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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裴冷冷忍着一身肝疼回了裴宅,她爹娘老子坐在花园中正一片岁月静好,看到她鬼一般的神情,居然也没有任何惊讶。大概是觉得,天底下没有什么是裴泠泠搞不定的吧。
关键是,现在她就有搞不定的东西啊。
她原想着只是刺一下唐昭理,毕竟他才是错得更多那个人,裴泠泠觉得要适当地出击一下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就算给了他面子,他也得把这面子给记下来。谁知道这人完全不知道退让,居然还反过来将了裴泠泠一军,弄得她不仅敲打唐昭理的愿望落了空,还不得不签了那份离婚协议。
裴泠泠当时正在气头上,加上这段时间委屈,口不择言她觉得是能够原谅和理解的。但是唐昭理不是啊,他瞒了自己那么久的事情,现在突然被她知道了,正常人第一个反应难道不是赶紧跟老婆认错求饶吗?他倒好,搞得好像是裴泠泠有了私生子一样。
被夜风一吹,裴泠泠那烧起来的怒火此刻方才平息了一些,神智也渐渐恢复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怎么想怎么觉得那是唐昭理故意的。虽然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吵架,但是闹到今天这样不可开交的样子还是首次。她当时气急了,早已经不能做出正确判断,但唐昭理呢?离婚的决定,当中有多少是他顺水推舟推波助澜?也许他早就想跟自己离婚了呢,正好现在她主动提出来,也省得他背上不必要的骂名。
果真是一举两得。
“啊啊啊啊啊——”裴泠泠抱住自己的头,深感头痛。话已经下了,明天必须要去民政局,唐昭理看那样子是不会放过她的,就是她不想去唐昭理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可是她是真的不是那么想离婚啊,她觉得她跟唐昭理的婚姻还能再挽救一下。
裴泠泠思来想去,现在觉得面子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拿出手机来给唐昭理打了过去,电话响了起来,那边接电话的却是何苏。裴泠泠撒娇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原本想质问为什么是何苏接的电话,但马上就想起来,她跟唐昭理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了。
两个人之间就有这么一阵短暂的沉默。还是何苏先反应过来,“你找昭理吗?他马上来了,你等等——”
“不用了。”裴泠泠冷冷打断她的话,心里的酸意像是温泉一样止不住地往上冒,“你跟他说,叫他别忘了把结婚证带去。”说完也不等何苏回答,径自挂了电话。
昭理昭理,裴泠泠恨恨地想,叫得可真亲热。大晚上的,他们倒是不避嫌。
她将旁边放着的那盆蝴蝶兰扳过来,掐了上面一朵开得最大最好的花,放在手心揉了又揉,直到手上全是花汁。离婚嘛,离就离,谁怕谁啊!他还真以为自己离了他活不了吗?她明天就去民政局!一定去!
裴泠泠那边刚刚挂了电话,唐昭理就从厕所里出来了。看到她拿着自己的手机,唐昭理猜到是谁打来的,脸上一松,之前那副剑拔弩张的样子退去不少,问道,“是泠泠?”
“嗯。”何苏点点头,把手机给他。
“她说什么?”
