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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有些光打过来,几分静谧,湘君睁开眼,看帐子投在周弘面上的阴影,始觉可贵,伸手在他唇上碰了碰。
周弘笑了笑,将她揽了一把:“醒了?”
“嗯。”湘君淡淡嗯声。
周弘睁开眼,将她抱在怀里,用脸庞去蹭她的脖子,她咯咯笑着与他滚作一团。
二人在床上滚了几圈,闹得都精神了,才唤人服侍洗漱。
婢女鱼贯而入,湘君早已见过这场景,也没什么意外,与他各自穿好宽袖礼袍,相互理了理衣襟。
周弘捏了她给她理衣襟的手:“咱们今日去看看四哥。”
皇嗣...湘君点了点头,想起皇嗣还有个儿子,令人去备盒子,又备了把木匕首放在盒子里,再放了些其它物件儿。
周弘看了眼盒子里的木匕首,一手提了出来:“这不行,他又不是五六岁的孩童。”转头唤了声“子易”。
陆子易进门来,朝二人拱手行礼,周弘摆了摆手:“去将我库房里那柄北斗取来。”
不过片刻,陆子易就奉上一柄黑鞘匕首。
湘君定眼看了看,匕首鞘上有七颗红玛瑙,以北斗七星之势排列,想来这就是“北斗”的由来。
周弘接过匕首放进盒子里,又将盒子盖子合好,湘君也没说什么,他是周家的子孙,心里到底是惦着周家,周弘这个人她心里有数,这些事情她也不会觉得有差。
辰时末,二人马车就滚进了皇宫,两人使了檐子进蓬莱殿。
女帝和阳平公主早等着他们来。
女帝看他们一起来,笑呵呵地派人迎在脚下,言语间净是关爱和疼惜,说话间周弘时不时咳嗽几声,仿佛是肺腑中的浊气依旧在。
女帝就心疼他:“怎么还咳着?可传医者看了?”、
周弘垂首道:“传了,都说是伤了后染了寒气,只怕病得养着。”
湘君心头翻了好几个白眼,这两日本是听不见他一声咳嗽,还生龙活虎地瞎折腾,到了这儿假模假样咳嗽两声也就罢了,还得说得继续养病......
不过她也不能傻到去戳破,只拿着帕子给他擦嘴,顺着他这戏做下去。
阳平在一旁打趣湘君:“这才是贤良呢,这凶巴巴的七嫂子对外面人和对七哥就是不同。”
湘君略略一笑,阳平每次都撞见她和人闹腾,也没见过她在周弘面前那个软巴巴团子样儿,可真是苦了她了,一面上承着“恶妇”的名声,回到周弘那儿去,还得各种通情达理。
年轻人一来二去几句笑闹,周弘就说了句:“你闹腾你嫂子,到你嫁人之时,可得当心,她有仇必报。”
语言中颇具宠溺,女帝也甚是满意,将二人留在身边说了几句体己话,命人取些驱寒祛病的药材送去清河王府。
二人不免又一番叩谢,絮絮叨叨一阵子,周弘才请命要去看皇嗣,女帝也应了下来,令他二人同去探探。
二人领了令牌,入了东宫,行宽道,入了宜春殿。
宜春殿内小周玉正在挥着手里的木头棍子,周维正与两位夫人在屋中探讨诗词,两人一进门,周维就放下手中书籍迎了过来,小周玉扔了棍子就朝周弘扑来。
湘君与周弘揖礼,周维忙扶起周弘,将二人打量一阵,目光中隐隐失望,拍了拍周弘的肩膀:“苦了你了。”
湘君不知道怎么就苦了周弘了,她现在的身价也不差呀!
三人落座,两位夫人端来茶盏递给二人,朝湘君笑道:“你就是上次来那个?”
湘君点头应着,两位夫人又笑了笑,年轻的说:“就说七郎怎么看你有些不同,原是早起了心思。”
湘君腼腆笑了笑,周弘的眼神真有那么露骨?这个事儿有多少人说过了...还是客套话罢了。
周玉围着周弘叫了一阵七叔叔,又来叫湘君七婶,湘君锦盒子递给周玉:“你七叔叔选的。”
周玉打开盒子,看见一把匕首,笑逐颜开望着周弘直道谢。
周维沉默了一下,又不解望着周弘:“这不是大皇兄临走前送给你的么?”
