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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前,浮屠岭新上任的领导为了彰显自己非凡的能力,把新官上任的火烧到了浮屠岭,他修了一条从县城直通浮屠岭的盘山道。
浮屠岭山多树多,风景秀美,如果能发展成旅游景点,定然能刺激消费,增加经济收入。
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车站还没开始建,领导就成了疯子。
很多人都不相信世上诸多邪乎事,认为鬼神之说都是遑论,等大祸临头才开始求神拜佛,名其曰求个心理安慰。
鬼神之说自古有之,圣人言,人不语怪力乱神。
黄仨儿自小跟在黄瘸子身边,他相信鬼神之说,但是他肯定没想到一向命大的他会栽在了禁地。
当我们在后山的荒野上看见失魂落魄的黄仨儿时,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几天前还意气风发的他。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恶心人的粘液,几乎衣不蔽体,眼神呆滞得就像是着了魔。
“你到底在后山禁地里看到了什么?”我沉声问道。
黄仨儿根本说不出话,我的话似乎是刺激到了他,让他身上突然生出一层鸡皮疙瘩,身体抖得像筛糠。
李富贵站在黄仨儿的面前看了一会儿,他趴在黄仨儿的耳边耳语了一句什么,接着就转身朝盘上路的方向走去。
“他交给你们了。”李富贵冷漠的声音传来。
黄仨儿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水,看起来很是可怜,虎子有些不忍地说道:“看来他真的疯了。”
我说道:“疯了又怎样,他杀了你,你就要还回去。”
虎子有些犹豫,身为现在社会的人,虽然是在人命如草芥的浮屠岭,可他还是下不去手。
“我下不去手,他都已经疯了。”虎子说道。
我看向黄仨儿裤子上的口袋,从口袋里掏出了他那把经常把玩的瑞士军刀,接着将他领到荒草丛里。
虎子皱着眉头一路跟着我们,我当着黄仨儿的面将弹簧刀打开,猛然从他的喉咙刺进去。
黄仨儿倒在地上捂着脖子,他的嘴里不停地吐着血沫子,鲜血从他肥胖的脖子中喷得到处都是,他挣扎的样子让我想起小时候还是个孩童时他那副飞扬跋扈的嘴脸。
我不管他这些年到底欺负了多少人,或者凭着家里有钱有势暗中搞死了几个人,我记得从小到大我被甩的第一个巴掌是他打的,周曼曼是他带头欺负的,还有虎子是他动手杀的。
一向良善的虎子眼神疑惑地看着我,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他似乎没想到从小到大那个有些小任性却不失善意的我会这样眼也不眨地杀死一个人。
即便是一个仇人。
虎子转过身,他语意低沉地说道:“你杀人不害怕吗?”
我说道:“就像杀一只鸡。”
我从黄仨儿的脖子上,将一根红绳拽了下来,上面吊着玉佩的一角,近五分之四的玉都不见了。
虎子很明显也认出了这块玉佩正是给他招来杀身之祸的东西,黄仨儿知道自己的玉佩被李富贵拿走,而像李富贵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他抢了黄仨儿的玉佩很可能就是给他唯一的孙子李虎。
当黄仨儿暗中看到了虎子脖子上的玉佩时就已经暗生杀心。
“玉佩怎么会碎了?”虎子问道。
“这块玉佩是黄家的家传宝贝,黄瘸子就这么一个孙子,给黄仨儿的玉佩定然是真正通灵的宝玉,传言通灵的宝玉可以护主,若是抵了一次死劫,玉就会碎。”
“这么说来,黄仨儿本来应是死人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他闯进禁地,本应是个死人,但是宝玉救了他,即便如此他还是疯了,真不知道这禁地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们将黄仨儿弃尸荒野之后就回了村子,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心烦意乱,困意缱绻。
当天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我被一阵阵警车的鸣笛声惊醒。
我心里奇怪,浮屠岭的诡异事儿警察向来不管,怎么突然有警察来到这里,而且听着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应该还来了不少人。
我想起三天前的晚上李富贵跟黄仨儿说的话,他说要杀了黄仨儿一家老小,一个不留。
我本以为这只是一句气话,并没有认为李富贵真的敢公然到县里杀人。
可是当我走到村口看着大批的警察围在他们家门口的时候我信了,李富贵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将县城黑白两道都有关系的黄家给灭了门。
李富贵被拷上手铐,他并没有反抗,随着警车被押解向县城里。
李富贵被警察带走后,村民们都议论纷纷起来,有人打听到了李富贵似乎是在县城里犯了个天大的案子,这次是必死无疑了。
浮屠岭虽然是一片被列为无法之地的山区,里面死了人一般警察不会管,但若是山里的人在外面犯了事造成极恶劣的影响,县里的领导肯定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富贵被警察带走后的第二天,虎子家的门口突然就停了七八辆面包车,车上下来一大批人,身上全都有纹身,手里都拿着砍刀。
这群人用砍刀在虎子家的大门上一阵疯狂乱砍,接着将大门踹倒,当他们闯进屋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家里有人,于是一群人把虎子家砸得稀巴烂。
虎子家的床上也被泼了屎尿,期间我去看了一次,其中几个是县里有名的混混,我在县城上初高中的时候就看过几次。
这些混混到学校打学生和老师都没人敢管,被报警抓起来后没几天就又放了出来。
他们说,有李富贵家人的照片,李富贵杀了他们帮里的一个大哥,还把他一家灭了门,这个仇必须要报,只要见到李富贵的家人,见一个杀一个,不要以为躲在了鬼村就以为别人会怕。
晚上的时候虎子和他的爸妈是在我家住的,他的爸妈是住在我的床上,我和虎子则铺一张凉席睡在家院子里,席子上撑着蚊帐。
那天晚上虎子很害怕,期间满头大汗醒了几次,每次都跑去我房间里看他爸妈一眼,然后返回蚊帐里继续睡觉,看样子他是做了噩梦。
县城里的混混下手非常狠,他们在学校殴打学生的时候都会把人的脸骨打断,造成面瘫,捅人的事情更是经常,学生家长闹到警局就算闹大了最多也就赔个几万块钱了事。
当年虎子上初中虽然不是跟我一个学校,但也是在县城里,他见过县城里混乱不堪的样子,见过一群混混把女孩拖到酒吧里喂药丸,见过卖菜的老农被身穿制服的人殴打,也见到过卖肉的屠夫二话不说就捅了合理驱逐占道经营的城管,见过一群打着正义的口号游街的人们在某次大暴雨后的洪水中冲击大型超市疯抢商品。
天下间就从来没有绝对的善与恶。
这世上很多人养尊处优,看不见世界的纷乱和疾苦,过着文明向上的生活,根本接触不到世间的乱与罪。
我听到了虎子的叹息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男人之间无声的安慰。
虎子说:“我怕我爸妈出事,他们那么疼我,要是前几天我真的死了,他们该怎么活。”
我说:“没事的,别想太多,明天和你去县城去看你爷爷怎么样了。”
我看着星月之光,摸着自己的心脏,我能隐约地感觉到体内沉睡着周曼曼的魂魄,她虚弱不堪的状态一旦离开我身边,很可能就会魂飞魄散。
可是我怕时间久了我就会厌弃。
人是一种特别复杂的情感动物,我很喜欢周曼曼,但若她没有肉身,长时间以灵魂的状态栖居在我的体内,我有一天会厌恶。
那种感觉怪怪的,就像是被人在暗中窥伺,我的所思所想她都能感受到,没有丝毫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