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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沛西回来了,最高兴的就是苏秀珍,这么多天了终于有件让人高兴的事了。
冯静恩等着他们说完话,然后去找佟沛西。
佟沛西和冯静恩并不是太熟,但是这一路回来冯静恩的事他都听说了,所以对冯静恩他也是十分尊敬的,见到冯静恩他便轻笑,“三嫂。”
冯静恩对他笑笑,“回来就好,外面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冯静恩看得出他的身上很脏,而且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他这一现身就出事情了,佟沛西愣了一下,知道也逃不过冯静恩的眼睛,便承认了。
“你怎么那么大胆呀,要不是被他们抓着了可怎么办?你现在哪也不要去,外面都在找人,这里是最安全的。”冯静恩虽然猜到了,可是佟沛西承认的时候,她还是吓了一跳,他有这样的胆识是好事,可是这也太危险了。
可是佟沛西却不愿意,“三嫂,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还有事,我不能待在这里。”
冯静恩看着他,大概猜出了他是怎么想的,便对他说,“那件事情我去做,我一定会将人给你带来的,但是你哪也不许去,妈现在能见到的儿子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所以你哪也不能去,知道吗?”
佟沛西只好点点头,他也不奇怪冯静恩为什么会知道他想做的事情。
去找刘子晴来自然是费了一些功夫,不过好在刘子谦帮忙,总算是把刘子晴给带了回来。
刘子晴怀孕已经几个月了,大小姐脾气也小了一些,只是在冯静恩面前还是有些不自然,也可以说她还是没把冯静恩放在眼里。
直到看到佟沛西的时候,刘子晴的情绪才有了一些波动,佟沛西慢慢地走向她,最后立在她的面前,刘子晴一开始愣了,随后是气得大口地喘气,然后就一下下地打他,“你这个败类,你怎么还好意思回来,我恨你,都是你毁了我,都是你……”
佟沛西看到刘子晴隆起的肚子,就十分感动,曾经他做了那件事情之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刘子晴所以就跑了,但是现在他又回来了,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回来之后要怎么面对了。
他任刘子晴打他,“没错,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打我都行。”
刘子晴一边打一边哭,谁也不知道她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曾经那么风光无限的大小姐,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这让她怎么能咽得下气,不打佟沛西又怎么会解气。
冯静恩叫着刘子谦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
刘子晴打的力道渐渐地小了,佟沛西伸手揽住她,一开始刘子晴还挣扎,可是后来她也不挣扎了,一开始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想杀了佟沛西的心都有,是他毁了她,是他让她停止了对佟沛东的感情,是不得不停止,而后来孩子一天天地她的肚子里长大,每动一次她都有感触,甚至也打消了她想拿掉孩子的想法。
刘子晴也明白佟沛东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他没有明说是给足了她面子,而她和佟沛东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虽然她心里恨佟沛西,可是看到他回来了,她的心里却是比谁都高兴。
打过之后心里的气好像也消了一些。
看着佟沛西也没有那么碍眼了,佟沛西自知刘子晴不会那么轻易地原谅她。
“对不起,子晴,是我不好,我喜欢你可是没有勇气对你说,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有三哥,我也没有三哥好,但是请你原谅我,我以后……”
“你以后该敢欺负我,我肯定不会饶了你。”刘子晴打断了他的话,抢着说道。
佟沛西愣了一下,他本来想说他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对她了,但是刘子晴的话却让他有些失神,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刘子晴的手就又打了过来,“你傻啦,我饿了,你儿子也饿了,快去给我弄吃的,还有等会就我家把我的东西都搬过来。”
佟沛西还有愣神,随后他才反应过来,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忙答应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可能是幸福来的太快了,他还没有完全沙消化掉,刘子晴看着佟沛西慌张的样子突然间笑了,手摸上自己的肚子,然后转头找冯静恩和刘子谦才发现他们不见了,说实话,现在刘子晴倒是挺感激冯静恩的。
这是一件大好事,一向不笑的苏秀珍最近也笑了,而且对冯静恩说话的态度也变了,冯静恩倒也没什么感觉,反正时间长了,她也就习惯了。
