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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的一群下人在南冉的床前讨论了一阵子,然后似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开始为南冉‘梳妆打扮’。
这其实本来是女人的活儿,不过整个村子里都没有一个女人存在了,这群大老粗不得不亲自动手,扛起了躺在床上还处于‘昏迷中的新娘’,把南冉架上了梳妆台前的椅子,打算先给南冉画个妆容,戴上凤冠霞帔。
“这他妈的,老子不会给女人画妆。”一群下人把南冉架上座椅,对着镜子的时候他们开始犯愁了,他们从梳妆桌的抽屉里翻出一堆首饰,胭脂、花钿、眉笔还有口红之类的东西,但这些东西琢磨来琢磨去似乎都不怎么会用。
“这下可愁了,你们谁会用的吗?”一群人围在梳妆台前议论纷纷,他们拿着翻出来的各种首饰之类的东西把玩,南冉偷偷眯起眼,他注意到这些饰物其实是相当值钱且名贵的东西;项链、簪子、耳环等都镶金串银,不过这些下人却仿佛丝毫不起贪婪之心,拿着各种东西往南冉身上比划,期待着怎么把饰品挂满南冉的脑袋。
一伙人纠结了半天,其中一人首先开始抱怨起来,说道,“这女娃子的头发怎么这么短,连个辫子都结不出来,别提怎么插上簪子了。”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就是,看这头发,剪得跟个男娃似的,不男不女的,真是没教养。”
见两人议论起来了,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的加入讨论,“我还听说现在外面的女人不仅有把自己打扮成男人样的,还有一些个打扮的个狐狸精似的,每天穿着只有这么短……”这人说着拿自己的腿比划了一下,“这么短的裙子在外面晃来晃去,这不成心是勾引男人的嘛。”
南冉一边坐在椅子上装睡一边听他们说话,心里顿时有些无力吐槽,他实在是不懂这个村儿里面的人思想究竟还停留在哪个时代里,反正以南冉这种现代人的思想来看,他们简直就像是封建时代不知哪个山弯弯里冒出来的愚民,可笑却让人无奈,因为南冉非常清楚,想要扭转这些人的观念,是一件多么难如登天的事情。
一群人谈论的时候,外面忽然亮起了灯来,是那种红灯笼的灯光,代表着火红和喜庆的光芒,一伙人见到那灯光,都不由焦躁起来。
“赶紧的,吉时要到了。”
“可是妆还没画呢!”
又有一人喊道,“别画了,盖子一遮,谁看得清新娘啥样子,给她套个凤冠就好了。”
一行人说着,抬起那个镶着各种珍珠银饰的凤冠往南冉脑袋上一戴,南冉顿时感觉自己脑袋上像是顶着一块数斤重的石头,压得他脖子都弯了,他一边暗暗叫苦连天,一边暗自握紧了拳头,并且想着自己要什么时候脱困会比较好。
一直被困在这里不是好事情,但似乎没有生命危险,南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走剧情,因为系统也没有给他什么提示,或许要等到婚礼结束之后吧。
南冉已经根据声音判断出自己周围的这几个下人的人数,一共有四个人。
南冉判断了一下自己能够割开绳子的时间和把这个几个人打趴下的时间,在脑子预想了一下自己脱困和战斗的步骤,但是怎么想他都觉得还是有点危险的,因为他脚上也绑着绳子,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迅速的脱离绳子的束缚并打到周围四个人,而这其中任何一环要是出了差错,都会让南冉吃力不讨好。
而且,之前南冉被黎沅轻松制住时就略有察觉了,因为他的身份被设定为‘别人看来是女人’,于是貌似在身体上,他的力气和体力等条件也被限制在女人的范围内;也就是说,虽然南冉下面还长着小伙伴,但身体素质和设定就是标准的女人配置了。
这该死的游戏设定让南冉略觉得苦逼,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条件和之前在恶林里相比,简直是打个了对折,所有能力都被无形的削弱了一半,好在鸳鸯刀可以时隐时现,不用怕战斗起来没武器。
因为身体条件的限制,南冉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可以一次性对付四个壮汉,还是在手脚都被捆绑的状态下。
或者还是等婚礼结束时,和黎沅独处的时候,再想办法逃离?
