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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沉默一下:“羽寒,你这是什么意思?”
“哦,你当年走的时候不是让我给你找个徒弟吗?我帮你找到了,就是她。现在你回来了,当然要让她认师归宗啊。”
骗谁呢,萧逸面无表情地想,刚才你还说给我找的徒弟是慕辰呢。不过,他还是试图晓之以理:“她是你的弟子,你让她拜我为师,是要让她叛出师门吗?东白的长老们不会同意的。”
“我没有收她做弟子啊,”羽寒笑嘻嘻地说,“她喊我师父是因为慕辰那家伙让她喊的,不信你去查,东白的弟子名册上可没有她。再说了,她已经修习了你们昆仑的御剑术,你不收她,是要让你们昆仑的剑术流传在外吗?”
萧逸露出忍耐的神色,按了按眉心:“她的剑术空有其形而无其神,你若真想让我教她,我可以指点她的剑术,却不会做她的师父。”
“哦哦,我明白的。”羽寒想,辈分不同不能在一起嘛,他懂的。
萧逸怎能不理解他的言下之意,当即厉声喝道:“你不明白!我找了一个跟我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当徒弟,别人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我是在欺师灭祖,觉得师父当年对我不好,所以我找个徒弟管制,借此侮辱师父,这是大不敬的行径!”
羽寒没想那么多,一时间也沉默了。暮雪的神色闪过悲哀。
“更甚者,他们会察觉到我对师父抱有不可见人的龌龊念头,所以才会将暮雪收在身边日日看着。昆仑宗的清誉才是真的毁了。”
羽寒倒也没生气,温和地说:“我觉得你想多了,萧逸。”
暮雪的目光黯淡下去:“萧逸,我并不想让你为难。”
萧逸的心情乱糟糟的,他歉意地说:“抱歉,暮雪,我不是不想让你跟着我……”
其实跟这些没关系,他只是怕,怕自己对师父的感情被人察觉,让师父死后百年又不能安宁,更怕名门正派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是昆仑宗藏污纳垢,无视天纲伦常,师徒之间不干不净,丢尽昆仑宗的脸面,这是他数百年来的噩梦,他只怕对不起师父。
羽寒拧眉,在:“不不,萧逸,至少你先听完我的理由行吗?我让暮雪跟着你不仅是为了你,还为了她。她在东白的处境你也看到了。跟着你的话,一则你的灵力高强,就算出什么岔子也没事,二则,不管她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我知道你在那之前会对她好的,就像水印大师曾经对你的那样,没错吧?”
萧逸没有反驳。的确,暮雪与天狐有关,如果真有什么隐患,放在他的身边的确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萧逸想起师父曾经为他做过的一切,神色间有些悲伤,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他不会对她不好的。
“还有,我问她为什么跟着你的时候,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不给萧逸开口的机会,羽寒又自问自答了:“她说因为你不开心。”
萧逸下意识地看向暮雪,看到暮雪对他温柔地一笑,那个笑也有着他的师父的影子,包容而关切。
羽寒意味深长地说:“所以,我觉得这孩子未必不是你的师父,先别急着否认,你仔细想想,如果你的师父在的话,见到你这个样子会怎么想?天底下只有她会担心你会不会不开心,这个你能否认吗?”
羽寒还在喋喋不休:“你可以这么想,天狐想解除跟你师父的约定,就杀了她,然后又利用你师父的力量,就复活了她,却没有来得及利用就被你干掉了。世事无绝对啊萧逸,你能保证她不是你的师父吗?别别别别走啊,好吧,这是我瞎猜的,瞎猜的。”
萧逸头疼得要死,沉默一下,截住羽寒的又一波话潮:“好,我答应你。”
羽寒没有料到胜利来得如此之快,表情定格在一个愚蠢的位置上:“哎?”
