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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老夫人听了樊氏一大通,叹道:“古人言糟糠之妻不下堂,伏青山在大明山一带读书好是有名的,但品性也太差了些。”
樊氏不好点评伏青山,却赞晚晴道:“她性子温顺容样又好,又能生养,好姐姐家里如今最需要的,恰是这样一个得力的媳妇,你说了?”
车老夫人道:“既是这样,待贤儿来了我与他商量,若他愿意,恰你们那里要嫁,我就叫他寻了媒人上门提亲,可好?”
樊氏与车氏十分欢喜。车氏一再叮嘱道:“如今此事还未说开,她自己也浑然不知。若贤哥哥有意,到时候给我送个信来,我替他打问风声。”
车老夫人对此事只有七八分的热心,因是自己多年的老姐妹不好一口回绝,送了樊氏与车氏两个出门,唤了那陪房来吩咐道:“你叫咱家出门的长工们各处打问一下,看伏青山到底有没有高中探花。”
陪房应过走了。车老夫人自己在屋子里坐了许久,见车贤一身风尘进来请安,拉住了将方才樊氏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这才问道:“你待如何?”
车贤听了苦笑道:“原来春月妹妹所说的好事是这个。”
他低头揉了眉间许久,才道:“那小娘子如今只怕还不知自己被休弃,一门心思还在等伏青山回家。毕竟她替伏青山发送了二老,又无娘家可依,再者声名无污,若以公理来说,伏青山是不能休弃她的。等她知道了这事,还有好一场计较。此时也不必着急,咱们慢慢瞧着再说吧。”
言毕起身辞过母亲,回房休息去了。
晚晴只纳了八石粮的消息在早晨时还只有娄氏知道,傍晚她们纳完粮税回到伏村,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高氏倚了条棍子站在自己家院墙上高声骂道:“如今的女子羞耻都到那里去了?为了点粮食x都能卖,不要脸。”
言罢不停往外吐着口水。伏铜见两个儿子拉不动高氏,提了鞭子下车抽了高氏一棍道:“你还想挨板子是不是?我先打死你。”
娄氏见平时窝窝囊囊的伏铜动了怒气着实要下手打高手,一把拦住了道:“她身上还有伤,你要死吗?”
马氏听高氏连自己都骂上了,跳下车来冷笑:“有人想卖还没人要。”
高氏听了更加火大,一手指了马氏道:“贱人,卖x的贱人。”
娄氏假意拉着高氏,一把将她推了过来,高氏身上还有伤,一下扑到了马氏身上挣扎着就要爬起来,马氏却以为高氏要打她,如杀猪一般嚎叫了起来。
晚晴自高山家抱来了铎儿,也不管地上滚成一团的马氏与高氏,挑着脚拣了空地,抱了铎儿回家去了。
一年最操心最难的事情已经过去,又这些日子天晴将麦场也晒的干干的。晚晴自草棚里抱了豆子出来铺开,自己取了链枷打起豆子来。
眼看就是中秋,等中秋的时候,究竟青山在外如何,她就能得到个准信了。
虽然豆子不多,但如今活儿渐少,可以不用狠拼命来干。晚晴悠悠收拾着豆子,每日铺开打一些除了糠收起。这日她正挥链打着,忽而觉得身后有些不对,回头一看,竟是多日不见的伏泰正站在身后。她惊问道:“阿正叔何时回来的?”
伏泰正道:“方才。”
晚晴扬头高叫铎儿道:“铎儿,快来,你小爷爷回来了。”
铎儿正在麦场边地里捉蜢蚱,听了这话豹子一样冲了过来,抱住了伏泰正大腿问道:“小爷爷,花生叔叔在那里?”