等到那时候倒也不是不行,但南冉就是害怕在这段时间里,妹纸谷笛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这村子里这么久没个女人出现,男人们也一直被困在村里出不去……南冉很清楚男人的秉性,他们会难受,会饥渴难耐,会发疯得如同野兽,然后看见女人的时候就会跟饿得奄奄一息的狼看见羊似的扑上来。
并不是说这些男人就怎么样了,毕竟这是他们的生理需求所逼迫的,不是单靠自我意志就能完全控制的,而其实这也是所有生物的秉性。
这一点,从之前那群人发疯的追南冉和谷笛时就能略知一二了。
不过在这姜家里,情况状似好了一些,这些下人期间也没对南冉动手动脚,或许是有个大少爷压在他们头顶上,谁也不敢在这种时期对大少爷的新娘子动手脚。
屋子外面的红灯笼点得更多了,火红的一片,南冉闭着眼睛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眼前一片火红的光芒,他也觉得疑惑,他总觉得这个村里的人不太像是活人,但也不太像是鬼,说是僵尸,却不会腐烂……也不怕火。
这村子没有电灯,都是点蜡烛点灯笼,用这些照明工具势必要用到火焰,可是他们也没见着有多害怕的模样,说他们是僵尸,实在也有点说不通。
那么他们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在这个外面四周都环绕着大量女鬼,而且出不去的村子……
等一下,南冉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重点,这个村子虽说出不去的样子,却好像可以进来,之前南冉和谷笛子就很轻松的进来了,虽然之前碰到了一个女鬼,但绕过去就绕过去了。
再说,说村子没法出去也是南冉从这些村民嘴里听到的,是不是真的出不去,南冉觉得还是自己要实验一下会比较好。
南冉一边想着,那边几个糙汉就开始行动了,他们两人一左一右把南冉架起来,另外俩人把门打开,南冉几乎是脚不沾地,戴着重得要命的凤冠、盖着鲜红如血的红盖头就出了门,也好在头上有这红盖头,现在南冉睁开眼也不怕被人看见了,
——
姜家大少爷结婚应该是件大喜事,虽然南冉只能盖着红盖头,视线也只能看见地面,不过那俩下人夹着他经过院前客座席时,他瞄到院子里的摆满的桌椅上个个都坐满了人,似乎都是村里的人,他们安静地坐在客座上,一声不吭一言不发,甚至几乎都不会动弹一下。
整个婚礼现场保持着可怕而诡异的寂静。
南冉被两个下人架着进了厅堂之后,堂前角落里一个小乐队开始敲锣打鼓,他们吹着喜庆的曲调,可惜那音调被拖得老长老长,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哀乐,听得南冉都以为这是葬礼了。
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堂前依然没有人说话,直到南冉被人拖到了屋子里,那两个下人把他按在了一个红色布料盖着的软蒲团上,南冉不自然的挣扎了一下,他看见自己旁边还有另外一个红色布料盖着的蒲团。
安静的厅堂里响起来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安静的庭院里似乎骚动起来,不知是谁悄悄说了声‘新郎官来了’,然后南冉就瞄到旁边的软蒲团边上走来一个人。
南冉低着头只能看见对方的脚,红色的袍子下是黑色镶着红金边的布步靴。
南冉不知为何紧张了起来,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正处于一场盛大的婚礼当中,虽然是一场诡异而寂静的婚礼,但现在他是婚礼当中的新娘,而黎沅是……新郎?
他们会在这个陌生的游戏世界里拜堂成亲吗?
成为……夫妻?
想到这里的南冉真的紧张起来,虽然这对南冉而言不过是个虚伪的形式,只是游戏里的闹剧,但只要对象换成是黎沅,南冉的心境便开始截然不同,他觉得自己手心在冒汗,他看见旁边的黎沅一扫红色长袍跪了下来,跪在他身边。
他的袍子铺着很整齐,一手放在大腿上,一手手指放于身侧压着地,干净白皙的手指非常漂亮,看得南冉心跳加快。
旁边有人尖利着嗓子高喊,“一拜天地!”
