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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哭了个神清气爽,复而又紧紧揪住季萧的衣襟睡了过去。小肉虫子这两天眼见着清减下去,脸上的嘟嘟肉都少了一层。季萧垂眸,心疼的抚了抚阿元的脸面,将他也跟着抱紧了些。
他说什么也不想再离开晋和与阿元了。
沈淮附身过去,看了一眼阿元轻声道,“这两天见不着你,吃饭都不曾好好吃过几顿,半哄半骗吃了些,一会儿让人做了,你亲自喂他吃一些吧?”
季萧连忙点头,“一会儿我给阿元做,做些他向来喜欢吃的。”
沈淮拉住季萧的手,跟着强调,“这两天我也没吃好饭,”他又拉过季萧的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庞,“阿萧看我是不是也瘦了不少?”
他的目若灿星,暧昧至极的一挑眉,灼的季萧手都发烫。季萧又是欢喜又是满足,他忍着羞怯点了点头,“瘦了,一会儿也给晋和做,”
如果光看这一幕,家人重聚实在圆满温馨。
沈淮得了季萧的心疼,十分满足。他握住季萧的手,偏头又往下面看去。下头季府的人乌压压的跪成一片,个个胆战心惊,恨不得将头塞进地砖里去。
“阿萧在这里长大,”沈淮淡淡开口,下面跪着的前前后后俱是浑身一颤,“我却不太清楚他从前的生活,你们谁能站出来给我说说?”
谁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孤苦令人欺凌的三少爷,如今会摇身一变与平王比肩。一层身份下来,已足够将府里的任何一人压死。要说起来,这府里谁没有欺辱过季萧?
这个时候自然是越发战栗,没有一个人敢出头说话,场面反倒安静下去。
沈淮早有预料,他抬了抬手,门外便有侍卫大步涌进来,俱是大刀挎身,一团的将里头的人像铁桶般围了个密密实实。
“季大公子,你站出来给我指一指,从前服侍阿萧的是哪几个。”沈淮的声音如同从冰窖里捡回来,透着阴冷的煞气,冻的人心胆俱裂。
被点名的季大咬着牙忍着脚软站起来,低着头仔细的看了看,将从前服侍过季萧的,不论老幼,一个个点了名叫了出来。
侍卫随即将人从人堆里一个个拖了出来,在外头瘫软成一片。
有反应稍稍快些的,立刻重新趴倒在地上,重重的朝着沈淮与季萧磕头,“求三少爷宽恕,求平王宽恕!”
亲身侍候季萧的人并不算多,前后拉出来有关系的也不过五个,此时磕头均是磕的啪啪作响,没一会儿前额便出了血色。
“甚好,”沈淮道,他又抬眼看着季大问,“就这五个?”
季大连忙点头,“就这五个,从前阿萧身边侍奉的人并不多……”
沈淮点了点头,拿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然后抬手捂住了季萧的眼睛,毫无征兆的用极其平淡的口吻说,“杀了吧。”
话一出口,侍卫手起刀落,五个仆役的脑袋顿时骨碌碌的滚在了地上。头身分离,残断的脖颈之间喷射出鲜红的血液,将一片地砖染得通红,同时流程一道小溪,淌在众人脚下。
有胆子小的,此时已经晕死过去,离得近的两个,身下一热,竟是尿湿了裤子。
侍卫们手脚利落,抬手将头身捡了,转头送了出去。
季萧的眼睛上挡着沈淮温热的手,可听见那刀砍进皮肉的声响,还是跟着缩了缩肩头。等尸首被搬去外间,沈淮才将手放下,又仔细的看了季萧的脸色,后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安慰道,“阿萧别怕,我在呢。”
季大公子站得近,给喷了满脸的鲜血,他的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要站不住。
赵氏跪在中间,已是快要喘不过气,正绷成一条欲断的线时,沈淮又开口了。
“季大公子与季二公子比阿萧年长几岁,想来定没有少照顾阿萧了。”他的声音宽和,没了方才冲天的戾气,却依旧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以至于更不安起来。
被点名的季二连忙站起来,与他的大哥一起垂头呐呐不语。
瞧见了方才那样鲜血淋漓的场面,季大的妻子此时哪里还跪的住,她抱着脸色苍白的孩子从人群里跪爬出来,一路到了季萧面前,哭求道,“三,三弟,你瞧瞧阿沁,你瞧瞧阿俞,他们如若没有了父亲,我们该如何过活?”
