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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一忠被害半个月后,“芙蓉山庄”庄主应锡福亦被“人皮画匠”所杀,镇庄之宝“花间剑”被盗。“金刀门”掌门钱不邪也受其连累,命丧黄泉。
此刻,应锡福之婿、钱不邪之徒李瑾瑜正在“问鼎派”会客大厅讲述家中遭遇之不幸。一屋子黑压压站满了人,冷飞雪也是其中之一。
因这李瑾瑜之父李远年轻时曾醉心黄老之学,与灵噩道人有过私交,李瑾瑜惨遭变故后,一时走投无路便往“问鼎派”寻求庇佑。原来,乃父李远与“芙蓉山庄”应锡福曾定下指腹为婚之约,后将李瑾瑜和应锡福之女应莲儿送至洛阳“金刀门”学艺,二人遂拜掌门钱不邪为师,十年学艺,朝夕相对,情愫渐生。期间李远病逝,待守孝期满,应锡福便做主让二人践约成婚。因李家门庭败落,人丁凋零,便入赘“芙蓉山庄”。应锡福老来无子,只有独女莲儿,自是视之如珍宝,便将传家之宝“花间剑”当作乃女嫁妆。
“十月初八,正是晚辈与莲儿大婚之日,不想,一个□□岁的孩童一早便在应府门口叫唤,道是他家主人要借宝剑入画。当时一派喜气宣天,谁曾理会那黄口小儿?家丁自是想也不想就将他轰走了。拜天地时,那小孩竟又出现在喜堂,喊道:‘奉主人之命,借芙蓉山庄花间剑观赏入画。’岳丈大人自是不肯将镇庄宝物交给一个陌生人。那小孩也不多说,自行离去了。三日后,宝剑失窃,岳丈大人死在房中,死状凄惨莫名,整个后背被生生剐了皮!”那李瑾瑜说到心伤处不由停下抹泪。
“岳丈大人临死前留书,恐恶人再行加害,命我和莲儿投奔师父钱不邪,以求庇护。师父本来山庄赴婚宴,不想竟目睹此等变故,只好带着晚辈与莲儿一路赶往洛阳‘金刀门’。走了两日,我三人于一处荒废古庙歇脚,不想那‘人皮画匠’却追来了。仍是那喜堂内的小孩,他在庙外‘咯咯咯咯’笑个不停,极是骇人。师父冲出庙门,将那小孩抓了来。可那小孩依旧笑个不停,且直接朝莲儿走去!晚辈深怕他加害莲儿,忙上前维护。岂料莲儿周身竟有一股莫名内力,将晚辈冲弹开。再一看,莲儿撕下一张人皮面具,她竟不是莲儿!那人的脸僵硬苍白,竟像是鬼魅般可怖。我们只顾赶路,竟不知莲儿何时被掉包,而眼前的陌生人正是那‘人皮画匠’。师父挥刀朝那假莲儿杀去,竟是砍偏了。‘金刀门’掌门素以刀法准而名动江湖,不想他竟砍偏了!我从未见过师父如此狼狈,他倒在血泊中,再也没能醒来……”李瑾瑜闭上双眼,重温噩梦。
“李世侄,死者长已,望能节哀。如你所说,你可是亲眼得见‘人皮画匠’之真颜?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灵噩道人问道。
李瑾瑜点头道:“不错,我见过那凶徒的面容,脸部僵硬苍白,像是假面。说话声音嘶哑,难辨男女。”
“他说什么了?”灵噩道人道。
“他是对一个老僧人说的,说的是……‘好久不见’。是了,这当中还有一桩奇事,晚辈赶往洛阳途中碰上一位年迈僧人,他向晚辈化缘,我见他可怜,便给了些干粮。可他瞧也不瞧干粮,直言要享用酒楼里的珍馐佳肴。师父自是不肯,正想轰了他去。晚辈于心不忍,给了他一锭银子。
这老僧拿了银子,便道:‘老衲见小施主皱眉不展,可是遇上难事了?’晚辈不好多言,只说遇上仇家寻仇。岂料那老僧一路跟着我们,并和我们一道在那古庙落脚。在古庙内,晚辈将‘人皮画匠’残杀家人之事告之。他道,纵横江湖数十载,却也从未见过传说中的‘人皮画匠’。后来,那‘人皮画匠’假扮莲儿出现,杀害师父后,对这老僧道:‘好久不见。’我一见,心中大惊,既二人相识,岂不要联手害我?晚辈趁他二人寒暄,仓促离开古庙,好歹捡回条小命。”李瑾瑜叹道。
众人闻罢,不由面面相觑。这“人皮画匠”行事风格果然诡异古怪,让个小孩通风报信已是闻所未闻,竟易容成弱质女流暗中下手,行径可堪卑鄙下作。
又听李瑾瑜道:“晚辈逃出古庙后,一面找寻莲儿的下落,一面折回古庙为师父装殓立碑。竟在当日巧遇那老僧人的酒楼附近打听得,五日前有位姑娘被杀害,尸体至今无人认领。晚辈一听,心里当即凉了半截。果不其然,那遗骸便是莲儿。晚辈回忆遇见老僧人当日,莲儿曾一人前往集市采购干粮,许是那时便被‘人皮画匠’加害。”
“那老僧人长什么模样?可曾显露功夫?”龙不归问道。
“身披袈裟,说是和尚,倒未剃度,满头白发散乱。因他并未出手,尚不知他属哪门哪派。”李瑾瑜答道。
“江湖中可有这号人物?”苗十六暗自忖思。
众人纷纷摇头,显是无人知晓此人来历。
“十七年前,‘人皮画匠’始现江湖,武林多个门派的镇门兵刃成为其囊中之物,数位掌门命丧其手。而享誉江湖的锻造名家——赵家似乎也对其颇为忌惮,多年未出神器。老夫却有几处疑问,听闻赵家祖辈打造的‘画影剑’、‘天思剑’、‘子剑’、‘幽冥刀’、‘墨阳刀’等神器也为‘人皮画匠’所盗,可当年赵家上下却是安然无恙,此系一疑。那‘人皮画匠’既如此醉心于兵器,何不抓了赵氏传人,专为其打造神兵?此系二疑。如今‘人皮画匠’重出江湖,赵洛寒赵轩主却选择此时退隐,究竟意在何为?此系三疑。再则,‘凤凰饮恨刀’本是洪浩大侠所有,洪大侠故去后,此刀归赵轩主藏之,何以却又交给白一忠长老,令其引火上身?此系四疑。”白青颜道。
众人听此言,心下计较各异。原“玉真教”、“锁月楼”弟子自是半信半疑,而原“碧落轩”弟子多不服气。
“白青颜长老,你这话可难听得紧,”温若冷笑道,“我们轩主退隐只因厌倦江湖厮杀,与‘人皮画匠’何干?你趁着轩主不在,便好血口喷人了?”
