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书画之局

小爷三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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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刹道:“便由画局先开始吧。”

    画刹和陆云天先后来到场中,彼此作揖后,陆云天道:“既要比试画工,也总该有个衡量标准,否则如何判断孰优孰劣?”诗刹笑道:“少侠说的极是。这黄山奇景冠绝天下,就请赌斗两位将此间景致绘于画卷之上,需在一个时辰内完成,二人倘若准备好,那便开始吧。”

    陆云天接过画刹递来的画具,继而二人席地而坐,先后摊开空白画卷。只见画刹左手捏起一块徽墨石,伴随着一声低喝,即刻将之捏成细细齑粉。漆黑墨粉顺着指间不住滑落,为下方的砚台盛纳,随即为画刹注入一瓢山泉水,片刻间便化成乌黑墨水。

    还不待众人惊叹画刹徒手制墨的绝技,他又端起满砚墨水,随即劲腕一挥,墨水伴随着“噗”的声响直接泼洒满纸,空白画卷顷刻被染得脏乱不堪。紧接着画刹运笔如飞,座座缥缈山峰、条条清澈溪流、棵棵苍劲松树便为他等闲间勾勒而出。

    这般泼墨作画的本事,着实令箫梁等人叹服。反观那毛遂自荐的陆云天,自方才开始却没有丝毫动作。此刻的他双手交于胸前,双眼只是紧闭,却不知究竟在思量什么。

    “这家伙,莫非是存心跟我们开玩笑?”箫梁等人见状,心中均有如此想法。

    再过一阵功夫,画刹手中画卷近乎完成,眼下正在描绘东方升起的白日周遭云景,忽闻一旁陆云天笑语传来:“泼墨作画又如何?可比得上本少侠这一手么?”

    陆云天抓起画卷一头,蓦地直接往上空奋力一甩,紧接着轻功运起,身形猛然拔高跃向空中画卷。众人中不乏眼力出色之辈,但见陆云天笔锋过处,已有事物雏形跃然纸上。片刻之后,待画卷飘落在地,陆云天又大施数十笔。这一系列举动教众人见了尽皆错愕,轩紫雨暗暗道:“这哪里是作画?我看更像是在玩杂耍。”

    “……且看下去。”箫梁纵然心中焦急,此时也只能相信陆云天了。

    如此半柱香后,画刹蓦地大笑一声:“老夫完成了!”随即劲腕一挥,近五尺的画卷便直铺于众人面前。箫梁等人即刻上前观摩,但见画中奇松异石、瀑布险峰,兼有淡淡雾气缭绕画卷间,更添几分朦胧美感,确得了黄山奇景的精髓。轩紫雨指着画中一处险峰,随即抬头望向凉亭之外的广袤山水,片刻后兴奋道:“看这里看这里!这画上的这座山峰就是那里的,而且这画中虚景,较之实景竟还要壮美几分。”

    山间白雾缥缈,云海起伏,给这天下第一奇山平添几分壮美神秘,更与画中山水相互映衬,令人惊叹之余不禁神往。即便是互为对手,箫梁等人依旧忍不住发出低声赞叹。而当他们再瞧陆云天时,只见那个黑衣白发的男子手中画笔正牢牢定于一点,半晌不见有分毫移动。

    陆云天的表现令人不禁焦急,唯有小龙笑道:“看样子这陆云天并非夸夸其谈之辈,手上确有真才实学。”

    “本少侠也完成了!”

    画卷轻铺,落于众人脚前,定睛一看,只见陆云天的画卷上所绘并非山水,而是一姿容俏丽的女子。那女子立于典雅凉亭之间,四周景物均以凌厉笔划勾勒,而描绘她的笔调却圆润柔滑,尤其一双如水眼眸,瞧来更是透着无尽柔情,令人不禁就要醉心其中。

    凌厉而略显杂乱的背景线条与柔和圆润的主体笔风,汇聚于一张画卷上,遂略显违和,瞧来却又别有一番意境。众人细细端详那女子容貌,片刻后又齐齐朝轩紫雨望去,顿时教她大为尴尬——陆云天此画可谓惟妙惟肖,即便他并不曾言明,众人还是一眼就瞧出那被选为画中主体的女子,正是轩紫雨。

    诗刹细看陆云天画作片刻,忽而摇头道:“少侠你凭此画着实无法获胜,这并非我有意偏袒画刹。但方才所出题目乃是描绘这黄山景致,并非……”然而不待他说完,画刹便示意他停口,继而道:“这位少侠所绘确是黄山景致,这一点上他并不曾有稍许离题。只不过他所绘制的黄山,却是藏于画中女子眼眸之中。”

    陆云天闻言笑道:“果然不愧是画刹前辈,我这点小伎俩还是被瞧出来了么?”