伏泰正抱了铎儿起来道:“他要过些日子才来。”
他自身后抽了把竹子做的小剑出来递给铎儿,铎儿抽了出来一看,小剑做的十分妙俏,挣开伏泰正下到地上,拿了剑先去猪舍旁逗那小黑猪。
伏泰正自晚晴手中接过链枷来道:“我来替你打。”
晚晴退到一旁木根上坐下扇着凉气,见伏泰正两只手并肩膀全然不在地方,力气太大又用的不是地方,忍不住起身接过了链枷道:“阿正叔还是歇会儿吧,我怕您打坏了我的链枷,这东西还是我公公做的,有些年头的东西。”
伏泰正见麦场上堆着新麦草并粟杆,吃惊问道:“麦子都收过了?”
晚晴苦笑道:“可不是吗。熬人的农忙,总算过去了。”
他走的这段日子,恰是农村人最忙最苦的一段日子。晚晴忽而忆起高氏前些日子说的一段话,停了链枷半开玩笑道:“阿正叔此番出去,大约是去躲懒,不然怎么我们才一忙完,您就来了?”
他回来,这村头上就多了一个人住,有一个人的烟火气在,自己夜里胆子也能大一些,不用提心吊胆伏盛半夜来敲门。正是因为这一小点欢喜,晚晴忘记了长幼开起了玩笑。伏泰正叫她又嗔又怒的眼神撩拨的有些心乱,问道:“青山有没有来信?”
晚晴道:“族长大人说大约中秋节前后就有信了。”
伏泰正见她又从草棚里往外抱着豆子,挽了袖子帮她一起将那些豆子全抱了出来。晚晴叫这人的热情弄的有些尴尬道:“阿正叔,媳妇一日打不完这么多豆子,您这样摊开,媳妇估计要打上一夜。”
伏泰正自草棚里取了绳索出来,将碌碡扣好,拉了过来道:“不用,我替你碾。”
他果真就一个人拉着碌碡碾了起来。这碌碡纯石头打成,平时碾场要两头牛拉着才能动。他单只手将那碌碡拉起,碌碡果然就滚了起来。晚晴不由赞道:“阿正叔,您真是神力。”
既他能替她碾了剩下的豆子,晚晴便洗了手到菜地里摘了几根茄子白菜豆角,回屋切了些腌肉炒得几盘菜,又烫了些新麦细面,拿油热热烫了几锅外焦内软的烫面饼子出来,等伏泰正碾完了豆子,将桌子支在厅房屋檐下,唤了伏泰正与铎儿两个来吃。
吃完了饭他拿叉替她划拉杆子,她拿了大箩来筛糠,多一个人干活要快很多。原本还需要三天的活儿,到傍晚她已经全干完了。
晚晴收了一应家伙进门,才要去井边打水,就见伏泰正不知何时已经温了热水在铜盆中,扔了帕子道:“快洗把脸。”
晚晴接了帕子过来,问道:“阿正叔此番回来还要不要走?”
伏泰正道:“应该不会。”
晚晴笑道:“就算走,至少要撑过明年的农忙才能走。否则您也太占便宜了些。”
伏泰正见她笑的高兴,心怦怦跳着。看她洗完了脸端了水洒到庭院,复又放下了铜盆,另端了她洗脚的盆子来盛了热水,问道:“可要洗脚?”
本来还是止乎礼的长辈与小辈,他这样做,晚晴又忆起那回崴了脚时他替自己洗脚的事情,红了脸摇头道:“不用。”
言罢又问伏泰正道:“阿正叔的家可有收拾过?要不要我过去帮您?”
伏泰正自然摇头道:“不用。”
晚晴已经是送客的架式,边往门口送着边暗悔自己不该贪图轻松,叫这阿正叔来替自己干活儿。她才送出了正院门,便见马氏笑盈盈立在外院,见了伏泰正笑道:“阿正叔也在?”
伏泰正略点了点头,越过马氏走了。马氏意欲进门,晚晴在门口堵了道:“天太晚了,我一会儿要烧水洗澡,你也早些回家去,有事咱们明日再聊,好不好?”
马氏指了晚晴鼻尖道:“他才走你就要洗澡,你们在屋子里弄什么好事?”
