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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今祁面上一闪而过丝丝彷徨,在避开男人灼灼燃烧的目光过后,拿起外套准备落荒而逃。
“站住。”顾今唯掀开被子,拔掉手背上的针液,一步一步的靠近做贼心虚的男人。
顾今祁闭上眼,被顾今唯那双阴鸷的双瞳注视了长达三分钟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过身。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顾今唯再次打开他的手机,普通来电普通信息,并没有任何异样,可是他为什么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顾今祁苦笑道:“哥,你胡思乱想什么?公司很好,什么都很好,只是我在担心你而已。”
“今祈,你应该知道你不会说谎。”顾今唯抬手放在顾今祁右耳处,通红的颜色证明着眼前这个男人作祟的心虚。
顾今祁往后一退,“我没有说谎,难道哥觉得自己很好?”
顾今唯沉默,在平静了片刻之后,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顾今祁心底一慌,本能的伸手想要抢过来。
“你想做什么?”顾今唯冷眼一过,男人只得作罢停止动作。
他不以为意的瞥了一眼上面的手机号码,直接按下免提键。
“二少医院里太多人了,我们派出的慰问团进不去,您看这事要不要晚一点再过去?”秘书的声音带着些许焦急。
顾今唯眉色如常,在看了一眼退到墙角处尽力缩小身影的男人后,强势声音萦绕在病房中,“出了什么事?”
电话一头沉默了短暂时间,声音再次响起,“总……总裁?”
“说。”
“是。”女人急忙解释道:“沈氏沈董事长于两个小时前去世了,我们——”
“谁?”顾今唯身体一斜,险险的扶住床沿才停止下坠的趋势,“说,是谁去世了?”
“沈氏董事长沈家成先生刚刚发生车祸去世了……嘟……”
顾今唯摔下手机,面无表情的冲到顾今祁身前,单手便将他的衣襟紧紧抓住,“你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顾今祁忐忑难安,抓住自家大哥的手,面目带着些许惧色,“大哥,你先冷静一点,虽然我知道我们沈家成一死,沈氏股价必定受到牵连而直接影响我们接下来的合作,可是大哥,这是天灾*之事,我们不能阻止什么。”
“啪。”顾今唯将他的身子扔开,抓起床头的外套直接披在肩膀上,“在哪家医院?”
“大哥,你——”
“我问你在哪家医院?”顾今唯大声吼道。
顾今祁心底一颤一抖,瞥了眼四分五裂的手机后,急忙跟上男人的身影,“哥,你现在不能出院。”
顾今唯再次抓住多嘴的他,将他措手不及的身体重重的钳制在墙壁处,言语带着狠劣,“这件事我放过你一次,下一次如果你还自作主张,就别再待在我身边了。”
“哥……”顾今祁不敢再多言,紧随在男人健步如飞的身影后。
善意医院,依旧是人山人海。
院长接受媒体采访,直接宣布沈家成已然去世的消息。
随着消息一出,整个A市再次动摇。
沈家成是属于接替祖业,沈氏一家的经济在A市乃至整个C国也是十强之内,随着沈氏二代统治者陨落,第三代继承人却只有沈天爱一个独女,想起往年沈天爱那嚣张跋扈的姿态,沈氏股价瞬间低至谷底,直至当日收盘之日,沈氏股价已是接近停牌。
医院休息室,来往不断的合作商密布在整个前室内,沈氏秘书长江雪已是跟着沈家成二十年,早已锻炼了一副泰山崩于顶而处变不惊的姿态。
“请过问先行回去,至于吊唁方面还请葬礼上再行。”江雪婉拒各位的抚慰声,再次将那扇休息室大门合上。
里间,沈天爱掩面静坐,她的身前是公司所有高层。
“大小姐,出现这种意外,还请您先节哀,只是公司目前出现危机,您不得不出面解决。”人事部部长擦拭过脸上的泪迹,叹气般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董事长葬礼我们会好好的替您准备好,您请放心,现在当务之急是安抚股东。”公关部长递上紧急策划的公关政策。
沈天爱将那些排的满满当当的文件放在桌上,点点头,“我会认真看的,还请各位叔叔伯伯们多多帮忙。”
“董事长对我们下属一直都很好,他出此意外,我们所有都是痛心疾首,还望大小姐能够节哀,好好替董事长守护这一片江山。”
“我明白,我会不遗余力替父亲好好守卫。”沈天爱指尖重重的抓扯住桌面,“今天就这样吧,剩下的事等父亲安葬过后,我会一一解决的。”
“那我们不打扰大小姐了,您好好休息。”众位高层井然有序的退出。
江雪瞧着一哄而散的众人,推开那扇门。
沈天爱抬头,目视女人干练成熟的一身正装,“江秘书。”
“大小姐,您还年轻有些人看不懂真面目,这些人里有多少觊觎您这个位置,您心里应该留一个警惕,毕竟人心难测,董事长刚刚去世,外忧内患,以您一人之力想要胜利这场战争谈何容易。”
“你想说什么?”
