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花朝(一)

宁世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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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二麻竟然敢怎么做,你放心好了,以后他不敢去找你们麻烦。”

    “谢谢镇长老哥了,不,不用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还有什么事情尽管过来找我。”

    “哈哈哈,不找您找谁啊,再见。”

    “慢走啊。”

    裴吉缓慢咬着嘴里红蜜饯枣,手上还拿着几个,全部是镇长家一群姐姐阿姨送的,代价是被掐红的脸,对于没节操的“蓓姬”小姐来说,被占便宜什么的,当然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咽下点心,看着眼前余礼白和白河镇镇长交谈甚欢这一幕,不由感叹。

    “原来这家伙也是个成年人啊。”

    季镰盯着笑眯眯向他们走过来的余礼白。

    “一直都是。”

    “哎?”裴吉没听懂。

    季镰没给他解释,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半闭合的眼中流动古怪光芒,见余礼白已经和镇长告别,转身便走。

    才张开嘴想要和他说话的余礼白:“……”

    水神大人看向裴吉,“我哪里惹到他了?”

    “不知道。”裴吉摊开手。

    余礼白满腹怨气。

    “从前天开始你哥就不怎么和我说话,我找他聊天也不理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这个嘛,”裴吉看他,“我哥对别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啊,他一向不喜欢聊天什么的,就算是曾经带着他出工的驱魔师前辈他也没有给过什么好脸色,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哥对你已经够好啦。”

    余礼白闻言皱眉。

    是吗?

    “驱魔师前辈……季镰在欧罗巴是做法事的?”他问。

    没听懂做法事是何意的裴吉将后半句话忽略,“嘛,虽然灵觉不强,但是我哥身手好,人也聪明,更何况在欧罗巴做驱魔师很赚钱的,是个好工作……你怎么?”

    裴吉疑惑看向发呆的余礼白。

    余礼白则看着走在前面的季镰。

    晚霞正好,天边几缕白云被染得鲜红,仿佛凝固的岩浆,一身黑衣的季镰在前方大步向前走,背挺得笔直,一看就知道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余礼白默默将记忆中穿着八卦道袍,扛着“一日三算,铁口直断”旗帜的白胡子老道,或是顶着一个大光头,肚子大得僧袍都遮不住的胖秃驴拉出来,和前方俊秀青年做比较。

    为什么他家季镰在欧罗巴竟然是做法事的啊?

    那种走街串巷,三餐不继的职业为什么好赚钱?指不定怎么被人当做骗子呢……说起来,这孩子回中华国的动机似乎也……

    嘤嘤嘤果然在外面受苦了怎么办好愧疚啊。

    裴吉看着余礼白眼中泪光不由尴尬偏过头,而前方的季镰板着脸感受背后古怪炙热的视线,动作有些僵硬。

    为什么一直盯着他……

    这种涉及到不同文化习俗的问题,真是不好办呢~

    就在余礼白脑补到年幼的季镰走到外国大街上,周围皆是洋人黄毛,他小小年纪背着把大镰刀,占据一块空地开始卖艺,裴吉在一边给他敲锣鼓,两人一起被黑帮追赶讨要保护费等等画面,心酸得简直要落泪。

    放心好了孩子,你在白河镇绝对不会再吃苦,以白河水神的名义发誓!

    季镰:“……”

    不详的预感。

    余礼白吸吸鼻子,想要继续追问下去,比如他们在欧罗巴的衣食住行啊,有没有被人欺负啊,仇家都有哪些啊等等,一个人突然从一边路口冒出来,一把抱住往前走的水神。

    哎?

    余礼白在心中发出惊呼,整个人被突然增加的重量给压倒摔下去。

    就在他准备好迎接和大地的相亲相爱时,一道比想象中软一点的墙挡在他前边。

    和皮肤摩擦的感觉像是布料,不是丝绸也不是麻布,古里古怪的……眼前一片黑暗的余礼白缓慢在大脑中分析,半天不抬起头。

    然后他整个人被人提着衣领给拎起来,和充当一回软垫的季镰面面相对。

    接近到三天来最近距离的余礼白下意识举手打招呼,“嗨……?”

    季镰嘴角抽搐,提着他衣领的手直接松开。

    “哎哟!”

    于是水神大人最后还是没有避免屁股着地的命运,不过和他相比,刚才扑倒水神大人身上的家伙命运更加凄惨。

    就这么一小会儿,已经被揍的满头大包。

    “救、救命……”来者气若游丝。

    揉着自己屁股的余礼白抬头。

    这声音,听起来好耳熟啊。

    他对着满头包的来者辨认半天,不禁惊讶大喊,“龟丞、龟老爷子,你怎么在这儿啊?”

    某水神下属被怨气笼罩。

    “老爷子我为什么在这里?”白头发白胡子,外表仙气十足的龟丞相看向余礼白的眼神全是杀气,“某位少爷,好不容易回镇上一趟,三四天了竟然没有回过家门,一堆的事情等着处理,你说这位少爷像不像话。”

    余礼白讪笑:“呵呵,呵呵。”

    龟丞相气不打一处来,“呵呵您个大头鬼啊。”

    裴吉在后面歪过头,看着被老人指责得抬不起头来的余礼白——老人一连串极为经典的国骂他根本没听懂——直到老人骂完,抬头看向他。

    卧槽如此精光熠熠的眼神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老人!