何苏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她让你......明天别忘了把结婚证一起带过去。”
唐昭理放在“裴泠泠”名字上的手指猛地一顿,刚刚才有的轻松瞬间不见了,他冷笑一声,“难为她还记得!”把手机彻底收起来了。
他这番情绪波动何苏看在眼里,想到他们之前的争执,何苏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明天......还真要去啊。”
唐昭理嘴唇抿得死死的,像是在平稳心绪,过了一阵,他才无奈地笑了一声,叹道,“再看吧。”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咄咄逼人了。
他说完,有些挫败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自嘲似的坐下来说道,“我跟她啊......”说是在抱怨,但何苏却从里面听出了淡淡的宠溺,“也算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了。这个冤家......哈......”他摇了摇头,才像是想起身边还有个何苏一样,对她说道,“她爱使小性儿,今天晚上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
何苏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道,都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言行无状,还叫使小性儿呢。这从小被人宠爱长大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她心里不可抑制地升起浓重的妒忌来,如果没有裴泠泠,如今享受到唐昭理种种宠爱的人就是她。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带着唐麟,还要遭到刘娟子的冷眉冷眼。她和唐昭理,明明还有回旋的余地,却因为他大哥和裴泠泠,硬生生地把他们两个人隔开,想见却不能相守。
她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泠泠是个......心直口快的,没事。”
她这话说得言不由衷,裴泠泠那种人精要是都能称得上心直口快,那天底下其他人恐怕都不会说话了。她一向有恃无恐,唐昭理就是想来挫她的锐气,可惜这么久了好像并没有好转。裴泠泠依然嚣张跋扈,他们两人的隔阂却是越来越深。
今天晚上的事情,不仅伤害了自己,更伤害了何苏,唐昭理十分抱歉地看着她,代替裴泠泠跟她道歉,“她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我会好好约束她,不让她再像今天这样了。”
何苏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素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轻轻开口,“以前小时候,我和我弟弟在一起,我是懂事的那个,他是不懂事的那个。我总要让着他,就因为我‘懂事’。”她抬起头看向唐昭理,“其实你不知道我多讨厌这个词,但是......不行。我是姐姐,又是女孩子,我家重男轻女,要是连‘懂事’都没有了,我在那个家,也就什么价值都没有了。”
她看向唐昭理,“我其实......也很想不懂事一次,可惜没人愿意纵着我,于是只能一年又一年地懂事下去了。”
唐昭理默然片刻,方才淡淡说道,“没有人能够一直不懂事下去,自己不懂事,必然要别人承担很多。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他像是有心结束这个话题,但是何苏好不容易才提起,如何甘心就这么轻易放开?她眼睛在唐昭理身上幽幽一转,带了几分哀怨和缠绵,对他说道,“你当真觉得,我现在这样,也挺好吗?”不等唐昭理回答,她侧头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沉沉睡去的唐麟,“我曾经暗自发誓,说将来我自己的孩子再也不能跟我过同样的日子,却没想到,阿麟还是跟我一样。有的时候我看到他那么懂事听话,都觉得心酸。”
唐麟这孩子,有些时候的确是懂事听话的让人怜惜。
“都是命。”何苏轻声说道,“我当初跟你分开是命,后来嫁给你大哥是命,你大哥离开、阿麟生病,这些通通都是命。”她淡淡笑了笑,不尽哀伤,“要怨,也只能怨我命不好。明明当初有......”她看着唐昭理,后面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被她自己给硬生生地止住了。就好像他们当年那段戛然而止的感情一样,突然就被画上了句号。
何苏自知失言,不想再说下去,然而唐昭理却不肯给她这个机会,问道,“明明当初有什么?”见她闭口不语,又连忙问道,“你为什么不肯把话说完?”他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连声音都抬高了几分,“你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有话,却不肯跟我说明,非要我们两个......”像是发现后面的话不适合再说了,唐昭理倏地住了口。
“你说我不肯把话说完,你又何尝不是?”何苏笑容浅淡,仔细看来,居然带了几分嗔怪。
像是要跟她置气一样,唐昭理把话说完,“非要我们两个,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了,都不肯一开始跟我把话说明白。”
这话一出口,何苏突然一怔,唐昭理也意识到这句话不适合出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他猛地低下头,避开何苏蒲苇般的目光,心里有些懊恼也有些挫败。好像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在何苏面前,他都还是当初那个莽撞单纯的少年,在她那里,自己从来不曾长大,青葱岁月,一刻都未曾远离。
“说清楚又能怎么样呢?”何苏半晌之后才轻轻开口,“难道我们还能......”她顿了顿,像是后面的话需要她很大的勇气一样,努力积攒了一下力量她才继续说道,“还能回到以前吗?”
她的话像是一根针,瞬间刺痛了唐昭理的心,他猛地抬头看了一眼何苏,嗫嚅了几番,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是啊,他们现在,使君有妇罗敷有夫,虽然一个离婚一个丧偶,但是真的能回到从前吗?
何苏眼睛里的光芒最终黯淡了下去,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太晚了,你早点儿休息吧。”然后逃一般地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