“这种时候顾氏顾总应该能替您更好的解决。”江雪直言道,“您涉世未深,这公司就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不是手握兵权就可以肆无忌惮,您要防的除了敌人,还有内贼。”
沈天爱神色一凛,这才想起顾今唯这三个字,他应该还在医院里,如果自己突然消失了,他会不会紧张?可是转念一想父亲出了事,为什么事到如今他却还没有出现?难道是不在乎?或者是还不知道?可是如此轰动,他如何会听不到任何消息?
“大小姐,您有认真考虑我说的话吗?”江雪再次问道。
“他是顾氏总裁,这里是沈氏,如何让他一个外人插手?”沈天爱单手扶额,从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漆黑无光,显示着电力已竭。
“他是您的合法丈夫,为何不能?”江雪轻叹一声,继续道:“大小姐,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您要想的是如何熬过这一关,沈氏股价因为董事长已经快跌停牌了,如果现在没有顾总帮忙,恐怕明日——”
“这——我如何能让他——”
“发新闻稿,我会亲自送走岳父大人,至于沈氏,我顾氏必定是一如既往的支持以及合作。”门外,男人风尘仆仆而来,那微喘的气息昭示着他方才疯狂的奔跑。
闻声,沈天爱从沙发上站起身,隔着数米远注视着男人眉梢眼波间的满目忧愁。
“我立即去召开会议。”江雪退出两人的私有空间,更是礼貌性的关上那扇门。
顾今唯依旧站在原地,声音带着喘意,“我来迟了。”
沈天爱摇摇头,干涸的眼眶再次凝聚水雾,“没有,刚刚好。”
“没事,天塌了,我替你扛着。”顾今唯大步上前将她紧紧束缚在怀中。
沈天爱紧紧的揽住男人的腰身,“爸爸是我害死的。”
“别去想,别去猜,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说是你的错。”他捧住她的双颊,一一抹去那上面滚烫的液体痕迹。
沈家成的葬礼设在锦海会所,地处城南近郊,毗邻B市交界。
会所内,白色玫瑰铺满整个冰棺,冰棺里安静的沉睡着男人最后的五官,他的手中托着原配夫人最后遗照。
沈天爱默不作声的站在冰棺前,当看着那沉重的棺木合上之时,移目看向另处。
“大小姐,请节哀。”公司元老护送沈家成最后一程。
会所内,满满的人群走过,沉重的气氛萦绕,偌大的厅中,只剩下彼此浅浅的呼吸。
“等一下。”陌生男人的闯入彻底打乱平静的节奏。
沈天爱闻声望去,男人一袭深沉的墨色西装,而最惹眼的却是男人身后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江雪见状,大步走上前,“林律师不好意思,今天是董事长出殡之日,就算你们宣布什么大事,也请别选在今天好吗?”
“江秘书,我记得我昨晚上紧急通知过你,这事绝对不能拖,这是对他们母子最公平处理方式。”林律师伸手抚了抚身上的眼睛,目光幽幽的落在沈天爱身上。
顾今唯察觉到男人的异样神色,漠然上前,“死者为大,请你们尊重一下去世的沈老。”
“顾总,这也是沈总去世前特地找我拟定的遗书,我必须尊重沈总的意思行事。”
“那也请让棺木顺利出去后再说。”顾今唯眸光瞥向门外的保安。
秦馨见着一拥而入的保镖们,惊慌失措的抱住孩子,哭诉道:“只求求你们让我送老爷最后一程。”
“你没资格。”沈天爱自嘲一笑,“爸爸刚走,你就把律师找来了,你居心何在?”
