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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张狂恣意的云渊,进入缥缈阁内阁的那一刻也不由沉默了。
这真的是人间?
“欢迎来到……玉宇琼楼。”墨天工张开双臂,深深吸了几口气,玩笑的神色被平静遮掩,不羁的脸露出原本便有的深沉。
“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1”云渊许久找回了声响,就算是杜牧的《阿房宫赋》也形容不了此等美景!
整个琼楼满目锦绣,一半天黑一半天明,当真是日月同辉。近处繁花弄影,四季兼存,极远处有一水晶宫,顶端是未设座,用雾霭为帘,遮住了内里。而中处分成七个阁楼,设了七个玉座,玉座上未刻姓名,反而依次刻上了北斗七星的名号。
最下方的水晶柱划出了一个清朗的空间,用银丝随意地隔开,看似凌乱,却有着难言的层次美。
想来下面应该是给少子设立的观众席?中间的是七国七子的,最上面,大概是评判大比的半圣大儒的位置。
云渊的视线停留在了琼楼外那片宽广的湖泊上,几只调皮的鱼儿不时跃出,像是在与空中的大雁嬉戏。湖里长满了莲花,粗粗数了下,近乎一百朵。难道说……第一轮是让明珠大比的百名美人站在花上吗?
举人之后完全可以身轻如燕,踏水花间并不难。骄女的足尖点在洁白的莲花中央,定是极美的。然而此刻云渊只想说……他们真会玩。
“渊弟,要去试试吗?”墨天工和他来到了湖畔,时候还早,大比的美人们都在与水晶宫遥遥相对的迷雾之中准备着。而少子们要么没来,要么呆在水晶宫里,似乎对这般美景都不感兴趣。这片仙境中,只有他们两个不顾他人眼光的人乱跑。
“试试?”云渊不懂他的意思,试什么?他顺着墨天工的视线看向莲花,情不自禁地轻轻摸了一下。唔,滑腻腻的,比丝绸还软。但也只是朵莲花罢了。
“你……”云渊刚想回头问清楚,就被墨天工打断。
“嘘……看看这花吧。”原本怒放的莲花此刻羞涩的合拢了花瓣,还用纤细的根茎蹭着云渊的手。
“什么情况?”云渊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玉宇琼楼,嗯,月亮、花朵、大雁、鱼儿,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原来这才是大比第一轮考核的东西吗?这不科学的世界,脑洞是要有多大啊!
“传说春秋战国时,有一女子名为西施。浣纱时让鱼儿都迷醉,沉进水底,此乃沉鱼。”
“汉时一女子名为王昭君,驾马拨琴时让大雁为之倾倒,此乃落雁。”
“三国貂蝉拜月,月亮避其容颜,躲在云里不肯出来,这是羞月;听说百年前还有位女子,跌入花间时满园花闭拢,便是羞花。”
羞花在地球上是杨玉环吧?这里没有唐朝,没想到也会有别人留下此美谈。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此乃大比第一轮。当明珠们走过这片莲花池,会有人得出花闭了多少朵、鱼沉了多少只。”
“而月亮和大雁,不为容颜,只会对气质不同之人做出反应。当莲花闭合时,明珠举起一杯酒水遥敬天空,之后便会有人注意大雁是否落下,月亮又可否隐去。”
“说白了,第一轮看容貌与气质,我们七子和顶楼的……那些人,做不了什么,顶多当一个合格的赏花人。”
“二、三轮才是凭主观感觉的时候。当然,若是第一轮的样貌气质让人留下好感,二、三轮着实会好过些。”
“可懂?”墨天工晃晃悠悠地解释着,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一是不觉得云渊知道大比内容会破坏大比规则,二也实在不把这东西当回事。
“呵,你摸摸看。”云渊听完不予评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友相信他为他解惑,他也没无聊到泄露内容。对于云衣的妆容,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我?就我这般……”墨天工还未说完,手便被拽着碰到了花朵,花瓣嫌弃地推开了他宽大的手,还用柔软的花尖挠着他。
“啧,这小东西。”墨天工咂了下嘴,干脆喝着自己的酒,懒得看这莲花池。自己长得也不难看吧?
