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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超见陆元畅听闻军情,居然腿软一屁股摔倒在地,心中大为惊讶,忙过去扶她起身,担忧地看着她惨白的脸,问道:“阿元,你这是为何?”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陆元畅紧紧抓住王超衣领,瞪着通红的双眼说道:“汾城驻扎一万士兵,战力惊人,汾城墙高城固,怎会短短一日便被攻下!”
“阿元,你要冷静。”王超不计较陆元畅的无礼,安慰道。
“冷静,你让我如何冷静,我的妻子,我的干爹干娘,我的亲人都在汾城,你让我如何冷静!”陆元畅双手发力,让得王超脖子被勒住,满脸通红。
“若不冷静,你如何去救他们!”王超一把将陆元畅甩了出去,摸着脖子说道。
陆元畅被这个消息,打击得乱了方寸,她坐在地上,无助地看着王超:“将军,城破人亡,就算收复汾城,那还有何意义!”
“你先看这个,再与我说话。”王超知道陆元畅重情义,与顾小芙更是情比金坚,这种事他劝不了,只能由陆元畅自己消化。
陆元畅匆匆接了军报,焦急地看着,然后,她一跃起身,对着王超说道:“将军,咱们马上回临边,出兵攻打汾城!”
王超带着陆元畅与数千精兵回临边,路上风驰电掣,两旁的路边小黄花,看得极为灿烂,山中的绿叶,冒起了鲜芽,春风拂暖,阳光普照,可是所有的美丽景色,都无法入陆元畅的眼,她此刻脑中,被汾城占据,被顾小芙填满,只盼着战马能快一些,更快一些,最好立刻赶到汾城,将顾小芙,将家人救出。
汾城陷落,始料未及,以汾城的实力,就算花尔哈及全力攻伐,撑上旬日半月等待援兵绰绰有余,可是,谁也没想到,北城守将福大河,居然会叛变开城门。
这个福大河,并非王超嫡系,而是汾城前守将留下来的,福大河驻守汾城已五年,因着对城中各处极为了解,王超在到任之时让他依旧守北门。王超万万没想到,他在汾城腥风血雨打击奸细,到头来,奸细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陆元畅等人马不停蹄赶至临边,直奔大将军府。
“大将军,请与末将两万兵马,末将定要将花尔哈及碎尸万段!”陆元畅双腿跪地,对着宋定天重重磕头,每一下,都是那么用力,王超快速拉起陆元畅,说道:“阿元,你这是做什么,凡事大将军自有决断,你莫要冲动。”
陆元畅推开王超,双膝匍匐至宋定天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道:“大将军,末将自幼失孤,得干爹干娘悉心抚养长大,生恩不如养恩,如今干爹干娘正被困于城中,岌岌可危,朝不保夕,末将若不能将他们救出,如何有脸告慰天上的爹娘。”
宋定天看着额头磕红的陆元畅,安慰道:“你且先起身,冷静一下,咱们再作谋划。”
“大将军,咱们如何能慢慢谋划,时不我待,再晚,汾城怕是救不得了!”陆元畅不依,流着泪哀求道,她此刻已心乱如麻,只知发兵攻打,将顾小芙救出来。
“啪~”
重重一巴掌落下,陆元畅觉得脸火辣辣的,鼻间有温热的液体划落,宋定天收回发麻的手,指着陆元畅痛心疾首地说道:“那城中,不仅困着你的家人,还有很多人,那些都是我大周子民,我等身为大周军人,怎有不救之理!”
“你太令我失望了,那个冷静睿智的你去哪儿了,那个沉着无畏的你去哪儿了,你看看现下的自己,像什么,又哭又求,又跪又赖,这样的你,如何领兵收复汾城!”
“外头的士兵,有爹娘,有孩子,有亲人,难道要我将他们交到这样的你的手中,让他们白白送死,你的家人是人,他们难不成就不是人了!”宋定天怒不可遏,又狠狠甩了陆元畅一巴掌。
王超心惊地看着宋定天,他跟随宋定天十多年,从未见他如此气愤过,爱之恨,责之切,绥远一战,陆元畅表现出了惊人的谋略,不仅王超极为欣赏,宋定天更是赞叹有佳,直把陆元畅当作自己的子侄看待,现下陆元畅如此脆弱,怎能不让他伤心。
“大将军,息怒。”王超上前拉住宋定天,怕他再打陆元畅。
陆元畅被宋定天扇了两巴掌,到底是安静下来,喃喃道:“大将军,末将无能。”
“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待看完情报,待像个军人,再来与我说话。”宋定天甩开王超,回了内室。
陆元畅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军帐,韩书萱早接到了亲随通报,准备好热水酒菜,满心欢喜等待着陆元畅。
陆元畅离去的日子,确实有不少眼馋之人想强要她,不过都被陆元畅留下的亲随挡了回去,这让得韩书萱不免燃起了希望,她猜测陆元畅应是在乎自己的,不然一个小小的军妓,怎会让她如此上心。
“将军,您这是怎么了?”因着陆元畅升官了,韩书萱对她的称呼自然也改了,只不过她没想到,离别后的重聚居然是这样的,没有意气风发,没有少年得意,只是一个神色暗淡之人,披头散发,风尘仆仆,两颊红肿,神不守舍。
“萱娘,给我倒碗酒来。”陆元畅低沉地说道。
“将军赶路辛苦了,不若先用些饭菜饱肚,再喝酒罢。”韩书萱将酒碗端了过去,轻声劝道。