季二的媳妇儿此时也恍然反应过来,一把扯过已经吓晕过去的自己的孩子,一样推到了季萧的面前,说了一番可怜的话。
“求三弟宽恕,求平王宽恕!”
哭声顿时惨成一片,起起伏伏不知尽头。
季萧的眉头拧了拧,他看向沈淮,有些犹豫,轻声道,“留他们的命吧……?”
沈淮拍了拍季萧的手,道,“我有分寸。”
他的视线再度看向季大与季二,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两位如今我也该称呼一声兄长,听闻兄长们从前最爱在玩伴造访时与阿萧玩笑,想来两位兄长是觉得有趣了,此等趣事,我倒也想玩一玩。”
沈淮说着起身走到季大与季二面前,压低声音,“被称作怪物是什么滋味,你们不懂吧?”
季大与季二此时已经有了十分糟糕的预感,然而什么也不敢说,只含糊的应着,以期将沈淮应付过去。
沈淮低头捻了捻自己的指尖,只要一想到阿萧小时候在这里受尽屈辱,如今还要被当成物件随意抓回来讨好人。幸运是他已经找到阿萧,否则谁能为他出头?二十年的账若是打算一笔勾销,实在没有这么简单。
一阵沉默后,就在众人以为沈淮不会开口时。
“把耳朵给我割了,”沈淮背过身,淡淡道。
侍卫上前一把将季大与季二按住,两只耳朵不过是两片软肉,几乎是无声无息便啪嗒掉在了地上。他们的动作太快,以及与季大和季二甚至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瞧着两块回不去的肉掉在了自己的脚边。
少了耳朵,两人的面目滑稽,像是一颗长了毛的鸡蛋。
须臾,季大与季二才察觉了疼痛,齐齐哀鸣抱住耳朵痛哭不止。他们向来也是自诩风流倜傥,如今竟成了个没有耳朵的人,此种不平难以言表。
季家的两个儿媳见状均是惊叫一声,一前一后的跟着晕死了过去。
这却还不算完,不用沈淮指示,外头的人便又放进屋里几个年轻生人,男男女女都有,俱是面色苍白不知如何举措。
“仔细瞧瞧,”沈淮指了指季大与季二,“说一说他们如今的样子像什么?”