周弘摸了摸周玉脑袋:“我用不了这匕首。他也越发大了,皇家的男儿比不得平民,总是早拿刀剑好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上。”
似乎别有深意,又似乎只是出于一个叔叔的关心。
周玉张着双眸望着周弘,轻轻拔出匕首,浅浅冷光泛在他稚嫩的脸上,他露出欢喜的笑容。
周弘却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看了周维一眼,周维伸手摸着周玉的脑袋:“他似你,悟性好,学什么都快,学武也是好苗子。”
周弘说:“似我可不好,似父皇最好。。”
“你......”周维深深看着周弘,两人眼神交汇,久久不语。
湘君在一旁听着,发现周维性子定了不少,也察觉出了点周弘的那点儿“心机”,如果真是这样,周弘的心思不可谓不深远。
周维摇头一叹气,认了命:“也是,咱们说老就老,还是玉儿好...玉儿好。”
周玉偏着脑袋听着自己的父亲和叔叔猜哑谜,眼中有些迷惘:“爹和七叔叔还年青,玉儿也还小。”
周弘哈哈一笑,抱着周玉的脑袋,在周玉耳边一阵低语,周玉抬起头来望着周弘,眼中有些光芒:“真的?可以吗?”
周弘点了点头,周玉一阵脚步挪动道湘君跟前儿,捉着湘君的大袖子掏,倒是把湘君吓了一跳,差点儿从凳子上蹦起来。
两个夫人都怪周玉无礼,周玉撇了撇嘴:“七叔叔说七婶子藏了好吃的给儿,让儿来找。”
湘君脸上有些发烧,她确实藏吃的了,早晨走得早,她偷偷装了一袋子果子和零嘴儿挂在腰间,别人看起来就像个大一点儿的香袋挂在腰间,发现不了到底装了些什么。
一路上她闲得慌了就偷偷嚼了两颗枣儿,他就给发现了......
她解下腰间袋子塞在周玉手里:“在这儿,不在袖子里。”
一群人一阵笑,也就热络了起来,说笑一会儿,周维非留着二人用饭。
酒过三巡,周维脸上发红,趴在桌子上摆手推酒,两个嫂子忙着扶周维去歇息,周玉喝了一小杯,也有些上劲儿,缠着两个嫂子,两个嫂子不好再来照顾他们,他们也正好告辞。
出得门来,周弘引着她朝小路走,小路杂草深,她隆重的一身走起来着实不方便,时不时得捋袖子,顺道儿还帮周弘抬袖子。
周弘看她恨不得再长出十七八只手,有些好笑,蹲下身来:“别提袖子了,爷背你出去,总归弄不脏你一身儿衣裳。”
湘君...这人清清醒醒还说起醉话来了,膝盖在他背上顶了一下:“妾身可不敢!”
周弘反手抓了她的脚踝:“少来,你是怕爷走不稳摔着你。”
知道你还背...湘君俯身去拍他的手,被他一拉,朝他背上跌去,她也就软团子了,扒在他背上,在他耳边吹气:“那不快走?”
周弘背着她起身,在林子晃荡,她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一股酒气环绕,她却觉得出奇心安,埋头在他的肩上
世上人都知道万物以强攻弱的规律,可心是个不循规距的,以柔软治坚硬才是最完美的。她坎坷数十年,死过一次,又活了过来,背过她的也只有母亲,现在多了个男人,这足以瓦解她所有的坚硬。
“周弘。”
“嗯。”
“我喜欢你这样。”
“哪样?”
“背背抱抱到处跑。”
“...还要跑?”
湘君还没数落他歪曲她的意思,他就背着她一阵跑,她搂紧了他的脖子,在他耳际轻轻吻了吻。
又走上那座桥,周弘在桥上立了一会儿,才慢慢吞吞朝石板路上走。
“周弘。”
“嗯?又要跑了?”
“...你想大皇子了吗?”
每个人都有一种依恋,就像她依赖母亲,周弘依赖他皇兄一样,她能体会到他坚硬城墙下的那股不可弥补的低落。
周弘低低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咱们还是养个儿子吧。”
“四个女儿,三个儿!我很能生。”
她这个人心意定了,廉耻心都是浮云,怎么撩拨怎么来,听得周弘一阵儿笑:“那咱们得加把劲儿了。”
男人说话,向来蹬鼻子上脸,湘君拨着脑袋上的树枝,硬是朝他脸上刮,周弘偏着脑袋,骂了句:“你精神头好,今儿夜里得叫你知道厉害。”
她伸手就捶他,闷着声儿:“你怎么这么......”又说不下去,唉呀一声,脸朝他脖子一埋,悄悄说了句:“生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