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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中领了旨意,一时死一般的沉寂。沈沁荷负气离开,李施夷去追,白桓素来不出席这般场合,即便是圣旨,他也惯常不到。而堂中就立了沈昭、夏侯杰并上萧逸和白芷四人。
四人皆是沉默,静默了良久,看得出来都是有一肚子话想问。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沈昭深深的吸了口气:“罢了罢了,只怕是上官宏那恶贼的离间计,咱们又何必当真?”顿了顿,他看向萧逸的神色有些飘忽,“既然有了官职,又赐了府邸,更是将白姑娘都带着有了诰命,若是想搬到新宅去,与我说一声儿就是了。”
他说罢了,推说尚有事,去了。萧逸立在原地看着沈昭出去,也是一笑:“哪里有的事,方才还说说笑笑的,也不见有事。”
“生疑罢了,多个心眼也不是坏事。”白芷淡淡的说罢,将手中明黄色的绢帛折起来放入袖中,“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息。”
见她背影有些萧索,萧逸心中一紧,和夏侯杰对视一眼,后者已然大婚,何等的明白,点头道:“萧兄去吧,我总是相信萧兄的。”
一路追出了正堂,却见沈沁荷站在白芷跟前,她身材十分娇小,站在白芷跟前都矮了一些,但是一张小脸上满是冷漠,全然不见素日之中的笑容,而李施夷拉着两人,好像正在说什么。
见萧逸追了出来,沈沁荷柳眉倒竖,冷笑道:“好哇,你也出来了,我也正有一口恶气出不了,你夫妻二人最好好好与我分辩分辩!”她将“夫妻”二字咬得十分重,听得出十分的不善,她看了一眼白芷,又看了一眼萧逸,大眼睛里净是嘲讽:“萧逸,我哥哥待你不薄,你就为了一个正五品的官职,就向上官宏摇尾乞怜了?我说那日怎么阖府上下都找不到你,你去上官宏那贼窝了,是也不是?我还当你是个好的,对你多几分青眼,没想到你是这样狼子野心!”不待萧逸回答,她又看向了白芷,“还有你,就算萧逸去向上官宏摇尾乞怜,我都不怪他。可是你呢?我本是十分钦佩你,因为你聪明,至少我没见过比你更聪明的女人。你我之间就算是要争要抢什么,你直接来,我即使输了,我也不怨。你这迂回战术来得真好,现在这京中谁不知道你是正五品宜人,是萧逸的夫人。白芷,你为什么呀?就为了压我一头,就为了当着我的面告诉我,萧逸是你的了,你忘了谁害得你家破人亡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你白家的血都白流了是不是?”
白家的血白流了……听沈沁荷这样说,白芷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往脑门上去了,李施夷知道要糟,拉都拉不住沈沁荷,此时已然跺脚叹道:“沈姑娘,你、你这不是……”
“你以为我想?”白芷冷笑道,“没错我是心悦萧逸,我也想要成为他的妻子,可是这和我有没有心思压你一头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压你?白家没有没落,我是公府的姑娘,丞相的孙女,我需要压你?现在白家没落了,我是罪臣之女,我没能力压你。我告诉你沈沁荷,我白芷还没沦落到为了一个男人就忘记我白家仇恨的地步。”
见她气红了眼,李施夷忙打起了圆场:“哎呀你二人都少说一句吧。连我都看得出来是离间计,你二人都疯魔了不成,怎的骂起对方来?”
“什么离间计?”沈沁荷骂道,“这样大的受益,还与我说什么离间计?”她说到这里,冷冷的瞪了白芷和萧逸一眼,“呸!两个没人伦的东西,是我眼瞎看错你们了!你二人就好好儿去当鸳鸯去吧,下回见着你们了,我非用马鞭抽花你们的脸!”她说得十分恨恨,转身就走,李施夷也拦不住,叹了几声,这才看向了白芷:“阿芷……”
“我没事。”白芷摇头,只觉得像是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沈姑娘素来明艳似火,又是个直爽性子,我不怪她。”
“上官宏这招使得太阴毒了,分明就是想咱们窝里反。”李施夷轻轻说罢,又很是为难,抬头看了一眼萧逸,示意他安抚白芷,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如今已然是初春了,天气回暖,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只是白芷却觉得遍体生寒,立在原地半晌不说话,顺从的任萧逸将自己揽入怀中:“阿芷……”
“你那日去上官宏那里了?”白芷问道,嗅着他身上的檀香气息,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
萧逸轻轻点头:“是,我不想让你担心,这才没有告诉你。我知道他一计不成,必然会再生一计,来分化我们。”他说着,手臂紧了些,“阿芷,你怪我么?”