“我只是要求一个公平而已,我有资格送老爷离开。”
“把他们推出去。”沈天爱背对过女人的满目凄然,苦笑的望着棺木中沉睡不起的男人,“爸,原来你还立了遗书,我一直以为你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遗书,你的所有东西只有我一个继承人而已。”
“天爱,没事了。”顾今唯轻握住她的双肩,扶着她走在棺木前。
“请你们放开我,沈总就是担心他去世后他们母子被你们这么对待才特地找我立下的遗书,希望你们能够合同共处,其中沈氏集团他名下的百分之五十五股份,百分之三十是给了沈天爱小姐,其余百分之二十五给了沈希少爷,这是董事长的意思,我只是他的交代行事,无论如何,沈希少爷都有权利送行董事长出殡。”
话音一出,满堂寂静。
沈天爱哭笑不得的瞪着说完话大口喘气的林律师,自嘲的勾勒一抹苦笑,“你刚刚说什么?”
“大小姐,这是你父亲亲自写下的,你可以请专家比对一下笔迹。”林律师翻找着公文包。
沈天爱将男人推开数步,仰头大笑,眼角含泪,“我父亲尸骨未寒,还未出殡,你们倒想着来分家产了?秦馨,不管这封遗书是真是假,你……和你儿子没资格出现。滚。”
“我不是来分家产的,我只是想送老爷离开而已。”
“好一句有情有义的话,带着律师高调闯进来,又当着这么多人高调宣布遗嘱,你觉得这是为了情意二字才会做出的事吗?”顾今唯反问。
秦馨面色苍白,怀中的孩子瑟瑟发抖,“我求求你们,不管你们如何误会我也好,我只求送他最后一行。”
“你想送我父亲可以啊,去死吧,死了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他一起走了。”沈天爱丢下林律师所有的公文包,漠然的俯视着狼狈的女人。
“大小姐,如果我死了,你能解恨,我愿意。”秦馨放开孩子,站起身,朝着沈家成的棺木便是一冲而上。
“嘭。”剧烈的撞击声将瞠目结舌的众人神色拉回现实。
“妈妈。”沈希跌跌撞撞的爬到母亲一动不动的身体前,小小手掌按住她额头上汩汩流血的伤口。
沈天爱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幕突如其来发生的戏剧,抬手抹向眼角的泪痕,“真是一出好戏。”
“把秦女士送去医院,其余人全部让开,送沈家成先生……出殡。”顾今唯瞥了眼地上失去意识的女人,眸中未有惊慌,显然已经料到了这一幕的发生。
林律师颤抖的身子,“这……怎么可以这样,你们……怎么可以不尊重沈老最后意愿?”
“我会找人鉴定所谓的遗嘱,我相信沈总生前不会这么糊涂。”顾今唯冷冷的看了眼律师,继续前行。
江雪留在最末负责处理接下来的一切琐事,将手绢放在秦馨额头上,轻声叹息道:“其实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只可惜用错了地儿,这些苦肉计对平凡人或许会有用,可是你太低估了大小姐的心理承受力,她比你想象中的狠,你好好的想清楚,董事长生前可是从来没有谈论过要立什么遗嘱。”
言外之意,一旁沉默的林律师为之一颤。
似乎是听明白了什么,男人心虚的往后退了退。
秦馨恢复了些许清明,当看到江雪起身准备朝着林律师走去的时候,伸手便紧紧的拽住她的裤脚。
江雪冷冷低下视线,“我会派人送你去医院,还请你自己想清楚,有些人的逆鳞是碰不得的。”
“我记得你以前当过模特。”秦馨捂住伤口,嘴角弥漫开一丝得意。
话音一落,江雪平静的眸中微微荡漾开些许震惊,虽然被她尽力掩藏,却依旧难逃地上女人的双眼。
秦馨扶着柱子站起身,身前蔓延开一片血霜,她笑的狂妄得意,“你伪装的很好,你以为时隔十几年,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就没有人知道了吗?”
“你想说什么?”江雪压低声音,双瞳闪过丝丝怀疑。
“曾经有一个叫做陈启的男人,你还记得吧。”
江雪身体踉跄两步,诧异的瞪着笑靥如花的女人,面上彷徨越发难以掩饰。
“看来我说的对了。”秦馨大笑,“我相信江秘书接下来比我清楚该怎么做。”
“你究竟想说什么?”
