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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她想过回报傅翼,反其道而行之,可孩子毕竟是她心头肉,在她肚子里两个多月,舍不得。
“娘娘。”朦胧中,殷卧雪听到红袖担忧的声音,努力想撑起眼皮,可眼皮重的她怎么也睁不开,最终还是放弃,再次昏迷。
李权一针扎在殷卧雪人中穴上,一阵刺痛传来,殷卧雪立刻睁开眼睛,见状,李权松口气,拔出银针,担忧的问道:“娘娘,感觉怎样?”
“娘娘,你吓死奴婢了。”红袖也松口气。
“师......红袖,你先退下,我有话要对李御医说。”做出某个决定之后,殷卧雪神情不再慌乱,平静多了,也多了分冷漠。
红袖不想退下,却又不得不退下。
房中只留下殷卧雪跟李权两人,李权急切的问道:“小师妹,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晕倒?若非红袖发现得及时,你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不保。”
殷卧雪看着李权,眸中没有半分波澜,平静的好似一潭死水,将所有的事,述说了一遍。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听完之后,李权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不是对殷卧雪的话质疑,而是接受不了。好不容易小妹从破浪的死中走出来,原以为帝君会是她的归宿,却不料事情跳跃过大,让人猝不及防。“小师妹,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殷卧雪想撑起身子,李权立刻将她扶起,在她身后放了个软枕,殷卧雪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李权脸色一变。“小师妹,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殷卧雪苦涩一笑,笑容悲凉而凄怆。
李权愣了愣,想了想又道:“你可以告诉帝君自己的真实身份。”
“说了又能怎么样?让我怀孕,不是为了报复他对眠霜的恨,而是以子救子,二师兄,你明白吗?以子救子,就是用我腹中的孩子,去救诺儿姐姐腹中的孩子,那跟对眠霜的恨一点关系也没有,只因我的体质跟诺儿姐姐的一样。”刚刚平息的情绪,又因提及到孩子而过于激动起来。
“小师妹,冷静点,你先别激动,对腹中的孩子很危险。”李权握住殷卧雪颤抖的双肩,安抚道。
“二师兄,你诚实告诉我,傅翼跟诺儿姐姐的感情,到底深到何处。”殷卧雪平息着巨烈起浮的胸口,抬眸望着李权想要知道真正的答案,即使心里清楚,她还是想要一个人断了自己的最后念想,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彻底底的认输,没有输给任何一个人,而是输给傅翼的无情,无情到可以用孩子做伤害的代价。
从小,她就以为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所以她就暗自发誓,除非不要孩子,一定要孩子,她就会给孩子满满的爱,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孩子。
李权呆滞了片刻,深吸口气,还是如实照说。“伉俪情深。”
“伉俪情深!”殷卧雪喃喃念着,闭上双眸,这样很好,诺儿姐姐可以得到她想要的爱,而她也可以死心。
爱上破浪哥哥是错爱,如今又爱上傅翼,依旧是错爱。
她的情路还真是坎坷,爱了两个人,皆是错。
上次没牵扯到孩子身上,所以即使被伤得很痛,殷卧雪都未曾像此刻这般痛恨过。
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不会心软。
戌时一过,亥时来临。
李权离开后,特意吩咐红袖跟他一起去御药房取碗安胎药过来。
殷卧雪起身,朝窗户下的榻走去,目光呆滞的望着窗外,回想着自己来到傅氏皇朝的情景。
他的验明正身,无情的羞辱,处子之身毁在一个老嬷嬷手中,以此理由变本加厉的羞辱,残酷冷血的折磨,几乎要了她的命,右手被废,满身是伤,第一次残虐的*幸,几乎要了她的半条命,时后残酷的净身,那些耻辱她只能忍。
可后来,他对自己极致的呵护,过分的*爱,柔声的细语,贴心的照顾,深情的眼神,动心的承诺。
她失心,*其中,可这一切都是假的,目的只为了她腹中的孩子,五个月大后可以做他另一个孩子的药引。
傅恒,永恒的爱,在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心里想的那个人应该是诺儿姐姐吧?那个名字也是为诺儿姐姐腹中的孩子所取,呵呵,害她还高兴得紧,原来只是为了敷衍,敷衍那夜她随口而说的要求。
怪不得他犹豫不决,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让她腹中的孩子活下来。
“哈哈哈。”殷卧雪突然狂笑出声,嘲笑自己的无知,自己的傻。
她宁愿他从不曾对自己好过,用他的强势逼迫自己怀孕,然后五个月后用孩子去救诺儿姐姐腹中的孩子,至少那样,她不会像此刻这般痛。
因为不曾拥有过,就不曾有过期盼与憧憬未来的美好。
“傅翼,若是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没了,你又将如何。”殷卧雪笑的眼中都出了泪水,闭上双眸,将藏在牙缝里的东西咬破,拿出李权为她准备的一把匕首,高举起银光闪烁,下一刻毫不迟疑的插进腹部。
正在此时,红袖端着安胎药推门进来,见到这一幕,脸色一变,手中的药碗也滑落摔成碎片,墨绿色的药汁在地上酝酿开。
“娘娘。”猛然回神,红袖冲了上去,扶着殷卧雪,看着插在她腹部上的匕首,雪白色的衣衫被鲜血染红。“娘娘,你这是?”