南冉便被旁边的下人用手压着头和背,弯下腰,对着厅堂的大门口,重重磕下来。
或许,即使南冉不被人压着头,他也会跪地磕头吧。
即使只是一次游戏,即使只是虚假的东西,即使这一切都不过是数据所构建的世界,所有人的意志都被系统玩弄于鼓掌之间,但只有这一次,对于南冉而言,是与众不同的。
他知道从此以后,他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和黎沅跪在婚礼的殿堂上,再拜一次这天地。
“二拜高堂!”
南冉被人架起来强行转了个身,其实高堂上的两个座位上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两张空荡荡的椅子摆在那儿,南冉想起姜末曾说过他母亲早亡,父亲不在这里……他父亲在哪儿呢?
南冉来不及多想,站他旁边的下人又压着他的脑袋磕下去了。
“夫妻对拜!”
南冉又被人架起来了,但这次他们没让他跪地,而是让南冉摇摇晃晃地站在地上,他看见黎沅就在他面前,虽然南冉只能看见对方的鞋子,随后很快,南冉再次被人压着头对着黎沅拜了拜。
这是最后一拜,旁边那个尖利嗓音的家伙很快就高声继续喊道,“送入洞房。”
喊完,旁边两个一直夹着南冉的下人松开了手,南冉一下子就没有人再限制了,他双脚还被绑着,有些站不稳,但是眼前的黎沅立刻向前一步,把南冉搂进了怀里。
随后黎沅相当干脆的一把将南冉打横抱起来,抱着他直接走过了厅堂,潇洒地丢下身后一众来客,进了屋子的里面。
没人敢来闹洞房,所有人从婚礼开始到结束都安静无比,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南冉被黎沅抱着进喜房的时候路过姜家内院,偶尔飘起来的冷风把南冉的盖头掀起来,他看见屋子里的雾气更加浓郁了,在空气中不断改变着形状和形态,简直犹如实质般,又仿佛是变幻莫测魔鬼的双手,正在黑暗的角落里伺机等待,等待胜利的将军。
黎沅似乎知道南冉是醒着的,把他抱进喜房里之后小心翼翼安置在床上,床上被铺着花色的床单,还被撒了花生,红枣以及桂圆。黎沅把那些东西扫开来,让南冉坐在干净的床铺上,先是解开了他手脚上绑着的绳子,然后一把掀起他的红盖头,连南冉头顶上重得要命的凤冠也取了下来。
南冉迫不及待抬起头看黎沅的脸,但他还是失望了,黎沅仍然戴着他那该死的面具,不过这回他戴着的不是黑色的面具了,而是换了个白色的,面具的双眼眼角下画着血红色精巧美丽的花纹。
南冉心里有点委屈,等黎沅犹豫着伸手过来摸摸他的时候,南冉一把拍掉了黎沅的爪子,这回黎沅似乎也开始委屈了,揉揉自己被南冉拍红的爪子,还得担心南冉是不是打疼了手。
“你别生气。”黎沅踌躇了半天,还是凑过来坐在了南冉的身边,强行握住了他的双手。
“是我不好,不要生气。”
对方一安慰自己,南冉更委屈了,他稍稍低下头,执拗的说道,“我要看你的脸。”
然而在这一点上,黎沅似乎比南冉更加执拗,回答,“不能给你看。”
南冉不甘心,“为什么?我想不起你的脸,我的记忆很混乱,但我想看看你。”
黎沅却依然摇头,他语气温柔,“我知道你的记忆出了问题,但我并不希望你想起来。”
南冉生气了,像是炸了毛的猫,他站起来退后了一步,离黎沅远了一些,他生气时反而不会露出愤怒的表情,他非常冷静而冰冷的盯着黎沅,“我为什么不能想起来,这是我的记忆,你无权干涉吧。”
黎沅抬着头看着他,面具上的红色花纹在烛火光芒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南冉听见他语气悲伤,仿佛就像是快哭出来的那种感觉,但那声音依然是温柔的,温柔地说道,“你一旦想起来,就会离开我。”
他很肯定,他用的是肯定句,就像是知道南冉一定会这么做一样。
“为什么你能确定我一定会离开?”南冉不能理解,但他隐约觉得这恐怕就是自己每次看见黎沅都会觉得悲伤的原因。可南冉也同样确定自己很喜欢黎沅,他知道自己对黎沅有多么执着,连他自己也惊恐于自己竟然会如此执着。
黎沅却打翻了南冉的执着,他说道,“你会离开,你已经很多次试图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