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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谢蕴离开,殷稷抬手碰了碰嘴唇,眼神不自觉柔软起来,谢蕴主动亲他了,滋味可真好。
越是如此,就越要努力了。
他抻了个懒腰,在关节的咔吧作响里振奋了一下精神,翻开折子继续看起来,这是秦适的折子,今天才由官驿送过来,按路程推算,应该是五天前写的。
为了逼他收手,他的敌人们做的远不只是制造那些“祖宗惩罚”和散播流言,还有朝政上的不作为。
因为一部分朝臣的忽然“病重”,前段时间朝廷几乎瘫痪,政令不通,消息阻塞,他不得不将这些年秘密安插下的人手动用,这才勉强帮助秦适和祁砚两人稳定局面。
但情况仍旧不容乐观,秦适说朝中如今只是勉力支撑,而且撑不了太久,请他尽快折返;又提起太后远在相国寺似乎也听说了流言,递了几次口信回京城,看意思是想趁这个机会回京。
在折子的末尾,秦适请他及时澄清对先皇不敬的流言,不然回京后场面会对他十分不利。
殷稷没有给出任何批复,眼下的情况有多糟糕他再清楚不过,说不得这些年费心经营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但他有所预料,也已经做好了承受的准备,从头再来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船工赶在天亮前修好了桅杆,时辰一到龙船便扬帆起航,拐进内河往滇南渡去了。
殷稷算计着时间,将早膳午膳都省了这才堪堪赶在龙船驶进滇南渡之前将手上的事务都料理妥当了。
他要防备有人狗急跳墙,所以有些安排就格外花时间,眼下总算勉强周全,但要彻底放松还得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 记住网址m.42zw.la
他靠在椅子上揉了揉额角,蔡添喜忽然推门进来,他平日里十分守礼,这种不经允许就擅入的事还是头一回,殷稷略有些惊讶:“怎么了?”
“老奴来给您送杯参茶。”
蔡添喜话说得平常,可声音却微不可查地打着颤,殷稷抬头瞧了一眼,这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弯腰躬身,一副谦卑模样,可却很流于表面,这幅样子太过眼熟,殷稷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谁。
他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只看了眼门外。
蔡添喜会意,立刻退了出去替两人守着门。
薛京这才跪地问安:“臣薛京,幸不辱命,将一应详情查探清楚特来向皇上复命。”
他将背上背的包袱打开,从里头取出一个木盒子来:“当年定罪的证据,证人名单,供词都在这里,可疑之处尽皆查明,足以推翻定论。另有先皇与四家诬陷谢家的罪证,皇上只需当庭诘问,就能如愿。”
殷稷一把将他扶了起来,因为激动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人会来得这么快,路途遥远,加上有人暗中阻拦,他以为明天后天就已经是极快的了。
“辛苦你了。”
他重重地拍了拍薛京的肩膀,将他手里的木盒子接了过来,指尖却止不住的发颤,许久之后才稳住心神将盒子打开,眼看着那一份份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的供词,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今天晚宴他就会为谢家翻案,届时他不必再带谢蕴去官驿,不必再让谢蕴在他和谢家之间挣扎。
他们会一起回京城去。
“你好生休息,待会随朕去晚宴。”
按照惯例,龙船在何处停泊,就会接受当地官员的献礼,大都是些当地特色,诸如酒水菜肴之类,作为回礼,他会举办一场晚宴,给这些地方官一次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
原本今天晚上他是打算敷衍了事的,没想到薛京会给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薛京如释重负的笑起来,用力一点头:“是。”
殷稷喊了蔡添喜,让他将人带下去好生安置,又传了钟白来为今晚的事做些更周密的安排。
议政厅外,一双眼睛眼看着蔡添喜和薛京走远才离开,却是一路往龙船另一侧去了,小茶室里,荀宜禄正和王沿对弈,见那人敲门进来,他脸色顿时一变。
“看来他又有动作了。”
王沿将棋子狠狠拍在棋盘上:“嚣张,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以卵击石?当初先皇要动谢家还要与我等联手,现在他一个人,朝政都还没握全,就想和我们四家对上……哼,我看还是以往面子功夫做得太好,让他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荀宜禄将拿起来的棋子又放回了棋盒了,侧头看了眼自己的亲信:“他又做什么了?”
“皇上见了一个人。”
两人都拧起眉头,殷稷每天见的人不计其数,见个人有什么稀奇的?
王沿满脸不耐:“荀兄,你家这下人若是不得用,我送你几个。”
荀宜禄没有理会他,只抬了抬下巴:“接着说。”
那下人这才看了眼王沿,眼底带着几分挑衅:“那人似乎不是船上的,奴才亲眼看见蔡公公去接的人。”
这话一出两人脸色都变了。
王沿顾不得教训这奴才,失声道:“该不会是那该死的清明司来人了吧?”
他们被殷稷带上龙船,和朝廷的消息传递多少都不方便,唯一清楚的事就是清明司一直在死咬当年谢家的案子。
对方在暗中查探,他们出于某种忌惮,也不愿意将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所以双方都只是暗中较劲。
他们为了阻止清明司也算是用尽了手段,可不管钱权利诱,还是威逼杀人,对方都一概不吃,只知道疯狗一样往上扑。
而殷稷这边又毫无进展,世家们一时间陷入了极大的被动里。
好在这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丝转机,那就是清明司要把查到的东西送到龙船上来,路途迢迢,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他们立刻安排了阻杀,可没想到人不但没能死在半路,反而提前到了。
“这群废物!”
荀宜禄锤了下桌子,满眼都是愤恨,那下人小声解释:“奴才来之前查问过了,在青州的时候险些得手,被一群响马坏了事。”
荀宜禄挥了挥手,语气冷酷:“我不管他们因为什么失手,失败就是失败,该怎么做他们知道。”
那下人脸色一白,仓皇答应着退了下去。
小茶室里只剩了两个人,王沿抬眼看过来:“荀兄,事到如今如何是好?再不做点什么,咱们可就要丢脸丢到家了。”
荀宜禄看了眼波谲云诡的棋局,眼神逐渐冷厉,半晌他放下一枚棋子,让本就胶着的局势越发凌厉肃杀,他这才看向王沿,意味深长道:“王兄可听说了?滇南多瘴毒啊……”