萧逸低头对暮雪说:“暮雪,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如果你跟着我,我不会收你为徒,但我答应你,会指点你剑术,尽量会把我知道的一切教给你,这样,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暮雪歪着头,长久地凝视着萧逸,微笑:“我愿意。”
羽寒的眼皮跳了跳,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怪异,倒像是水印大师活了过来,含笑注视着萧逸,但是跟以前不一样,她的眼里充满了爱意和宠溺,分明是看情人的眼光。
羽寒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不说暮雪的外表看起来才十一二岁,就按她破冰而出的日子算,她也就十岁,一定是他想多了。
“那好,你去收拾一下,跟你大师兄道个别,我们今天就走。”
羽寒:“……告诉我,萧逸,你不是因为嫌弃我才走的。”
萧逸沉默地看着他,直到羽寒受不了打击捂着胸口飘走了。
瀑布后的悬崖立着一座与山崖等高的女神石像,她的手从流云似的袍袖中伸出,平摊着,那个宽大的瀑布就是从她的手上流下来的,百丈瀑布飞流直下,溅入水潭飞起无数的银珠子,水声沉闷,空白的眼珠看不出任何生命迹象,她望着遥远的远方,在这里矗立了几万载。
人类之母,神人女无,那个以无上神力创造了人类的女神,千万年来在这片大陆上广受供奉,备受敬仰。即使在她的同类中,她的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并有着罕见的创生之能,有了她,才有了人类的繁衍生息,绵延不绝。
东白山弟子们正吭吭哧哧地练剑,他们站在水潭里承受着巨大的水压,却举起剑不停地向水势浩大的水流劈斩而去,不停地有弟子被磅礴的水流一股脑地冲向下游,又抹把脸艰难地跋涉了回来,聚精会神地继续注视着水流。
监督他们的慕辰在水潭旁边的石头上站着,却没有看狼狈不堪的师弟师妹们,而是仰着头看那座女神像,心不在焉的样子。
暮雪走到他的身后站定:“大师兄,我打算离开东白了。”她知道在桐城的时候拒绝跟大师兄回来,一定伤了这个视自尊为一切的大师兄的骄傲,所以也不奢想着他会理她。
果然,慕辰好半天没有反应,就在暮雪以为他不打算理会自己的时候,他开口了:“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以后也不必告诉我。”
暮雪笑了,这才是她的大师兄,骄傲得不可一世,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她跪下对着慕辰磕了三个头,沉声道:“谨遵大师兄之令。有空我会回来看您的。”她承他十年教导之恩,磕三个头也是应该的。
慕辰转过身来,见她磕头,也并不躲开,水声清越,他看着暮雪,神色不明,等暮雪磕完头,他突然问了一句:“你跟他走,是因为桐城的时候他收手了,而我没有吗?”
暮雪一怔:“什么?”
一个东白山弟子啊啊叫着头朝下掉进了水潭,他不识水性,沉下去就上不来了,越挣扎沉得越快,在水里扑腾。慕辰伸手卷起一阵风将他轻轻托到岸上。那个弟子哇哇吐出一大口水,呛得死去活来。
慕辰说:“今天的训练任务到此为止,可以回去了。”
东白弟子们累觉不爱地从水潭湿漉漉地爬上来,只剩下半口气,脚步沉重,连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暮雪慢慢地说:“大师兄,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慕辰的身形顿了顿,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山脚下,暮雪回头看了一眼云烟缭绕仙气飘飘的东白山,问萧逸:“我们要回昆仑吗?”
萧逸说:“先不回去,我带你去云游,实践可以让你学的更快。”其实那只是借口,实情是昆仑的每一个角落都会让他想起她,想起她已经不在,说他是逃避也好,他暂时不想回去。
“萧逸,若是你师父知道她让你这么痛苦,她一定希望你忘了她。”
萧逸沉静地聆听,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但也仅此而已。
他们前方的空气突然起了涟漪,那是灵力波动的迹象,很快,羽寒的脸就出现在空中,他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暮雪啊,你先去前面等着,我跟萧逸说说话。”
暮雪微微一笑,果真走开了。那个笑清浅如莲,有着说不出的从容了然,似乎已经知道羽寒要对萧逸说什么了。
羽寒目瞪口呆,好半天他声音颤抖地说:“萧逸,你说,暮雪是不是变了啊,我咋觉得刚才看到水印大师了呢?”
粗神经如他,也总算发现了些许不对劲,暮雪以前不是这样的吧,可是她似乎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不不不,一定是他的错觉,错觉。
萧逸摇了摇头,对他很是无奈:“你特意追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羽寒还没有缓过劲,他下意识地说:“你走也没跟我说一声,我以为你记恨我把暮雪塞给你的事呢。想再劝劝你。”
萧逸淡淡地说:“哦,你想劝我什么?”
“劝你实在不行就把暮雪当成你的师父,她跟你师父长得一样,你就当上天怜你孤苦,派她来陪伴你的不好吗?非要为难自己。”
萧逸垂下了眼睛,思索了一下,还是打消羽寒的念头比较好,他马上就要渡雷劫了,还来操心媒婆的事情,实在是难为他了。
“羽寒,我给你讲件事吧。我小的时候,师父给我雕过一个木头鸟,我非常的喜欢,所以天天抱着它睡觉,看剑谱的时候也拿着它。后来那个木头鸟丢了,我找了很长时间,很伤心。”
“我的师父劝我说会给我雕一个新的,一模一样的。我告诉师父我不要新的,除了那个旧的我什么都不要。后来那个木头鸟终于找了回来,我把它贴在脸上很高兴,可是师父却不无忧虑地说了一句话……”
“她说,真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啊。”
两个人都没有看到的是,百步开外,背对着他们,暮雪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
萧逸长出了一口气:“羽寒,说这件事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告诉你,我是个死心眼的人。对我来说,暮雪就是暮雪,师父就是师父,她们永远是两个人。暮雪她有自己的人生,我不想也不能把我师父的事情加到她的身上。她只需要做她自己就好。”
羽寒有些激动,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嘴笨:“不不不,你刚才也看到她的笑了,还有走路的动作……”被水印大师附身了吧,这么说水印大师借尸还魂了?哈,哈,他不怕鬼哦,真的不怕哦。
萧逸不以为然:“我走了。”
羽寒伸出颤抖的手:“喂,别走啊,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听你说完天都黑了!萧逸反而加快了步子,跟暮雪一同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