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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觉得“落”字比“穿”字更能解释,为何徐运文会被自己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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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照顾方同远,马车行驶得些许缓慢,亦少了颠簸。顾夕暖特意将车窗的帘栊束在一旁,夏日酷热,若不通风伤口难免发炎。
方同远躺在一旁入睡,顾夕暖倚在对面,屈膝而坐。手里是打发时间的闲书,两人也算互不叨扰。从小到大,她对纸质书籍的喜好远胜过电子制品。轻描淡写下的铅华洗尽,亦如扉页上的墨香,清新得好闻。
偶有回神,发现对面的人已醒,卧在一处安静得打量她。这样清澈干净的眼神,在容连旭身上不曾见到过,也或许是,很少见,她不曾留意。
顾夕暖微怔,除却细微的不同,眼下情形倒是和苍明四年颇为相似。也是容连旭受了伤,马车行不快。那时自己刚“落”到云渡山,她一直觉得“落”字比“穿”字更能解释徐运文的意外身亡。
是的,江湖传言并不属实。
其间种种,简而言之,长风国师,同时也是一代武林宗师徐运文,并非被容连旭手刃,而是被自己穿越之时阴差阳错砸死。虽然迄今想来仍觉几分匪夷所思,但老伯眼中的错愕,分明就是壮志未成身先死的不甘。
彼时三月,草长莺飞,一旁是倚树而坐的容连旭,他见到她却并无意外之色。反而眼眸之中的暖意,惬意如斯。
顾夕暖合上书籍,撇目一笑,“之前的事多谢你,眼下可有好些?”
方同远似乎也并不热忱,略微答了句,“公子不必言谢,平素看惯了他们欺善怕恶而是,换做别人也是如此。只是落得背井离乡,谈不上好与不好。”
“也是,倒是对不住你。”她亦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错觉。若不是把他错认成容连旭,也不至认为他连几个混混都收拾不了。封城虽不大,贸然开枪,引来官兵是小,她可不想这么早被其他穿越者发现。
枪和子弹,足以掀起轰动。虽然这一天迟早会来,但绝不是眼下。
“晚些时候便会到成州,寻一处僻静之地让你疗养,我们要往别处去。若还有别的需要,你说我或子寻都是一样的。”目光未从他脸上移开,从前她鲜有,也不会如此长时间盯着容连旭。
方同远不甚在意,质朴的眸子泛着温润明泽的氤氲,反倒多了几许安宁。平淡的语气缓缓道来,“我本是厨子有一技谋生,自会找一处安顿,无需公子多虑。”
顾夕暖微怔,似是清许了几分。方同远救了她,她便思忖着周全帮衬。然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均有不同,她所拿捏的并不一定适合他。譬如过去的容连旭于她一般。
舒眉间明眸青睐,勾起唇角笑意如画,“是我思虑不周。”一语言罢,继续捻开书页,兀自埋首不多看他。
方同远瞥目窗外,亦是笑若清风桃李。所谓的岁月静好,亦如眼下,浮生之念半日清闲。
顾夕暖以为他沉默少言,便没想过他会主动答话。声音好似悠远处传来,静得穿透人心,“我娘子眼睛不好,过去常常让我念书于她听,她喜欢书页上的墨香。”
一语既出,也算找到了缘由。顾夕暖撇下手中之物,手托着下巴,眼底盈盈碎芒,“尊夫人是位娴静的女子,你们很般配。”
方同远瞥她一眼,又抬头凝视车顶,嘴角一缕绮丽,“她长我七岁,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子寻提及过他妻子早年过世,此番听来确是伉俪情深。她素来不擅长安慰人,只得凝眸窗外,悠悠言道,“你如此念她,她若知道也是开心的。”
他委实笑得有些无奈,再开口只是低沉地嗯了一声。
顾夕暖对他好感不少,平淡却专情的男人向来受人待见,何况配上这样一副好皮囊。
这句话过去常听小晚提起,用到此处倒是应景。小晚形容的便是洛绝尘,能衬得起这个名字的人不多,绝尘便是其中之一。自然也可以说,是天上偶尔掉下的馅儿饼中,正好砸到她脑袋上的一个。
大凡认定的事,改变起来最是难以接受。譬如赖在床上迷迷糊糊接了通电话,连吭声的机会都没有,对方便挂掉。直到对着镜子刷着牙,顾夕暖才突然意识到,谈了四年恋爱的洛绝尘好像在刚才荣升为前男友。
她好似没心没肺一般,每天照常上班吃饭看书睡觉。她想让生活看起来和过去无甚分别,除却她把洛绝尘搞丢了这个不争的事实。
……
“公子,我们到成州了。”子寻唤了三遍,她才恍然一笑,“倒是快。”
帘外夜色纷纷,明日再去拜访顾三叔更合时宜些。瞥眼入寐的方同远,便朝子寻道,“还是寻一处僻静的宅子,不去客栈了。”
子寻点头称好。虽不知他如何操持,但经年行走在外多少熟念些。马车上颠簸两日,中途歇了一夜,始终不如此处踏实。
好好泡了个澡,一身爽利了许多,出来的时候子寻已找了大夫替方同远换药。
“大夫怎么说?”头发还是湿的,也不便露脸去看方同远,只唤了子寻来问问。
“康复得挺快,不出五日便可停药。只是伤筋动骨需百日,要慢慢调理。”子寻倒是觉得许久未见她女装,这番姿容,放在人群中也是乍眼的。再抬眼,眉间一丝隐忧,“姐姐明日真不要我同去?”