“呵呵。”殷卧雪没回答她的话,只是一个劲的笑,笑得绝望而苍悲。
“霜儿,你给我准备的礼......”物字还未说出口,傅翼猛然一震,喜悦的笑意凝结在嘴角,目光呆滞的望着殷卧雪,那鲜红的血,从她双腿间不断流出的汩汩鲜血,染红了那一层布料,凤眸中冰火跳跃。
“呵呵。”殷卧雪看着傅翼,依旧在笑,不停的笑,笑中有讽刺之意,也有报复的块感,原来报复一个人,自己真能从中得到块感,只是那代价太大,心太痛,痛得即使麻木,痛意依然清晰。
“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生辰礼物么?”良久,傅翼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久到他都以为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或是自己走错了寝宫,可这鲜红的血,与躺在血泊中的人儿,如此的熟悉,是他想要保护呵护的人。
“是。”坚定的字,无情而绝决。殷卧雪掩饰住眼底滔天的恨意,让自己看起来清冷而残酷。“是否能让你永世难忘?”
“是。”菲薄的唇开启,从牙缝里冰冷的迸出一字,傅翼宛若一尊冰凉的雕塑,目光瞬也不瞬,紧锁在殷卧雪脸上,阴郁着狂狷的气息。
“呵呵,那就好。”殷卧雪嘴角微微一勾,依旧平淡的说道,头向后仰,无力的靠在红袖肩上。
她现在感觉好累,身累,心更累,从来不曾如此累过。
空气稀薄而狂乱,又过了很久,傅翼才有勇气将目光移到殷卧雪的腹部,凤眸蓦地一沉。
“为什么?”银光闪烁,傅翼看着插在她腹部上的匕首,有一种复杂的东西在冷冽的眼神中跳跃。
“因为你只准许他在我肚子里五个月。”殷卧雪在心里回答,却没说出口,事已至此,再无挽回的余地,再多的语言与解释都是那么苍白,阖上双眸,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从眼角滴落在她抚着小腹的手背上。
若不是无路可走,哪个女人愿意剥夺腹中胎儿的命。
“为什么?”傅翼身影一闪,大手欺上殷卧雪的脖子,剧烈紧缩,手下很用力,他是真的动了杀她的心,偏偏殷卧雪仿佛回到起初的那个她,一心求死的那个她,纵使再痛,再窒息,吭都不吭一声。
不知她是真的想求死,还是笃定傅翼不会杀她。
“帝君,快放开娘娘,你会要了她的命,帝君,有什么事等李御医......”红袖回神,抓住傅翼的大手,欲将殷卧雪从他手底救出。
“滚。”傅翼暴怒一吼,目光冷薄而阴戾,锐眸幽闪着杀意,另一只手一挥,将红袖挥开,一把将殷卧雪拉了起来,掐着她脖子的手改去抓住她的肩,力大之下,手背青筋爆出,锐利的指甲透过布料,陷进肌肤里,暴戾恣睢。“为什么?”
