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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如果没有做好准备,便不要去做。
有些事情不去做,就是莫大的功德。
崇信回房睡下,大约过了两三个时辰,东方的水天相接的地方,太阳便开始展现出它一天里最初的光华。
崇信从床上爬起来,从上铺下来,桓温也就醒了。
桓温坐起身来,抱怨说:昨天真的是太吵了,我根本都没法入睡,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崇信看了看他,然后说:是啊,不过你错过了一次单口相声专场。
桓温莫名其妙地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啊?
……
两人穿好衣服,盥洗干净,就从船舱里走出来,准备去吃点东西。
桓温说:我觉得你今天,好像不太精神。好像你昨晚出去过,很晚才回来。是不是有什么精彩的事情发生,但是我错过了?比如……约会?
崇信想了想说:真的,我觉得你这个样子,没人会认为你是聚星学院的将校培训生。我觉得你真的很八卦诶!我出去上厕所,这种事情是不是也要跟你报备一下?
桓温说:那不可能,你现在的样子很不对劲。过去,你露出这么迷离的眼神的时候,是明夜夏在的时候,自从她离开了聚星学院,你就跟没了魂一样。可是现在,你的魂又回来了,但它还很迷糊。
两人在客船餐厅找到位子坐下。
崇信说:拜托大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这儿跟我装蒜?昨晚你说了半宿的梦话吵得我根本睡不着,所以才出去散心的,你还说我迷离,换你半宿睡不着觉试试,我是困的好吗?
桓温听了这话,脸色一变,说:什么?我又说梦话啦?我说梦话这事,我是知道的,额,好吧,我们可以聊聊别的。
两人各自叫了一份早餐。
这时,同样心事重重的陈锦娘也来到了餐厅,看到崇信,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面颊不自然地绯红,偏又要装没事,清了清嗓子在一张空桌子旁坐下。
桓温一边吃,一边注意着周围。其实崇信也是如此,只不过没有桓温表现的那么明显。这是军人基本的素质。
桓温忽然注意到锦娘,心里突地重撞了一下,然后急忙转脸对崇信说:警戒警戒,注意,有情况。
崇信看着神神叨叨的桓温,叹了口气没理他。
桓温见崇信没理他,心想有美女这样的好事,你都不知道“警戒”,过后你得多后悔,然后好心地重重踢了崇信的脚一下,然后朝锦娘的方向使了一下眼色。
崇信看看桓温,知道他又不知道在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崇信一看到是陈锦娘,陈锦娘秀丽的但是颇具威仪的眼眸也正好看向他。
这种清丽的容颜,端庄威严的目光,在视觉上狠狠冲击了崇信对美感知的味蕾,崇信赶紧转过头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他喝了口豆浆,喘了口气,看到桓温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在看着他。
崇信说:“痴线,有什么好看的,你?”
桓温说:“不许用方言骂人,你——没事吧?”
崇信说:“那是当然的,我,我的样子像是有事吗?”
桓温的表情更加显得狐疑,他说:“可是,你脸瞬间就变红了,这种情况,我倒是第一次看到。”
崇信听了这话,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有些发热,他赶紧瞪着眼睛说:我,我可能是热了,吃完饭,赶紧离开这里,这里人太多,热!
桓温倒是不打算马上离开,他说:我说你这个人傻吧,好像还真的不是很聪明。人多的地方,美女才多吗?出去能看见啥,除了水,还是水,当然是在这里看美女了,我觉得那边那个就不错。身材那么娇小,一定需要大哥哥的照顾。我就愿意做这样的角色。
崇信低着头说:你不认识她吗?
桓温说:看着,眼熟。但,她应该不是咱们学院的学生吧?没在校园里见过啊。
崇信说:她就是那天拿着剑逮住元衡的女子。我听说,她就是你们舟语港的人,还是个豪门的,姓陈。
桓温闻言,脸色一变,转头对崇信说:姓陈?我知道陈家有个女儿叫陈锦瑟的,那是个厉害人物,智珠无双,智商至少在200以上,精通好几个西洋国家的语言,还有好几个南方大界的地方方言。你这么一说,她倒是有几分像,但年纪应该不对。这是陈锦瑟的妹妹?陈家跟元家关系好的像一家人,那还是算了,这个让给你了。我多大方啊!