“那份遗嘱绝对是真实的。”秦馨将染血的手绢塞回江雪手中,笑道:“我这样出去是不是更可怜一点?那些媒体还等着这场豪门盛宴该怎么扭转时局。”
“你斗不过的,你有我的把柄又怎样?就算我帮了你,你也斗不过顾今唯。”江雪将手绢甩在地上,冷艳高傲一笑。
“这就是我的事了,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别掺和,别乱掺和,我要的只是证明而已。”
江雪沉默,目光直直的落在女人惨白面颊上,那楚楚可怜的姿态却带着一双阴鸷狠劣的双眸,当年沈总是如何瞎了眼才会养虎为患留在身边长达十年?
“相信老爷生前一定说过要立下遗嘱之事。”秦馨牵着孩子,一步一步,看似步步维艰的走出会馆。
江雪心绪起伏,盯着地上延伸出去的身影,嘴角的苦涩渐渐扩大,休憩片刻后,大步走出。
墓碑前,两道身影久久伫立而未曾动弹一步。
秋雨绵绵,恰如细线落在彼此的肩上脸上,有些冰冷。
顾今唯脱下外套披在沈天爱身上,轻轻的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回去吧,你已经站了两个小时了。”
沈天爱依旧沉默,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墓碑上憨厚笑容的那张脸。
“天爱,听话,我们回去吧。”
“顾今唯,你说我是不是特别不吉利?”沈天爱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眼底那重重的忧色收入眼中。
“胡说八道什么?别胡思乱想了,我送你回沈宅去看看。”
“明明他不是我父亲,为什么我心里会这么难过?如果沈天爱早在那一次坠河中死掉,他会不会就不会死?”
顾今唯抓紧她的双手,“不会的,这是天意,跟你无关。”
“可是他是因为我才会出车祸的。”沈天爱松开他的手,往后退出一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天爱,这事跟你没关系,我说过我会调查清楚的,是人为,还是天意,都讲究证据。”
“……”沈天爱闭上双眼,“可是他死的好无辜。”
顾今唯将她的身子揽入怀中,轻轻安抚好她颤抖的身体,“听我说,这事跟你并无关系,不管是他情绪激动误踩了油门,还是秦馨故意设局害死了他,都跟你没关系,你只是受害者,你才是受害者。”
“不是我的错吗?”
“嗯。”
“谢谢你。”沈天爱放开他的怀抱,转身再次面朝墓碑,“我想再看看他。你先回去好吗?让我最后陪陪他。”
“那我在一旁等你。”顾今唯走下台阶,身体不着痕迹的晃了晃,他扶着一旁的石柱,安静的等候她的最后分别。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色由最初的灰蒙到如今的墨沉,站立的女人手脚僵硬的转身准备离开。
沈天爱放下肩膀上的外套,回眸正巧落在靠在石柱前摇摇欲坠的男人身上,他面颊泛着淡淡红晕。
她疾步上前,覆手放在他滚烫的额头上。
冰冷的掌心贴上自己被阵阵火烧的身体,顾今唯睁了睁眼,强打起精神,莞尔一笑,“可以回去了吗?”
沈天爱将外套披在他的身上,“你在发烧。”
“没关系,只是小病。”顾今唯轻握她的手掌,牵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沈天爱侧目打量着他的轮廓,男人的眼底带着浓重的青痕,他陪着自己熬了整整三天,陪着她一起不吃不喝撑了三天,他带着伤带着伤寒发着高热陪着自己煎熬了三天三夜,不知为何,她紧握的那双手突然变得好沉重,忍不住的她无法承担的重量压在心口。
顾今唯回头,感觉到身后女人的异样,急忙问道:“怎么了?”
“顾今唯,你爱我吗?”她正色严肃问道。
“我不爱吗?”
“我该相信吗?”
“为什么不相信?”
“你的婚姻只是一场利益,你的爱情更是一出筹码,我该相信吗?”
“我的利益只是对着别人,我的筹码绝对不会把你押上,你是唯一的。”顾今唯抓住她的手任着她的身体撞击自己的心口,任凭心口狠狠揪扯的剧痛,依旧将她紧紧的束缚在怀中,不再让她挣脱出去。
“那我们可不可以试一试?”