“我不怪你。”白芷轻轻说,“我只是觉得难受,就像吃了虫子一样难受。”她说到这里,拢在袖中的被明黄色绢帛包覆的圣旨落了出来。看着那颜色在阳光下颇为刺眼,白芷不由分说,一脚踩了上去,“竖子!毁了我白家不说,还要这样羞辱我!”
萧逸长长一叹,轻轻的抚着她的发:“是我的不是,让你今日这样难过……”顿了顿,“最多三日,上官宏必有下一部动作,阿芷,你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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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沁荷恼怒得厉害,一路出了博陵侯府,又上了马,要去好好散散心,只是刚一出门,就见一顶小轿子停在了博陵侯府的大门前。沈沁荷倒也不多想,径直就要策马而过,不料那轿帘掀开,露出柴彦平那一张有些妖孽的脸来:“沈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原本沈沁荷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已然恨不能生吃了上官宏,又见了柴彦平,当场冷笑道:“今日到底是什么妖风儿?吹来了一个坏消息和一条狗!”
柴彦平也不恼,下了轿笑道:“好端端的日子,沈姑娘瞧见了我就开骂,不知道柴某人又怎么开罪了沈姑娘?”
沈沁荷冷笑道:“我倒也不知道你哪里开罪了我,偏偏有些人跟错了主子,成日不开眼,寻晦气寻到不该到的地方。”她说到这里,取了马鞭在手,指着柴彦平道,“还不快滚!博陵侯府不欢迎你!”
“沈姑娘,女儿家还是温柔些好,这凶巴巴的样子可怎生了得?”柴彦平半点没跟沈沁荷计较,笑眯眯的看着她,“有什么不痛快,说给柴某听一听也未必不可,好歹能让柴某人高兴高兴。”
沈沁荷立时勃然大怒,从马上跳了下来,怒骂道:“我叫你好好乐一乐!”话音一落,手中马鞭便向着柴彦平抽了过去。虽说柴彦平嘴皮子功夫厉害,但于拳脚功夫上,十个柴彦平也打不过一个沈沁荷,侧着身子躲开了几下,后面可就全然是在被打了,每一下都是一阵火辣辣的痛楚,柴彦平倒也是哼都不哼一声,直到看着面前的鞭子都要抽到自己脸上来了,他这才叫起来,下意识去将都要抽到脸上的鞭尾紧紧握住,虽说掌心生疼,但好歹是保住了脸:“我说沈姑娘,柴某给你打了这样久,也该消气了不是?姑娘若是还没能消气,柴某人当个冤大头再给沈姑娘打几鞭子也是使得。只是可别打脸,这脸上打了可是要留疤的,柴某如今可还没有媳妇儿呢,要是孤独终老了,可非要让沈姑娘赔我一个。“
“呸!”他话中的什么意思,要是沈沁荷读不出,那可真是个棒槌了,当下啐了一声,“你竟敢轻薄起我来!还要不要命了!”
柴彦平笑道:“正是要命才与姑娘玩笑几句,趁早让姑娘消了气,柴某这也好进侯府去了。若不言辞轻佻些让姑娘把气发作出来,柴某还不知怎样从姑娘手下进得府去。”
沈沁荷原也不是什么矫情人,况且见了柴彦平三次,也就打了柴彦平三次,想到这里,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说如此,但还是啐了一口:“你这人倒有些意思,可惜不开眼,非要在上官宏手下讨日子。”
“沈姑娘这话才是了,总该知道一事,下面的过得了过得好,哪管谁是皇帝。”柴彦平笑起来,“今日萧公子封了官,沈姑娘就是为这事不快的吧?”
“你原来知道,这样说来,果然就是上官宏和萧逸狼狈为奸了是不是?”沈沁荷骂道,“一丘之貉!”
柴彦平看着她,半晌后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才摸了锦帕出来擦了擦眼:“沈姑娘好笑得很,不知道什么缘故以为萧公子和上官大人勾结上了?我只说上次萧公子到上官大人府上,最后家丁连钢刀都拿出来了,若不是夏侯将军来了,只怕现在都没有萧公子这人了。”见沈沁荷歪着脑袋听的样子,他笑得一双丹凤眼都弯成了一条缝儿,“沈姑娘,你和白姑娘怕有些地方不同吧?”
沈沁荷蹙眉:“你什么意思?”
“沈姑娘会怀疑萧公子,可是你瞧白姑娘会吗。”柴彦平懒洋洋的摊手,“白姑娘不会怀疑他,这就是你们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