晚晴拍了马氏指手道:“我儿还在院里顽着,你说这种话不能叫他听见。”
马氏道:“听见又怎么了?我今儿去赶集,远远瞧见阿正叔骑了匹好马,一路策马飞一样跑了来,原来是赶来替你打豆子。”
晚晴推了马氏出门道:“若真是飞了来,就该赶来了替我打麦子,而不是打豆子。都是没有的事情,你快回自家去。”
马氏叫她推出了门,听着里面下着门闩,咬牙悄声道:“假正经。”
晚晴回到厨下,见不知何时伏泰正烧了一大锅热水在锅中闷着,取了大木盆来给铎儿洗过澡,自己也洗了个澡才要睡觉,就听得隔壁门上隐约有打门的声音。她站在自家院子里细听,听得隔壁开大门又关大门的声音,还有马氏轻言细语的声音,摇头暗自道:这个女人竟还不回家。
次日便是中秋,许多人都要去车家集赶集。因伏村人进出都要经过晚晴家门口,晚晴发了一锅粟子面要蒸黄米糕,却也不住伸了脖子望着外面,看伏盛是否也去车家集赶集。
他曾说过,八月十五前后青山会来信的。
她从早上起就伸长了脖子心神不宁的等,等到中秋的圆月都升到了半空也没有瞧见伏盛回来的踪影。晚晴兴头了许多天,见实在夜深了,才怏怏下了门闩要回屋睡觉,就听外面伏盛打门高声问道:“晚晴在否?”
晚晴听得是伏盛的声音,心中一喜暗道:只怕青山哥果真来信了。
她连忙开了大门,见伏盛负手立在门上,敛衽行礼道:“族长大人,我家青山哥可是来信了?”
伏盛伸了手出来,果真有封信在手上。晚晴才要去拿那信,伏盛收了手道:“你又不识字,进屋我给你念。”
铎儿已经睡下。伏盛是族长,理应要带到厅房中去的。晚晴开了厅房门点了盏油灯在八仙桌上,自己在门口站了道:“劳烦族长大人给奴家念念。”
优盛将那封信扔在八仙桌上,拿手指敲了桌子问道:“没有杯热茶吗?”
晚晴笑道:“奴家竟忘了这事,族长大人先安座,待奴家给您倒茶来。”
她才要出门,忽而叫伏盛一把拉住了胳膊,他虽年老,毕竟是男子,手中力气极大,一把就将个晚晴拉到了自己怀中。晚晴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并那股子老人味,恶心的欲要吐出来,一甩身挣脱了站起来颤了声音道:“族长大人还是请回家去吧,天晚了,奴家要关门。”
言比出到了厅房门外,撩着头上乱发抑了混身的抖站着。
伏盛也不起身,盯住了晚晴问道:“晚晴,我对你好不好?”
晚晴也盯住了伏盛道:“奴家听不懂族长大人话里的意思。”
伏盛复敲了桌子道:“你若这样,就没意思了。”
言毕伸手勾了晚晴道:“进来说话。”
晚晴自然不肯再进门。慢慢往台阶下退着。
伏盛也不起身,伸手拆了那封信,取了信纸出来展开,伸到了油灯上呼啦啦烧了起来。晚晴见他竟然烧掉了自己千辛万苦等来的信,气的混身冒火,跳进去伸手抢过那团灰烬在手中,还不等她反映过来,伏盛已经扯了她头发往西屋拖着。晚晴拿脚勾了八仙桌手扯住椅背爬了起来,才要往外跑,头发叫伏盛扯着不能挣开。
她已经气极,回身五指并在一起一把就抓到了伏盛脸上。
农村妇人常干粗活,指甲自然是不可能留长的。但是就那点短秃的指甲,因着她混身的努气,也把个伏盛满脸划出几道血痕来。
伏盛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拉扯着挣扎的晚晴腾不开手去摸。他见晚晴太过泼辣不能降伏,也不再往炕上拉,索性压在了八仙桌上俯首便亲了下来。
晚晴又急又气,拿脚使劲蹬着,又怕自己弄出声音吓醒了孩子,叫铎儿出来看见,死命拿脚踢了伏盛小声道:“族长大人,你行行好,快些放过我……”
伏盛听她愿意跟自己好好说话了,仍将晚晴压在桌上,抬起头问道:“你只说我待你好不好?”
