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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皇帝离去,霁月忙问左昭仪:“娘娘,此事……”
左昭仪截了她的话头:“此事与我们无关。”复转身对众人说:“你们也都看到了,皇上对此事愤怒至极,长信殿的人,皆需缄默自保,不准议论。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必会招来祸端。记住了吗?”
“奴婢谨记娘娘教诲。”
“下去吧,我乏了些,霁月,你服侍我休憩会儿。”
“奴婢去备些清凉爽口的小食,娘娘暂且休憩一会儿,醒来便可吃点。”清丽说。
左昭仪侧卧于榻上,右手支撑螓首,合眼小憩。
霁月持了竹扇,侍立在旁,轻轻地挥动扇风,心内却是思绪万千。
太子薨了,不知道东宫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两位殿下如何,拓跋澄,必是伤心欲绝……
若是……糟糕,若是九王爷得了信,以他的性子,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霁月?”
左昭仪连唤了好几声,霁月却只顾着思付,没有应声。
“霁月!”
此时霁月方回过了神,忙跪下道:“娘娘,请恕我多嘴。求娘娘想法儿把我送出宫,我要立刻去见九王爷,不可耽搁。”
“你刚才,就是在想此事?”
“是。娘娘,以皇上今日气愤之情,若九王爷做出些什么事,那‘薨逝’之人,只怕就不仅仅是太子了。娘娘,九王爷不能再出事。太子已逝,能制衡拓跋余的,只剩九王爷了。”
“霁月如今的心思缜密了许多。我也正是想到这点。万不可能让拓跋余一人独大,那对我们是极不利的。只是……”
“娘娘是担心,我劝阻不了九王爷?”
左昭仪点点头:“九王爷与太子手足情深,他个性向来执拗,你怕是徒劳无用的。”
“娘娘只管想法儿送我出去,无论如何,必须把九王爷拦下来。”
“你既是这般坚持,那我也只能由你去了。记住,小心谨慎,不可失言。”
“是!不知娘娘,如何把我送出宫去?”
“事发突然,也无什么好的办法。就大大方方地出去吧,就说是奉我之命,带话给九王爷。你走后,我前往安昌殿,断不能废了拓跋晃太子之名。先皇后当年待我不薄,也算是报先皇后善德。”
“娘娘,也务必万万小心。皇上……”霁月想到皇帝阴晴多变的性子,担忧地望着左昭仪。
左昭仪摇摇头,道:“无需为我挂心。伴君多年,他什么样,我岂会不知?只是,想应付,与不想应付之分罢了。倒是你,九王爷那边,你得用心了。”
“明白。”
平王府。
“王爷,你不能去!王爷!”
“越泽!你再拦着,休怪我不念同袍将士之情!”
被拦之人正是九王爷拓跋翰。他方得知太子逝世,皇上褫夺太子封号,急欲进宫,不承想被身边侍将越泽死死拦住。
越泽焦急道:“王爷!皇上还在盛怒之中,此时若去,定会触怒龙威。到时候王爷都难以自保!”
“越泽!你跟随我多年,竟把我当成这般明哲保身之人吗?!更何况,这不是别人,是皇长兄!”拓跋翰一口气憋在心口,怒吼道:“皇长兄的事,即便是赴汤蹈火,于我也是万死不辞!”
“正因为知道王爷你根本不会自保,才拼命想拦住啊!王爷与太子情深如同母所出,此时情绪激动,到了御前,一旦失言,后果不堪设想啊!”
“若是因为皇长兄获罪致死,也是我死得其所!放开!”
两人正争执中,突听下人传报:“王爷,宫里来人了。”
越泽想要安抚住拓跋翰,忙说:“王爷,快传进来,说不定先前听到的褫夺封号都是假消息,皇上不会这么狠心的。”
有一人披着黑色斗篷而来,只见这人掀开兜帽。
“霁月姑娘?!”拓跋翰与越泽惊呼一声。两人没有想到,来人居然是霁月。
霁月解下斗篷,福身行礼:“参见九王爷。”
“霁月姑娘,你怎么会来?”
霁月却没答话,抬眼看了看拓跋翰与越泽,语气平静地问:“九王爷是准备进宫面圣?”
拓跋翰更是惊讶:“你怎么……”
“霁月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王爷不能去!”
拓跋翰听到此话,不耐烦道:“连你也来拦我?是左昭仪叫你来的吗?又是为了什么明哲保身的由头?”
“不是左昭仪的命令,是我自己求娘娘放我出宫。”霁月听到他语气中的烦躁,却毫不在意。
“你自己求的?!”拓跋翰不可置信地看向霁月:“你……”
“王爷,”她走近一步,道:“霁月特地来,就是拦住王爷入宫进谏。”
拓跋翰眼中满是讶异之色,与霁月对视,看她面色沉静,不像平日里温弱柔顺的样子,反倒像早定了主意,非要拦住自己。拓跋翰不禁皱眉,背过身去,道:“霁月姑娘,本王的事,你还是莫要干涉。本王自有理由,你不会懂得。”
“是,王爷与太子的兄弟情,恐怕这世上无人能有同感。虽非一母所出,但是霁月也知,王爷自幼长在东宫,视太子如亲生兄长。”
“你既是知道,为何还要拦我?”
“霁月还知,王爷向来崇敬太子,从无争权夺位之意,只一心想要将来太子登位,辅助贤君。”
这正是那天月下长谈之时,拓跋翰对霁月吐露的真实心意。霁月一件件,细数出来。
“你全知道。还拦着本王?!”
“就是因为我知道王爷重情重义,所以非得拦着不可。”
“非拦不可?!”拓跋翰回头瞪着霁月,霁月的目光丝毫不怯懦,一字一句地回答说:“非拦不可。”
“哼!”拓跋翰不再询问,甩了衣袖,径直大踏步走出去。
越泽没拦住,跟在后面喊着:“王爷,王爷!”
霁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微闪亮光。
“王爷!”越泽追上去,拉住拓跋翰的手臂,却被拓跋翰反手紧锁,拓跋翰此时怒极,力气不轻,越泽不敢反抗,被拓跋翰推向一旁。
“再拦我,别怪我不客气!”拓跋翰对下属一向亲近,现下却剑眉横竖,冷脸相待。
越泽哀叹了口气,攥拳砸向院内石柱,心内痛思:王爷此去怕是回不来了。
“王爷!”霁月跑到拓跋翰身前,拓跋翰正欲发火,却见她眼中含泪,定定地望着自己,膝盖一弯,“扑通”,跪了下去。
“你!”拓跋翰万没想到,认识霁月这么久,她竟这样双膝跪于自己面前。一时也惊住了。
霁月眉头轻蹙,一大颗晶莹的泪珠从黑色眼眸中涌出,滚落,滑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