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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见舟回到家,便四处找娘。
陆夫人听得消息,也是在娘家呆不下去了,带着靳倾沁回来了。
她听闻靳倾沁因为陆见舟的死一直郁郁寡欢,所以这段时日都是在宰相府开导靳倾沁的。
靳倾沁是陆夫人看着长大,也是最好的媳妇人选,且不说那一层亲戚关系,陆夫人也是以亲女儿相待的。
陆见舟几乎是飞奔去了陆夫人怀里:“娘,这可如何是好!”
陆夫人也是心乱如麻,却不得不安慰她:“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先跟我回房!”
她把陆见舟牵着走了,靳倾沁一个人呆着房中无聊,想着也有一段没来将军府,也不急着回房,于是四处走走算是透气。。
经过几处花圃,想起幼年时与陆家兄妹的时光,当时只道是寻常,岂料沧海桑田,才短短三年就物是人非了。
首先是与自己有媒妁之言的陆见翼,得偿所愿娶了一直挂念的年艌诗,再然后是陆见舟,竟然殒命沙场。
想起陆见舟,靳倾沁觉得自己不能亲口对她道出那份喜欢的心情,就是最大的遗憾。
思绪一被牵引,脑海里被那人的音容笑貌填满,靳倾沁触景伤情,找到一株葡萄藤,拨开缠绕的树干。
她还记得陆见舟小时候,很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事情。
有一次三人一起玩捉迷藏,靳倾沁不慎在附近摔倒,哭哭啼啼。
陆见翼见了,只是嘲笑,而陆见舟,却将她扶起,还调笑道:“那是这些草木平日里看我们玩惯了,也想加入呢!”
靳倾沁很是崇拜,觉得陆见舟真是厉害,连花草的想法也能读懂,于是心中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区区杂草,也想与我等争辉?真是笑话!”陆见翼听了这话,却没有开心起来,一把将那绊倒靳倾沁的藤蔓给折成两半,“得教训教训才好!”
被陆见舟拟人化的花草就这样被无情的伤害,靳倾沁自然是又哭了起来。
陆见舟责怪陆见翼:“你是不是有病,就这么爱跟倾沁作对?”
陆见翼不答话,把折断的树枝扔到地上,负气走了。
后来是陆见舟好言相劝,与靳倾沁将残骸悉数种植埋在原地,靳倾沁才止了哭。
时隔多年,靳倾沁还是一直记得那事,想起陆见舟一脸认真的表情煞有介事,动作也温柔起来,抚摸着那些长出来的新叶,嘴里喃喃道:“还疼吗?”
“花草是死物,怎么可能知道疼呢?”一个好听的声音由远及近,
靳倾沁看见年艌诗出现,也是有些意外:“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郡主怎得有了兴致来这秋暝居散步了?”
秋暝居是陆见舟之前的卧房,自她“死”后照将军命令保管如初,派专人打扫,年艌诗嫁给的是陆见翼,照理说没事也不应该往这边跑。
年艌诗其实早就想来这边看看,只是一直没得闲暇,今日得空了,加之与陆见舟不合,心情不好,赶巧就走到了这里,经靳倾沁一提醒,才知道这是一直想来的秋暝居,而靳倾沁刚刚那一幅睹物思人的表情,很明显是预示着什么:“倾沁又是怎么黄昏时分孤身地来这里了,还与一反常态地与花草对话?”
“只是突然想起了故人,便想走过她来时的路罢了。”靳倾沁有些感慨地说道,“只是看再多与她有关的风景,也是徒添不必要的忧伤罢了。”
年艌诗眉心微皱:“这【故人】莫不就是倾沁上次所说的意中人?”
她其实是不想知道答案了,或许说都不需要靳倾沁点头,便知道那人是谁了:“这秋暝居是陆见舟生前所有,之前艌诗作此猜想,只是你二人皆是女儿身,所以不敢确认,现在想来难道...”
“没错,倾沁喜欢的人,就是表姐。”靳倾沁终于说出了口,却不是对着想要的那人,于是心情也轻松不下来。
跟着被一股气堵着的还有年艌诗,她明知陆见舟没有死,但却只能看着靳倾沁黯然伤情,或者说爱情本就是自私的:“陆见舟的死已经是既定事实了,这件事也有一段时日,倾沁你是个好姑娘,还有大好的青春,何必做这未亡人,更何况妾有情郎未必有意...”