“当初在洛溪村时,芙娘也是这般时时归劝,不让我喝酒。”陆元畅仰头,将酒全部灌入自己嘴中。
韩书萱默默地为陆元畅添酒,不敢作声,陆元畅嘴中的“芙娘”,她知道是陆元畅的妻子,这个女子在陆元畅的心中,怕是谁都越不过去。
军帐中,安静一片,一个失意人,喝着闷酒,另一个伤心人,虽离那人很近,可是她觉得那人离自己太过遥远。
酒尽灯灭,陆元畅躺在地上,眼角流着泪,芙娘在家等着她回去,可是她纵有天大本事,此时却被困于此,她救不了芙娘,救不了。
韩书萱在临睡前,隐约听到陆元所说了一句话。
“芙娘不许我喝酒,喝多了便要罚我穿女装,其实芙娘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欢那一身红妆。。。”
一夜安眠,让得陆元畅终于冷静下来,宋定天说得没错,现下的她,根本没能力去救顾小芙,去了也是送死,还得拉着自己的同袍陪葬。
她梳洗过后,便赶去大将军府,自有师爷整理了完整军情让她过目,待她看过所有情报,才发现汾城并非不可救。
当日凌晨,花尔哈及带着两万军马,由福大河开城门进入汾城,对着汾城展开大屠杀。城外驻扎的一万士兵赶来之时,城门已闭,他们由王超副将带领,全力攻城。
汾城易守难攻,进城的花哈尔及占据了优势,守军屡攻不破,死伤不少。所幸城中的徐文武机智,当机立断关闭内城城门,组织了将军府亲军及城中贵族私兵,坚死守城。花尔哈及被内外夹攻,一时间占不住上风,只与城内外守军硬耗。
花尔哈及本想调集奉关三万大军前来援助,可惜那三万人马,被奉关守将拖住,他们一跑,奉关开城直追,他们回攻,大周士兵便撤入关中,让得戎狄大军疲于应付。
“末将向大将军请罪。”陆元畅跪地说道。
“起身罢,若是清醒了,便来与我分析军情。”宋定天微微点头说道。
一只老狐狸,与一只小狐狸,在书房内交头分析计策,幸好王超昨夜已带兵赶去奉关,不然这一幕若是让他见到了,估计又要头皮发麻了。
“阿元,昨夜我本不想让你回去,怕你误事,今日见你如此机智,吾心甚慰,你去罢,两万大军两日前已开拔救援,你此去当谨慎用兵,心系天下,莫要感情用事。”宋定天语重心常地说道,这是他听了陆元畅的分析以后,才改变的决定。
“没有国,何有家,末将谨记大将军教诲。”
陆元畅回军帐,简单收拾一下便要上路,韩书萱见状,忙上前说道:“将军此去,万事小心。”
“你且在军中待着,此处无人敢欺凌你。”陆元畅随口说道。
韩书萱看着陆元畅走了,到底没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其实她只想告诉陆元畅,她会在这里一直等着她,可是韩书萱知道,她的等待,是没有意义的,而那个芙娘的等待,才会融进陆元畅心中。
陆元畅带着少量亲军狂奔,失去了二十万大军的花尔哈及,其实只是强弩之末,北境之外,再无威胁,宋定天能从容调兵,不惧戎狄。
奉关有两万兵马,再加王超带去的两万人,足以将三万戎狄大军歼灭。而陆元畅领两万与汾城外头的一万兵马汇合,也不惧花尔哈及,只是,内城兵力空虚,陆元畅唯一担心的,便是内城防守不力。
戎狄一向有屠城的习惯,破城之后,不仅抢掠钱粮财物,女子壮汉,还会将看不上眼的人统统杀掉,以削弱对方的实力。人口,自来是国家的财富,大量损失劳力,于国无益。
当然,这些陆元畅都不计较,她只知道,顾小芙还在内城,她要及时收复汾城,保住顾小芙的性命。
汾城,内城。
月儿高挂,但城中灯火通明,人声顶沸。
“快替他包扎。”
“这人治不得了。”
“城中伤药将尽,当如何是好?”
“娘子们,快些做饭,他们要回来用饭了。”
嘈杂的内城中,每个人都动员起来,男子们上城头御敌,女子们煮饭包扎,照顾伤员。每日都有不少人死去,可是活着的人,却是越发的勇敢。
贵族们当然不会上城头,可是他们也知若是城破,自己当是先死之人,于是将家中奴仆尽数派遣守城,又开了私库捐粮捐物。
又守住了一日,所有的人都极为疲惫,不仅身子在连日的劳累中垮了下来,心里的弦也是一直绷着的。
徐文武安排好城墙守备,命人修补加高,将死去之人运至空地,燃烧避疫。他走在内城街道,入眼皆是满目疮痍,不禁自问:还能守多久?
西大街的一个拐角处,有一女子在喂一伤兵喝粥,徐文武见到,赶紧过去劝道:“夫人,您怎能干这些事?”
“全城百姓都在为保城而尽力,这等小事,我为何不能做?”女子淡然地笑道,依旧不缓不急地将粥喂进伤兵嘴中。
“可是,夫人您。。。”徐文武嘴里的话,被女子的一眼给堵住了。
待女子喂完粥,挺着肚子起身,看着北边的天空,说道:“徐百户,你说援军会及时来到吗?”
“夫人,在下不知。”徐文武也盼着援军早日赶来,可这种事,如何能猜测。
“我有预感,她今夜会到。”女子淡淡地说道。
徐文武顺着女子的眼光看去,突然间,北边天空,亮志了点点烟花,那是王超亲军特有的通迅信号:援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终于要打完仗了,本君好累,大家也看累了吧。
这是本君的一厢情愿,很感谢有那么多人包容本君的任性,谢谢。
本君在想完结之后是不是再写一篇纯种田文,补偿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