“若不爱,何来疯狂?”他亲吻住她的额头,“你是唯一一个能温暖我的人,不管是二十年前,还是如今,你只是唯一。”
沈天爱闭上眼,眼睑滑下一滴液体,顺着脸颊滴进嘴中,原来泪水除了咸,还有些甜!
墓园外,一辆停靠已久的商务车见到出园的两人后,驾驶位置上突然走出一人。
顾今唯见到来人,面色一沉。
“大少爷,夫人请您回去一趟。”男人礼貌性的打开车后位置。
“我把天爱送回去就会会主宅。”顾今唯打开另一辆黑色宾利。
男人显然并不打算离开,依旧保持最初的站立动作。
沈天爱接过他手中的车钥匙,红唇轻启,“我自己可以回去,不是很远,你快些回去吧,记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顾今唯欲言又止,替她打开车门后安静的退回男人的位置。
男人合上车门,径直走回驾驶位。
沈天爱见着商务车的离开,扣上安全带,踩住油门准备驶出停车场,却见到角落里一人倚靠在车门处未曾移动一步。
男人的眉角写满忧愁,后视镜折射着他那张憔悴的容颜,她急忙踩住刹车。
叶宇维熄灭了最后一支提神的香烟,正准备开车离开时,空气里淡淡飘来一股玫瑰清香,他诧异的回头,女人苍白的面容重新映入瞳孔,她不施粉黛的干净,眼底却是深深的一圈黑色烟圈,她望着自己,嘴角牵强的勾勒一抹笑意。
“天爱。”叶宇维轻唤一声。
沈天爱身体僵硬,站立了一天本是累到不想移动一步,可是却在看到男人过后一步一步走上前。
“那天我听说沈总出了事,本打算亲自去医院看看你的,可是却没有想到我父亲在C市也出了事,我处理好之后即刻赶回来,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叶宇维的手别扭的放在车门上。
沈天爱低下头,将手腕上的白菊放在他的掌心里,“现在也不迟。”
叶宇维瞠目,明白她的意思,将菊花戴在自己上衣口袋中,“我能去拜祭一下伯父吗?”
“我带你去。”沈天爱转身,僵硬的双腿却是不争气的阵阵发软,还未走出两步便往一侧倾倒。
叶宇维眼明手快,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怎么了?”
沈天爱虚弱的摇摇头,“可能站久了,有些发木了。”
“怎么不早说?”叶宇维扶着她坐回车内,半蹲下身,脱下她的单鞋。
沈天爱惊怵,急忙缩回自己的脚,“不用麻烦了。”
“现在不活血一下,你晚上会痛的。”叶宇维继续抓住她缩回的双脚,自顾自的按住她的脚心穴位,“感觉怎么样?”
沈天爱苍白的面容上泛起淡淡红晕,“有些痒。”
“忍着点,后面会有些疼。”
“唔!”一股钻心的疼从脚底迸发,将沈天爱面上的镇定瞬间打散。
听闻她微乎其微的一声呻1吟,叶宇维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力度,“很疼?”
“不是,感觉一下子穴位就通畅了。”沈天爱面红耳赤,低下头,不敢看男人眼底的神色。
叶宇维轻轻吐出一口气,手中力度也在渐渐的控制。
似乎舒服了很多,沈天爱伸手拦下男人的继续按摩,“谢谢你,已经好多了。”
“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点水。”叶宇维擦了擦手,起身往着一旁的贩卖机走去。
见他离开,沈天爱尴尬的捧住自己的双脚,虽然她知道自己没脚气,可是还是忍不住俯身嗅了嗅,幸好没有异味。
叶宇维走开两步才发现钱包落在了车内,转身准备回去时正好见到嘀嘀咕咕似乎在痛心疾首什么,而她接下来的动作更是将他那张遇险也是面不改色的表情惊得险些笑出声。
“没有味道。”
男人的声音恰如磅礴的瀑布流水抨击着心脏,沈天爱忙不迭的扔开自己的双脚,别扭的看向另一侧的车窗。
叶宇维打开驾驶位,拿出皮夹,“喝杯热咖啡好不好?”
“谢谢。”沈天爱面颊泛红,这么尴尬的一幕怎么偏偏就被他碰巧看到了?