顾夕暖不禁莞尔,“此处是长风国中繁盛之地,不比封城民风。成州我来过多次,熟络得很,子寻大可放心。倒是近来一直和药罐子打交道,我明日回来觅些好吃的。”
子寻知她故意绕开话题,也不便多问。当下夜色已深,嘱咐了句早些休息便是离去。
顾夕暖松口气,子寻跟去倒是要多费唇舌给顾三叔解释,一人前往便省了不少功夫。
顾家经营的是药材生意,大凡药材往往和良心挂钩。顾三叔的为人有目共睹,铺里的信誉向来很好,生意自然红火。加上多行善举,顾家在成州,算得上有为富商。
这些都是两年前的光景,听闻此时顾家已是成州首富,生意越做越大,口碑却是不减。顾夕暖相信这是所谓的好人好报,顾三叔担得起这个词。
翌日,顾夕暖登门造访。
守门的家丁自是不识,四老爷家的小姐本就少有听过。若是四老爷家的小姐,怎么会连个丫鬟陪同都没有?
半晌管家出来,顾夕暖认得的,笑容款款问候了句,“两年未见,张伯越发精健了。夕暖此番从慈州赶来看三叔,不知三叔近来身体可好?”
张伯微楞,片刻便想起眼前之人是谁。他怎么会忘记老爷提过的侄女顾夕暖,又是从南顺慈州而来,唤的是三叔。
“哎呀,是四小姐,怠慢怠慢,请随老奴来。”张伯老实厚道,此刻已觉失了礼数。
顾三爷办事素来稳重,诺了邵家启的事便没有半分含糊。顾夕暖是四弟家的千金,除此之外只字不提,提得越少越难招人怀疑。
“暖暖见过三叔。”顾夕暖感激他敬重他,视他为三叔。
顾三爷扶起她,略有吃惊,前后样貌截然不同。若不是约好的暗号,他都难以置信。顾夕暖也如见到从前的亲人一般,说起从顾家离开不久便和邵家启失散。幸遇遇好心人收养,时至今日才辗转到了成州。
顾三爷的话倒是让顾夕暖又惊又喜,邵家启十日前还来过成州拜访过他,说是要去北部一趟。能来拜访,便是活得尚好,他去成州北部的目的,也不外乎一种,玉伦山。
倒是再好不过的消息,自己也要北上,兴许还能碰上。保险起见,也请三叔帮忙,若是见到邵家启便让他务必留下等她。但邵家启精明如斯,当年既是亲眼见她断气,难免生疑。
顾夕暖思量半分,便留书一封,信上简单几字:我已见过张一伦,邵先生。张一伦的事向来只有她和邵家启两人知晓,而张一伦是称他为邵先生的。邵家启看了便不会再怀疑。
末了,顾夕暖又道今后会在成州常住。收养她的人家姓王,准备迁来成州做香薰生意,此番是表弟和她同行。
顾三爷亦是高兴,唤了张伯来帮忙找处风水好的宅子,再寻些可靠的家仆。顾夕暖心存感激无以言表,心中更觉多了对长辈的敬重。
晌午的时候,留在顾府用饭,前前后后算正式见了一众亲戚。两岁的乐乐已长成大胖小子,异常喜欢顾夕暖。好歹也是自己当年跳下冰河里救的,亲厚也属正常。
好在来之前早有准备,礼轻情意重,仓促之间也算周全。特别是给顾三爷的那根山参,一看便知是上等货色,价值不菲。顾家的人看在眼里,待她更亲近了几分。这种手笔,不是来分财产的。
没有利益冲突便更好相处,反正这根山参也是邵家启的东西,委实符合他的理念。
回小宅的时候,顾家送了西沿和阿福一同。三叔说西沿和阿福自小在府中长大,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他们初到成州,也算有个照应,顾夕暖却之不恭。
于是早上的一人出门,变为了三人回来。子寻暗中跟过她,直到她从顾府安稳出来,才先一步回宅子。
顾夕暖今日心情极好,意外得了邵家启的消息,又有三叔里外帮衬。如今西沿和阿福在,留方同远在此处也有人照顾,明日便可北上玉伦山。
作者有话要说:同样滴,之后捉虫润色,先放上,喵~
成州到了,玉伦山还远吗?
本次重生最大赞助商,邵家启童鞋不日出场,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