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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的北国,已经是寒风凛冽,天地萧杀。
当月28日,我军张宗昌部从兵分两路从平泉、冷口入关,很快攻占滦州,截断了山海关直军的退路,驻守山海关的直军登时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窘境。
突如其来的巨变使得直军大为震恐,平津一线的直军纷纷溃退。
31日,秦皇岛一带的直军在我军两面夹击之下,终于到了强弩之末。
我军顺利攻占了秦皇岛,与角山长城相连的天下第一关山海关也彻底落入我军之手。
那一战,欧阳文建那小子的第五装甲团又立了大功,在最后一次攻城的时候,他率领麾下仅存的四十余量坦克,一骑绝尘,突破直军防线,攻破城门,共打死、碾死直军两千余人。
我想,如果不是在攻破长城防线之后,我所在的部队被调去攻打赤峰的话,在山海关打出的战绩我应该比那小子辉煌。
因为,论性格,我比他沉着,也比他冷静。
战后统计,山海关一战中,我军阵亡两万余人,而直军,则阵亡了三万多人,我军缴获直军枪支弹药无数。
那个时候,直系军阀已经快要玩完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冯玉祥所部也趁势向直军发动进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杨村和北仓,并俘虏了北上支援吴佩孚的直军旅长潘鸿钧。
见大势已去,吴佩孚只得率领两千余名残兵败将从塘沽登舰南逃。
曾经风云一时的直系军阀就这样树倒猢狲散了。
紧接着,大帅与冯玉祥在天津曹家花园召开会议,决定成立中华民国执政府和善后会议取代国会,并推举段祺瑞为代总统,统总统,总理与总理之职。
至此,中华民国的大权落入了我奉系之手。
大帅已经击溃了直系军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中国已经走向了统一,中国人打中国人的内战也将结束,我们可以联合起来一致对外了。
可是,这只不过是我的一相情愿罢了。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继续等待我的,将是旷日持久的,更为惨烈的内战。
不久,一个十分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
我的老上司,郭松龄郭将军反了。
他打着的旗号是“革新东北,大帅下野,少帅主政”。
理由是,大帅勾结日本人,出卖国家利益,密谋进攻国民军。
当时,我懵了,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大帅极为倚杖的功臣,郭松龄将军会造反。
至于大帅勾结日本人,出卖国家利益,密谋进攻国民军之事,我更是不敢苟同。
在我眼里,大帅虽然狡黠好利,但终究是一个爱国的好汉。
原来,第二次直奉战争之后,郭将军奉命到日本参观日军*演,当时一位日方要员和郭将军谈了一番话,大意是大帅落实“二十一条”,以换取日本的军火供应,进攻冯玉祥的国民军。
一向以国家民族兴亡为己任的郭将军自然是怒火中烧,他认为,大帅这是在出卖国家利益排除异己。
后来,我也依稀得到,少帅曾经到天津知会过郭将军,秘密陈述对冯玉祥国民军之事。
大帅和日本人之间,究竟谈了什么,达成了什么协议,我不清楚,我也不想去过多的猜测。
至今,我依然相信,大帅是好人,是个爱国的好汉,因为,大帅就是因为不答应日本人的卖国条约才被日本人害死的。
所以,到现在,我依然觉得,我们奉军那一场自相残杀,只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不过,究竟是不是误会,都不重要了,悲剧,是发生了。
郭将军在天津秘密会见冯玉祥、李景林等人,商议反奉之事。
听说,他们最后达成协议,事成之后冯玉祥据西北,直隶,李景林占热河,东三省则归郭将军管辖。
之后,郭将军将麾下精锐七万余人编为五个军,原炮兵总司令邹作华任参谋长,刘伟、霁云、魏益三、范浦江、刘振东任军长。 11月23日,七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奉天进发,一场我奉军内部的血战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猝不及防之下,奉军在山海关的防线很快被攻破,整座城池轻而易举地落入了*的手里。
紧接着,郭将军将司令部转移到山海关,不再用少帅的名义,而将自己的军队改名为东北国民军,官兵一律佩戴“不扰民、真爱民、誓死救国”。
大帅也立即发来急电,命令少帅,还有辅帅到连山一带布防,抵挡郭军的进攻。
我和欧阳文建那小子的坦克部队自然被归入了少帅的麾下。
在漫天风雪中,我们来到了连山,兄弟们拿着铁锹和铲子,一点一点地构筑起防御工事。
雪花,不断地落在我的坦克上,也落在了我的心里。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会和我的老上司,我敬爱的郭将军挥戈相向。
回想起长辛店大战之时,我和郭将军并肩作战的一幕幕,我的心,没来由的一阵疼痛。
远处,少帅英俊的脸已看不到往日的洒脱,有着的,只是一种说不出的凄楚与惆怅。
他的心情应该也十分沉重吧》
郭将军,是他在讲武堂时的教官,也是他的莫逆之交。
而今天,他却要和自己的老师,自己的忘年之交挥戈相向,心里肯定不好受。
雪花,还在不停地飘落着,每一片雪花,都仿佛落到了我的心上,融化在我的血液里。
一连几天,郭军都是按兵不动,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去思考太多。
因为,我真的不想和郭将军打战,我真的不想开着我的坦克碾过曾经的奉军兄弟的身体。
后来我才得知,郭将军的盟友李景林反水了。
他扣押了郭军在天津的六万套冬装和为数不少的存款,使得郭军物资匮乏,
为了防止李景林从背后捅刀子,郭将军只得命令魏益三的第五军回守山海关,同时,向冯玉祥请求援军。
但因为局势尚未明朗,冯玉祥吃吃不肯出兵。
得到这个消息后,少帅并没有急着进攻,他的意思是,缺乏冬衣,后勤补给遭到破坏的郭军过了些时日就会不战自溃。
这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我觉得,那只是少帅给自己找的借口而已。
他同我一样,不想和郭将军开战,更不想将枪口对准原来的奉军兄弟。
但是,意外发生了。
一天晚上,正在熟睡的我忽然被阵阵巨大的炮击声惊醒。
我军兵营一片大乱。
紧接着,就传来了少帅紧急集结部队作战的命令。
枪炮声,喊杀声,震天动地,火炮喷射出的橘红色火焰把整个黑夜照得明如白昼。
我急忙登上装甲指挥车,率领麾下四十余辆坦克杀气腾腾地向海边赶去。
原来,是郭军趁着沿岸海水结冰,从海上发起了突袭。
坦克碾压着雪地,发出阵阵沉闷的响声。
钢筋负重齿轮,像是在碾压着我的心。
透过窗口,我看到一个个矫健的身影正在冰面炮火的掩护下,快速地向我军阵地发起冲击。
从中,我看到了许多张熟悉的面孔。
他们都是曾经和我并肩作战过的兄弟!
一些人,我甚至还能喊出他们的名字。
但即便是如此,我还是闭上眼睛,忍痛向坦克兵兄弟们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轰轰轰!数十门37mm的主战炮发出恐怖怒吼声。
一群冲在最前面的郭军士兵立即被炸得粉身碎骨。
给我继续开火!”我大声吼叫着,泪水瞬间淌湿了我的面庞。
轰轰轰!又有好些个郭军士兵到地身亡。
哒哒哒!坦克上的8mm机枪也不失时机地叫了起来,把正在冲锋的郭军士兵逐个撂倒。
其实,我可以下令坦克急速前进,把已经登陆的郭军士兵活活碾死。
但是,我终于没有下达这个命令。
因为,我无法开着坦克碾压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兄弟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