这些人家多半与季家有交往,也是小时候与季大季二一同欺辱季萧的玩伴。此时不明所以的给一个个抓到了季家,直到见了没耳朵的季大季二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
有为人圆滑世故的,立刻站出来对季大季二道,“这幅样子,像极了一个南瓜,长得歪七扭八,不似个好的。”
“哪里还算个南瓜,两个臭鸡蛋还差不多。”
几个人说的干巴巴,互相附和间或还要笑一阵,说了两句后,发现季大与季二不敢反驳,只目露恨意,他们也不怵,反而渐渐得了真兴味,一鼓作气将季大与季二损了个没边。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季大与季二忍着羞愤,心头的痛苦难耐,几乎想要就这么一头撞死,也好过站着无力的任人欺凌。
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几人也蹦不出新鲜说辞后。沈淮示意侍卫,“掌嘴,狗嘴吐不出象牙,想是从来如此。”
侍卫们拿着板子手脚利落,将方才还伶牙俐齿说个不停的人啪啪啪打了个面颊红肿,涕泗横流。
男男女女均是满嘴的血,一口牙全松了。
这番动静终于闹醒了阿元,他在季萧怀里扭了扭,朦胧睁眼看着他。然后猛地又瞪起眼睛,像是做梦吓醒了一般,圆溜溜的眼珠子紧紧地盯着季萧。
“爹啊!”他一声嚎叫,将在场不知多少痛苦的呻.吟都压了下去。
阿元屁颠颠的站起在季萧怀里,一口一句诉苦,“阿元,苦。”
下面一地鲜血还没淡去,还有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又有少了耳朵松了牙齿的,奇形怪状皆有之。季萧怕阿元看见这场面,连忙站起来,抱着阿元往一旁走,又对沈淮道,“我带阿元先下去,”
沈淮点头,“我一会儿就过来。”
赵氏紧紧盯着季萧,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阿萧,季家到底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
季萧无言的看着她,面色有些松动。
沈淮起身,走到季萧身边。季萧也跟着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晋和,”他开口,又顿住,后一口气将话说完,“晋和中午想吃些什么,我现在去做。”
沈淮原本提起的心情猛地落下,他兴起的抱住季萧亲了亲,低声笑道,“想吃阿萧做的豆腐,也想吃阿萧的肉。”
这话暧昧不清,说的季萧脸红,他胡乱的应了,推开沈淮转身快步走了。既没有理会赵氏,更没有开口为其他人求情。
沈淮原本最顾虑的就是季萧心软这一点,此时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季萧的背影,面上柔情四溢,只不过等再转身,又是个满面煞气的阎罗样。
一院子站着的人颤抖的如同风中落叶,只盼沈淮能够一刀给个痛快。
季萧才出院门,一边的儿茶便迎上来,伸手道,“爷,小少爷给我抱吧?”
“不用。”季萧没将阿元给她,只自己往前走。没两步,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儿茶,“府里头,小五和丁香如何了?”
儿茶低着头,面不改色的应声,“小五和丁香给王爷关进了刑房,后头详细,奴婢并不清楚。”
季萧脚步一顿,抿唇道,“一会儿我同晋和求求情。”
小五和丁香的错处出在粗心,然而这也实在不能完全怪罪他们。更不说一路照顾下来,两人都是妥帖的人,因着这样一件事情便断送了后头的前程,季萧有些过意不去。
儿茶点头也并不接话。
她心里只觉得季萧低估了自己。他若是开口向王爷,那还能算求情么。王爷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掏出来送人,季萧无论开口说什么,显然都不会被驳斥。
一路走到芳菲苑,里头已经给人打点的十分清爽整齐,连新鲜的花草都摆了好些,脆嫩欲滴,丝毫看不出被秋意侵蚀的样貌。
厨房里已经站了两个丫头与两个婆子,手脚利落的收拾准备,已经将食材弄得七七八八,整齐的码放在桌案上。
这处厨房少有人用,平时均是落灰的地方此时也给擦洗的干净。
季萧抱着黏人的阿元走过去,脚步才到门口,里头的人已经均迎了出来,恭敬极了的屈膝行礼。
季萧道,“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有我便是了。”
丫头婆子不敢多问,只应着季萧的要求低头小步的退了出去。
厨房里有一只小板凳,季萧将阿元放到地上,又搬来一只高椅放在那小板凳前。阿元坐到小板凳上,上身靠在高椅的椅面上,一下便如同回到了小院的光景,等着季萧做饭给他填饱肚子。
阿元晃了晃自己的脚丫子,足尖点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季萧来回忙碌的身影。看他将豆腐从水里捞起切块,看他在鱼背上改刀,又有柴火烧的旺,热油下去一时香味四溢。
阿元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两天时间这个时候才觉出饿似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不似平时那样圆滚滚的肚子,两条眉毛如同小虫一般的皱着。阿元不太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骂道,“别叫,别叫!”
季萧偏头看他,正要笑,却觉得头晕目眩一阵不适,竟握着锅铲绵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