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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舒被顾夜热切的目光看得一愣,似乎意识到什么,心中倏然狂跳起来。
昨夜虽说是他起了个开头,但徒弟的动作似乎更比自己还要急切,且昏昏沉沉之际,看到徒弟眼中深情不似作伪,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放任自己。难道说徒弟也……
他心中这个念头一起,却是不敢再细想下去了,低着头专心盯着顾夜手中那碗热汤,仿佛能在汤里看出一朵花来:“要说什么?”
徒弟一声轻叹,又似轻笑,将汤从木质托盘上端了起来,放在桌子上,转而在顾子舒头发抚了一把,目光怜爱,已是毫无掩饰之意:“师尊先喝汤。”
顾子舒按捺住自己想刨根问底的冲动,安静地坐下,捧着小碗喝了一口。
药味已经被掩盖得觉察不出,喝下一口,满嘴的浓郁香气,连胃里面都暖和了起来。
徒弟突然说:“昨日徒儿又对师尊做出那样的行径,已属大不敬,若是师尊愿意原谅徒儿,恳请师尊同意,让徒儿对你负责。”
“……咳咳!”顾子舒毫无预兆地被口中鲜汤呛住,大口大口咳嗽起来。
顾夜不紧不慢替顾子舒抚顺后背,状似悠然自若,只有微微发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我想对师尊负责,不是师徒关系那种。”
顾子舒沮丧着脸,借由低头咳嗽掩饰自己的狼狈。
早知徒弟是个死心眼的好孩子,却没料到他竟然死心眼到这个地步,昨夜只是一时乱性,x虫上脑,又是两厢情愿的事,哪里就用得着他负责?他能负什么责?
但不知为什么,一股苦涩之感从心底渐渐蔓延开来。
果然还是太过奢望啊……
刚刚看到徒弟那样的目光,还以为那种异样的情愫不止他一人,结果满怀期待等了半天,只等来这一句“负责任”。早知道不该抱有希望,只是这种事情到底由不得理智来控制,不管再怎么说服自己,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揣测那人的一举一动……
人家只不过是可怜你尊重你孝敬你才想负责啊你醒醒!
暗恋中的老男人自作多情什么的最讨厌了。
用力鄙视了自己一把,一时之间,顾子舒险些憋出内伤。
见师尊不答话,顾夜心里越发没底,试探着又加了句:“我是说,以后,我想以伴侣的身份呆在师尊身边。”
顾子舒哭笑不得,按下心中苦涩,婉拒道:“……不必如此,你的好意为师心领了。”
顾夜握住双拳,尽管这拒绝是在意料之中,但他还是克制不住心中的不愉,追问道:“为什么?师尊不愿给徒儿一次机会吗?”
“不是,昨日的事,乃是你情我愿,在为师看来并不算什么大事,夜儿不必为此赔上自己的一生。”
要他这个失恋的老男人安慰对面执着的小鲜肉,也是心酸。
此话一出,眼见着徒弟面色沉了下来,凤眼凌冽:“这等重要之事,师尊言语间竟并不当回事?”他猛然往前一倾,俯身伸开双臂,将顾子舒困在他的双臂与身后的红木圆桌之间,凑得极近,声音轻缓,似又有些扭曲,“还是说……师尊认为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做?”
如此气势凌人的徒弟,顾子舒还是第一次见着,顿时被唬得一愣,磕磕巴巴道:“当,当然不是了……如果,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和你,我不会做这种事。
然而这句话几乎已经转到嘴边,却还是因为太过羞耻被顾子舒吞了回去:“你你你……”憋了良久,方吐出一句,“苍元大陆上,从来只听说男女互诉衷肠,哪有男子恋慕男子的事?”
顾夜步步紧逼:“那是师尊不曾耳闻罢了。苍元大陆以实力为尊,男子若是没有自保之力,依附于强者也不是罕见,男男相恋在这大陆亦是正常。徒儿知晓的便有不少,需要一一向师尊说明吗?”
顾子舒面色就有些奇异:“你是说,你要依附于我?”他顿时忘了自己还被徒弟揽在双臂间,语重心长道:“夜儿,你天资卓绝,为师也必不会让你缺乏资源,日后成就不可限量,怎能有依附旁人的想法!”
顾夜面色就更加奇异:“难道不是师尊依附于我?昨夜是谁在徒儿身下辗转?”