她急着想要劝说靳倾沁,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是自己骨子里的自私作祟。
明明她年艌诗,在得知陆见舟死讯的时候,也是选择嫁入陆家寻求真相。也没有打算过轻易放手啊。
年艌诗话未说完,陆见舟与陆夫人的长谈也接近尾声了。
陆夫人想起靳倾沁,遂差使陆见舟亲自去找她来吃饭:“那傻丫头还想着你呢,你得空也多陪陪她,别老是围着那年艌诗转,我是让你休了她,又不是让你讨好她。”
陆见舟不敢说靳倾沁对自己的感情没那么简单,但还是应和着去找了。
找了半天,听看见的下人们说她与年艌诗两人往自己的秋暝居去了,更是奇怪。
等到她赶到,就看见年艌诗跟靳倾沁站在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片葡萄园,聊着什么。
她觉得有趣,走过去很自然地搭话:“这株【青梅】都长这么大了啊!”
靳倾沁听得这熟悉的声音,一霎那真以为陆见舟回来了,可是一回头,只看见面如冠玉谦谦君子的“陆见翼”,不由地有些失望:“你怎么知道,这株葡萄叫作【青梅】呢?”
陆见舟顿时梗住了。
因为幼时自己哄耍爱哭的表妹,一起为这株葡萄藤取名【青梅】,也说好了是两人的秘密的,这一时嘴漏,竟然说了出来,不知道怎么圆才好:“自然是见舟告诉我的..”
“她这也跟你说了么..”虽是小孩子之间的承诺,但靳倾沁还是很不开心陆见舟与了别人听,哪怕那人是她的亲哥哥。
陆见舟瞅到她不开心,便加了一句:“其实也不是亲口与我说的,是她无事喜欢与这株【青梅】对话,我正好听到了。”
“是吗?”靳倾沁本来暗淡下去的心情又瞬间被点燃,抚摸着那有些枯槁的藤蔓,轻声细语道,“那那个家伙,还不是太讨厌。陆见舟,我原谅你了。你听到了吗?”
——“倾沁,你不要信我哥的瞎话,我作证,这株【青梅】确实是听得懂人话的。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我又不在你身边,就跟她说。她会替我回答你的!”
那是孩提时的陆见舟,说与靳倾沁最动听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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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见舟看她这样,也有些不忍,本想再多说些什么,却留意到另一束不善的视线,灼热地盯着她,不知是什么感情。
“艌诗...”陆见舟有些焦灼地叫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栗姬的事情,真的不是我本意...”
年艌诗一肚子火,语气也没有多好:“皇上也是一片好心,其实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将军自己,看不到自己真正的的‘本意’了吧?”
“我没有...”陆见舟听出她话中讽刺,有些焦躁道,“你放心,我跟栗姬真的没什么的,我不会娶她。”
“将军愿意娶谁就娶谁,不必过问贱妾意见的,艌诗不过一界弃妇而已,将军的家事还是做不了主。”年艌诗似乎是与她杠上了。
“喂,你非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吗?”陆见舟郁闷地要死,自己好不容易拉下脸面来主动解释道歉了,这个年艌诗,还当真是宠不得,你对她越好,她就越猖狂,这态度都要逆天了,可怎么了得?
“将军觉得贱妾的话难听了,就去听那新欢的话吧,栗姬是花坊出身,说出的话自然动人地多,更能讨得将军欢心。艌诗自愧不如。”年艌诗已经是冷嘲热讽,她心中很气愤陆见舟一口答应,她觉得皇上算什么,抗旨又算什么。只要陆见舟心中真的有她,就不会答应地那么快。
陆见舟最要面子,现在年艌诗当着靳倾沁的脸这样指责她,也是再也忍不住了:“好!你知道就好!我最不喜欢你!年艌诗,你当真好大的气度,丈夫纳妾你很开心是吧!那好,我就成全你,明天就娶栗姬回家,我还要比你娶得风光,八人大轿给抬回来!不仅是栗姬,以后我见着了喜欢的人就往家里带,你也不管是吧?那我还当真是天下第一幸福的人!”
“随便你。”年艌诗看她又这样孩子气,话都不想多跟她说一句了,“你爱带不带,爱娶不娶,爱喜欢不喜欢。我回房了。”
“年艌诗!这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你可不要后悔!我真的要娶了!就算你明天哭着求我不要!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你给我回来!我数到三,这是你最后反对的机会了!三!二!......”
“表哥,嫂子早就听不见了...”一边的靳倾沁看不下去了,扯了扯陆见舟的衣角道,“你还真是天字第一号大混账,都不懂得一点讨女孩欢心的技巧。”
陆见舟怒道:“怎得你也骂我?我到底哪里错了?年艌诗究竟是给你们下了什么迷药,一个个的都帮她说话!再说了,我干嘛要讨她的欢心!她又不是我什么人!”
“她是你的发妻啊。。”靳倾沁哭笑不得,“你这说的什么话...见舟知道了又要笑话你。”
提到那个敏感的名字,靳倾沁的笑容也不漏痕迹地止住了。
陆见舟意识到自己跟年艌诗的关系,顿时也有些恍惚。
她是我的发妻...
所以我近日种种,果然还是做地太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