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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离花厅不远,拐个弯直走没多远就到了,说是书房其实彭乾羽自从上任以来还从来没进去过,里面有没有书他都不知道,他压根就不是那种舞文弄墨的人,当然更让他对这年代书籍提不起兴致的原因就是这阅读习惯太有差异了,横着看了二十多年的书,现在倒好所有的书都得竖着来,不但要竖着还得从左到右去看,这没几年时间他还真不能适应。
大眼头前带路,引着胡管家来到书房外。
彭乾羽快走两步跟了上来,一推门,微笑着道,“胡管,请”
胡管家也识趣,不再是两人同在城外树下纳凉时的那种傲慢劲,也作一手势,“彭大人请”
两人来到房内,大眼守在门外。
汪县丞前日在后衙的一番打扫还真是尽了心的,书房里桌椅板凳那是一尘不染,笔墨纸砚整齐地码放在临窗的案桌上,案桌一头的青花大瓷缸里插着十来个卷轴,靠墙的几架书格也新添上了各种书籍,都规矩得彭乾羽都惊讶,感叹着:你这汪县丞,要是把拍马屁的心思放在县治上,那我也还不至于非得把你给挤走。
书房的几面墙上,挂了几幅水水字画,整个书房处处都体现着满满的文化气息,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主人那一定是学富五车的当世大儒,只不过这人就是连这年代的字都没认全的彭乾羽。
胡管家轱辘着一对小眼在书房里四下欣赏一番,对着一幅画煞有介事地频频点头,画中有一个小孩蹲在小溪边,正在掰馒头喂刚在水面上漏个头的乌龟,说道“彭大人真不愧是两榜进士出身,所学所好这都是非常人的品味,那,就看这幅画,作画手法和取景那就有独到之处,简单勾勒几笔,田园孩童之乐便跃然纸上,可惜的就是不知道作画的人是谁,这几笔丹青真有大家风范,难得难得,敢问彭大人,可知此画是出自哪位名家笔下”
在书画界,不管是名家还是小家,但凡一幅作品完成那一定会添上自己的名字或者艺名,以示这幅作品确实是自己所作。
胡管家对书画的知识那也是猪鼻子插大葱,装像,什么作画手法那都是现场胡邹一通,他见这幅画没有落款署名,又挂在彭知县的书房里不示人,猜想着这八成是县太爷近期自己画的,还没来得及落下款,便想借机吹捧彭乾羽一番。
“哪幅,哪,哦,你是说这张画呀,嗯,这个这个……”彭乾羽斜着眼瞅了瞅,抓了抓额头说着,他哪知道这画谁画的,要问这画中的王八是清蒸还是红烧好吃这个他还真知道。
胡管家一见他这模样,以为他在谦虚,更是认定这画就是知县大人的手笔,便用一种刚刚醒悟的表情说道,“哦,明白了,明白了,这幅画定是出自大人的笔下,真是妙不可言”
彭乾羽嘿嘿一笑,这从哪看出来是他画的。
胡管家为了把马屁拍得更响一点,很是正经地说着,“彭大人,若不责怪在下夺爱,在下愿以黄金十两买下此画,以供早晚近前欣赏”
这赵府还真是富得流油呀,一个管家张口就是黄金十两,不过这还真把彭乾羽给唬住了,自己是不懂画的,难不成这东西真的是个值钱的东西,这还真不能让这胡管家给捡了漏。
于是彭乾羽也不便回答,“胡管家,你在好好看看,看看”
边说着他朝门外的大眼招了招手,书房这些天都是大眼和黑子在打扫,他们在这衙里时间也不短,想必他们知道点这画的来历。
大眼跑了过来,“老爷,您叫我?”
彭乾羽楼着大眼的肩膀往边上走了两步,朝胡管家正在看的那幅画使着眼色低声问道,“大眼,这画哪来的?值钱吗?”