当叶宇维去而复返后,他的手中似乎还多出了一个什么别的东西。
“这是什么?”穿上鞋子,沈天爱盯着他手中的小猫咪。
“刚刚看到它蜷缩在贩卖机旁,显然是被人遗弃的小猫。”叶宇维脱下外套将瑟瑟发抖的小家伙掩藏在衣服内。
沈天爱伸出一指逗了逗得到温暖放松紧绷神经的小猫,嘴角莞尔,“很可爱,只是你养猫?”
“不,打算送去动物中心。”叶宇维将它放在车后座上,“你身体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的脚不适合长时间开车。”叶宇维抓住她准备离开的手,不等她回复便直接塞进副驾驶位上。
沈天爱也不想再争辩什么,因为她真的很累了,车子刚刚起步,她便在轻晃着渐渐沉睡而去。
“喵……”小小的爪子轻轻的触碰着她的指尖,好像是在交流些什么,小猫自顾自的跳到她的怀中。
叶宇维瞥了眼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不由自主的,嘴角在注视中微微上扬,他的指尖出乎自己意料的轻抚过她熟睡的容颜,浅浅的呼吸打在自己的指腹上,很暖很暖。
“唔。”沈天爱翻了翻身,察觉到车子的静止,睁了睁眼,正巧对上同样望着自己的男人。
“醒了?”叶宇维声音很低,指了指她怀里的小家伙。
沈天爱忍俊不禁,抬手轻轻的捋捋小家伙的毛发,“到了吗?”
“嗯,到了。”
“那我先回去了。”沈天爱的手停放在门锁上,又忍不住的将小家伙抱回怀里,“我养两天吧,看着它挺可怜的。”
“随便捡回来的,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什么病毒,安全起见,检查一下再决定养不养好不好?”叶宇维正色道。
沈天爱又做回椅子上,“那麻烦叶先生再多跑一趟了。”
“你——”
“这算不算缘分,在父亲的墓前发现了它,它好像也很喜欢我似的。”沈天爱看着它额头上的一缕黑色浅毛,通体发白的小家伙身上只剩下这唯一一点异样色彩。
“好。”叶宇维驱车重新上路。
平静的泊油路,落叶掉落一两叶,车轮碾压而过,枯叶被带动再次翩跹而落。
环山别墅前,商务车缓慢停靠在车库中。
顾今唯扶着车门小心翼翼的站直身体,连续三日的高温不退,连续三日的滴水不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好端端的行走,甚至不苟言笑的那种脸上挂着任何人都察觉不出的病态。
“大少,夫人在三楼书房。”管家回复道。
顾今唯顺着楼道一步一步走上,却在靠近三楼书房的位置前蓦然停下。
死寂沉闷的走廊上,一声声鞭打声冲击着耳膜,伴随着鞭声的落下是男人压抑的呻1吟。
“这么多年让你留在他身边,不是为了让你为他说话,为他做事,而是让你好好的给我监视好他,让你给我报告他的一举一动,如今倒好,你们一个个翅膀硬了,可以自由翱翔了?”
女人的声音冷漠血腥的从里面传来,随后一声无法再控制的痛呼声传出。
顾今唯推开那扇门,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男孩跪在地上,女人举着马鞭,马鞭很别致,是特地构造的,鞭身上带着一些肉眼无法窥视到的小刺,可是当鞭子打在身上时,那一根根微乎其微的小刺便深深的摩擦着皮肤,那种痛,无言而语。
女人打累了,将马鞭丢在书桌上,目光攸得冰冷的落在走进的身影上,“当年刘备三顾茅庐才请回了诸葛亮,如今我是五临祠堂也无法请出顾少爷一面啊。”
女人的话带着浓浓的讽刺,顾今唯未曾回复,只是神色悲戚的落在顾今祁身上,他裸露在外的后背血肉模糊。
“母亲,您想说什么请直说。”他看向女人,两两目光对视。
女人坐回椅子上,单翘一腿,“我打累了,你来替我接着打。”
顾今唯没有动弹一步,依旧冷冷冰冰的对视着女人倨傲的神情。
“还想我说第二遍?”