还有一件好事就是佟沛西带回了佟沛慈的消息,原来佟沛西去了南方,在那里遇到了佟沛慈还有姚正元,现在姚正元和佟沛慈结婚了,他们同时都参加了一支队伍,据说这支队伍很好,南方的很多有志之士都参加了,他们专门反抗那些欺负百姓的人,佟沛西受了影响,回来看到这里的日本人,便起了杀心,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开始,从此之后晋城的人也开始反抗了,而且也陆续地出现了很多有志之士。
有了他们的消息冯静恩自然是很高兴,现在局势这么乱,能好好地活着就不错了。
看着他们都幸福,冯静恩的心里其实也挺满足的,但是唯一的遗憾就是到现在还没有佟沛东的消息,而且连后来去的佟沛北和李明也没有消息带回来。
只是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们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很快春天过去了,夏天也来了,冯静恩也生了个男孩,看着孩子她更加思念佟沛东,这期间晋城很乱,刘子谦与韩朝为了保护她,已经不让她出去了,直到她把孩子生下来。
现在孩子生了,家里除了孩子,就是她们,欢欢就交给了宋妈看着,冯静恩专心地看着刚出生的儿子。
佟沛东曾经的队伍早就被打散了,冯静恩一直觉得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是她的心里却一直都很不安。
刘子晴也生了个儿子,和佟沛西正式过起了日子,看着他们都好好的,她确实也放心了不少,可是心里却一直没有着落,空得很。
李明的回来让她彻底失去了希望,李明他们并没有找到佟沛东,冯静恩很伤心,但是她也很关心佟沛北,问过之后才知道佟沛北和李明去了之后没多久就散了,至于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
佟沛北出了这样的事,冯静恩是最伤心的,她不该让佟沛北去的,可是她也知道她根本阻止不了佟沛北。
现在全国都在抗战,很大地鼓舞了所有的人,佟沛西答应了刘子晴不会再出去,但是当仗打到家门口的时候,佟沛西也忍不住了,国事面前佟沛西还是选择了大家。
英租界倒还一直是个平静的地方,这里还没有人敢真正地踏进来,李明回来之后便想办法赚钱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刘子谦与韩朝也会帮助他们,日子就这样过着,仗还是在打,可是对于冯静恩这样的妇人来说她们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而且还有孩子等着她照顾。
仗一打,英国人也跑的差不多了,这里管的没有以前那么严了,冯静恩便在这里开了个学堂,一边照顾孩子一边还能有些收入。
苦难的日子总是过得太慢,一转眼几年过去了,大的部队终于打了过来,侵略者固然再顽固,可是却还是没有站住脚,当有一天有人来找冯静恩时,冯静恩万万没想到会是杨名新。
他就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
一晃五年的时间,当冯奕博长得快与冯静恩一样高时,冯静恩再见到他都不敢认了。
“姐姐。”冯奕博开口,两只眼睛放着光。
冯静恩有些愣了,她认得杨名新,但是冯奕博,她是认了好久才认出来的。
“奕博,姐姐以为你……”冯静恩抱住冯奕博喊道。
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了,别说遇到了自己的亲人,就算是认识的人经过这么久再见面肯定也是非常激动的。
“舅舅带着我,我们一直找你,可是都没有找到,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冯奕博当年还小,但是有些事情他已经很明白了。
“是姐姐对不起你,当年不敢带你出去,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冯静恩紧紧地抱着冯奕博说道,就算是到了下面见了她爹,她也能坦然地面对了。
冯静恩抬头看向杨名新,杨名新比以前更加成熟了,眉宇之间更透着成熟。
“你们的队伍我早就听说过,现在终于打到咱们家了,你们肯定很辛苦吧?”冯静恩笑着对杨名新说道。
杨名新看着冯静恩,她一直是自己心里不能说的秘密,看到冯静恩还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杨名新心里很放心。
“不辛苦,只要心里有信仰,一切都是值得的。”杨名新笑着说道。
“其实你当年做的事就有些奇怪,你那时候是不是就是队伍里的人。”冯静恩想起那个时候,如果那时没有他,她恐怕不会有今天。
杨名新轻笑,没有否认。
冯静恩也不再问,然后岔开了话题,“其实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参加你们的队伍,可惜我是个女人,而且还带着这么一大家子人。”
他们没有提佟沛东的事,可能佟沛东的事在冯静恩这里是个禁忌,而杨名新肯定也知道当年佟沛东的事。
“你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别太为难自己了。”杨名新这样说着,眼晴里有隐忍,但是有些事情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该说的时候。
冯静恩只是笑笑然后问,“你们在这里还要待多久?”