大眼随便瞅了一眼便说,“哦,这是”
‘啪’彭乾羽伸手拍打着大眼的额头,“你小声点,财不露白”
胡管家闻声望了过来,彭乾羽忙朝他伸伸手,笑眯眯地说着,“胡管家,你看你看”
大眼摸着额头轻声道,“老爷,这画是前天汪大人让小的去街上淘换来的,二两银子四张,随便选”
“多少?”彭乾羽大失所望,敢情这画是假的,心里苦呀:我的十两黄金哪。
大眼很是慌张,咽着口水,他以为老爷发现了他前日报了假帐,那四张画其实没花二两银子,他挠了挠后脑,小心地说着,“老爷,其实是,是一两五钱银子,那五钱我马上就交到帐房去,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什么?”这下彭乾羽更恼火了,看来那十两黄金是彻底的没指望了。
坏了!大眼开始哆嗦,这老爷一晚就能破了几十个盗窃案,这点小心眼哪里能瞒过他,算了还是老实交待吧。
“老爷,小的错了,是一两,真的,不信我现在就去把卖画的老孙头给找来”大眼哭丧着脸,伸出一个手指头。
“我去你的!”这哪跟哪呀,彭乾羽一把把大眼给推到门外,随手就把门给关了起来。
靠着门,彭乾羽眼珠一转,心道:怎么就不值十两黄金,这价又不是说我的。
“卖!卖!胡管家,我现在就给你取下来,这你是给现钱哪还是银票呀”彭乾羽快步朝那幅画走去,抬脚就上了边上的椅子,伸手就去取画,大有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架式,一两银子四张随便选的画,胡大爷出十两黄金,这生意能不能做,拿头发丝想都能想明白。
彭乾羽的这举动倒是出乎胡管家的意外,他根本就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这不过就是他随口的一句奉承。
胡管家这是哑巴吃黄涟,打掉牙也只能往肚里咽了,谁叫自己嘴欠,他咳嗽着,拦住彭乾羽的举动,“彭大人,彭老爷,不急不急”
“怎么,胡管家不想要了?”彭乾羽不想错过这笔买卖,这上任以来兜里就没听到铜板响过,看到啥都像银子。
“不不,要要”胡管家把彭乾羽从椅子上扶下来,面带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我们不防先谈谈另一桩买卖,一桩大买卖”
彭乾羽是彻底地被银子给勾起来了,一听大买卖,喜形于色,胳膊一展四下划拉着,“胡管家又看上啥了,这屋里东西随便买,别客气”
胡管家伸手示意彭乾羽到书案边坐下,然后慢腾腾地从腰间摸出一青色纸张,展开着放在了书案上。
只一眼,彭乾羽只瞟了一眼,他就看清了,那纸上中面竖排的几了正楷大字:凭票即兑银一万两!
这时彭乾羽才想起来,刚才这胡管家借故把自己支出来,想必要说的就是这事了,想他和那汪县丞一直眉来眼去的,难道是来给汪县丞说情的?
“胡管家,这是什么意思?”彭乾羽眼睛一直盯着银票,巴不得现在就装进自己口袋里。
胡管家把银票拿了起来,彭乾羽的视线也跟着银票在移动,胡管家把银票递到了他面前,道,“彭大人,在下有话就直说了,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汪县丞对大人您那一直都是尽心尽力,生怕有照顾不周之处,只不过好像大人处处都在为难针对于他”
贿赂,彭乾羽听明白了,这是拿一万两银子来堵自己的嘴呀,接还是不接?接了那是贪污,就得放过汪县丞,这种人要是不除哪有自己在宿松县的立足之地,就连这胡管家都在帮他说话,可想而知别的人;不接,谁和钱有仇呀,啥多了都不是好事,就这钱多了谁也不反对。
“胡管家的意思是?”彭乾羽明知故问。
胡管家道,“汪县丞看大人您到任匆忙,没带什么行李,生活上怕是不方便,这才特意托在下将这银票转交给大人,好添置些日常用度”
彭乾羽道“那要我做些什么?”
胡管家摆手道,“不用做,大人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行了”
他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真的就是什么也不用做就天下太平了。
“胡管家,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行贿一个朝廷官员,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拿你下大狱吗?”彭乾羽爱钱,更爱权力,天无二日,宿松县里只能有一个太阳,那就是他彭乾羽,决不能让这祸国殃民的官存在自己的地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