“今祈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如此惩罚?”顾今唯问道。
“什么错?”女人单手托腮,笑意淡淡,“我就是突然想打他而已。”
“母亲,他是您的孩子。”
“所以……给我打!”女人将鞭子扔在顾今唯身上,“迟一秒多一下。”
“哥,你打吧。”顾今祁声音颤抖,挺直的后背也是禁不住的颤抖着。
顾今唯捡起地上的鞭子,紧紧的捏在手中,随后在女人的瞠目结舌中丢弃在一旁的垃圾桶中。
女人面色更沉三分,“你想做什么?”
“这么多年我对您唯命是从,只为了曾经我母亲的一个错误,这么多年我抱着对小易的遗憾任你调遣,不管是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
“……”女人放于桌上的手紧了紧,“你想说什么?”
“今时今日,且不说顾氏股份仍旧在你手里,再者我这个总裁也是由你扶上位,如你所说你既然能扶我坐上那个位置,便能拉我下马,今天,我把这个位置彻底让出来,不需要你再亲自下命令了。”
“顾今唯。”女人咬牙,“你就不担心你家里的那个女人?”
“当然,没有足够的资本,我怎敢跟你抗衡。”顾今唯拿出上衣袋中的一支钢笔,轻轻的旋转笔帽,当笔帽揭开之后,一枚小小的优盘滚落在桌面上。
女人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如同纽扣大笑的东西,“就凭这个?”
“母亲,我尊重了你三十年,今天,我一字一句说清楚,不是顾氏抛弃了我,而是我放弃了顾氏。”
“顾今唯,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如此霸道不计后果的跟我亮底线?”女人指尖轻轻的从小优盘上滑过,冷嘲热讽般不以为意。
顾今唯身体前倾,靠近女人耳侧,“这是我母亲死的真正原因。”
话音一落,女人面上的笑意渐渐僵硬。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本本分分的受你控制吗?”顾今唯冷冷一笑,“我就等着看见你是如何被那个男人一样无情的抛弃。”
“……”女人高傲的抬头,“你知道些什么?”
“真正对不起你的人不是我母亲,而你跟她一样都是可怜的女人。”
“你——”
“我可以跟你合作,你也可以自己挣扎,也许有一天这只鞭子落在的就不是我们的身上。”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这么多年伪装的懦弱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天。”
“我不是伪装,我是尊重。”顾今唯自嘲一笑,“尊重你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你出去。”女人指向地上一动不动的顾今祁。
顾今祁诧异,却又不敢违抗命令的挪动麻木的双臂。
顾今唯坐在沙发上,看向桌面上的酒杯,倒上一杯,一口饮尽,冰冷的液体滑过火烧般刺痛的喉咙,似乎压制了身体那沸腾的气息,继续若无其事的与着女人面面而视。
“你的计划是什么?”女人问道。
“没有计划。”顾今唯回复。
“哈哈哈。”女人仰头大笑,“好,我也没有计划。”
“这些年父亲退居二线,M国是你负责,亚洲是我负责,看似表面上我们风光无限,顾氏家大业大,有个杀伐决断绝不拖泥带水的女当家,有个雷厉风行不择手段的顾大少,顾氏如果不风光,如何对得起背后真正策划之人?”
“果然我低估了你。”
“架空顾氏。”顾今唯举了举杯,言外之意两人未曾明说。
“这么多年第一次跟你合作,希望合作愉快。”女人轻碰酒杯,“以后不用你采血了。”
“看来二弟还是帮了我一点忙。”顾今唯轻抿酒液。
“你知道他的来意?”
“你之所以会愤怒,难道不是因为他帮了我求情?”
“都说虎毒不食子,我再狠也不会杀了我的儿子,而你父亲……连畜生都不如。”
管家领着医疗团队正在安静替顾今祁处理伤势,却被他直接拒绝。
管家蹙眉,“夫人虽然看着狠,可是她也是关心二少您的。这些医生都是她先行打电话安排好的,二少别太怨恨夫人了。”
“我知道。”顾今祁随意的披上一件外套,“我去看看大哥。”
“大少刚刚已经走了。”管家直言。
顾今祁驻步,不明所以的回头瞪着男人,“你说什么?”
“大少在十分钟之前已经离开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顾今祁直接打开门,却正好对上外面走进的女人。
许云翎从外间将门扉合上,“坐下。”
顾今祁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我让你坐下。”许云翎再次重复。
顾今祁坐在离着她最远的位置上,双手紧紧的扯着衣角,“知道我为什么要惩罚你吗?”
“母亲的想法我无法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