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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黎倏地睁开眼睛,她的眼珠四下转了转,发现自己的对面摆着一个木制屏风,刚好把自己挡了起来。
眼前房间的布置很是熟悉,她在头痛剧烈之下想起这里正是司马懿的卧房。
她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关于我的把柄。”这时,司马懿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他就坐在屏风外面,似乎不知道她在这房间里。
“他”是谁?
司马黎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强撑着模糊的意识,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依旧是司马懿在讲话,他说:“虽然只是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但若拿它大做文章,却有可能成为一件要命的事。”
这时,一道轻笑响起,这笑声,她也很熟悉。
“总之你听我一言,若是日后你与郭嘉道不同,定要除之后快,方为上策。”
这道声音的主人,是戏志才!
司马黎吃了一惊,更加不敢出声。哪怕此刻她的头枕着的手臂早已酸痛不堪,难以忍受,她也只能强撑着一动不动。
原来他们之前在说的人,就是郭嘉。
司马懿说,郭嘉手上有一个他的把柄,可是在她的印象中,这两人之间的互动少得可怜……她闭上眼睛,慢慢回想着,司马懿有什么值得加以利用的地方,值得他如此忌惮。
只是她因风寒而起的头痛阻碍了思考,脑中“嗡嗡”一片乱响,而屏风外的那两人也将话题转到了一些无所谓的事情上。她依旧枕着自己发麻的手臂,不敢掉以轻心。
若是被司马懿和戏志才知道自己在这里偷听,哪怕是无意而为之,她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就要在麻烦中度过了。
半梦半醒间,司马黎一直在克制着自己,度秒如年地等了许久,她终于听到戏志才离开的声音,而司马懿却还在。
一阵脚步声慢慢接近,却又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司马懿明显是发现了她的存在,他垂眸瞥了一眼霸占着他软榻的司马黎,见她“睡得正香”,也就没出声,拿了一卷书席地而坐,静静地研读起来。
趴在榻上的司马黎依旧不敢妄动,她迷迷糊糊地装睡了一会儿,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真正入睡,一颗心悬在喉咙口,就怕司马懿看出什么破绽来。
一直到她估摸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才微微挪了挪僵硬不已的胳膊。本在看书的司马懿留意到这些微动静,“啪”地一声,将书卷微微一放,司马黎半睁着眼,视线一片模糊,只见一片白光中有个颀长的身影正缓缓朝她走来。随后,她感到自己的头被搭到了那人的肩上,一只温凉的手覆上了她的额头,陌生的气息将她包围的密不透风。
“发烧了。”一个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是熟悉。
是司马懿吧……
她想。
“唔。”她迷茫间应了一声,心中竟暗暗庆幸起来——多亏了她病得这样厉害,司马懿也就不能确定她是否听到了他与戏志才的谈话,而他心中的疑虑也会因此消除一些。
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她无力地靠在司马懿身上,依稀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向外走去。
“阿黎怎么了?”大约是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听见郭嘉说话的声音,他的语气有些平淡的陌生,还省去了对司马懿的敬语。
“发烧了。”司马懿停下来,又重复了一遍。
她的头枕在司马懿的肩上,背对着郭嘉,虽然看不到他,却能听到一阵脚步声接近。随即,有一只手轻轻放在她额上,这才是令她感到熟悉的触觉。她不禁挪了挪脑袋,朝那手心深处蹭了蹭。
“奉孝先生还应当注意些礼节。”司马懿依旧抱着她,没有动,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郭嘉放在司马黎额上的手,毫无感情地出言阻止道。
郭嘉将手收了回去,却没有被击退的意思,他轻笑了一声,平稳地回道:“恐怕该注意礼节的人,应是司马二公子你才对。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他说完,低头看了一眼面色潮红的司马黎,没有多做纠缠,直言冷淡道:“我去找医生。”
司马懿对他的话无动于衷,表露着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颔首道:“有劳。”
见他这副态度,郭嘉也不再理会,径自拂袖而去。
立在原地的司马懿目送郭嘉远去,一双狭目中浮动着高深莫测的光影。直到枕在他怀里的司马黎的气息变得愈来愈沉重,才将他的视线拉了回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意识不清醒的司马黎,语气毫无波澜地对她说道:“看吧,你惹的麻烦。”
*
司马黎从昏睡中醒来时,亦是薄暮时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依旧滚烫的额头,又无力地放下。
穿越过来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生病。也不知我国如今的中药医术给不给力……否则她这小命怕是要交待在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了。
她动了动身子,感到下身涌出一阵湿热。十分蛋疼地嗷嚎了一声,她竟在这时来了月事。
在免疫力最差的生理期期间发了个烧,怕是要在床卧病小半月了。
正当她心情抑郁地自怨自艾时,门前“吱呀”一声响,一个人走了进来。
她勉强支起身子,见到来人却是……她看了看少女腰间青色的穗子,是扶霜。
扶霜端着一碗药走近了,将碗放在床边,见她醒了,松了口气说道:“女君醒了,我来扶你起身喝药可好?”
司马黎点点头,气若游丝道:“谢谢。”
扶霜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起,还拿了一个软靠放在她的腰间垫着,十分愧疚地说道:“都是因为教扶霜习剑,女君才染上风寒。我已经向戏先生征求过了,之后每天我都会来照顾女君的。”扶霜说得极为诚恳,反倒是极少被人照顾的司马黎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她现在恶疾缠身,再逞强就显得矫情了。于是她便笑着点点头,客气道:“麻烦你了。”
见司马黎答应,扶霜松了一口气,她刚端起药碗,就听门前又是“吱呀”一声响,两人齐齐望去,见到是郭嘉走了进来。
“奉孝先生。”扶霜起身见礼道。
郭嘉对她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床上无力的司马黎。
扶霜见状,便对两人轻声说道:“扶霜晚些时候再过来。”
司马黎哑然看着扶霜利落地离开,不留下一片云彩,她不安地动了动身子,体内又涌出一股热潮。
就在这时,郭嘉已经走过来,坐到了她的床边。她尴尬地别过头去,天地良心,她……她只想换个姨妈巾。
“来,喝药。”郭嘉见她一副不怎么欢迎自己的样子,却还是自觉地将照顾病人的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端起药碗,体贴地试了试药汁的温度,然后舀了一勺,放在司马黎唇边。
“……”见状,司马黎无声地将他手上的药碗夺了过来,一口气干了这碗苦药,她蹙着眉将空碗还回去,以为这样就算完了,谁知道郭嘉愣了愣,又抬起袖边帮她擦了擦还挂着药汁的嘴角。
“我……想休息了。”司马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被子,只觉大姨妈正流淌地欢快。
“好。”郭嘉温声应道,却是没有走的意思。
她只好抬起昏沉的脑袋,艰难地瞪着眼睛质问道:“你怎么不走?”
郭嘉又伸出手测了测她额上的体温,他轻声说道:“还记得你小时候也起过一次烧,险些没有醒过来……我不放心,在这里陪着你。”
司马黎有些失语,她知道他说的那一件事,而那次正是她穿越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