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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草之间的对峙还在继续,程述默默地看着那盆从店主斗篷里支出两根条做了一索抱的动作的绿植,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不好了,他转头去看一旁站着的凯恩斯,发现小少年低头捂嘴哭得很欢快,地板上都蓄了好大一滩水。
程述:......
“别哭了”,青年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一向不会哄小孩儿,这会儿能尝试开口都已经不容易,他努力在脑子里思考着能说服少年的理由,沉默一会儿以后开口,“很丑。”
少年一双蕴着眼泪的眼睛有些呆滞地看着程述,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睑一睁一闭之间上下颤动,更汹涌的泪水就这么一波一波被刷了出来。
程述手足无措。
“我带你去逛街?”他一手握着一颗水晶球,另一只手试图向凯恩斯的脑袋上袭去,“不要那盆草了?”
“好。”
某只还没碰到目标的手在半空中被人突然抓住,小少年的身体里像是突然爆发出异常强大的力量,拖着青年就往外面冲,一秒前还哗啦啦的眼泪像是拉了闸一样瞬间断流,“老师,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个卖面具的铺子,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我带你去看看!”
程述:......
谁把谁当真,谁比谁套路深。
这一晃神的时间,程述就已经被小朋友给带到门外去了,青年转头看了看那盆枝条好似僵在半空的鲁鲁草,内心万分沉痛地叹了一口气。
啊,离我越来越远的植树种草的小清新生活。
……
新生的血族畏阳光,但并不畏灯光。
程述走在路上,任由前面凯恩斯领着自己,周边的住宅和商店都点起灯,似乎和人类的居住区并没有什么区别。
青年依稀记得方才他们过来的时候似乎是有一家面具店,但他对方向不是很敏感,完全不记得那个铺子在什么位置,甚至要不是城堡建得高,他都不一定能找得到回家的路,他看着少年的后脑勺,再次觉得当初收养的决定真是太正确。
到哪儿去找一个这么好使的*gps。
周围也有血族在路上行走,像程述这样低调些的就罩一大斗篷,但新生区多数都打扮得跟马上要迎娶某国公主一样,偶尔遇到一两个女性血族也是穿得像要去参加王子的舞会。
程述哀愁地叹气,这浮夸的风气啊,实在是太没有他领导下的样子了,就刚才那身上挂满金子的姑娘能把这地给踩陷一块儿下去。就不能学学人家灰姑娘搞点水晶货,一穿就能让人觉得她好清纯好不做作和外面的妖艳贱货好不一样。
青年停止脑内小剧场播放,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好对着凯恩斯小同志一张放大的脸,惊得他差点没把小朋友给从自己身上甩下去。
“老师。”爬到程述身上的少年无辜地眨眼睛,“到了。”
你属猴的吗?
程述刚打算把凯恩斯扔下去,小朋友就很有眼色的攀着他肩膀溜到地上。青年宽大的斗篷罩着少年,凯恩斯又在他衣摆的下方蹭了一会儿才出来,闹得程述一脸黑线,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那么黏人。
两人站在面具店的门口,里面的灯相较之前的铺子要更多也更亮一些,路过这里的血族挺多,但碍于大家要保持自己的优雅和高傲基本都只在心里蠢动一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程述已经看到不下十个尽力伸长的脖子了。
所以说傲娇这东西真的要不得,程述心中一声感慨,搞得几个挺漂亮的血族姑娘像长颈鹿一样。
青年转过头看凯恩斯,却发现方才还乖乖抓着自己手的小少年什么时候已经不知所踪了,他头疼地扶了扶额,这主角同志小时候......是不是略熊了点......