“明后天就走,这里的事情会有人留下来处理,以后的生活就会好了。”杨名新回答道,他松了口气,其实只要是放下了心里的纠结,什么事情都能放下,原以为在冯静恩面前他说不谎,可是现在还不是一样做到了。
“奕博跟着你挺好,让他再跟着你吧,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你?”冯静恩看到站在一边的冯奕博,虽然是有些舍不得他,可是经历一些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一起成长。
“我问过他了,他还是会跟着我们,只不过我们也是要打仗的,他小子不怕,就让他跟着吧,他现在是个小大人了,我们的团长很喜欢他……”
“姐,我们团长也是晋城人呢,他姓……”
“小鬼,去那边看看队伍清扫的怎么样了,我和你姐还有些话要说。”杨名新突然打断了他,然后催着他让他赶快离开。
冯奕博有些委屈,好像并不乐意走,但是这是命令,好像不走又不行。
冯奕博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冯静恩看着有些心疼,但是他们也是有纪律的,虽然她是姐姐,但是既然跟了他们,就得听他们的话。
“你们什么时候走,我让去送送你们。”冯静恩又问道。
“这个嘛?”杨名新有些吱吱唔唔地道。
冯静恩一瞧见他这样忙道,“如果你们不方便,我就不去了。”
冯静恩听佟沛西说过他们的纪律很严,这些日子下来她也听说了一些,百姓想感谢他们,给他们一些吃的,他们都不要,这和以前的晋军有很大的差别,以前带枪的就是爷,可是现在他们专门做好事而不图回报,冯静恩其实很想见见他们的领导,这样的人能见上一面其实是一件幸事。
“也不是……”杨名新说话有些不流利,如果冯静恩真去了,他们肯定会见面,可是他来的时候,明明问过的……
杨名新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所以只好什么也不说了。
“没事的,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也不要有压力,我知道你们有纪律。”冯静恩忙说道。
杨名新其实很想说,你去吧, 你去了之后肯定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但是他不能,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然后在冯静恩的错鄂中塞给冯静恩。
冯静恩愣了一下,然后又给塞回去,摇头,“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能要,奕博这么多年一直跟着你,你照顾他,供他吃喝,我都还没有感谢你,你怎么还给我钱啊,我不要。”
杨名新其实很想说,这是他要给的,可是他不能……
太特么憋人了,什么话也不能明说,他咬牙,“论辈份奕博也得给我叫舅舅,不是吗?他天天舅舅舅舅地喊着,我养他也是应该的,听话拿着,这些年你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已经很不容易了,不当是我帮你的。”
冯静恩望着杨名新,他说的没错,他们的日子前几年还可以,可以现在……
但是无论如何她怎么能要杨名新的钱呢?他们一直打仗这钱来得就更不容易了。
她推回去,固执地道,“我不要。”
“我随着军用不着钱。”杨名新无奈地说道。
“那我也不要,现在用不着,你就留着,仗总有一天会打完的,等打完了你就用着了。”冯静恩十分认真地看杨名新,非常地固执。
杨名新有种想撞墙的感觉,来之前已经说定了如果这钱他给不了,就会……
“好吧,好吧,不要,不要, 我不为难你。”杨名新将钱装回去,如果回去挨批评,他也有理由说。
冯静恩见他妥协了,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太阳落山之前,他们才告别。
