要买地,那便不是她韩宓手里那点私房钱可以办到的事儿了,她如今所能做的也只是先叫人打听打听,那块地如今究竟是谁的产业,而她又到底可以做些什么样的文章。
如果她记得没错,那块地此时应该还在原主儿手里,却也早被漕帮盯上了,想来不出半年,原主儿的败家子儿子便会与前世一样被漕帮设套绑架。
那么只要她尽早落实了此事,她便可以假作要买地、先跟原主儿认识认识不是?
她韩宓出身再低,她父亲也马上就要升任顺天府同知,她将来也是温靖侯世子夫人;等那原主儿马老爷子救子心切,说不准便会求到她头上,而不是去求金家了……
青芽虽不知自家姑娘心中打着什么样的小算盘,听得她说也许用不了两年便会成为大财主,也是高兴得不得了,仿佛她早就深信自家姑娘真有这个本事。
“等姑娘真成了大财主,我便去给姑娘做地里的管事吧!姑娘可别看奴婢在内宅服侍起来总是丢三落四,可若是论种地,奴婢肯定不会输给旁人!”
韩宓闻言就笑了起来,笑青芽明明已经进了韩宅服侍她好几年了,却依然与田地最亲,想来这丫头也是不耐烦内宅那些琐事,便宁愿去地里多出把力气,那好歹只是累身不累心。
她便郑重其事的答应青芽,如果真有这一天,我一定满足你的心愿——她前世最后那几天打算搬去妙峰山的庄子上,也未必不是抱了这样的想法,那便是她宁愿去流汗种地,也不愿再在后宅动任何心计。
只可惜这一世她所爱的人还都在她身边,为了他们她也愿意继续耍手腕、玩心机,那便放青芽去做她想做的、爱做的事儿吧。
主仆俩便在这样的说笑中来到了宋宅门口,等宋家的门房报进去后盏茶功夫,宋千红也便坐着马车出来了。
韩宓就招呼青芽下车去坐宋千红的车,再将宋千红换过来上她的车,只因在没到肃宁伯府之前,她还有事与宋千红商量。
却也还不等宋千红踩着脚凳上得车来,宋家老三便从门里追了出来,看神情显然是要叮嘱宋千红什么。
谁知他前脚刚出了门,就被他瞧见到韩宓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正在给宋千红搭手,他便登时停住了脚,张开的嘴也慌忙合上了。
想来他只知道自家妹子要去肃宁伯府探望赵明美,却没想到韩宓也来了宋家门口等他妹子,他脸上的神色一时便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