    兄弟二人同时想到。

    老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连串动作优雅有礼。

    “我家少爷托您照顾了。”

    季镰皱眉,“没有。”

    老人抬起头端详他,“没想到季家小少爷竟然长这么大了,光阴真是一去不复返呐,”看到季镰疑惑,他很和蔼的解释,“我是余家下人,季夫人出国之前余季两家极为交好,我见过您小时候。”

    “哦。”季镰冷淡回应。

    “没想到季夫人竟然英年早逝,真是红颜薄命,虽然晚了,我还是想和您说一句,节哀。”

    听到这句话青年才稍稍动容,“多谢。”

    “没什么,”老人看向一边哭丧着脸的余礼白,“季小少爷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可到余府来,我就先带我家不肖少爷走了。”

    “再见。”季镰点头。

    余礼白有气无力的和他们挥手,不情愿地跟在老人身后走。

    裴吉抬头看季镰。

    “喂喂,哥哥,就这么让阿白走吗?”

    青年呆呆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直到看不到余礼白的背影,才垂下眼帘。

    “这样……更好。”

    “你最近是在想什么啊?我觉得很你的状态诡异哎。”

    “没什么,回去了。”

    “……哦。”

    “……”

    “……”

    “哥哥。”

    “……”

    “我觉得阿白也挺好的唷?”

    “……嗯。”

    ***

    白河河底,水晶庙中。

    端坐在正殿上,对着一堆奏章唉声叹气的余礼白把笔一摔,摊在阁案上。

    “为何有这么多,看都看不完。”

    “因为您落跑好几天了,水君大人。”龟丞相慢悠悠又搬上来一堆文件,将其在阁案上摆放好。

    “不对!”水神大人猛地抬起头,“从前又不是没有落跑过,上回本君出走一个多月回来要看的奏章也没有这么多。”

    他吼完,才发现身周堆放很高的一叠叠奏章因为他的动作摇晃起来,还没等他反应,奏章堆成的几座高塔轰然倒下,将他埋在下面。

    龟丞相:……呵呵。

    好在就算扮演凡人很多天的余礼白到底没有忘记自己是个神明,手指艰难的捏了个法决,身上奏章纷纷飞起,自动整理好。

    他再捏,阁案上几只笔同时飞起来,也无需砚墨,法力参透下毛笔笔尖透出一抹水蓝,在余礼白的控制下便开始批阅。

    水神大人自己则是坐在阁案后,手撑着脑袋,像是想着什么。

    “丞相。”

    又搬来一堆奏章的龟丞相将卷轴放下。

    “老臣在,大人有何事?”

    余礼白斟酌着语句,“那小子确实命苦。”

    龟丞相疑惑,但还是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我听众位神差近几日的谈论,都说季家小少爷虽然看起来沉默寡言,却不失为一个真君子,想来也是生活磨练的缘故。”

    “那个计划……”

    “大人某要糊涂,”龟丞相皱眉,“且不说计划已经进行下去,您要是暂停,先不说人力物力,就算是季小少爷,他承您血肉,又与您神魂相通,他如果不去天一道将那东西拿出来,凡人一个怎能继续承受您的法力压制。”

    余礼白颓废。

    “本君只是觉得,他天赋如此之好,却因为我的原因不能修习道法,就连灵觉也打不开……”

    “若不是您,季小少爷恐怕在季夫人腹中便已死去,现在他还好好活着,您又担忧什么呢?”

    余礼白双眼泛出水光,“……对不起他,好愧疚啊。”

    “老臣觉得,大人您真的没有哪里对不起他。”龟丞相无奈道,“水君大人若是一定要如此想,那现在就好好弥补一番,赐下些宝物,如何?”

    “本君觉得本君的宝物没有那个够得上。”余礼白扶额,别以为他没有想过这么做好吗?

    龟丞相:“……”

    等等,这不对啊。

    不过是个凡人罢了,哪里值得他们水君如此费心思讨好?

    龟丞相想起自家水君和那凡人之间的一系列留言,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端倪。

    不,不行!

    现在不过是苗头,水君大人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思,一定要及时掐灭!

    龟丞相用拳掩在嘴边,轻咳。

    “水君大人,老臣想到一个好办法。”

    “哦?”余礼白惊喜,“丞相快说。”

    “季家少爷现在年纪双十,已经过了成家的年龄,要不您给他挑个有才有貌会持家的女子作妻子,如何?”

    批改公文的十来只毛笔齐齐顿住。

    “这个啊……”

    好是挺好的,为什么觉得心中古怪。

    余礼白犹豫。

    “大人?”

    见龟丞相催促,他又找不出哪里有问题,只能先应道,“是个好主意,先这么做吧。”

    “过几天花朝节是个好时候。”龟丞相再次提议。

    既然动手,就必须早早解决!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