晚晴点头低声道:“好。”
伏盛道:“这就对了。我待你好,你也须得给我点甜头,才能对得起我的好来。你瞧马氏就很听话,有新衣服穿,能跟着我赶集,还不用上重税,你可知?”
晚晴觑准了机会趁他哆嗦的时候一头碰到伏盛鼻子上,见他拿手去护鼻子,才仰身站了起来道:“咱们都悄悄的只当没有这回事,我知道您老风流,可我不好这口。若您再来欺我,我青山哥回来定然不会放过你。”
言罢跳进东进四处搜寻当初伏泰印用过的拐杖要来防身。伏盛一手拿袖子揩着鼻子上的血,一手指了晚晴冷笑道:“伏青山高中探花,娶了中书令家的千金,言明要我们发嫁你,你现在已经是没人要的东西,若顺着我的意思叫我舒了心意,我给你找个好人家。若不顺着我的意思,山里寻不上媳妇的猎户多的是,我随便发派一个,叫你一辈子也翻不过身来。”
晚晴见他逼了进来,鼻子上血还不住往下滴着,发狠抽了一拐杖道:“不可能,我好好在这里养着孩子守着家,他怎么可能说休我就休我。你若再不滚,小心我打死你。”
伏盛觑着机会一手抓住拐杖,一推拐杖将个晚晴甩到炕沿上,自己扑过来压了道:“你若好好顺着我,我就这一回。你若再犟,我就每天晚上都来一回,叫你好好尝些甜头,横竖青山过年才回来,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叫我好好煞煞你的性子。”
这老年人鼻息中皆是陈腐的恶臭,如猪圈中的脏腐味熏的晚晴喘不过气来。
晚晴拿脚蹬着伏盛,一手在炕上乱摸。厅房中两处大炕早已荒废不用,这东炕上置着些杂物。她摸着摸着摸到个寻常不盘香时用的小香炉,一把抓了砸到伏盛头上。伏盛叫那满炉香灰迷了眼睛,又头破了冒出血来,摇摇晃晃辩不清东南西北,揉着眼睛就要来抓晚晴。
晚晴取了拐杖来撩拨着伏盛,伏盛又瞧不太清楚,一心要抓晚晴,这样一个退一个追,直追出了厅房到了院门口,晚晴先出了院门,等伏盛也追了出来,觑着空子闪身进门下了闩。既到了门外,伏盛也不可能叫喊大闹,他顶着一头香灰满脸血痕,像只恶鬼一样摇摇晃晃往上伏村走去。经过祠堂时马氏恰在那大槐树下站着,见了伏盛的样子,冷笑了一声道:“没摘到玫瑰还叫刺儿扎了手,族长大人这会子舒心了没有?”
伏盛又气又怒,手指了马氏慢慢往前走着,走到马氏身边时身子一软,忽而就扑到了马氏身上。马氏吓的伸了双手尖叫道:“啊!族长大人晕倒啦。”
屁股新好了伤的高氏冲出了院门,娄氏与高山并车氏几个也冲了出来。高山与春山是知道情形的,伏铜大约也清楚一些,高氏却全然不知,见先前才发落过自己板子的族长大人一头血与香灰粘腻着,满头皆是血,捂了嘴哈哈笑道:“报应来的好快!”
高山与春山两兄弟相视皱眉,一人一边扶了伏盛往上伏村走去。待离远了,春山才忍不住道:“瞧这样子是没得手。”
高山埋怨道:“叫你想法把铎儿哄到你家去,孩子不在,或者晚晴就愿意也不一定。”
春山道:“晚晴的性子你不知道,我却知道,那是再不会低头的。方才我在外听着,族长似乎说了青山的事情,明儿若晚晴闹出来可怎么办?”