顾子舒:“……”
竟然无言以对。
两人脸贴脸,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还是顾子舒先败下阵来,低下头顾左右而言他:“汤要凉了。”
专心盯着桌子的顾子舒,并未看到身后徒弟一闪而逝的受伤目光,只听到骤然降低的音调闷声传来:“……那……师尊慢慢喝。徒儿……就先出去了。”
几乎落荒而逃。
顾子舒有些气闷,咕嘟一大口干完整碗汤,重重往桌上一掼,郁闷地往床上倒去,将整个脸埋进被子里。
瓷碗与厚实的桌面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下好了,也许师徒都做不成了。
……
这天夜里,魔界不少人惶惶不得安睡,只因魔尊突然下令整顿,大晚上整得鸡飞狗跳,不少查出有问题的魔族都被带到魔尊的主宫,后来听人说……鲜血流满了半个化血池。
……
次日,顾子舒独自从宽大的床榻上醒转,睁眼盯着床顶出了一会儿神,默默起身准备去打水。
他这厢刚发出一点动静,就听到屋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随后是徒弟低沉的声音,透着沉沉的疲惫:“师尊,水打好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难道要若无其事假装昨晚并没有失恋?
屋中静默了一瞬,屋外又响起徒弟的声音:“……那徒儿就将水放在这屋外的门廊上了,请师尊快些出来洗漱,免得水凉了。”
总觉得徒弟声音里除了疲惫还有委屈。
其实,对于徒弟的反应,他也是勉强能够理解的。作为一个从小被他宠到大的弟子,第一次遭到师尊的拒绝,心中难免会有委屈和不解。但是夜儿啊,你要知道,别的事情师尊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因为你是我心中所属,若是为了“责任”二字,就将你捆绑在我身边,我只怕自己会渐渐不满足于单纯的陪伴,而是妄图得到你的心。
——而到那时,我们要面对的,将是一场属于两个人的灾难。
屋外脚步声渐远,顾子舒平缓了一下心情,再度打开房门时,表面上依旧是那个无可挑剔的谦谦君子。隐在暗处注视房门的顾夜捏紧了拳头,脸色暗沉。师尊他……真的可以将他无视得这样彻底……就连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他就是个笑话。
从小不被父母期待,一出生就被随意扔到路边,后来被残忍的魔族带入魔界,扔进魔营艰难求存,直至十三岁那年,第一个任务遇上师尊,将师尊当做他生命里全部的阳光……
然而现在,他的阳光抛弃了他。
天空再次布满密云。
蹲在角落默默散发郁卒之气的徒弟,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行踪。顾子舒洗漱完毕,从房里走了出来,拐过回廊一个角时,就看到抱头蹲地的徒弟。
尽管心中还有些萧瑟,但徒弟小乌龟似的样子还是取悦了他,他轻轻一笑,无奈地蹲下去,揽住徒弟的肩膀:“傻小子,蹲在这里做什么?”
顾夜抬起沉沉的黑眸,对上顾子舒的双目。
师尊眼中,尽管充斥了淡淡笑意,但那深处却依然被他捕捉到一抹疼惜。
顾夜心中突然就豁然开朗,不管他做了什么,师尊对他的疼爱都不会改变,那么,比起其他那些与师尊全无交集的人,他是赢面是最大的。
师尊,这次是你自愿再给了我一线希望,从今以后,就由不得你逃开了。
他站了起来,顺势将顾子舒一拉,高高大大的身影完全把顾子舒笼罩住,嘴唇边勾起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师尊,我想通了。”
顾子舒暗笑,果然还没长大,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甩甩头,掩去心中那一抹失落,道:“那就好。再有三个月便是药者大比,夜儿这段时日需努力钻研。”自觉开启师尊关怀模式,“不过,也不必将此时看得太重,只当做一次难得的交流体验就行了。”
顾夜垂眸应了声好。
顾子舒又说:“为师闭关三载,堪堪进入地境,打算出去接几个任务磨砺武技,如此才能更快提升。”
顾夜一顿:“师尊打算……何日出发?”师尊这话中之意,分明是自己要外出历练,而要他留在书苑钻研药道,两人势必要分离。
“……今日。”
……竟是这么迫不及待?顾夜心中一阵怒气涌上来,又生生被自己压制下去,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既然如此,师尊先用些早饭,徒儿去替师尊收拾一番。”
心中却是默默将这事在小本本上记上了一笔——
表白被拒,师尊迫不及待要与我分别。
想了想又加上一行备注:日后定要师尊弥补。弥补之法,至少需三碗补肾汤。
又想了想,默默将“三”改成了“十”。
顾子舒并不知道徒弟心中的小九九,依徒弟之言去了饭厅,吃过精致又清淡的膳食后,饭厅外突然走来一个身穿仆从服饰的秃头矮个中年人。
渐渐走进,秃头的相貌才显露了出来,长得平淡无奇,属于扎进人堆就别想再拎出来的类型。
相比之下,脑袋上的地中海算是这仆从的唯一特点了。
秃头仆从拱手:“顾夜小公子差我来伺候公子,公子用好饭,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顾子舒点点头,左顾右盼:“夜儿人呢?”
秃头仆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说,他就不来碍顾公子的眼了。”
顾子舒沉默,思考良久,终是微微一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