“老夫绝非血口喷人,只不过道出心中疑问,以供诸位商榷罢了。各位切莫因此而结怨,坏了门派和气。”白青颜道。
“白长老所言甚是,”灵噩道人附议道,“诸多疑点自是值得思量。”又转身对龙不归道:“龙长老,如今赵轩主下榻何处?贫道想亲自上门造访,探寻究竟。”
龙不归迟疑片刻,心想,何必为轩主找这麻烦,遂摇头道:“并不知晓。”
苏天璇却抢言道:“师父,弟子知道。”
“那便好,改日你便随为师走一趟罢。”灵噩道人微笑道。
自赵洛寒宣布退隐,白一忠又遭难后,原“碧落轩”弟子早已心灰意懒。一来在新门派中无人可仗,饱受欺凌;二来并不服气灵噩,不少弟子心生退出门派之意。此时,又见新掌门听人挑唆随意怀疑赵洛寒,毫不顾及原“碧落轩”颜面,更是愤懑不已。一时,抗议不断,满堂骚动。而原“锁月楼”、“玉真教”弟子有意令其难堪,故意挑衅,肆意出言侮辱。
“原来你们轩主是引咎辞职呢,”一小道士讥笑道,“巴巴的自己铸剑,自己来偷,偷完自己家,再偷别人家?”
“切,光偷不作数,还毫无人性,滥杀无辜!”
“臭嘴王八,再胡说,小心老子挑断你的手筋!”
……
满屋子污言秽语不断,温若等人委实看不下去,眼瞧着要大打出手。冷飞雪哪里听得污蔑赵洛寒的,怒火翻涌上扬,张口大喊:“统统不许血口喷人!我们轩主是无辜的!”
“哪来的小贱蹄子?”一大胡子道士喝道,“掌门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他奶奶的,见了鬼的体统,”温若怒道,“还蹬鼻子上脸了!”说着拔剑便刺,那大胡子丝毫不让,抽出一把兵刃迎战。
“温兄弟!”龙不归按住他手里长剑,摇摇头。
“龙长老,我们何必处处退让?这群龟孙子得寸进尺,明里暗里欺负我们的人,如今见轩主不在,更是落井下石……这也能忍得?”温若恨道。
“哟,龟孙子骂谁呢!”那大胡子道士骂道,“道爷从未见过这么大个龟孙子!有种的提剑来杀呀?”
此言一出,自有一群人附和叫嚣:“来啊!”
温若一生洒脱,哪里受得这种闲气,再不顾龙不归之劝,反手将剑往空中一扔,纵身跃起,接剑,翻腕,直刺那道人。温若剑法如人,风流俊逸,剑花舞动,宛如牡丹花开。那道人拆了几招,便知不是对手,节节败退。不想,身后竟有一群人蜂拥而上,将温若围得水泄不通。
“兄弟们,正是此人杀了吴天权师兄,咱们一起宰了他!”原“玉真教”弟子又提及苏州分教被灭之案,当日吴天权正是死于温若之手。
冷飞雪见温若吃亏,忙冲原“碧落轩”弟子喊道:“他们杀了洪浩洪护法!大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啊!”
原“碧落轩”弟子本就一肚子邪火,听她如此煽动,再也难以忍将,卯足了劲,便要大闹一场。苗十六、阿箩自也加入,一时双方剑拔弩张。
“都给我住手!”灵噩道人见场面失控,忙喝道,“尔等皆是同门,怎可刀剑相向?”
“诸位,莫要动气,快快住手啊!”白青颜一旁乐得做老好人。
“罢了,罢了,李世侄,你连日奔波,定也疲累,快回房小憩,再做计较。‘问鼎派’定会竭力追查真凶,以慰你岳丈、妻子之亡灵。”灵噩道人转身对李瑾瑜道。
那李瑾瑜见场面混乱,忙拱手作揖退下。留下一屋子人横眉竖目,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