高山也是叹气:“咱们须得捂紧了嘴,否则我的田地你的孩子,皆是一场空。”
两兄弟边说边扶了伏盛走了。晚晴在家惴惴了一夜,提心吊胆了一夜,次日一早到高山家去问了一回,春山家去问了一回,这两兄弟皆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
***
京城陈漕巷中高含嫣的私宅,伏青山自己进院子进了小楼。大门上挂着薄薄的帘子,他掀帘起屋,内里一股氛香热气涌着,地上铺着寸长的绒毯,家具皆是檀木,打磨的透明光亮。他见右侧珠帘后隐隐有人影,自掀了竹帘进内,便见高含嫣侧卧在一处软榻上,身上只着件薄绸长衫,那绸质极细极滑,衬得她腰身玲珑曲线优美至极,赤脚趿着一双无跟小绣鞋。
“过来坐。”高含嫣指了指软榻边的小几子道:“衣服可以挂在墙上。”
伏青山解了官服挂起,坐到了那小几子上,接了高含嫣手中的书过来瞧着,随口问道:“读的什么书?”
高含嫣道:“不过是本《太平御览》,翻着过时间而已。”
伏青山将书合上放到案头。今日外头光照甚好,这屋子里也透进了亮光来。他借着亮光细瞧高含嫣的脸色,见她气色如常,不像是染了病的样子,心中又怕她也从魏仕杰身上染了脏病,好不好别传染给自己。
而高含嫣见伏青山眉目间全是温柔诚意,不住的打量着自己,还以为他真叫自己美色所惑,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欢喜,也仰了脸任凭他打量着。
伏青山虽然行动疾速,却是头一回干这种偷奸□□的事情,低头凑上了高含嫣的唇,见她也不反对,亲启了唇迎合着自己,心内冷笑道:此番就只有赌命了。
他在欢场中做了几年妇科郎中,说洁身自好也只能是相对而已。若真遇到那容色娇艳有才情的,春风一度也不过简单事情。而且从欢场中学得一手伏侍女人的功夫,为了要装着纯良,如今还未敢在魏芸身上露过。
此番与高含嫣两个,正所谓狼狈为奸,又有心要查看高含嫣是否也染了魏仕杰的脏病,便俯下.身伸了手细细的调了半个时辰,把个高含嫣弄的气喘吁吁香汗淋漓,自己也确认了她并未得着脏病,这才亲身慰劳了她一番。
高含嫣毕竟良家女子,与伏罡在一起时还年轻要端着姿态。魏仕杰又是个只顾自己的主,那里叫男人这样温柔小意的伏侍过,况且又旷了两年,叫伏青山一番下来弄的酣畅淋漓,他还未入巷,她已丢了几回,更别提他亲身上阵,待到事完,才知自己前面那二十六年竟是白活了。
两人办完了事一并躺着,高含嫣忽而笑道:“不期你还有些手段,难怪芸儿爱你如痴。”
伏青山听她夸赞,毕竟男子心性,心中有些自得,却也实言道:“这些手段可不敢用在她身上,叫她知道我是个知人事的。”
高含嫣摇头冷笑:“那就能用在我身上?”
伏青山侧眸道:“因为我深爱你,有心叫你得些欢喜,不要再整日愁眉。”
他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倒叫高含嫣心中一颤,闭眸转了眼神道:“你与芸儿两个好好的,我便欢喜。我虽也心悦你,却不想叫你因着我而犯难。”
伏青山面上半悲半喜道:“我十数年寒窗苦读,本也想做报国尽忠番事业。谁知如今竟成个家犬豢养在中书府,真是可笑至极。”
高含嫣也知这是实情,却也醒悟他有求于自己,是而顺了他的话头道:“既你有心,若有何谏言良策,我递于我父亲叫他看一看,也是一样的。”
伏青山起身替高含嫣穿好了衣服,又亲替她套上绣鞋,自取了衣服穿上,将那袖囊中的折子取了出来,递给了高含嫣道:“如今平王在凉州招兵买马,眼看就要起事。大历即将分国为二,这样要紧的时候,岳丈大人仍与那些宦官们哄着圣上并太后娘娘,以期能引夷治敌,这是十分荒唐可笑的事情。
这是我昨夜书的万言册。如大嫂真是有心,恳请替我呈给高尚书,叫他读上一读,看我这治国之策,可能为他所用。”
高含嫣心道:原来是魏源那里的路走不通,要来走我父亲这条路。
她站起来自后拥了伏青山的背道:“这是君疏你的一番忧国忧民之心,我怎么能不替你跑上一回。你且放心,明日我要回趟娘家,到时候给你带过去,叫我父亲看上一看。若他看完之后再有什么言语,我仍将他约到此处,叫你再与他细谈,可好?”