墨天工确实不难看,甚至是俊朗的。只是容貌过于落拓和硬气,让见惯了柔软如水的美人们的花朵接受不能。当他的酒水偶然溅落在地上时,上方的大雁猛地落下了一只。
这般豪气与潇洒,正是大雁最爱的气质吧。
“我可不喜欢吃烤大雁。”墨天工俯下身,弹了一下大雁的小脑袋,让它傻傻地飞了起来。
“走吧,渊弟,该去水晶宫了。”云渊看着晕乎乎飞起来的大雁,乘上黑鹤,和墨天工一起飞到了他们应呆的地方。
云渊停在了水晶中中间那七个阁楼前,此时落座的只有三人。墨天工一个跃身入了玉衡座上,没有和周围人打招呼的想法。
“墨兄,什么时候我们七子又多了一人?”稳坐天枢星的男人突然开口,他收起凝望远方迷雾的视线,整个人不动如山,气势凛凛,此时男人沉着一张俊脸,话语间意有所指。
这里只有云渊不是七子却飞了上来,他指的是谁,不想而知了。
“七子永远是七子。”云渊没有反驳,声音也听不出喜怒。他看向了坐在巨门的胖子,那家伙果然在吃鸡腿。云渊吸吸鼻子,怪不得那么香。
“你知道便好。”韩夜身为七星之首,也不是要找云渊的茬,他想嘲讽的是墨天工!
“夜兄,何必这么冲呢?”墨天工将酒壶举起,言语熟稔,仿佛要敬对方一杯。
“墨!天!工!”韩夜狠狠闭上狭长凌厉的双眼,“我生平最厌恶的便是你这般模样!”
如今的法家整合了前朝法家的思想,融会贯通,既主张“不别亲疏,不殊贵贱”,又法教兼行,势头正盛,与儒家不分上下。
韩夜一向自律,甚至算得上沉默寡言,为人又赏罚分明,世间在他眼里只有黑白,不是善,即为恶。他是齐国有名的君子,很有原则,发火次数屈指可数,没想到今日墨天工只不过普通的一句话就让他变了脸色。
两人看上去……是冤家?云渊就乘在黑鹤上,静静看着。现在可不是离开的时候。
“琼华偏偏喜欢。”墨天工第一次毫不客气地提到琼华,韩夜越讨厌他的浪荡不羁,他便流露的越明显。
看来是个痴情种。云渊听力很好,顿时明白了三者的关系。不过是琼华爱慕墨天工,韩夜一心恋慕琼华罢了。这是个最重深情的时代,两人一个是最难消受美人恩,一个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是,琼华偏偏喜欢。”韩夜低低叹了一句,满脸疲惫之色。
“既不爱,放了她可好?”韩夜沉默半响,握着阁楼栏杆的手青筋暴露,眼睛里也充斥着些许血色。他这般相逼岂止是为了琼华?
“罢了……”墨天工苦笑一声,“你我相识多年……”
“你我相识多年,我竟不知,那个说要随风而去的墨天工,竟懦弱到这般模样!因女人四处躲藏?可笑。”韩夜打断了他的话语,恨其不争。两人友情深厚,偏偏扯上了这种复杂的关系。
“躲藏,总比你拱手相让的好。”墨天工也看不懂韩夜,明明那般爱慕琼华,却不曾表露出来。
韩夜闻言表情转冷,平复心绪,高大的身躯坐回了玉座上。
“不日,我便要奔赴战场。”他抬起眼淡淡地和墨天工对视着,“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恋慕琼华,从不会告诉她。”自己是个木讷的人,凭着这条朝不保夕的命,哪敢对琼华承诺什么?
“爱她吧。”男人一声长叹,墨家制作机关,贡献卓越,而且多在战线后方,保命不成问题。
“天工,不爱她,也请照顾好她。”
“抱歉。”墨天工揉了揉眼睛,放下酒壶,直接拒绝。“接受了又怎样?不过一场露水情缘。”
“你……”韩夜猛然闭眼背过了身,云渊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要不是人族不能明目张胆的内斗,我真想对你用‘言出法随’。”他的话语不重,没有丝毫情绪。但墨天工知道,男人这才是真的生气了。
“你若是不走,便进阁内。”韩夜侧过来,视线转向了最近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云渊,听说这便是墨天工认定的知己?
“你指哪个阁内?”云渊笑吟吟地反问。
“七子永远是七子。他日我若是想入阁,定会自取。”云渊遥指贪狼阁,未与墨天工道别便一飞而下。
原来是那句话是这个意思。韩夜这才明白青年的挑衅。
七子永远是七个,他这么有信心挤下来一个补进去吗?年纪不大,野心很足,这便是纵横家的少子?
韩渊瞥了眼对方的背影,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继续看向迷雾深处。
琼华啊。韩夜想起少年时见到的那个英气勃勃的女子,难得苦笑。
为何总是命运弄人呢?或许真如墨天工所言,世间太过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