冯静恩进了院子,杨名新这才离开,刚刚走过路对面,一个身着藏青色大衣的男人正立在街口,视线一直盯着那个没有回头的女人。
杨名新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伸手将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有些赌气地递过去,“要给你自己给,她不要。”
男人的视线直到冯静恩进了屋才收回,他看着杨名新手里的钱,眸色有些沉,声音更沉,“就这么点事你也完成不了了……”
“佟沛东,就这么点事?你知道刚才我差点就说出来了,就这么点事,你自己去办吧。”杨名新一听来火了。
将钱塞给佟沛东,转身就走了。
佟沛东紧紧地握着钱,看着这个曾经非常熟悉的地方,心里很挣扎,其实一踏上晋城这块土地,他就想赶快回来,可是他不能,仗一日没打完,他就没脸回来,过去的五年都过来了,曙光就是眼前,他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了,虽然很想她,很想孩子,可是他却不能按着自己的思想去做。
深深地看了一眼早已没有人影的院落,佟沛东转身跟上杨名新,将钱又砸在他的怀里,步子也超过了杨名新,厉声道,“她不要,你说想办法让她要,总之这个钱一定要到她的手里,不然我就按违令处罚你。”
杨名新一听有些恼火,急忙跟上去,手里拿着钱指着佟沛东道,“要不是你一次次地从死人堆里把我背回来,我早就跟你翻脸了,就到这里了,你不去见她,非得让我给钱,还一直说想她,我看你就是装的,佟沛东,我看不起你。”
杨名新说完之后便超了佟沛东往前走,气冲冲的样子。
佟沛东看着杨名新,其实他心里一点都不气,刚刚杨名新说他一次次地把杨名新从死人堆里背回去,可是当年杨名新是怎么冒死救他的,佟沛东一直都记在心里,如果不是杨名新,他早就死了,更不可能有今天,而他又怎么会不想去看冯静恩,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侵略者没打走,日子就不会太平,他就不能坦然地面对冯静恩。
“杨名新你给我站住……”佟沛东加快步子赶上去,这些年的相处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融洽了,从前的上下级关系,现在依然是,不过他们之间更多了一份兄弟的感觉在里面。
一辆车刚刚经过他们的身边,杨名新说佟沛东我看不起你的时候,坐在车里的刘子谦听到了,他急忙让人停了下来,急匆匆地下车,可是却没有看到他心中想的那个人。
“不会是听错了吧?”刘子谦嘴里喃喃地道,他转头,前面就是冯静恩的家了,这几年他没少往这里跑,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也越来越重要,他知道冯静恩是他兄弟的女人,总有一天他的兄弟会回来,他对她只能是妄想,可是他却不能停止对她的喜欢……
刘子谦掏出烟点上,只剩几步路了,还是走过去吧,也能让他的心静一静。
每隔几天他就会来一次,好像已经成了习惯,这几年他看着冯静恩一步步走过来,有过绝望,有过希望,但最终她都坚强地走过来了。
这个女人带给他的冲击很大,让他想忘也忘不了她,那份感情只能埋在心里,他知道她一直想着佟沛东。
而他也很想念佟沛东。
来到客厅的时候,屋子里多数都是小孩,除了佟家的那几个孩子之外,还有冯静恩收的几个学生,见到刘子谦来了,刘子晴首先迎上去。
“哥,你来了,三嫂去楼上,她刚回来没多久,看上去心情有些不好,你去看看吧。”刘子谦的心事大家都知道,尤其是刘子晴,经过这几年刘子晴也成熟了,对冯静恩的看法也早已改变了。
现在就连苏秀珍都觉得冯静恩不容易,这样毫无目的地等一个人实在不是长久之计,她也劝了冯静恩好多次了,刘子谦对她的用心大家都看得出来,可是冯静恩却只是笑笑。
刘子谦同苏秀珍打过招呼之后便上楼,每走一步他都觉得离冯静恩进了一步,那种感觉很奇妙,他自己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