伏青山此事做的有些操之过急,心中此时还打着鼓,见高含嫣一番言辞说的真切,心中动了几分真情道:“如此就要多谢大嫂。另有一事,大哥身上怕是带着些脏病,往后若要同房,大嫂还请注意着些。”
高含嫣是真叫伏青山给唬住了,吓的双手一软丢了折子道:“什么脏病?你从那里听得的?”
伏青山看她的样子果然一点不知,忙拉高含嫣坐了道:“我学过些医理,光凭他的相貌就可看出。不过你尽可放心,你身上仍是好的。”
高含嫣仍是心神不宁,许久才咬牙切齿道:“他整日在外眠花宿柳,魏源还只当他是个风流,从来不肯束管束管。前面气死了一个,这番还想要气死我,哼,咱们如今就看看谁先死。”
伏青山安慰道:“倒也不至于死不死。前些日子一同饮酒,我看他一幅坐不住的样子,就知他如今病已沉重。但若从此药石调理,虽不能根除,要好也不是没可能。”
高含嫣冷笑道:“他自打娶了我入中书府的大门,连我卧榻在何处都不曾来过问过一回,死与不死,又与我何干?如今我只盼他快快的死了,我就算做个寡妇,倒也是个干干净净的寡妇。”
***
晚晴挨到了傍晚时见马氏进了院子,支开了铎儿道:“我就说句不怕羞的话,想必你也知道的昨儿夜里的事情。我就问一句,族长大人如今怎样?”
马氏道:“听闻还昏迷着。”
晚晴咬牙问道:“昨晚他说青山哥高中探花娶了什么尚书令家的千金,要休了我,你可知道此事?”
马氏点对道:“风闻过一些。”
晚晴气的拍了马氏一把哭道:“你的活儿我何曾少帮过一把?我可有跟旁的媳妇一起嚼过你一句闲话?你知道了竟也不告诉我,就这样一直看我的笑话?”
马氏道:“我也跟你一样的人,何曾看过你笑话。”
晚晴止了哭声问道:“信在那里?青山哥写来的信在那里?那信上必有地址,我要寄封信去好好问一问,果真他是高中了要休我,还是伏盛那老东西在哄我。若是真要休我也不能叫他遂意,我发送了老人又无娘家可归,告到县衙都是我有理。若是伏盛那老东西哄我,我一并要告诉青山,叫他回来给我作主。”
马氏道:“那是喜报,我听闻伏盛将信锁在祠堂中。”
晚晴手指了马氏鼻子道:“你与他有苟且,你必有钥匙,快去给我弄了来。”
马氏道:“若伏盛醒来捉住我,我要比你先死你可知道?”
晚晴道:“好姐姐,你就替我偷一回,要死我替你死。”
马氏咬牙道:“倒也不用你替我死,你若帮我办件事情,我就偷了信来给你,叫你照着地址给青山写信,也叫你知道究竟是不是青山真的要休你。”
晚晴问道:“办什么事,只要你说我就替你办成。”
马氏起身道:“你先哄着铎儿睡觉,我去替你偷了来。不过你须得保证明早就去灵泉集上找人读信并写信寄信,寄完了飞快回来将信还我。趁着伏盛未醒,咱们才好钻着个空子。等他醒来,只怕咱们都要遭殃。”
言毕转身出门去了。晚晴替铎儿洗过澡哄到炕上睡了,不一会儿听得外面有人敲院门,她问过了知是马氏,才悄悄开了半扇门放了进来,问道:“信可得着了?”