为什么他竭尽全力想要挽回这段感情,在他真心相待,全心付出时,这就是她的回报吗?她这一举,比十年前置他于死地还令他痛心愤怒。
“呵呵。”殷卧雪依旧用笑回答他,还有脸问她为什么?对,是应该质问她,因为她这匕首下去,就等于毁了他救另一个孩子的希冀,他越是愤怒,对殷卧雪来说,更是心灰意冷。
在别人眼中,这段貌合神离的感情,其实早已千疮百孔,早已走上了绝路。
“笑什么?”凤眸中泛起冷削的幽光,傅翼大手渐渐收紧,她脸上的笑,落入傅翼眼中就是嘲笑。“不许笑,回答我的话。”
倏地,殷卧雪停止笑声,睁开眼,目光清冷的望着傅翼,苍白的唇瓣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平静的吐出。“因为不爱。”
简单的四个字,将傅翼唯一的希冀击溃,每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刃,割着自己身上的肉,鲜血淋淋。
其实,在那一刻,他在说服自己,只要她解释,无论是什么,他都能接受,都能原谅她,毕竟起初,他也没想过孩子能出生。在他决定珍惜孩子时,她亲手毁了他的希望。
“不爱是吧?”傅翼定眸盯着殷卧雪,妖艳的脸冷如阎罗般的,见殷卧雪坚定的目光,傅翼眉宇紧拧着,凤眸里蓄藏着浓浓恨意。“因为不爱,所以不愿为我生下子嗣?那你爱谁?愿意为谁生孩子?”
“谁都可以,就你傅翼没资格。”冷若冰霜的声音回落殿内,殷卧雪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可她眼中散发出的光芒却是如此的清冷,不是仇视的目光,而是失望,若注意到她的目光,就能看出点端倪,可惜,此刻的傅翼注意力全被分散到殷卧雪的话语中。
“我没资格?”幽然怒火倏地在傅翼凤眸中蹿出,咬牙切齿从牙缝里绝狠的迸出,垂在身侧的大掌紧攥成拳,青筋几乎爆出,骨节发出咯咯的声音。
“对。”一个以假爱为名,让她甘愿怀上他的孩子,然而,却不是真心想要孩子,而是想要拿她腹中的孩子去换,他跟另一个女人腹中的孩子。
以子救子,如此没根据,无稽之谈的话,他居然深信不疑。就算那道姑说的属实,他有没有想过,诺儿姐姐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她腹中的孩子就不是了吗?
就因为母亲不同,她的孩子就该被牺牲吗?
孩子是无辜,是天使,不是报复或是牺牲的工具,从一开始,他以利用的心态让孩子到来,这样的人,配做她孩子的父亲吗?
“哈哈哈。”怒极反笑,傅翼像拎小鸡般将殷卧雪拎起,手一挥将她丢在地上,傅翼没注意到,殷卧雪在落地时,手肘先杵在地面上,抓住匕首的手一直没松过手。
笑声嘎然停止,寂静的房间里顿时如死寂,冰冷的窒息,空气里血腥的味道扩撒,浓烈而刺鼻。
“娘娘。”红袖回神爬向殷卧雪,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一脸担忧的看着殷卧雪。“娘娘,你没事吧。帝君,快传御医,不然娘娘真的会死。”
“死?”傅翼冰冷的眸垂下落殷卧雪下身,血似乎越流越多,他期待的孩子最终还是化成血水流掉,讽刺道:“母爱不是伟大的吗?孩子不是母亲的心头肉吗?殷眠霜,你在杀他时,心里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嗯?”
面对傅翼的质问,殷卧雪在心里冷笑,他还好意思将错全归于她身,若没有他的无情在先,哪会有她的冷漠在后。
她真的很想问问他,在他质问自己时,他心里又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理由,是为孩子讨还公道,还是在担心,没有了这个孩子,诺儿姐姐腹中的孩子怎么办?