    除却对拼画技的二人,小龙亦是早一步瞧出玄机。只见他俯下身去,指着画中女子的眼瞳道:“诸位还请细看,画中紫雨姐姐的眼瞳反射出的景象也被陆少侠悉心勾勒出,故而此画花在女子眼瞳处的时间反而是最多的。当然了,小子也要客观地说一句,这招画中藏画的本事固然绝妙,但单讲山水画技,还是画刹老前辈更胜一筹。”

    连小龙都如此讲,其余人等却也无话可说。然而画刹却叹道:“陆少侠这手的确是教老夫开了眼界,即便画技稍有逊色,但本事却不可谓不高明。依老夫看,此局应当算平才合理。”陆云天亦作揖道:“老前辈的泼墨山水才是世间绝技,陆某着实受益匪浅。”

    既然这二人都表明态度,双方自然再无争议。诗刹道:“既然如此,第一局就算打平。接下来的,便是书局。”

    话音方落,手持巨笔的书刹大步行至场中,高声道:“书刹在此,不知是哪位与我比试?”一枝柳道:“书刹前辈,柳某请求赐教。”他说着就要上前,忽闻身后传来箫梁话语,身形不禁一滞:“拜托了。”

    一枝柳惊异转视身后那个白衣男子,见得其眼神真挚,片刻后淡淡一笑:“交给我吧。”

    书刹稍稍打量了对面的青衣男子片刻,继而道:“江湖均传令师胡啸天乃不世出之奇才,不仅武艺独步天下,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不知柳大侠已承得令师的几分功夫,在下委实期待。”一枝柳听闻书刹提及尊师名号,即刻敛容道:“家师自是文武双全,柳某穷尽一生只怕也难以望其项背,只求唯有不丢师门脸面,如此而已。”

    书刹闻言,意味深长地笑道:“倘若让令师知晓他的唯一弟子,心中唯有这等渺小抱负,只怕也会有所失望吧?”说着书刹也不理会惊愕的一枝柳,但见其身形鹤起,竟是朝着凉亭外猛地跃出:“老夫就以这手,教你输得心服口服。”

    值此时刻,山间涌来一袭清风,托着书刹身躯徐徐朝凉亭对面的高耸山崖飘去,这一手轻功不可谓不高明。然而不待箫梁等人叹服,那位于遥远对面的山崖上便有道道轰鸣声传来。众人定睛一看,但见书刹身形顺着陡峭悬崖直坠而下,手中巨笔过处,无数石块崩碎,眨眼间便有七个大字现于崖壁上:混元太虚苍莽烈。

    深深刻在崖壁上的大字充斥不加掩饰的狂意,气势直欲直冲云霄。一枝柳初见书刹举止亦是震惊,此刻见他竟以石壁为纸展现书法,即刻为之引起满腔豪情:“好字,好诗,好武艺!既然如此,柳某也不能示弱了。”

    青色身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度,随即如书刹方才一般直直跃入山崖之下。众人皆以为他打算效仿书刹,纷纷凑到凉亭边缘细瞧,只见下方那袭青衣急坠而下,在堪堪落至崖下渊水的那一刻,周身蓦地腾起青色光晕,却是于水面点足飞掠起来。

    运起“柳叶飘”的一枝柳身形划过下方的碧绿渊水,随即便有殷红剑芒现出。但见一枝柳持紧转魄,于水面飞速划出道道痕迹,劲腕翻转,浪花纷飞,片刻后同样有七个火红大字映在水面,久久不散:不如剑啸易水寒。

    “这二人一个以崖壁为纸,一个临清渊作字,此等豪情天下几人能有?”书刹见得此情此景,亦是连声赞叹。小龙莞尔道:“书刹前辈所言极是,且观这二人所书,恰好还能形成一幅联对。照此情景,只怕又要以平局收场了。”

    书刹与一枝柳先后回到场中观摩了对手所书,继而齐声大笑,却是什么也不说先后退场了。书刹会意过来,即刻宣布道:“书局,平局。最后的,便是棋局了。”

    “两次平局么?辛苦了柳哥,这最后的棋局小子也不能弱了你的风头。”小龙笑拍一枝柳肩膀,随即径直走向凉亭:“棋刹前辈,前两局打平,看样子由我二人决定双方去留,这也是天意使然。”

    棋刹端坐于凉亭之中,见小龙走进,即刻捋须一笑:“哦?老夫的对手倒是个油头粉面的小娃娃?很好很好。”小龙于他对面款款而坐,恭敬作揖道:“这棋局再要平局也委实不易,还请棋刹前辈不吝赐教。”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老夫自不会有半分懈怠,”棋刹说着将两盒棋子置于小龙面前,“老夫既然年长于你,这棋子颜色便由你先挑吧。”

    小龙伸手取过黑棋盒子,嘴里也不闲着:“不知棋刹前辈是否相信命运之说?”棋刹不料他有此一问,怔了片刻才莞尔道:“老夫都是半入土的人了,相信与否又有何大碍?”

    “非也非也,命运之说,是指一切结果皆由因定,万事万物均有自身的命数,只能顺着这条既定的路途走下去。人人皆有属于自己的命运,终其一生也无法摆脱束缚片刻,这和年事高低却是无关。”

    小龙说到这里,忽的玩味一笑,悠然将棋盒置于身旁:“不说别的,就说这棋局的结果,说不定在小子挑选棋子颜色时,便已然定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