马氏道:“这是我的半条命,若伏盛知道我偷了他祠堂的钥匙,只怕真要杀我。我先不能给你,你替我办好了事再说。”
晚晴急的跳脚,催道:“你要什么,这家里你想要的都拿走,快些把信给我。”
马氏仍是笑着,径自开了晚晴家后院的门,指了伏泰正家院子道:“跳过去。”
晚晴这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拉住了马氏道:“我知道你是个寡妇,这些事上不忌荤素,但我那阿正叔是个正经人,咱们别惹他了好不好?”
马氏低声道:“我还指望着攀上他好断了伏盛那家伙,若他愿意娶了我,两户并一户,我也能脱了伏盛安稳过日子生孩子,难道不好?”
晚晴见她已经骑上墙溜了下去,急的在墙边劝道:“那也不该是这个样子,你明早寻个媒人来商议多好?”
马氏扬了信道:“这可不是伏盛哄你的假东西,是伏青山写的信,你若想要就下来。”
晚晴气的无法,咬牙切齿翻过了院墙,像作贼一样跟着马氏上了伏泰正家厅房台阶。马氏搡了晚晴道:“叫声阿正叔,我就把信给你,你就走。”
晚晴瞪了马氏一眼,咬牙高叫了声:“阿正叔。”
屋内忽而有踢踏声。马氏塞了信给晚晴,晚晴自屋檐下拉了把凳子,跑到墙角上了凳子一翻身,恰在伏泰正开门的时候,滚到了自家后院墙下。
她将千信万苦得来的信揣在怀中,也不听隔壁伏泰正与马氏在打什么马虎,自墙根溜进了后院,哆哆嗦嗦插着后院的门闩。她做了坏事手抖的厉害,听到隔壁开大门的声音并伏泰正粗重的脚步声越发慌乱起来,偏那平常十分顺畅的门闩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扣不进槽子里去。
接着是伏泰正翻过院墙的声音,他脚步越来越重,喘息间已经到了后院门上。晚晴的门闩还未□□去,只得背身抵了门死死的抵着。
“晚晴。”伏泰正叫道
……
见她不应,伏泰正伸手推了推门,门晃了两晃,显然她在那边背身堵着。
伏泰正退后两步,一纵身跃上了院墙,又提气自院墙上跃下,两手压在门上堵住了晚晴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昨天伏盛还曾问:“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晚晴叫他两手堵住脱不开身,结结巴巴道:“她想跟你两户并作一户。”
伏泰正见晚晴慢慢往下溜着,伸手自她掖下扶了起来,复又问道:“你知道我对你的意思,是不是?”
晚晴摇头:“我不知道。”
伏泰正道:“你知道。”
晚晴深吸了口气道:“我真不知道。”
她背着一双手还在不停往槽子里插着门闩。伏泰正接过来将门闩掉了个儿,轻轻卡进了门槽中,复问晚晴:“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所以拿这心意来逗我玩,是不是?”
晚晴道:“我不过是让马氏替我偷封信,她哄着我去喊你……”
伏泰正那里会听这些,他眼里只有她哆哆嗦嗦的两瓣嫩唇,叫泪水浸染着鲜艳欲滴的颜色。如今这小妇人无主了,既然无主,他便娶了她又如何?伏泰正无法压却心头的*,双眼紧盯这妇人的唇,忽而闻到丝丝血腥气恰在她唇上。
她牙齿乱颤时磕破了唇,此时便涌着微微一个血珠儿在唇上颤着,几欲滴落。
伏泰正低头叨上了晚晴的唇瓣,那抹混合着眼泪的血珠儿在他舌蕾上化开,激起他周身的燥念腾然欲起。他疯了一样在她唇上啃噬了许久,拿舌尖去抵她紧咬的牙关欲要一探她唇舌间的柔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