可惜,这些她只能在心里问,问出口了又如何?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殷眠霜,你在说我没资格成为你孩子的父亲时,你更没有资格成为我孩子的母亲,你以为我真稀罕你腹中的孩子吗?实话告诉你吧?即使现在你不了结他的命,五个月后,我也会亲自了结他的命。”因为恨,因为难以接受,因为她的无情,傅翼选择了伤害。
曾经,他以为这些话,他永远也不会对她说出来,会带着自己当初做的决定躺进棺材里,可今天,却被她的冷血与残忍逼了出来。
这就是强势的感情,因为爱着彼此,谁也不肯认输妥协,那怕是将彼此伤得体无完肤,也不会让另一方好过。
心头蓦地揪痛起来,即使明明知道,在听到他亲口承认时,殷卧雪还是再次伤到了,伤身需要利器,伤心却只需要一句话。
殷卧雪感觉眼睛一阵酸痛,那些痛急需要化成泪水,让她怎么也忍不住,眼眶里堆积着的液体,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仰头深吸一口气,让泪水全部倒回,倔强的不想在傅翼面前流一滴泪。“你恼怒是因孩子死在我手中,而非死在你手中吗?”
“我恼怒是因他死得太早。”殷卧雪的平静更是将傅翼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原以为她会撕心裂肺的质问,却不料她在知道真相后如此平静,真是因为不爱,所以不在乎吗?
傅翼的话,让殷卧雪强撑起来的得意瓦解,为何要说得如此直白,难道他不知道,他这句话对她的杀伤力有多强吗?
提醒着她,他为了诺儿姐姐腹中的孩子,可以牺牲一切所能牺牲的,也对,三年前他为了诺儿姐姐可以血洗后宫,如今为了诺儿姐姐腹中的孩子,以爱为名设计自己,牺牲她腹中的孩子,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母凭子贵,在傅翼这里就是子以母贵。
殷卧雪闭上双眸,不再说话,越说下去,受更大伤害的只会是自己,在这场爱情中,谁动心,谁就是输家,还是输得最彻底的那个。她对傅翼是动了真心,她这一招即使打击到了他,赢的那个也非她。
因为情到深处,所以两败俱伤。
“他的到来,是由我决定,他的离去,也得由我来主宰,殷眠霜,你会为你今日的愚蠢付出惨痛的代价。”嗜血而冷冽的声音,如从地狱逃出来的恶鬼,傅翼看着殷卧雪的凤眸里迸射出的寒芒愈加冷厉。
代价?殷卧雪在心里冷笑,她已经为自己交出真心,付出了剧痛的代价。
现在的她,还有什么代价更惨痛。
“殷眠霜。”殷卧雪的平静,她的无动于衷更是将怒不可遏的傅翼推上怒火顶峰之上,狭长的凤眸微眯,冰冷的火光在眸中跳跃,聚集在一处,那冷冽的银光,刺痛了他的眼,一个箭步,大手朝殷卧雪腹部的匕首击出。
察觉到傅翼的目的,殷卧雪的心一紧,那危险的气息,担忧与惧意向殷卧雪席卷而来,让她几乎控制不住想要逃。握住匕首的手一紧,颤抖的小手泄漏了她心里的惧怕与担心。
若是在以前,傅翼敏锐的察觉力,定能看出蹊跷,可此刻的傅翼理智近乎尽失,只想一味的伤害她,以填补自己所受的伤,忽略了每一个细节。
殷卧雪的心是悬着的,是紧张的,当傅翼冰冷的指尖碰到自己的手背,她差点也跳起来,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警告自己,忍忍忍,不可以前功尽弃。
“帝君。”在傅翼的手快要抓住匕首那一瞬间,李权冲了进来,抓住他的手腕。
殷卧雪顿时松了口气,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而让傅翼察觉出,慢慢的平息着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心脏,紧绷的身子也渐渐松懈下来。
然而,殷卧雪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恰恰落入红袖眼中,红袖目光锁定在殷卧雪眉心处,陷入沉思。
“放手。”傅翼盯着李权,冷冽的目光有着嗜血的杀气,见他表情没有一丝动容。“李权,你想找死吗?”
“帝君,请让微臣为娘娘诊治。”依言松手,下一刻,李权扑的一声,跪在地上头磕地,诚恳而卑微。
“诊治?哼!”傅翼冷哼一声,凝视紧闭着双眸的殷卧雪,冷冽的眼底满是嗜骨的苍凉,手指着她。“你确定这样的她,需要你来诊治?”
李权看也未看殷卧雪一眼,说道:“帝君,乞儿郡主临行前,千叮万嘱臣,一定要在她回来时,见到娘娘安好。”关键时刻,李权将乞儿搬了出来,双手按在地板上,连磕了三个响头。“请帝君成全,别让臣失信于乞儿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