桓温猥琐地一笑,崇信用翻白眼的形式鄙视了他。
然后,崇信说:我看咱们还是小心点,这小丫头昨天剑指元衡,元衡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元德那样高的身份、能耐也对她礼让三分。咱们还是不要招惹为妙,吃完了,走。
两人吃好了,走出餐厅,捡一个清风微凉的地方伸伸懒腰,吹吹风,看看风景。
这时,耐不住自己性子的锦娘也走出了餐厅,远远看到他们二人,心里好想上去,跟崇信清谈两句。
但又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她胆子大,面皮却薄,一点点游荡着距离崇信和桓温近了,但还是装出严正的样子,美丽精致的侧颜展现在崇信二人这边,旁人见了只道是在远眺着什么奇景。
崇信感觉到来自锦娘的身上传递而来的某种信号。
但是,他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锦娘她终于站在了距离崇信较近的地方。
崇信看着她。而她根本没有看崇信,只是在看着远方,忽然转过头来像是有意无意的样子,抬起头看到了正在看她的崇信。
崇信在一刹那间忽然明白了她在心里藏着的那颗不愿意被察觉的心。
但是,为什么呢?昨夜明明……
“你在看什么?”陈锦娘忽然转头,抬头看着正在看着自己的崇信说。
崇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他急忙躲闪着自己的目光,显得仓皇失措,脸也惶愧的红了。
锦娘忽然觉得害羞的崇信,样子更加可爱。
她在心底笑了,嘴角只是轻柔的浅笑。
她觉得挺开心,便满足地走了。
崇信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身后的桓温这时冒出头来,说:单口相声专场……我总算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昨晚你一定是出去跟她一起去听的,对不对?
崇信听了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回头敲桓温的脑袋,笑骂了一句:这儿有毛病是不是,我给你医一医。
……
界河,几公里外,昨夜与巨型乌贼相撞的水域,驶来一艘巨大的战舰和几艘同行的舰船。
战舰上,出现一名军官,他站在船头看着界河的水面,对身旁的将校说:派人下去,把谨献给岳·帝国大剑士的食材取上来,要活的。
随即,有几名军士被派遣下水。
半晌功夫,军士们浮出水面,报告:启禀将军,那乌贼已不在水下,水下尚有断丝,未知是它如何挣脱逃匿去也。
那军官想了想,说:天蚕丝,那畜生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完全挣脱,定是有人类相助。副将!这几天有什么船有高手从这里经过?
身旁的副将答道:回将军,只舟语港元德尚有些实力,或可助那乌贼逃走。
军官笑了,说:助它逃走?你太天真了,元德是海上知名的海客,海客亦商亦寇,他们是十足的商人,怎么会放那乌贼走?肯定是给他带走啦。这个老东西连我们的东西都敢动。这次来歼灭舟语港的海寇,他们已是死罪,还敢来招惹我们,这次有岳·帝国大剑士在,一定要彻彻底底地消灭他们,让舟语港这一窝海寇从此消失!
副将高声喊道:是,不过,听说,他们在朝中也有背景……
军官挥手打断了副将的话,转身冷峻地看着他说: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了,开船!按计划继续前进!
……
巨大客船上,崇信的心在纯粹地胡思乱想。
他想着锦娘的精致的面孔。他想着锦娘的所有的话。
但是随即,他又想到自己前途未卜的未来……
在聚星学院,还要有漫长的求学时间,也许在这段时间,锦娘还会遇到比自己更优秀的人。
而这,几乎是……注定的。豪门千金与一个打算完全靠自己去打拼的学生,如此悬殊的对比,令崇信几乎丧失掉全部的自信。
他担心终有一天,自己将会失去这份会令他无比沉醉的缘分,届时,沮丧、悔恨、懊恼将会如一桶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来。而自己不能等到那个时候,才学会更清醒地看待眼前的现实世界。
陈锦娘终将去过的,一定是从容、繁华的生活。但是,那样的生活,现在的崇信可能还真的给不了。
那么……不如……
夜里,天空的云想被火严酷地烧灼过一样,红的灿烂异常。
崇信站在船舱顶部,向下俯视。
他看到了与各种权贵欢颜交谈的陈锦娘。她显得那么从容,那么精明干练。
这种压倒性的东西,仿佛是针在崇信的心头接连刺了几下。
陈锦娘其实对跟周围的人的交谈心不在焉。
她其实一直在寻找着,寻找着一个身姿,一个挺拔的,有力的,无畏的人,但是,这个人现在在哪儿呢?
他终于出现了!
她有意无意地走到他的面前,说:我才知道,你的名字叫崇信,崇尚的崇,信任的信。你为什么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崇信看着她,看着这灵动的面孔,内心的沉默与悲哀却一下子泛起。
他想着:我跟她……不会有将来的。但我至少,可以好好待她。
他温存地笑着,但却丝毫没有接住锦娘热忱投递过来的殷殷好意。
陈锦娘忽然觉得在她与他之间,有一堵墙,看不见,触不到,但是厚厚的,将他们二人隔得严严实实。
她的心忽然产生了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