幽幽叹了口气,程述往店里走去,特大号的斗篷稍稍有些影响他走路的步伐,青年用手挽了一下,瘫着一张脸开了铺子的门。
……
松脂燃烧发出呲呲的响声,一股淡香在空气里晕出,柔光映着店里两面微有弧度的墙,像是给那无数的面具镀上了一层暖光。
那些亦嗔亦喜,亦怒亦悲的形貌就这样安静地挂在一片白净上,走过的时候好像能看见那夸张面容的背后躲藏的灵魂,有些坦然对视,有些蜷缩起来,空洞的眼窝出透出一股子畏惧,还有几张用的居然是大中华的戏剧脸谱,眼角眉梢处的勾勒极显神韵。
画风突然变得这么大师又正经,程述一时有些受不了。
他进来之前原本已经做好看到些奇诡的画面,毕竟血族虽然号称艺术细胞能上天,但按照程述一向的三观作准来看都是些凶残的暴力美学,掏肠子掏胃放血挖脑子简直什么口味重来什么。
程述其实挺能理解他们的,有些时候生命太漫长感觉就像万年都在吃一盘同样的菜,吃腻了要吐和活腻了恶心是两个可以类比的事情,把恶心的人生用去恶心别人其实是一种不羁的生活态度。
好比程述以前也想不羁,可惜找不到别人,想想就是一件着实悲伤到不行的事。
可惜能理解和觉得好完全是两回事,程述略有些不爽的是他还没来得及恶心别人就被别人给恶心了,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个时间顺序的先后,但对有性格的人来说完全忍不了。
不巧的是程述刚好就很有性格,上个世界被秦溯给硬生生养出来的。
秦哥作为一个自我调‘教得很优良的老攻,一生都在培养自家媳妇儿的脾气,譬如自己出门和哪位姑娘一不小心聊了一句,被皇后召见了一面,回到家都自觉地向夫人坦白并诚恳认错表示自己愿意接受任何的处罚包括跪钉板。
程述在这一点上真挚地认为秦溯有病。
自家男人偶尔出趟门回来就要和他讲述在外面碰到多少女人,一定要让自己明确数量目的做了什么事儿还有脸长得怎么样,要不是知道秦溯的尿性,程述一度真的要以为他喜欢上哪个女人不好意思和他明说就搞些旁敲侧击的招数,虽然自己也不吃这一套。
因此就出现了下面这种对话。
秦溯:我今天去上朝,路上碰到了李大人的女儿。(偷看媳妇儿脸色)
程述:嗯。
秦溯:没和她说话,但她冲我笑了。(再次偷看媳妇儿脸色)
程述:嗯。
秦溯:她长得可丑了,和媳妇儿根本就没办法比。(又一次偷看媳妇儿脸色)
程述:嗯,李小姐知道你这么说她吗?
秦溯:......媳妇儿你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
程述:是......吗?
秦溯:不是,媳妇儿说的都是对的。
程述:我也这么觉着。
秦溯:......媳妇儿我要认错。
程述:认什么错?
秦溯:今天在路上碰见李小姐是我不对,我自请跪算盘。
程述:......这个还是就算了吧。
秦溯:不能算,这是一个很严重的根本性错误。
程述:(嘴角抽搐)你......不要放弃治疗。
总之秦将军觉着自己是十分需要调‘教的,可惜自家媳妇儿对这类戏码完全不感兴趣,时间一久倒是闹得秦溯的算盘跪得越发熟练,膝盖施力也越发控制得精准,直接导致了一招屈膝撩阴腿的诞生,不知道断了多少家的子孙。
程述站在面具堆里发愣,他刚结束那个小世界的生命的时候还想着是自己对不起秦溯,现在看来到底谁对不起谁还真不一定。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一不小心就守了寡的感觉也是很奇妙。
突然有些酸涩和委屈,青年一只手疲倦地覆上眼睛,只感觉一瞬间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他低声喃喃道:“永生不死真累啊。”
垂在腰侧的左手被人轻轻地甩了甩,程述撩了撩头发,低头看着凯恩斯,“怎么了?”
“老师不要难过,这个面具送给老师”,白嫩的手递过来一个东西。
青年微微笑起来,从少年手里接过那个面具,是一张嘴都咧到耳根的脸,笑得很开心的样子。程述揉了揉凯恩斯的头发,“谢谢”,他迎着小朋友一双期待的眼,“很漂亮,我很喜欢。”
少年笑得牙不见眼。
程述忍不住在他的脑袋上又揉了两下,他总觉得这个笑容有说不出的熟悉感,好像曾经在自己的面前看过千百遍,青年认真地扫视着凯恩斯的眉眼,这到底是......
重要的思考时候被打扰,有人从店的最里面飞奔出来,在凯恩斯一脸震惊中夸张地喊着程述,“苏伯宁!”
下一秒程述的怀里就多了一个人。
程述:......好重......快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